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顾希还在信里交代了路线,让他们来之前,给溪头村那边的公社打个电话,公社的人会转告顾希的。
所以,等妇女拿着乔奶奶送的半包大白兔奶糖走了之后,乔二婶和乔三婶心动了。
“妈,当工人好。我们年纪大了,当不了工人,但是乔华可以啊。他今年才二十六岁,年纪正正好呢。”乔二婶道。
“啊哟,小望他三叔才42,年纪也不大,还能当个20年的工人呢。”乔三婶没有儿子可以比,女儿才12岁,只能比老公了。
“这……”如果让乔奶奶去溪头村,那里那么远,只要乔舒姐弟好好的,她肯定不会去。但是想到乔家可以出工人,为了子孙后代,她也有些心动了。
可她和老头子都七十岁了,溪头村又那么远,坐火车都要三天,她又有些不想孩子们去。“老头子,你怎么说?”最后,她只能让乔爷爷做主。
乔爷爷到底是男人,考虑的更加远一些。当年,乔望父亲出生之后,他用全家人的心血去供乔望父亲读书、识字,那个时候家里穷的厉害,以至于后面的孩子都没有钱读书,在他看来,现在的顾希帮衬乔二叔和乔三叔,虽然不能说是本分,但是他孙子条件好了,代替老大照顾写老二家和老三家也是应该的。
当年乔父不管是读书、还是去当兵,家里的田地都是老二老三家做的,他们当了一辈子的农民,现在有机会当工人了,乔爷爷心里是意动的。
“这样吧,等老二老三来了看他们怎么说。而且,小望那边的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需要看了再说。别孩子说什么我们就以为是什么,孩子报喜不报忧,他心里的苦也许我们都不明白。”乔爷爷道。
乔爷爷都已经70了,他这个年纪的,在村里也是有福气的人了。
等晚上,乔二叔、乔三叔以及乔华下工回来,大家吃晚饭的时候,开始讨论这件事了。
“老二、老三、华子,你们怎么看?”乔爷爷道,“华子是我们乔家的长孙,你年纪也大了,可以说出自己心里的看法。”
乔华道:“我是晚辈,我爸跟三叔先说吧。”
乔二叔48了,对自己能不能当工人他倒是没想法,一辈子也这样过来了,但是对于自己的儿子乔华,他才26岁,正当年轻的时候呢。当年,他大哥没的时候,乔华正准备要上学,二老领了80块的抚慰金,给乔华上学也够了,可那个时候刚好是三年大饥荒的时候,家里的钱都拿去买粮了,更何况那个时候人都饿死了,谁管读书啊。等三年大饥荒过了,乔华也大了14岁的半大少年,已经是个劳动力了,再说那个时候家里也没钱了。家里人都瘦的跟竹竿似的,只想着下工赚工分换粮食,谁还管读书啊。
可回过头来,这两年间,侄子每两个月都寄东西过来,乔二叔知道,乔华是羡慕的,想着乔望那么有本事,自己却是个泥腿子,就算不妒忌,心里总是有落差的,如果能成为工人的话……再说,在他们这些农村泥腿子的心中,工人是吃皇粮的,那是何等风光的事情。
就算是村里谁家出了一个工人,大家传的啊……天上有地上没的。
“去,咱们家不缺华子一个劳动力,我和他妈还年轻,我们留下来上工。华子还年轻,怎么就不去了?当工人好,以后工作还能传给鹏子。”乔二叔道。
“老三,你怎么看?”乔爷爷问。
乔三叔道:“二哥说的是,当工人好,当工人有出息,虽然……虽然我已经42了,二哥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当爷爷了,但是吧,我也想再拼一拼。贝贝才12岁,就是说亲了,她一个文盲,我和她妈又是这样的情况,能说到好的吗?所以我也想去当工人,给贝贝多挣一点嫁妆。家里还没有分家,既然乔华没有上学,自然也没有让乔贝上学的道理。
而且,在这个年代的人心里,女孩都是赔钱货,就算乔爷爷和乔奶奶没有这个观念,但孙子都没有上学,他们自然不会花钱让乔贝去上学。而乔三叔和乔三婶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生不出儿子,有点自卑。
“三叔如果再去当工人的话,咱家劳动力不够吧?”乔二婶道。毕竟老爷子老太太现在不能下工了,也要人养着。
乔二婶这话一出来,屋子里一片寂静。
乔三婶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有说,这就是没有儿子的悲哀。乔二婶有儿子有孙子,就是底气足。
“这样吧,明儿给小望打个电话,看他那边怎么说,也不知道有几个工人名额。”乔爷爷道。意思是如果只有一个名额,那肯定是让乔华去了。
