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冬抱着一种对读书人的敬仰好奇,拿着杜青臣的东西打量,还翻开了杜青臣的字帖看,很漂亮的字,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好看,总之,就是好看的。
杜青臣见苏冬如此好奇,轻笑道:“要不,我教你写字吧!”
苏冬不好意思的放下杜青臣的字帖,“可是,你还要自己练字呢,平日里还要忙,会不会太麻烦了?”
“怎么会?!古人云,红袖添香,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杜青臣哄骗苏冬。
“什么……”苏冬不解,他又没读过书。
“意思就是,有媳妇陪着读书学习的人,能学的更快更好,还能更高兴,你陪着我一起练字,我就很高兴了啊!”杜青臣曲解词意。
苏冬不懂这些,也就真的信了,“是……是吗?”
“当然!为了让我练字更高兴一些,所以,我要教你练字,以后,我出门就可以很嘚瑟的跟旁人说,你看我夫郎,不但人勤快能干,性格好,长得好看,还能识文断字呢!谁家夫郎有我家的好?!”
苏冬眼睛微亮,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那,那我跟你学写字好了。”他想做那个,让杜青臣很嘚瑟的夫郎。
第49章
杜青臣把笔墨买回去之后, 是正经的打算练字了, 只是他虽然态度很认真,可是写出的字,却总是不尽如人意,或者说, 是写一张撕一张, 连自己都看不过眼了。
苏冬心疼的看着杜青臣哗哗的撕纸,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拦住, 便是家里现在赚钱还可以, 也不应该这么浪费啊!苏冬皱着眉头,看着有些尴尬的杜青臣。
杜青臣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我没怎么用过毛笔, 我唯一写得能看得过眼的是自己的名字。”
“其实, 我觉得挺好看的了。”苏冬认真的道。
杜青臣抬手捏了把苏冬的脸,“不行,还差太远,我的字,连拿出手给人看都还不行。”
正说着, 杜根有就敲门走了进来,杜青臣的房门并没有关着,杜根有对着杜青臣拱手行了一礼,“老板,外面有个外地来的,说是吃不惯这边的菜, 非要自带佐料,让我们放到菜里。”
“什么佐料啊!”杜青臣放下笔,望着这个新招来的杜氏一族的伙计。
“就是不知道啊!”说了几句,杜根有便摆不住伙计的姿态,态度随意起来,若是在村子里,他也得叫杜青臣一声青臣哥呢,不过,杜青臣招人的时候也并非随便一个杜氏的人都可以,杜根有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杜根有认真的道:“老板,他拿的那包东西,我们都不认识,富贵不敢给他放菜里,也不知道怎么放,万一是什么毒物之类的,连锅都没法要了。”
杜青臣站起身,“出去看看吧!”
苏冬也跟了出去,外面,一个做行商打扮的人,正无奈的对着小二道:“我在县城的时候便听闻,临近县城的这个镇子上有家不错的酒楼,菜品新颖,味道也不错,所以我才特意过来品尝一下的,结果一吃,味道也不过如此,我想让你们帮忙再做一道怎么了?我自备佐料怎么了!不行吗?!”
行商声音极大,嘟囔着继续道:“我这佐料可是神物,但凡食物里放一点,便滋味百变,口舌生香,让人欲罢不能,流连忘返,你都没试过就说不行,你怎么知道不行啊?!叫你们老板出来!”
杜青臣听到行商的话,微笑着走了过去,拱了拱手,“这位朋友,我就是酒楼的老板,听说你想自备佐料?”
行商打量了杜青臣一圈,点了点头,“正是,老板难道不想试试我这佐料?”
杜青臣笑了笑,他看出这个行商不是来找事儿,而是想来谈生意的了,也就道:“好啊!我可否先看一眼您这佐料?”
行商点了点头,将布袋递给杜青臣,杜青臣原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佐料,比如辣椒花椒之类的,结果打开一看,只见一些仿佛核桃壳一般,但又与核桃并不一样的果壳,神色顿时一凝,合上,问道:“敢问这是什么果子的果壳?”
行商低声笑了笑:“这是我家乡所产的一种果子罢了,叫做米囊花。”
杜青臣环视一周,没看到能帮忙打架的人,也就转头对着杜根有低声道:“找些人来,抓住这人。”
杜根有敏锐的意识到什么,脸上不显,依旧摆出谦卑的笑容,对着杜青臣拱手一礼,“明白了。”又对着行商笑了笑,“我给先生倒杯茶。”说着,就离开了此处。
苏冬疑惑的望了眼杜青臣,杜青臣注意到身边的苏冬,也就道:“冬哥儿,你先回去吧!”
