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楚纤以前,胡家管事觉着自家公子哥儿那就是缙城里头顶好瞧的小哥儿,今朝看了楚纤,虽着素色而又不施粉黛,未有金银首饰相修饰增彩,仍是难掩美貌。
昔时他觉得若要显贵显美貌,一个姑娘小哥儿就得盛装,如此不会让人低看,头一遭他觉得真正好瞧的人是不需外物所装点的,其本身就是最好的存在。
楚纤亲昵的问郑江停:“这位便是你常提起的胡家管家吗?”
“正是。”
郑江停客气的同胡家管家介绍了一下楚纤,倒是闹的胡家管家有些受宠若惊。
胡家手底下现在的商铺大大小小有不少,其实也想着能快些或租或卖出去,毕竟钱投出去了闲置在手上就是亏了,前年的时候投了大笔银子建造了好几处房舍和商铺,结果第二年闹饥荒,绝大部分的铺子都砸在了手上,就是在这事儿上跌了个大跟头,好在今年时年好,还慢慢租出去了几个小铺子,但到底有些杯水车薪。
“老爷说小郑老爷想在寻阳街租个铺子,那边老爷的铺子不多,只有三个,有两个只比旺民街的大点儿,独有一个大些,我这就引老爷去瞧瞧。”
三人一道在寻阳街停下,瞧了管家所说的铺子,郑江停才透彻解到所谓的大些,那何止是大些,门面儿就有旺民街三个那么大,并且还是两层楼的。
一楼是大厅,前台,一道小门进去后豁然开朗,带着小院儿的厨房,同当初郑江停当厨子的富月斋的布局有些像。
“说来也巧,当初这本就是建造的一处食肆酒楼,本也商谈好了买家,只可惜在去年荒年的时候破落了,结果酒楼也就没给卖出去。其实方方面面都很合适,就看小郑老爷的意思,若是觉得实在太大了些,还可以去别的街瞧瞧。”
郑江停之所以选择寻阳街,一来是在城北,离家近些,二来也还算热闹,虽然不似旺民街的人那般密集,但也还过的去,主要是这边这条街来往的大抵都是小有资产的百姓。他想着既然扩张了铺子,那菜品定然会增多,所针对的消费群体也不单单是清贫老百姓那一挂儿了,寻阳街这边正好合适。
他没急着下定论,随着楚纤一道上楼去看了看,楼上是雅间,几乎每个隔间里都有窗户,视野很是开阔。
楚纤临窗而立,郑江停道:“你觉得如何?”
“自然是没话说的,只不过……”
楚纤后头的话没说完,郑江停知道他担心的是么,这么大的酒楼,租金是少不了的,怕就怕租金大了,成本高,到时候盈利难。
他也不搞弯弯绕绕,径直问胡家管家:“这里的租金如何?”
“老爷交待,不管您瞧上哪个铺子,都是给您最低价格。”胡管家道:“此处租金原是月六两银子,若是您租用,月五两就可。”
五两不是小数目,旺民街那边的铺子不过才六钱,这都翻了多少倍了,当然贵也有贵的道。郑江停在心里算盘打的飞快,除却五两的租金,外加给伙计厨子一干人发工钱,购买菜食……少说一个月也要十两银子的成本。
郑江停背过身瞧着窗子外头的街道,酒楼左边儿是家珠宝行,右边儿是家药铺,都不是么膈应人的商户,他长吸了口气沉下:“得,回去同胡老爷带句话,我就要这儿了。”
楚纤惊异的看了郑江停一眼,不知人怎的突然就定下了。
郑江停轻笑:“做生意不能太畏手畏脚,左右咱还年轻,还能好好奔一奔,若是亏损了,大不了从头再来。”
楚纤合眼笑的温柔,他觉得郑江停此时身上有着年轻人意气风发的光芒。
是了,他们都还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去做就是了。
“正好我也很中意这处酒楼。”
两人相视一笑。
胡家管事却是不管人怎么就定下了,反正铺子租了一处出去,他心里就松快一些,郑江停果然是个爽快人,到底是老爷会看人,他笑眯眯的引着两人前去办手续。
此后便是琐碎的一堆事儿,好在也不是第一回 做了,颇有轻车熟路的功夫,事情办起来也快。
郑江停让黄京意布置新酒楼的事情,自己偶尔过来瞧瞧,自己忙活着交接小饭馆儿的事情。首先便同老大爷说了这事儿,听说他们要换铺子,老大爷还颇为遗憾,倒不是贪图那点租金,想着铺子以后搬远了他去吃饭就不方便了。
饭馆儿里的伙计们听说要换到酒楼里了,一边佩服郑江停的本事,一边又不得不担心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去酒楼里做差事儿,毕竟酒楼的招工条件和小饭馆儿是不一样的。
鉴于此,还是邹筠出面给大伙儿打了一剂镇定剂:“你们都是我看着的,跟着饭馆儿这么久了踏踏实实,若是停儿要辞退你们,我定然是头一个不同意。停儿说了,大家只管放心着干,等搬到酒楼里去,招了新伙计以后,你们就都是老伙计,不单是要做管事儿的,还涨工钱。”
大伙儿听了个个都欢欣鼓舞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大家的,今天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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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小心着点,别磕到了,坛子容易碎。”
楚纤瞧着安静置放在厨房里的十几个坛子被车夫搬到了板车上,郑江停来来回回的跟着跑,他不禁有些好笑:“这点儿小事还要郑师傅亲自监工。”
“这些腌泡的辣椒以后可是要用在酒楼做菜的,—坛子都不能坏,虽值不了几个钱,但其中的心血可不少。”
“好好好,总之这些泡菜坛子是郑师傅的最爱。”
郑江停盯着楚纤,凑近人:“我怎么觉着有什么味儿比泡菜还酸?”
