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怎么伤到的?”流浪汉有些好奇地问。
“摔了一跤关节有点错位了。”冉以初并不想告诉他这是割腕自杀导致的。
正当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时,忽闻一阵悠扬动听的钢琴旋律,两个人纷纷朝广场中央看去。
就见一个男生坐在钢琴前投入地弹着琴,旁边围观的路人越来越多。
男生弹的是肖邦的《小狗圆舞曲》,可能他是想炫技,却因为速度没有掌控好,时快时慢,中间还弹错了音,在外行人眼里,简直Diao炸天,可行内人一听就知道男生的练习还远远不够。
流浪汉注意到了冉以初的右手放在膝盖上默默地跟着男生的旋律弹着,于是开口问道:“你觉得他弹得怎么样?”
“太乱了,完全听不出小狗嬉戏的场景。”冉以初觉得那个男生弹成这样简直勇气可嘉。
“倒像一只疯狗乱咬人。”流浪汉接上了他的话。
“你懂钢琴?”冉以初转过头看向了流浪汉。
“略懂。”流浪汉微微一笑回道。
“要不要去试试?”冉以初问。
“我不弹琴。”流浪汉摇头拒绝道。
“为什么?”
“你信不信我现在去弹琴,等会儿网上就会出现我的视频,然后标题写到‘这年头没点才艺,连讨饭都不配’?”
冉以初理解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时,男生一曲完毕,周围爆发出了一阵掌声,引得他们两个人又把目光投了去。
不知是谁在起哄,一直喊男生再来一首,然后男生又重新坐回了琴凳上,可这时,冉以初看到了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到男生旁边,有人认出了他是谁,高呼声更响亮了。
那应该是一个非常有名气的人,刚还坐在琴凳上的男生看清身旁的人是谁后,红着脸站了起来让位置。
“他是谁?”冉以初有点好奇地问。
“你不认识我们国内的年轻钢琴家沈砚乔么?”流浪汉微微惊讶地看着冉以初。
一听是位钢琴家,冉以初更加好奇了起来,忍不住站起身想走近一些去观看,眼前却一黑,整个人往后倒然后晕了过去。
“小心啊!”流浪汉惊慌地飞快接住了他。
“我来。”而这时,一双手从后面托住了冉以初的后背,不着痕迹地从流浪汉手中脱离开。
第4章
“你!”流浪汉一见对方的脸,震惊了一下。
金融界最年轻的大佬牧一鹤?
“谢谢你照顾他。”牧一鹤从钱夹子里抽出几张RMB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对方手中后,抱起冉以初就要走。
“我不需要钱。”流浪汉直接把钱塞到了冉以初的臂弯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牧一鹤一眼说,“好好照顾他吧。”
“谢谢。”牧一鹤的视线从对方的脸上挪开后,抱着冉以初朝广场外的路边走了去。
冉以初很轻,即使是怀孕了四个月,抱起来却没有费多大的劲。
牧一鹤低着头看了眼冉以初,见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眉头不由得一皱。
把冉以初放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后,牧一鹤开着车朝医院的方向驶去。
快到医院时,电话突然响了,也把冉以初吵醒了。
“怎么了,小栩?”牧一鹤接通了电话,戴了一只蓝牙耳机防止吵到冉以初。
“你和那个男孩在一起?”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有些不悦。
“嗯。”牧一鹤应了声,转过头看了眼旁边的冉以初,就见对方靠在座位上脸朝窗外看着风景,从牧一鹤的角度看去,那垂下的长睫毛像乌鸦的羽毛般浓密。
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晚上见个面吧。”楚栩说。
“等会联系你。”
“嗯。”楚栩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牧一鹤见冉以初醒了,就把车停在了医院的大门口,然后看着对方好看的侧脸问道:“要不要进去?”
