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雕师祖[穿书][穿越重生]——BY:治病神仙水

作者:治病神仙水  录入:03-16

  说罢,忽然意识到,顾星逢在树林里不能说话,方才所有人一起谈正事的时候,宋灵璧也没有这么称呼他。只有此时,顾星逢才有机会帮他说话。他恍然大悟,“哦,原来星星是为了我好。如果我一开始就拒绝,也不至于让你来替我说,我真笨。”
  顾星逢不置可否,看向在淅沥下雨的门外。黄昏时分的湖面朦胧起雾,荷花半开未开,收回目光后,顾星逢似是被恬淡的景色所感染,连表情都柔和起来。他问鹿时清:“想不想吃荷花酥?”
  “想啊。”鹿时清顿时凑近一步,“你还有吗?”
  顾星逢看着他的眼睛,“那就答应我,别再说自己笨。”
  鹿时清微微一怔,重重点头,也认真地和他说:“好,我再也不说了。”
  顾星逢脸上没有大的波动,只是嘴角的弧度柔和不少。他抬起一只手,似是想触碰鹿时清的脸,但最终还是在鹿时清纳罕的目光里,默默垂下去。
  次日清早,晨光洒在暖月台上。
  荷叶亭立,荷花初绽,下过雨的山中,处处清凉爽快。值此好风好景,顾星逢向来都会在水榭中静坐,或是放空心境,或是喝茶,或是看书。
  今日,他却沿着回廊一路走,采撷最红的几朵荷花。而后进入居所的密室内,开始一番忙碌。
  先洗净荷花,捣碎,取汁和面。再填入馅料,捏成蓓蕾形状,轻轻切开数瓣。最后放入油锅炸制,绽放成品,装盘冷却。
  这一系列的工序说难不难,只是繁琐。可自始至终,顾星逢眉眼低垂,心态平和,仿佛在做着一件极有意义的事。
  手法娴熟,仿佛将这一件极有意义的事,重复做了无数遍。
  一炷香的时间后,鹿时清从沈骁手上接下盒子,虽然面上只是礼貌的道谢,心里早就雀跃起来。
  待送走沈骁,他打开盒子,脸上笑意的灿烂之状,足可与盒子里盛放的荷花酥媲美。
  顾星逢果然没有骗他。
  一个小小的承诺,他都差点忘了,顾星逢却如约履行。
  他迫不及待地吃了一个,待要再拿时,忽然意识到,这里住的不只有他一个人,不能再吃独食了。于是盖上盒盖,揣起来跑到隔壁敲门:“灵璧公子,起来了么?”
  敲了一会儿,里面传出宋灵璧醉醺醺的声音:“姐,我再睡会儿……昨夜和阿修……在小静仙处太累……”
  鹿时清连忙停下。
  荷花酥固然好吃。但对此时的宋灵璧来说,这个梦,恐怕千金不换。
  他又来到宋扬的门前,犹豫
  着要不要敲两下。
  送回沧海一境后,宋扬便一直在昏睡。他头上有伤,又遭受重大打击,急需安养。因此,丹阙峰还特意送了安神补脑的药来。但不知为何,无论怎么撬,宋扬都不肯张嘴吃药。仿佛在睡梦中,他都抱着必死的心念。
  顾星逢请了丹阙峰的峰主前来为他诊视,此时天色尚早,不知他何时回来。
  空气湿润,荷花酥过几个时辰就会丧失口感,鹿时清正在纠结是吃掉,还是放到宋扬醒来,忽然听见身后衣袍震荡的声音。
  有人来了。
  下一刻,叶子鸣的声音便响起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鹿时清一转身,果然檐下多了几个人。有沈骁和叶子鸣,也有姚捧珠和司马澜。还有一个是……
  那人手里托着一个扁长的方形匣子,不知怎的,突然手一抖,把匣子扔了。
  鹿时清惊呼:“小心啊。”
  匣子并未落地,司马澜一伸手就接下来,微笑着还给那人:“姚师兄,拿好了。”
  想来,这就是丹阙峰主姚一成。
  姚捧珠嗔怪道:“父亲忒莽撞了,万一跌坏了银针,再差人回去拿,岂不误事?”
  姚一成接过匣子,仿佛没听到二人的话,只是呆呆地看着鹿时清。
  鹿时清左顾右盼,确信他看的是自己,“请问,你有事吗?”
  司马澜伸手在姚一成眼前晃晃:“是啊姚师兄,你为何盯着人看?”
