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有小六救场,这才没有使得大玄败退。
等人都回到营帐里,小六才开始说起战场上的事情。
“不染哥哥,我没有完成任务,让那聂赟跑了。”
赵益清没想到小六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怔愣了一下道:“没关系,总有机
会。”
可小六却阴沉沉的道:“我有法子。”
这样的小六赵益清是没见过的,可听说有办法把聂赟引出来,赵益清便没想那么多,而是问道:“怎么做?”
“引蛇出洞。”
原来,小六的法子是用被他们俘虏的聂桑,去引出聂赟。
聂桑当年能和聂赟一起道大玄来,甚至连出征都一起,证明二人关系甚是不错,那么能利用为什么不利用?
说做就做,赵益清当即就要差人去送书信,却被袁燧拦了下来。
袁燧满脸的不赞同,道:“那聂赟阴狠狡诈,心狠手辣,就算跟聂桑兄弟情深又能如何?他知道聂桑还活着,也知道我们不能杀聂桑,就算递了书信他也不一定会真正的出来。”
“为什么聂桑不能杀?”赵益清问道。
“因为他是南桑的太子。”一直默不作声的小莲忽然说话了,他道:“在他们从大玄回南桑之后,聂桑就被封了太子。若他战死沙场那是他命不好,可若是在俘虏期间杀他,那就是在向南桑宣战。”
一下子,营帐之内都沉默了,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能杀。”忽的,小六说话了,他的声音中带着阴鸷,他缓缓的笑了一下,牵动着他眼睛上的伤疤,竟透露出一丝狰狞的味道,他道:“七万大军都屠了,区区一个南桑太子,有何杀不得?不仅能杀,还要告诉聂赟我们要杀,他要不龟缩起来不出来,我们就杀到他出来。”
“可是现在打仗并不是好时期,我们应该避战。”赵益清道。
现如今穆棣昏迷不醒,大玄士气低落,怎么看怎么不应该打仗。
“不,应该说现在是个好时期。”小六道:“南桑开始盲目自大,那么就会降低防备,只要我们出其不意,南桑必败。”
小六说的相当自信,而袁燧则是在一旁若有所思。
“为什么?”赵益清问道,他觉得只要穆棣不在这就是一个死局。
“因为有我在。”小六答道。
一瞬间,赵益清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穆棣的影子,也许在许多年前,穆棣刚上战场为他父亲报仇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自信且狂妄。
虽然众人已经拍板决定如何去做,只是在制定计划时又犯了难。
他们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能够准确无误的引出聂赟,也不知道该将地点定在哪里,才可以万无一失。
看着他们为难的样子,小莲冷冷的笑了起来,他道:“聂桑左脚心有一痣,把他左脚剁下来,寄给聂赟,聂赟看到后必来。柳渡南三十里有一地名为伍壑,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到时候你们在伍壑山脚下等待,再派人在山外埋伏,到时候自然是个瓮中捉鳖。”
赵益清顺着声音看向了小莲,小莲在说完之后又渐渐的没有了表情,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小六,听完小莲的话之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提着刀便出了门。
夜晚,渐渐的起了风,乌云遮住了圆满的月亮,透不出一丝月光。
第132章
小六走后没一会儿,营地里骤的传来了一声惨叫,赵益清知道那是关押聂桑的地方。
他闭了闭眼睛,道:“都散了吧。”
等人都走干净了,赵益清独自坐了一会儿,才回到休息的地方,坐到了穆棣的床边。
今天事情发生的太多,穆棣的妆还没卸,他现在还是一袭红妆,勾人心神。
他的妆面柔和了他那本来凌厉的眉眼,整个人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就好像他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一样。
赵益清打来了水,细细的给穆棣擦去他脸上的残妆,这时的穆棣任人摆布,乖巧极了。
可赵益清却难过起来,他道:“原来你平常这么累。”
对他人性命生杀予夺,赵益清都快分不清自己是对是错,他不明白穆棣究竟是如何抗下这一切的。
身边的人总是突然的就消散了,自己还要去剥夺一些人的性命,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与他一样的人,就那样死在他的面前。
赵益清感觉自己快疯了,疯到了他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地步。
他握着穆棣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脸上,道:“你快醒醒吧,你现在醒了,指不定我就舍不得跟你和离了。”
说罢,他又自嘲的笑笑,将穆棣的手放了回去。
忽的,穆棣的手指动了一下,一直关注着穆棣的赵益清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他赶忙扑过去喊道:“长濯?长濯!醒醒!”