冉以初这才回过了神来看了眼医院的正门,摇摇头说:“我饿了。”
“晚上想吃什么?”牧一鹤依旧看着他,眼睛就没挪开过。
这样沉默不语的冉以初,让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过去对他的确残忍了一些。
“随便。”冉以初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牧一鹤开着车直接带他回了自己现在住的家。
冉以初看着眼前的别墅,下了车跟着牧一鹤进了屋。
保姆早已做好了晚饭,见他们都回来了,就开始给他们装饭。
“周嫂,等下吃了饭带冉少爷去房间休息吧。”牧一鹤并没有打算留下来吃饭,站在客厅说完话后,转过身低头看向比自己矮了一截的冉以初说:“这段时间我会尽量少回来,你可以安心留在这里调养身子,需要什么直接告诉周嫂,这张卡里的钱随便刷,密码是六个一。”
冉以初接过了那张卡,抬起眼皮看了牧一鹤一眼,没有说话。
牧一鹤也没再说什么,迈起他那大长腿就朝门外走去。
“冉少爷快来吃饭吧。”等老板一走,周嫂招呼着冉以初去餐厅吃饭。
冉以初跟在了周嫂身后眼睛却停在了放在旋转楼梯下的一架三角钢琴上。
牧一鹤果然兑现了他的诺言,钢琴说买就买来了。
冉以初走到钢琴前打开了琴盖,用右手随意地弹了一条音阶,音色不错,就是高音区有几个音还需要再调一调。
是让人来调音还是自己调呢?
冉以初犹豫了一下,好像没有工具,明天让人调吧。
吃了晚饭后,冉以初早早地回了房间睡觉。
怀孕后的身体就是容易犯困,脑袋刚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被饿醒的,醒来了以后就立马下楼去找吃的了,发现周嫂已经做好了丰富的早餐等他吃。
扯开肚皮把餐桌上所有早餐吃完,冉以初还意犹未尽想再吃点,又碍于面子没好意思说出口,只好问周嫂去市医院怎么坐车。
“让家里司机送您去吧,这里出门打车不是很方便。”周嫂回道。
“可以。”冉以初点了点头,上楼拿了身份证以及牧一鹤昨天给他的银行卡,就出了门。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打完胎以后,就不可能继续住在牧一鹤家里了,他得尽快找到工作赚钱才行。
欠系统将近一个亿,不是小数目。
想着想着,他又想到了昨天下午在购物广场遇到的那个流浪汉以及那位还没来得及听对方弹一曲的钢琴家。
“冉少爷,医院到了。”医生将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冉以初下了车,直接进了医院。
挂了号,冉以初找到了看诊的医生办公室,医生询问了一些他的情况后,并不是很建议他把孩子打掉。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要的。”冉以初冷冷道。
面对如此冷血的病人,医生也没说什么,让他去交钱准备引产。
冉以初交完钱,做了一些检查后,被医生带进了手术室。
这是他第一次躺在手术台上,脑袋清醒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
过了会儿,一个麻醉师走了进来兑好麻药准备给他打针。
砰!
“你不能进去——”外面的护士还没来得及制止,一个巨大的撞门声响起,冉以初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就见牧一鹤红着双眼怒视匆匆地朝他大步走了过来。
“出去!”冉以初冷着脸说道。
“下来!”牧一鹤也板着脸和他对视。
“你们先商量好再说吧。”麻醉师见情况不对劲,立马走出了手术室,留下他们两个人在手术室里大眼瞪小眼。
冉以初从手术台上坐了起来,抬着头看向牧一鹤。
“跟我回去!”牧一鹤一把抓住了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腕,态度强硬道。
“放手!”冉以初挣扎了一下,可对方的手劲比他大太多了,只好选择放弃。
“你到底想要什么?”牧一鹤并没有松手,幽深的目光紧锁着他的眼睛。
“我什么都不要。”冉以初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继续道,“这个孩子只会是我的累赘。”
“孩子出生后,我会请最好的月嫂带,你完全不用操心。”牧一鹤说。
冉以初冷嗤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只要把身体养好,要什么我都给你。”牧一鹤俯下身把他从手术台上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冉以初恼羞成怒地想推开牧一鹤,却发现自己就是个弱鸡,推了半天对方没有一点反应。
被一个男人公主抱实在是太让人羞耻了,导致冉以初那白皙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绯红。
“有什么事回去聊好不好?乖。”牧一鹤抱着他离开了手术室,在众目睽睽之下,低下头轻声哄着。
“小伙子,你对象这么好,以后别耍性子啦!”站在门口的医生劝说道。
“他不是我对象。”冉以初冷着脸回道。
“真是抱歉,我家宝贝比较孩子气,每次一吵架就会偷偷跑来医院嚷嚷着要打胎,打扰你们了。”牧一鹤歉意地对医生赔笑道。