  姚捧珠却若有所思:“莫非父亲又要……”
  话未说完,只见姚一成眼圈一红,堂堂丹阙峰峰主居然当然所有人的面,掩面抽噎,“珠儿啊,这个年轻人实在是……实在是太像你的师叔祖了。一晃二十年了啊,你都长这么大了,青崖君若见着你,定然欢欣非常,疼爱有加,当年他对爹也是如此啊……”
  “青崖君若见着我,定然欢欣非常,疼爱有加,当年他对您也是如此。”姚捧珠学着姚一成的腔调,几乎是和他一同说完的后半句,然后扶额,“这么多年,但凡见个身形差不多的,您都要哭一场青崖君。莫说我的耳朵要出茧子了,青崖君若泉下有知,定然也要跳起来捂您的嘴啊。”


第53章 忽如远行客
  沧海一境共五位峰主, 姚一成是最不像峰主的那一个。
  从小根骨极差,全靠师叔鹿时清和师父丁海晏关照, 才在海楼峰不受欺负。但他在医术上造诣极佳,商议之后,丁海晏索性便推举他做了丹阙峰峰主这个苦差事。
  说好听些,是个峰主。说难听些,就是丹房总管。没有天镜峰统管全局的权利, 没有海楼峰高高在上的地位, 更没有玉关峰和流霜峰的盛名与实力。
  但姚一成欣然从命,在丹阙峰一留就是二十多年。对上,任劳任怨。对下,从不摆谱。
  此时哭起来, 惹得周围小辈啼笑皆非。
  鹿时清却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姚捧珠诧异的看他一眼, 推了推司马澜:“师叔, 真是奇了。往常我爹对着人哭时,人家要么觉得晦气, 敢怒不敢言、要么吓得跑开、要么被逗笑。最好的处置,也不过是客套两句,匆匆远离。可是,像这个小孩一般随着我爹哭的, 还是头一个。”
  司马澜看看红着眼的两个人,“可今日,你父亲哭得的确很动情。”
  “这倒是……”
  被这么盯着看,鹿时清倒觉得不好意思, 好容易忍住情绪,对姚一成道:“青崖君如果知道,他死后这么久,你还总是想起他,一定会很感动的。”
  “你说得对。”姚一成说话都带着哭腔,“师叔一贯善良,别人对他好三分,他给人还十倍。”
  姚捧珠微微叹息:“这种脾性固然是好,可是容易吃亏啊。师祖不是也说过么?”她清清嗓子,学着丁海晏的语调,“青崖为人,抱璞与无殊各得一半。抱璞得其愚钝,无殊得其不争。”
  仙门之中,一旦得了道号,从此便以道号相称。
  姚一成道号是抱璞,司马澜道号是无殊,与他们各自为人相得益彰。
  对于姚捧珠的说辞,司马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青崖君无欲无求,如空谷幽兰,高山流水,我向来景仰。”
  姚一成则转悲为喜:“珠儿啊,这是为父最为自豪的事情了。你司马师叔还得靠学,才能得到一点皮毛。为父浑然天成,不学就像你师叔祖。”
  “你们真是……”姚捧珠揉揉额头,问司马澜,“师叔,司马家主一心期望你能飞升,如今你已经到了大乘初期,还是仔细想想,如何渡劫吧。”
  司马澜笑了笑,“顺其自然,能渡则渡。”
  姚一成一听,立时将青崖君搁置,劝他:“珠儿说得不错,还是早做准备的好。万一飞升失败,功亏一篑不说,令尊也必然失望。”
  姚捧珠忙给姚一成使眼色:“父亲不可乱说,以司马师叔的天分,怎会失手?”
  “哎唷,司马师弟,对不住啊。”
  司马澜大度地摆摆手,道,“姚师兄,阿扬急等救治,你还是先去瞧瞧他吧。”
  姚一成这才想起正事,便对鹿时清摆摆手:“年轻人,有空常来丹阙峰走动。唉,迄今为止,你是我见过,最像青崖君的人了。”
  鹿时清满口答应。
  沈骁很有眼色地打开门,姚捧珠推着他进去,还不忘嘟囔:“不过是个身影而已,说得好像您见过青崖君的脸似的。”
  鹿时清在心里默默地想,何止是像,如果见过青崖君的脸,你们知道了……本来就是一个人啊。
  不过,这样也好。
  他也不用恢复身份,因为本来就不是原主。裴戾的魂魄回不来,他没有修为,顾星逢也就可以一直保护他。
  虽然这样很没用,却可以活的没心没肺。
  很纠结,一方面又想变得很强,不用顾星逢总是担心。一方面又害怕真的变强以后,顾星逢便会离他而去。
  姚一成虽然不甚机灵,但的确有两把刷子。取出匣子里最细小的一根银针,扎在宋扬喉咙处,宋扬居然自动张嘴。这时再喂药,他便吞咽自如,格外顺当。
  待几位峰主离开后不久,宋扬便醒了,少不了又是一阵闹。闹着要回梅花洲,闹着找哥哥姐姐,待宋灵璧被这动静吵醒,满身酒气地跑过来查看,他又闹着要和宋灵璧拼命。
  众人束手无策,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还是叶子鸣上前,一拳打在他脸上。
  宋扬收声,捂着脸呆呆地看着叶子鸣:“你打我,叶子师兄……我都这么惨了!你居然打我!”
