听说我是深情男配[穿书][穿越重生]——BY:翻云袖

作者:翻云袖  录入:09-07

  这次玄解什么都没有说,他心里确是这么认为。
  “我不该答应,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我是知道。”白棉紧紧把自己蜷缩起来,“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是我侥幸,所以……他才会那么痛,他才会受伤……”
  深山与林木黑压压地围 绕着他们,那些暗影被月光轻巧挪移,叫人透不过气来,玄解皱了皱眉道:“你想再碰碰我吗?”
  白棉猛地转过头看他,泫然欲泣,她很勉强地笑了起来,重新将自己包裹地密不透风,那双发红眼睛看着玄解,嘶哑声音轻轻道:“没关系,我早该习惯了。”泪水淹没在了面罩里,她低头道,“你用不着为我做这些事,这件衣服……你回去就烧掉吧,不然,说不准沧玉会生病。”
  那场触碰没有伤到任何人,只是彻底打碎了白棉幻想。
  “你是个很好很好人。”白棉没有再哭了,她看着自己脚尖,忍着泪水道,“所以我才不能害你。如果有别人跟我一样,而我又跟你一样,我绝对不会跟她做朋友,因为……因为我还有爹爹,我不想他生病。”
  “我爹已经没有了,可是沧玉还活着……”白棉哽咽道,“我不想去了,你帮我道歉吧,就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没有坏心眼。”
  这一日里白棉经历了大喜大悲,白维岳虽不以教导常人法子教导她,但仍教她如何与人为善,保留那颗赤子之心。因而她此刻悲痛欲绝,心中仍是为沧玉跟玄解着想多些,又由着自己伤了沧玉而内疚万分,只是此刻心神不定,不想再见沧玉。
  玄解无声地点了点头。
  白棉这才站起身来,她很深很深地看了一眼玄解,眼里似是带着笑与泪,轻声道:“原来碰着别人,是这样感觉啊。”
  她眼睛里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重新又变得平静了起来,慢慢顺着夜风回家去了。
  玄解不知道自己算是安慰到白棉没有,他想大概是没有,倘若自己做到了,那么白棉不该是那个模样,他脑海之中仍然烙印着那个女孩欣喜若狂神态,而如今,又再度平静如一滩死水了。
  在准备回去前,玄解看见了凋零在草丛里一朵野花,也许是本身使然,也许是因为白棉,他出乎意料地将其采了下来。
  沧玉还在小屋之中等着,他似乎在想些什么,冷硬面孔在月光下显得柔美了许多,整个妖看起来远比往常都更为温情。
  有时候玄解会错觉沧玉其实是不同两个存在。
  一个是青丘狐族大长老,抚养他长大那位大妖,曾真心实意地关心过玄解,然而生性冷漠,心中永远装着玄解难以追随过去。
  另一个是温柔体贴天狐,愿意同玄解嬉笑打闹,愿意为他做许许多多事,甚至愿意放下大长老身份与面子。
  玄解能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沧玉什么时候在用什么身份,倘若他足够高兴时候,就会不吝啬在玄解面前表现出更多真实自我;而在某些时候,比如这个时候,他又迅速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回那个沉稳冷静又睿智大长老,既不会笑,更不动摇,仿佛愿意坐在玄解腿上那个沧玉只是美梦一场。
  说来有些怪异,玄解总觉得这个模样大长老仿佛在嘲笑自己痴心妄想,他虽不会爱容丹,但同样不会爱玄解。
  “你回来了。”
  沧玉垂着眼睛,在玄解推开门那一刻就回了神,他没有笑,而是露出一张满是冷意脸,此时此刻连月光都难以柔化他铁石心肠,皱着眉头问道:“白 姑娘如何了?”