“珍惜眼前人呀,小伙子。”医生再一次对冉以初劝说着。
而被牧一鹤抱在怀里的冉以初气得一口气堵在了胸前,硬是没喘上来。
牧一鹤把他抱上车后,某只傲娇的小家伙心中一直郁结得没说话,本以为牧一鹤会直接送他回去,结果车子开到了一条江边没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们聊聊吧。”牧一鹤扭过头对冉以初说。
“可以。”冉以初双手环胸欣然接受了这个提议。
“以前伤害到了你,我感到很抱歉,对不起。”牧一鹤的语气软了下来,眼里透着真诚,歉意道。
“过去的事既往不咎,我只希望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冉以初回道。
听完他的话,牧一鹤打量着他的脸,终于还是承认了一件事实——冉以初彻底变了,这样的冉以初,让他感到非常陌生又好奇,于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
冉以初整个人怔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敷衍着:“这种事,谁还记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同意你打胎吗?”牧一鹤又问。
“因为你信佛。”冉以初说。
“一半吧。”牧一鹤的手指轻叩着方向盘,似乎在等他说出正确答案。
“另一半是什么?”冉以初问。
“你曾说过,你喜欢女儿。”牧一鹤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替他拨开了挡住眼睛的刘海。
冉以初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打掉了他的手,脸上有点怒意:“以后别碰我!”
“好。”牧一鹤笑眯眯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另一只手默默地摸了摸被打的地方。
“不打胎也可以。”过了许久,冉以初主动开了口。
牧一鹤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我的条件就是,以后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孩子出来后,归谁都可以。”冉以初说。
牧一鹤点了下头回道:“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有件事让我感到有些好奇。”
“什么事?”冉以初对上了牧一鹤的目光。
“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死心的?”对方懒洋洋地将左手搭在了方向盘上,半倾着身子看向冉以初,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问到。
冉以初很快地就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认真想了想,回道:“所谓的死心不过是失望攒够罢了。”
“这就是你执意要打掉孩子尽快和我撇清关系的原因么?”牧一鹤有些好奇地问。
“是吧。”冉以初也没有否认。他不可能实话告诉牧一鹤,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就算说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只会把他当成傻子来看。
第5章
牧一鹤看了眼时间,提议道:“中午了,先去吃饭吧。”
“吃饭就算了,你送我去音像店买点东西吧。”冉以初直接拒绝了和他一起吃饭的提议。
牧一鹤没再说什么,导航了市里一家音像店的路线,直接启动车子朝那个方向开去。
到了那家店,冉以初下了车,牧一鹤没有陪同而是坐在车里等他。
进店后,冉以初在CD架上一排排地看去,很快就找到了专门放沈砚乔所有作品的一栏。
似乎很畅销,很多专辑都快卖空了,冉以初每张专辑都拿了一份然后又看了看其他钢琴家的作品,最后目光停留在了一个角落里。
这应该是一些卖不出去的CD,全都堆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些封面都已经严重受损,或是被拆了封,或是只有一张光盘。
冉以初蹲下了身子,像在淘地摊货一样,一张张地看过去。
前世的他最爱这么干了,闲暇的时间里,喜欢一个人去淘一些有趣的旧货,而在那些旧东西里,总是能给他带来意外的惊喜。
翻着翻着,冉以初的指尖落在了一张外壳磨损严重的专辑上不动了。
封面上有一行大字体:叶志平1999年洛杉矶最后的巡演。
除了字幕以外,上面还有个坐在一架三角钢琴演奏的男人背影。
出于好奇,冉以初把这张专辑也拿走了。
他又翻了翻剩下的CD,并没有什么吸引他的,于是起身去收银台付钱。
“这张就送你吧,放了快二十年了一直没人要。”老板是个很实在的人,见冉以初买了这么多CD,就当做个人情给自己店打广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