然而,穆棣又一次没有了动静。
赵益清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只是觉得有些恍惚,就好像穆棣刚刚动的一下仿佛是他的错觉。
于是他脱了衣服,钻进了穆棣的怀里。
这位大玄的将军即便昏睡不醒,他的怀抱依然是温暖得到,令人心安。
伍壑今日的风很大,刮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然而即便是这种情况,聂赟依然是按照约定来了,可见他对聂桑的重视程度。
聂赟的脸色并不好看,见到赵益清后他便冷声问道:“聂桑呢?”
他的表情依旧阴鸷非常,眼下青黑一片,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赵益清微微一笑,行礼道:“七爷,好久不见。”
这是聂赟现在根本没心情跟他说这些有的没的,而是继续冷着脸又问了一遍“聂桑呢?”
赵益清挥挥手,一辆囚车被推了出来,里面正是断了一只脚的聂桑!
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脸污垢,瘫坐在囚车之内,满脸痛苦,不过他的断脚倒是被包扎得到很好,也不出血了,看起来并无性命之忧,这也让聂赟松了一口气。
聂赟跟聂桑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的母亲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而是一位美貌的舞姬,除了受宠爱一些并没有什么地位,所以在南桑布下计策之时才会是他二人以身犯险来了大玄。
也正因为这样的关系,聂赟跟聂桑的关系相当之近,才会在明知赵益清他们是请君入瓮的情况下前来。
聂赟见到聂桑被推出来,当即就要打马上前,小六却骑着马往囚车前一立,用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拦住了聂赟。
这时,赵益清也顺势说话了,他道:“七爷莫不是以为我们今天来是好心的要把三皇子还给你们南桑吧?”
聂赟也停了下来,他嗤笑一声道:“当然不会,赵小王爷也不是傻子不是,你将我南桑太子还回来,我们退兵,也不打了,六州悉数奉还,如何?”
他的语句里带着嘲讽,就好像是在嘲笑赵益清当初从他这里拿了毒似的。
“你们这南桑的太子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赵益清脸上也挂上了平日里谈生意的那副表情,他对着聂赟道:“七爷也知道,我是个生意
人,无利不起早,您给的这个价您觉得合适吗?”
赵益清此番话说的就好似那聂桑是什么可以随意出售的商品似的,让聂赟顿时黑了脸。
只是人在赵益清手上,他也不能去说些什么,只能道:“那赵小王爷觉得怎样才行?”
赵益清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道:“六州悉数奉还,把穆棣的解药交出来,签订20年互不侵犯的条约,我相信南桑的太子值这个价吧?”
“六州悉数奉还,可以,签订条约,也可以,解药,不行。”
聂赟比谁都明白,穆家对于大玄的重要性,所以什么都可以,唯独救穆棣不可以。
小六闻言,呛啷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对着聂桑的另一只脚就要劈砍下去,聂桑惊的连连后退,扯的身上的链子哗哗作响,聂赟赶忙大叫道:“住手!”
小六的剑,就离聂桑不到一厘米。
聂赟咬了咬牙,道:“解药,可以!”
“好!”赵益清重重的点了一下头。
两方的人马开始逐渐向前,准备交接,正在这时,风云突变!
小六的剑出鞘后并没有收回,而是一直握在手上,当聂桑被从囚车中推出来的时候,他并没有快速的走向聂赟,而是不紧不慢的下了囚车。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回到南桑的时候,他猛的起身直直撞向了小六的剑尖!
事情发生的突然,竟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等到众人都回过神来的时候,聂桑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聂赟,口中也溢出了血沫。
“南桑……南桑……穆……”
他话还未说完就气绝而亡,但聂赟已经懂了他的意思。
为了南桑,穆棣决不能活!
“兄长——!”
聂赟大喊一声,可惜聂桑再也听不见了。
这样的情况谁都没想到,聂赟顿时长啸一声,喊道:“进攻!”