苏冬可是听到了刚刚杜青臣跟杜根有的低语,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他怎么能离开,这人肯定是有问题的吧!苏冬摇了摇头,抓住杜青臣的衣服,不愿意走。
“冬哥儿,听话,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空的锅子,或者让富贵帮我留一个。”杜青臣道。
行商一听,便以为这老板动心了,心中暗喜。
苏冬闻言,也就想到厨房里还有不少人,可以叫过来帮杜青臣的忙,也就道:“那,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嗯。”杜青臣点了点头。
见苏冬走了,杜青臣才握紧手中的布袋,很快,杜根有就叫了在后厨帮忙的人缓慢的围了过来,杜青臣见了,才对着行商轻笑,“开花空道胜于草,结实何曾济得民。却笑野田禾与黍,不闻弦管过青春。米囊花确实是好东西啊!可惜,却只是好看却华而不实甚至伤人身体的东西!”
“把人给我扣下!”杜青臣猛地后退,让围上来的小二和后厨帮厨的人一涌上前。
行商看着瘦瘦小小的,也没有武器在身,众人也不怕他,一哄而上,将人压倒在地,三四个压了上去,仿佛叠罗汉一样,将行商压得喘不过起气来。可是行商人瘦小却灵活,不然也不敢满天下的跑着做生意,他自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
行商从人堆里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朝着杜青臣扑了过去,他倒是知道,抓住杜青臣,他才好逃命。
杜青臣自觉自己只是个文弱厨子,打打杀杀的事情可来不了,也就连忙想跑,但是行商已经抓住了他的腿,手脚麻利的爬了起来,从袖子里取了匕首,想要挟持杜青臣。
“放开我相公!”苏冬本想去后厨叫人,结果发现杜根有已经去过了,他也就拿了根还没有劈的木柴赶了过来,一进来就看到行商想要挟持杜青臣,也就脑袋一懵,冲上去对着行商的脑袋就是一棍,行商晃晃悠悠的倒了下去。
苏冬傻眼了,他不会把人打死了吧!
杜青臣连忙一脚踢开行商的匕首,弯下腰检查,还给人做了紧急护理,“去找大夫!”杜青臣着急的道。
若是苏冬真的一棍子把人打死了,那麻烦就大了!还好,行商看起来头挺硬的,只是略晕了晕,就浑浑噩噩的挣开了眼睛,杜青臣立刻让人把他捆了起来,绑在了大堂里的凳子上。
旁边的客人都看傻了,若非这些人只是打群架,除了行商的匕首,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或者拿个凳子木棍什么的,看着没多大危险,他们早就吓跑了,不过现在,也许该跑了……
杜家酒楼,这随手打客人的习惯实在是不好,难道还不能有言语之争了?他们花钱吃饭,便是闹事又何妨?做酒楼的,不该卑躬屈膝,对客人好一些?该认怂就认怂?!真是名声不符!枉费他们听闻杜家酒楼的名声,特意绕路过来吃饭。
杜青臣见客人们纷纷想要离开,无论是不想惹事的,还是对这酒楼伙计围殴客人不满的,杜青臣立刻拱手扬声道:“各位客官请听我一言,此人并非无缘无故在酒楼里闹事,而是想借着闹事,把他的佐料卖到我这酒楼里来。”
众人听了,略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个样子,这个闹着要用他自己的佐料,让酒楼做饭的行商,一见着老板,就只想着怎么给老板介绍他的佐料了,确实好像是为了吸引酒楼的注意,是过来卖佐料的。
“便是如此,此人手段让人不高兴了些,但本心里还是来做生意的,杜老板就是不高兴了,这么打人,也不太好吧!”有同样是行商的客人道,颇有几分同病相怜故而帮人出头的意思。
“自然不会,正经来跟我谈生意的,便是买卖不成仁义仍在,我依旧会以礼相待,但是此人,想卖给我的却是毒物!此物加入食物,确实是会使得食物味道鲜美异常,但是却会引人上瘾,吃的久了,便觉得天下美食尽是无味,只有加了此物的饭菜才可入口,而且身体会日渐虚弱,最终无药可医,直至身亡!”
众人一惊,他们从未听说过世上有这样的东西!
杜青臣扬声继续道:“我杜家酒楼,怎会接受这等引人上瘾,伤人身体的东西!不但自己不能接受!也不能让这东西流传出去!万一此人再去哄骗其他酒楼,使得其他不知此物危害的酒楼老板真的以为这是什么奇特的异香,真的加入了饭菜之中,若是损人身体,害人性命,我怎么能心安?!做酒楼的,岂能不懂一句,饮食安全大过天!”