  他声音是一杯掺着冰碴茶,各种意义上都叫人格外清醒。
  “她走了。”
  玄解回答道,他旋身坐在了藤网另一头上,没有被这样冷淡击退,紧紧将身子挨着沧玉,慢慢把头压向对方肩膀。他跟沧玉同样困惑,只是困惑于两种截然不同东西,有时候玄解甚至觉得自己知道得越多,就越来越无知。
  “我不懂,沧玉。”
  “你懂过什么?”沧玉发出了一声嗤笑来,不轻不重地说道,然而他眉眼温柔了下来,天狐悄无声息地归位,他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问吧。”
  玄解仰头看着暗沉沉房梁,那上头被黑暗笼罩着,看不清楚,勉强能看出点木头纹理,还有渗了水之后颜色,如果此刻受到刮擦,大概会比平日容易断裂开。一旦房梁断裂开来,整间屋子都不会再那么坚固。
  就好像人一样,被打击后就容易破碎。
  玄解记得谢通幽脸色,那个聪明又冷静男人在雷云亮起那一刻就迅速化为了一盘散沙,他在那个瞬间彻底死去了。
  “白棉为什么要那么做。”
  玄解抬起了自己手,捞住一把月光抓在手心之中,那些白光渗透过他指间缝隙,将肌肤映照得惨白。他想起了白棉眼睛,那种纯然丧失了光彩灰暗,就如同这冰冷月光一般,幽冷到随时随地都可以没入黑暗之中。
  “她为什么放弃。”
  玄解若有所思,他不明白为何白棉会放弃渴望之物。
  诚然,玄解愿不愿意给予是一回事,可是白棉想不想要是另一回事,倘若易地而处,他绝不可能放开沧玉手。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沧玉声音里带着笑,他伸手擦了擦玄解脸颊上露水——方才摘花时碰到了草丛沾上,天狐将那滴露水握在指尖稍稍磋磨了片刻,直到它们流淌下去变成一道水痕,截止在了指关节处。
  沧玉大概以为这是一滴泪,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懦弱?”玄解挑着眉回答道,目光比刀锋更尖锐刺人,声音沉稳如薄冰,回答道,“她太懦弱了,所以只敢逃避。”
  沧玉轻哼了一声,手从玄解脸上缩了回去,平缓道:“无论任何生灵都要挑选合适方法去成为自己,白棉选了一条她认为正确路。”
  这让玄解有些不以为然:“那她正确吗?”
  沧玉神态变得难以捉摸了起来,他微微笑了下,宛如月光下礁石,在海水冲击下毫无半分动摇。
  “什么是正确呢?玄解。”
  玄解只是将干枯花放在了沧玉曾受伤掌心里。
  他不知道白棉正确是什么,但知道自己。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它枯萎了。”
  沧玉拈起那朵花, 以不能更轻柔的姿态, 好似指尖缠绵的并非是一朵花,而是世间罕见的珍宝, 缓缓道,“你为什么摘下它?”
  “不为什么。”玄解习惯问别人问题, 同样习惯被反问, 他凝视着那朵已完全失去生机的花朵, 用再平淡不过的口吻回答道, “所有事都要有原因吗?我看见它, 想摘下它,想送给你,一定要有理由才可以吗?”
  沧玉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
  这时沧玉稍稍侧了侧身体, 护着那朵花跃下了藤蔓,身姿轻盈, 白衣翩跹,站在了破烂的窗户边上, 那里有月光洒下来, 那朵花就绽放在他的指尖, 暴露于银霜之下。
  它已经完全衰败了,花瓣显出干枯的灰色,连同根茎都是粘腻的烂泥。
  沧玉握着它, 白玉般的手仿佛捧着一滩污迹。
  “你觉得它好看吗?”沧玉又问道, 目光凝视着这朵枯萎的花, 声音渺渺, 好似从天边传来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它不够美,不够香,即便你不采它,过不了多久,它也会坠落,慢慢变成泥土的一部分,远胜过送我。”
  玄解谨慎地问他:“你不喜欢?”
  沧玉笑了起来,大概是这个问题娱乐到他了,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追求美是天生的本性,谈不上喜不喜欢。你刚刚不是问我白棉选择的道路是不是正确的吗?”他顿了顿,缓缓道,“我不知道,玄解,我不能告诉你是对是错,人就像是这朵花,丑恶的并非天生丑恶,美丽的也不会永远美丽下去,他们总有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
  “为什么?”
  “因为……因为你要活下去。”沧玉的目光很轻柔,他从那朵花上挪移到了玄解的脸上,“大多数都得如此,除了自己,他们还要做另一个人。就像白棉,除了她自己,她还得是瘟神,既然她不想伤害别人,那就只能伤害自己。”
  玄解皱起了眉头,迟疑道:“你的意思是,白棉就像这朵花?”
  “你要这么说也没有问题。”沧玉笑了笑,他松开手,那朵花在他的掌心悬浮了起来,生机被重新焕发,翠绿褪去了灰衣,花瓣重新染上嫩色,然后不过瞬息之间的功夫,这朵“死而复生”的花便在空气里灰飞烟灭,什么都不剩下。
  仅剩一点淡淡的残香在空中散逸着。
  “那你呢。”玄解面无表情地开了口,“就像你想做沧玉,又要做大长老一样吗?”
  沧玉愣了愣,他轻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玄解跳了下来,忽然大步走上前去,将沧玉压进了黑暗之中,老旧的墙壁此刻布满了尘埃,他用手相抵,几乎能摸到那些粗糙的树皮在掌心里摩擦,沧玉正在他眼前,距离相差不过一指,几乎能彼此感触到温热的呼吸,年轻的异兽心跳如鼓,他却半点都听不见,“你想做哪个?”