“华子如果去了,我能跟去吗?”乔华媳妇问,“这去当工人如果好几年不回来……我还想再生个孩子呢。”
这话原不该她一个小辈问,可是她不问,家里乔爷爷乔奶奶不能上工,加上华子如果不在,劳动肯定要加重,再者,她才一个儿子,她还想再生呢,就算是再生个女儿也好的,总比一个孩子要强。
“明儿给小望打了电话再说。”乔爷爷道。虽然工人很重要,但是乔家的子孙也重要。说到底,乔家这一代很是奇怪,他生了三个儿子,结果老大只有一个儿子,老二只有一个儿子,老三只有一个女儿。
老大因为当兵,而且去的早,所以一个儿子也正常,可老二老三呢?想到这个,乔爷爷就心烦。老人家都喜欢多子多孙的,结果,乔家的孙辈只有两个,曾孙也只有一个。不,加上乔舒那边过继给小望的,倒是有三个了。
不过,乔舒的血缘有些远了,虽然叫他一声曾爷爷,可到底是外嫁孙女的。
第二天上午,乔爷爷带着乔家人去给顾希打电话了。打到溪头村那边的公社,因顾希是整个公社的知名人士,所以社员喊来了郝社长,郝社长让乔爷爷他们下午一点再去电话机旁等着,他表示会和乔望联系,让对方在下午一点回电话过来。
第五十八章 乔家人来了
和乔爷爷他们约好时间之后,郝社长骑着自行车去溪头村了,然后在顾希家吃了午饭,等午饭后,他和顾希再一起回供销社。
下午一点,顾希回电话过去,乔爷爷他们已经在电话机旁等着了。
“喂,是小望吗?我是爷爷。”乔爷爷接的电话。
“爷爷,我是小望,今早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事情吗?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顾希问。他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这是乔家人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没有没有,家里没事情,就是我和你奶奶想你了,你在下乡的地方过的好吗?你可别报喜不报忧,实话跟爷爷说。”乔爷爷关心道。
顾希笑了笑:“爷爷,我在这边挺好的。如果过的不好,我怎么会让你打供销社的电话呢?那是什么地方?一般人能接电话吗?”
乔爷爷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还记得上午那社员说是社长接的电话,那社长的态度可亲切了。“你没事就好。那个小望啊,你这次寄来的信和包裹我们都收到了,你二叔三叔他们让我谢谢你,这两年来你往家里寄了不少东西,尤其是过年的时候,家里的老人小孩都有新棉袄穿。还有水果罐头、肉干都很好吃,你寄的精细面粉和大米可让村里人都羡慕死了。”
顾希道:“这是我应该的,您别省着吃,吃光了我下次再寄给您。”
“哎哎,我会吃的。”乔爷爷接着才说正事,“小望啊,你说你下乡的食品厂里招工人,可是真的?”
“是真的,家里有什么想法吗?”乔爷爷提起这件事,顾希就知道了。
“工人哟,咱们泥腿子一辈子的梦想。可是,你看家里什么人来比较合适?你二叔和三叔家都有想法,如果只有一个名额,我们打算让华子来。”乔爷爷道。
顾希道:“爷爷,如果让您放下乔家村的地,带着二叔和三叔一家子都过来,我能把大家的工作都安排好,您会过来吗?”
“这……”乔爷爷懵逼了,这事儿大了。“小望啊,你……你能怎么安排啊?”
顾希道:“您别管我怎么安排,你愿意带着二叔三叔他们落户到溪头村吗?我和姐姐都是在溪头村落户的,以后也不可能回乔家村了,您们在乔家村种地,不如来溪头村吧,我们溪头村有希望学院,只要是户口在公社下的孩子都可以免费上学,家里的乔贝和乔鹏也可以来上学,还能省钱呢。”
“这……这么好?”乔爷爷吃惊了,“读书还不要钱了啊?”
“对,读书不要钱。”顾希道,“就是二叔三叔他们如果要上工的,等溪头村落户之后可以上工,他们想当工人的,我也会安排。您看怎么样?”
“这……我要和你二叔三叔他们商量一下。”乔爷爷道。这事情大了,他自己还下不了决心。
“好。”
乔爷爷和乔二叔、乔三叔马上回家商量这件事了。如果大家都可以当工人,当然都愿意啊。何况,就算不能当工人,乔鹏和乔贝可以免费去读书,他们也是愿意的。可是,那边的情况到底有没有顾希说的那么好,他们也不知道,所以,他们决定先去看看。
可到底让谁去看呢?