杜青臣激扬顿挫的讲完之后,又摆出可怜的模样,低下头去,甚至抬手抹了把眼睛,却连一滴水都没擦下来。
杜青臣继续道:“今日小子此举,确实是惊吓到了各位,但实在是……实在是不能假装不认识,放此人离开,若是……若是此人还在此地停留,甚至去了其他酒楼,哄骗其他酒楼老板,那么……我们县里,谁又能知道,哪家的酒楼里,是被下了这样的毒物?”
众人听的心惊不已,但听到杜青臣当众打架,只是为了他们县里的酒楼不再被此人蒙骗,甚至为了他们这些食客的身体,都各自感激不已。
询问杜青臣的行商也心有余悸,哪里还怪得了杜青臣,拱拱手对着杜青臣道:“是我错怪杜老板了,杜老板仁心仁德,是我想错了,还请杜老板见谅。”
“这位客人客气了,客人所问,全都是于情于理的,便是客人不问,我也要解释清楚,这么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这位客人询问了我,让我好顺其自然的解释出来呢!也免得我硬要解释,惹人烦厌。”
对方闻言,笑了下,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明明是他误会了杜青臣,结果,杜青臣还反过来感激他,这杜家酒楼的老板,着实是有趣的很。
他也不吝啬反过来多捧两句杜青臣,也就拱手道:“杜老板持身守正,博学多知,他日我再经商路过此地,必然还要来杜家酒楼吃饭,也能多一分安心了。”
“客气了。”杜青臣轻笑点了点头,众人也都不走了,干脆留下来一边吃饭,一边看热闹,反正没有危险的热闹,大家都愿意看。
杜青臣让人去报了官,毕竟,这样的人他一个小老百姓又不好处理,不管官府怎么做,到时候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被绑住的行商见杜青臣走到他身边,立刻狠狠的啐了一口,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被定死了罪状,更别说杜青臣已经报了官,一旦定罪,便要坐牢!他想脱身,必须要翻盘,便是杜青臣认识这东西又如何?难道这样的小地方,还人人都能认识不成?!便是县官老爷来了,也未必能知道!
想到此,他也就摆出死不认账的样子来,道:“你这小人,我好心拿了我家乡特产的香料来给你看,你竟然诬陷我在卖毒!我只是一个行商而已,在此地没有亲朋故交,还不是任你欺辱!你就算看我闹事不顺眼,也不该下如此毒手啊!”
杜青臣闻言,也就把布袋交给杜根有,对着绑在凳子上的人,道:“事到如今,你还想强辩?你是觉得我们这样小地方的人,便都不认识你这毒物了吗!好,你既然说这不是毒,我也不跟你争辩。”
杜青臣转向杜根有,“把这个磨成粉,喂他全喝下去,我看他喝不喝!”
行商想起家乡那些因为经常服用米囊花,而仿佛入魔了一般的同乡,惊恐的瞪大了眼,“不不!哪有人一股脑吃这么多香料的!”
“既然能入饭菜,怎么就不能吃了,便是咸着了齁着了,我这里的水管够!”杜青臣冷声道。
“不不不……”对方连忙摇头,他才不要吃,绝对不要!他只是在此地贩卖些米囊花而已,又没有卖出去,便是真的落到了官府手里,也不是天大的罪过,不过是一段日子的牢狱之灾而已,但若是服用了这么多的米囊花果壳,只怕,是要生不如死,这辈子就毁了!
此人如此惊慌失措,旁人哪里还看不出来,顿时离得近的客人便有人拍案而起。
“看这人吓成这幅模样,便知道此毒何其毒辣!若真是流入咱们县里的酒楼饭馆,惹我们上了瘾,最后中了毒,岂不是损了身家性命!等会儿官府的人来了,此人必须严惩!”
“对对对!”旁人见了,也看出此物的毒性了,顿时愤慨不已。
行商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强辩,他不愿服下米囊花,便是坐实了这东西有毒,自然没有辩解的余地,只能认命。
“杜老板,你怎么认识这东西的?”有同镇子的人好奇的问道。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正经做学问的文章不爱读不爱学的,就喜欢看些杂书,偶然之间看到的。”杜青臣回答。
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明白了,说起来,很多上过私塾的人都是如此,正经考试用的学问,哪里有杂书好看?!很多人一时间,竟觉得杜青臣跟他们有几分相似之处,心理上觉得亲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