  叶子鸣目光凛冽:“就你惨。那你去死吧,反正你现在活着,也不过是个只会给人添麻烦的废物。”
  “我是废物……”宋扬眼泪唰的流下来,崩溃道:“我就是废物!如果我的经历发生在你身上,你说不定还不如我!”
  叶子鸣头上冒起青筋,捏着拳头,似是想再打他。顿了顿,终是哑声道:“没有如果。你经历的,我早就经历过了。”
  不知情者俱是一愣。
  宋扬怔忡道:“……什么意思?”
  沈骁在一旁道:“十五年前,昆仑曾有过一场浩劫。子鸣的父母罹难,当时太虚顶死去的弟子不计其数。由于元气大伤,老弱病残照料不过,未几,太虚境便将子鸣送了过来。”
  鹿时清才知道,原来内敛沉静的叶子鸣身上,居然有这种变故。他并不像柳泉柳溪那般只是游学,而是自小寄居于此。难怪他只年长宋扬一岁,为人却比宋扬老成得多。
  宋扬慢慢放下捂脸的手,这两日似乎只剩下愤怒悲伤的脸上,终于生出了额外的感情——愧疚。
  叶子鸣揪起宋扬的衣领,一字一句:“我不如你,从记事起就没有家人,是不是更该去死?”
  宋扬嗫嚅:“不……不是的……”
  他只顾发泄自己的情绪,无心伤害谁。
  宋灵璧不再近前,倚着门框叹息:“阿扬,看来你是认真恼我。这几日我且回避,待你消了气,我再来看你。”
  说罢,转身离去。
  其实叶子鸣的话,早已将宋扬点醒。
  叶子鸣一无所有。他至少还有宋灵璧这个堂兄相依为命,所以,为什么还要伤害这个仅剩的亲人?
  可家破人亡时,宋灵璧的阻拦,他此时仍是不能释怀,眼睁睁看着宋灵璧离开。
  “今后做人还是做鬼,你好自为之。”叶子鸣冷冷地说罢,也扬长而去。
  宋扬默默低下头,攥紧了被角。
  沈骁见他模样,便知道是叶子鸣的话凑了效,好言宽慰几句,也便带着其余弟子离开。宋扬以为屋里没有别人了,抬头却看见鹿时清,便把头扭到一边,“小没,你是不是也要骂我?”
  “不是啊。”鹿时清把盒子放到床边,随后打开盖子,“我就想给你尝尝这个,很好吃的。”
  有冰塑花的前车之鉴,宋扬并不信他,无动于衷。鹿时清只好掰下一块,送到他嘴里。
  宋扬本能地皱眉推拒,可荷花酥入口即化。他顿时瞪大眼睛,怔怔地看向鹿时清。
  沧海一境,竟然有和梅花洲同样的荷花酥,火候味道几乎分毫不差。
  鹿时清微笑着问:“好吃吧?”
  宋扬默默地拿起剩下半块荷花酥,埋头狼吞虎咽。
  鹿时清问他:“在沧海一境吃到这么好吃的荷花酥,是不是很惊喜?”
  宋扬想开口,可是一不留神噎得直咳嗽。
  鹿时清微微一叹,上前拍他的后背,见他一时不能发声,便自己往下说了。“反正我吃到的时候,是很惊喜的。因为一开始,就没有想到沧海一境会有这个。我觉得宋家主临死前,必然不知道宋家还有幸存者。但她如果知道,你和灵璧公子活得很好,一定也会很惊喜吧。所以,你是想让她永远绝望,还是想活成她的惊喜呢?”
  宋扬好容易止住咳嗽,却没有吭声。他似是饿极了,径自去拿另一个荷花酥。可还没碰着盒子,他忽然把头埋进被子里,嚎啕大哭。
  宋灵璧一言既出,说到做到。
  那日之后,真就没再出现在宋扬面前,不是在房中饮酒,就是到山坳里枯坐一整天。然而他二人是兄弟,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宋家的死难者尸首清点完毕,择日下葬。他们二人作为亲眷,自然得去。
  鹿时清向顾星逢央告,他好歹蒙受宋家照顾,又和宋灵琪聊得投机,理应去送最后一程。好说歹说,顾星逢总算同意,但执意要变成小白兔跟随。
  由于宋家是江浙大家,司马澜作为司马家的人,也要前往,便由他带领众人去了梅花洲。
  百余口人下葬,声势浩大,虽然沧海一境和司马家全权打理,宋灵璧和宋扬还是免不了跑前跑后,一日下来,整个梅花洲都弥漫着香火鞭炮的余味,人人精疲力尽,宋扬更是哭哑了嗓子。
  鹿时清理解他的心情,送完这一程,就真的阴阳两隔,以后要是再想哭,就得挑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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