顾希在打电话的时候,崔傅在他身边,所以顾希的话他也听到了。“师父,你想把你家人都接过来吗?”
顾希道:“嗯,我打算定居在溪头村,我爸去世了,我妈不说也罢。我跟乔家那边的人也不亲近,而且我姐也在这边,再说溪头村已经发展的不错了,所以我想留在这里,继续发展溪头村。如果我爷爷奶奶那边的人愿意过来,我当然也是高兴的,毕业我爸爸是乔家老大,他去了,我也要代替他尽孝道,如果有能力的话,也能帮他照顾乔家亲戚。”
“你要定居在这里?”崔傅愣了一下,顾希在这里建造房子的时候,他没有想过他会定居在这里,“以后如果有回城的机会,你也不回去了吗?”
顾希道:“是的。再说什么时候才有回城的机会?等几年……十年……二十年?那不等于定居在这里吗?你呢,如果有回城的机会,你随时都想回去吗?”
“那倒不是,我当初……”他当初下乡,是为了躲避他爷爷奶奶给他介绍对象,因为他不喜欢姑娘,自他有欲望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从来都是男人。所以他不知道怎么拒绝爷爷奶奶,不知道怎么跟他们开口,他就逃避了。可就算如此,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定居在这里,因为他爷爷奶奶只有他一个孙子了。他们家跟别人家不同,如果他爷爷奶奶还有其他的后辈,那么他跟着顾希一辈子定居在这里也没有关系,可是……突然,崔傅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可能,“如果我爷爷奶奶也能来这里定居的话……师父,我爷爷奶奶可以来这里定居吗?”
“当然可以。”顾希道,“你可以向他们尽孝心,也不用总是寄东西了。”
“那我马上给……”话到嘴边,崔傅又犹豫了。如果他爷爷奶奶来了这里,他肯定也要造房子了,这样他和师父就要分开住了。而且……他爷爷奶奶来了这里,肯定是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毕竟他已经20了。前儿给他写信的时候,他爷爷还说了对象的事情,不过他爷爷的意思是不要在农村找对象,并不是说农村的姑娘不好,而是农村的思想太封建了,农村的姑娘也太守旧了。当然,如果有碰到真正好的,他爷爷也是祝福他的。
可是他爷爷不知道,再好的姑娘他也不会喜欢上的。
崔傅突然觉得人生失去了色彩,好烦哟!
“你在想什么?”顾希见崔傅不知道游神到哪里了,一张脸纠结了好几圈,不由的觉得好笑。
“没有。”崔傅道,“我过段时间再跟我爷爷奶奶商量吧,那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在这里,我爷爷奶奶如果到了,可能会打起架。”
这个理由,还真是可靠。耶!崔傅为自己的想法点了一个赞。
“这倒也是。”顾希也由着他,这个人,不管自己脑补什么问题,然后过上几天总会自己找到答案解决的。顾希有时候在想,他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事实上,不用等好几天,等两人回到家里,看到乔玉和乔念,崔傅就已经找到答案了。当日,顾希说服乔舒把乔玉和乔念过继到乔家,过继到他名下,只是说了自己不能有孩子,乔舒那般心疼她的弟弟,当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如果自己跟爷爷奶奶说,自己干活的时候伤到了命根子……
崔傅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也是赞赞的,那爷爷奶奶为了不想他耽误姑娘,肯定不会逼迫他了。于是马上,崔傅又恢复了笑容,心情真好!
而乔家那边,也商量好了去溪头村的名单,乔二叔、乔三叔和乔华一起去。
7月底,没有农活的时候,乔家三人到了溪头村,下了火车三个人有些畏手畏脚的,不知道往哪里看。第一次出远门,如同在老家那边的火车站一样,他们的心情是紧张,觉得自己会像孩子一样迷路。
“这,小望说会来接咱们,也不知道他到了没有?”乔二叔道。
“咱在人群中找找吧。”乔三叔道。
“咱们还是站在这里吧,咱们如果走散了,离开了这里,万一小望找来找不到我们了,我们也摸不着北了。”乔华道。
“华子说的有道理。”乔二叔道。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穿着短袖衬衣和黑裤的人走向他们:“二叔、三叔、华子哥。”
三个人回过神,看着走到他们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