  这么近的距离,沧玉不得不微微抬头去看玄解,他启唇又闭拢,目光惊骇而迷茫,觉得大脑里一阵空白,拈花的手已按在了异兽的胸膛上。那里仍带着些许湿意,然而肌肤透过衣物的热度宛若岩浆破开顽石涌动,沧玉简直要怀疑这具身体里流淌的并非血液,而是熊熊燃烧的烈焰。
  他觉得自己的手被灼伤了,又舍不得立即放开。
  “你说什么?”
  沧玉哑声重复道。
  他的神态过于严厉,目光也太过骇人,竟叫天不怕地不怕的异兽下意识退缩了起来。
  玄解看着沧玉近在咫尺的脸,他很少离自己的这位长辈这么近,然而这样的距离叫他更难看懂沧玉。天狐对玄解的影响太大,这么近的距离只会让他想亲吻沧玉,那两片浅浅的红色,宛如烈焰最浓时的模样。
  他想亲吻火,不畏惧 皮焦肉烂。
  “非要如此吗?”最终玄解还是退步了,他没有信心在这一刻诉说情衷,只能克制自我,心口传来莫名的情绪,疼痛感几乎要让他跪倒在地。
  自控从来都不容易,玄解紧紧皱起了眉头,然而比起痛苦,他更厌恶失控。
  在青丘的时候,玄解失控过几次,并不算多,只有赤水水跟倩娘看见了,他看得到赤水水跟倩娘的目光里除了安抚还有恐惧,他同样能闻到那些血腥味多么香甜。
  如同野兽一般。
  他跟白棉本来就是相同的异类,玄解忍不住猜想,假如他根本没有遇到沧玉,假如他就像是幻境里那么长大——
  现如今的玄解,是否不过一头追寻本能的野兽,甚至连这个名字都得不到。
  真可笑,他来凡世是为了解开枷锁,却不断用无形的枷锁捆绑住自己。
  “不管是谁,都只能这样活着?”
  沧玉静静看着他,轻声道:“不,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就可以不必那么做。”
  “足够的能力?”玄解猛然退后了两步,他紧紧看着沧玉,质问道,“你还不够强?不够强到去做你想做的自己吗?”
  “不是我想不想。”沧玉回答他,“我不能。”
  沧玉的手轻轻抚过玄解的脸,忽然笑了笑,似那朵枯萎的花绽放,将额头抵了上来,柔声道:“玄解,你会明白的,这世界虽然浩瀚,但并非无垠,你会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路,不必为此忧心,做你想做的事,过你想过的人生。”
  玄解只是迷茫地看着他,未能完全领悟这言语之中的意义,然而他有一瞬间明白了白棉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说是愚蠢的良善也可,说是懦弱的逃避也罢,白棉于这俗世不过是格格不入的异类,她无论选择什么未来,世间都难以容纳她,这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世间何其广袤,又何其狭小,广袤得容纳下各种各样的生灵,又狭小得叫一个孤女无处容身。
  二妖在藤蔓上睡了一夜,未能等到第二日辞丹凤的来访,倒是等来了新角色登场——大概有一座茅屋那么大的蜘蛛女从山里走了出来。
  沧玉是被震动的地面惊醒的。
  “白维岳!你该不会是想赖账吧!”
  尖锐刺耳的女音伴随着奇特的嘶声响起,沧玉与玄解醒来时屋顶正摇摇欲坠,待到他们翻身闯出窗户去时,屋子已经半塌了,一只毛茸茸的尖刺突然砸下,迅猛地切割开了整座木屋。
  由于对方实在太大了,沧玉不得不仰头去看在视角上颇具震撼力的蛛女,顺便阻拦了下身旁已经化作原型的玄解。
  不过还是迟了一步,异兽的吼声差不多惊动了整片山脉,无数鸟雀被惊飞,玄解看起来比之前更大了一些,浑身都是黑色的熔岩甲片,深红色的火焰漂浮在身旁,面露凶戾之相,两颗雪白的尖齿露出,看上去威风凛凛。
  “玄解。”沧玉轻声安抚他,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那蜘蛛女似乎是被震住了,她没有再肆无忌惮地践踏房屋,而是停在了原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玄解,而与此同时,沧玉同样在打量她。
  蜘蛛女看起来就像一只扩大了少说一百多倍的普通蜘蛛,唯一不同的是她身上有颇为斑斓的流光在上下游走着,而本该是头的地方显露着张艳丽的脸蛋,美虽美,但这样的组合难免叫人觉得恶寒,仿佛误闯了什么变态科学家的实验室。
  “嚯,我道是谁呢。”
  沧玉不由得一愣,心想这深山老林都有老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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