忽的,入口处涌入了大量的军队,将赵益清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赵益清他们咋走料到聂赟不会乖乖赴约,其中必定有诈,也早早就准备了后手。
只见小六把那还插在聂桑胸口的剑一把拔起,丝毫不顾剑尖划破了聂桑的脸。
聂赟看的是眦目欲裂,可很快他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小六将剑直指天际。
“杀——!”
顿时,本来安静的山头涌现出了大批量的人,他们穿着大玄的铠甲,搭弓拉箭直直朝着南桑射来!
而山外,也多了许多大玄的人,将南桑人围了起来,可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小六大喊一声“聂桑腿是我砍,人是死在我剑下,聂赟狗贼可敢来战!”
喊罢,便骑着马冲入敌阵。
厮杀,此刻开始!
第133章
聂赟听了小六的话,顿时红着眼冲了上来,然而小六早有准备,他盼着的就是聂赟过来。
只见他将手中的剑朝着聂赟掷出,聂赟自然是拔剑阻挡,将小六的剑打到一旁。
就趁着这会儿功夫,小六早已拔出马边挂着的长棍,举起朝着聂赟砸了下去!
聂赟早就听说了小六的神力,自然是有所防备,然而小六完全不给他闪避的机会,步步紧逼,聂赟无法,只能咬牙硬接。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的小六的力气,被小六砸的身形不稳。
即便如此,也无法平息小六的怒火,他知道那天派人来营地的,就是聂赟。
于是他发了狠,用劲全身力气砸向了聂赟,聂赟此时在马上来回晃动,眼见着就要掉下去,可小六的棍子让他不得不举剑去接。
只是这用尽小六力气的棍子劲道大到常人难以想象,只见聂赟胯下之马都被砸的跪倒在地,翻身躺在一旁,痛苦的嘶鸣着。
而聂赟则是口吐鲜血,逐渐失去了意识。
小六将聂赟扛在肩膀上,打马回了赵益清跟前,道:“不染哥哥,聂赟已生擒!”
见状,在一旁的袁燧随即大喊道:“聂赟已擒,将士们冲啊!为营地的弟兄们报仇!”
“冲——!”
今日,没有人还想着去俘虏他人,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斥着仇恨,这仇恨里不止有着对同胞逝去的悲痛,也有着对那脚下的山河的眷恋。
不止大玄,南桑也是如此。
两方人就像是杀疯了,从一开始的满腔怨愤,到最后的麻木不仁。
这一仗,可以说是大玄毫无悬念的胜了。
只是伍壑,血流成河。
赵益清全程参与了这一切,他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就好像命运硬是把他按在了这样的地方似的,让他必须去经历,去承受这所有的所有。
让他去看生命的流逝,去看战场的无情。
他从来没有如此迫切的希望穆棣能在他的身边,他想,如果穆棣在的话一定会把他用力的按在他那总让他觉得硬邦邦的胸膛,然后用他那宽厚坚实的背去抵挡一切,最后对他说:“没事了,不要害怕。”
可是穆棣,并不在。
所以赵益清需要自己去背负这一切,于是他冷冷的望着战场上的一切,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等到战争结束,他道:“此仗大胜,回营重重有赏!”
一时间欢呼雀跃声连成一片,只是赵益清并不觉得高兴。
等到他们回到营地的时候,赵益清远远就望见营地外站着一个人。
是小莲。
他看到赵益清回来便问道:“聂赟呢?”
赵益清看着神色冰冷不再挂着笑的小莲,表情有些复杂,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最后只是道:“聂赟在后面,小六把他打昏了还没醒。”
小莲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去看聂赟,而是转身就回营地了,赵益清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陌生。
只是世事如此,他也无计可施。
因为有无忧神医在的原因,聂赟并没有晕很久,而是很快就醒了。
但他却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闭着眼装晕。
可他万万没想到一点儿都不给他留情,一盆凉水直接泼了上去。
此时的天已经进入寒冬腊月,一盆冷水泼在身上,说立即结冰虽是夸张,但依然可以把人冻的浑身发僵。
然而聂赟却在此事上莫名的又骨气,哪怕已经冻得发抖,也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