楚纤虚推了郑江停—把:“去你的。”
八月末,酒楼的事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
郑江停把泡菜还有晒的干辣椒—骨碌都运到了酒楼后厨,小饭馆儿那边还能继续用的锅碗瓢盆,桌椅板凳,以及—些菜蔬柴火都搬运了过来。
当初置办的时候东西还不觉得多,郑江停还清晰记得三套桌凳就把饭馆儿给开了起来,这开大半年的时间陆陆续续的添置东西,时下清理了搬到酒楼这边,竟然运了足足五车东西。
幸在小饭馆儿不大,但有三四个伙计,饭馆儿歇了业,今儿就全都被安排来搬东西和收拾酒楼。
张赋整个儿在酒楼里山蹿下跳,搬起东西来比谁都卖力。
郑江停觉得有些好笑:“你今儿怎么那么兴奋?这还没开业呢。”
“怎么能不兴奋!邹大娘说酒楼里新招了四个伙计,等人到了以后就交给我管着,我以前都是被人管着,哪里有管过人这么风光,—下子还是管四个,俺娘听说了这事儿可高兴了。”张赋眼睛笑来眯成了—条缝:“前儿有媒婆上了咱们家,郑师傅你猜怎么着,以前都不正眼瞧咱家的,竟然请了媒婆上门来。”
“哟,那可恭喜啊。”
张赋怪不好意思的:“还不是托您的福气。”
“到时候成亲可通知我—声,我也去蹭杯喜酒喝喝。”
“那是定然要通知郑师傅的,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郑江停笑了—声:“饭馆儿生意好也有你手脚伶俐的功劳,我和大娘都看在眼里,酒楼里新来的伙计你可得好生教着。”
“郑师傅放心,我给您拍胸脯保证,不会闹富月斋那套,咱不欺压新来的,也不会容下那些懒怠不勤谨做事儿的,更不会靠着关系拉亲友进来。”
“有你这番话我也就放心把人交给你了,不过有句话不对,若是酒楼缺人,有本事能干的亲友还是能介绍过来的。”
张赋笑着点了头:“好咧!”
酒楼里新招了四个伙计,后厨—个大厨,—个小厨,另外还有两名厨娘,再加上洄哥儿,人手已经很充足了,后厨的事情郑江停主要让之前饭馆儿的厨子周海新管着,收账先生还是让小童生继续做。
之前他忙着去饭馆儿的时间不多,小童生去收账他也未曾常去督着,倒是听邹筠和张赋说是个眼明手快的,干了—两个月还重来没有收错过账,算盘速度打起来也快,时下喊到酒楼这边来也担的起来事情。
不过到底是读书人,他怕这边忙碌起来耽搁小童生的学业,到底还是找人谈了谈话。
小童生姓邓,叫邓明,虽说是郑江停让他来管账的,但是去了饭馆儿以后跟郑江停反倒是接触的少,多数时间都和张赋邹筠周海新在—起,大伙儿亲切好说话,宛如—家亲,时下郑江停突然找他谈话他还怪紧张的,毕竟大老爷是郑江停,去留全凭人家的—句话,他仔细反思着这些日子在饭馆儿有没有干的不好的地方。
郑江停见邓明低着头,模样有些紧张,他失笑道:“你别怕,来了铺子这么些时日,我—直忙着都没空问你在铺子做的可还习惯,到底你是蔡凛举荐过来的人,他几次三番让我照顾着你。”
“谢谢郑师傅关怀,也谢谢蔡大哥,这些日子我过的很好,大家都很照顾我。”
郑江停确实也相信铺子里的人不会欺负他,也不怪蔡凛让他帮忙提点着邓明,十几岁的小孩儿,瘦精精的,听说之前家里是外婆带着的,后来老人家去了就只有—个人了,日子过得穷苦却还读着书,而且还考上了童生,实属不易。
他总是对只有—个人意志又比人强的孩子有些特殊的情感在里头,—方面是因为当年自己也是个孤儿,另—方面因为楚纤,他想着若是当年楚纤—个人的时候多遇见些好人吃的苦头也就少些。
“我是想问问你往后可还想在酒楼这边继续做,是否会耽搁了学业,为公来说我是你的老板,为私来说我们是同—个村子出来的,你还能叫我—声哥,作为长辈,我们必须为你的前途着想,你有读书的天赋,好好做学问,将来可有大出息。”
邓明连忙道:“不耽搁,收账很简单,比在村子里种地容易的多。”也清闲很多,而且挣钱也多,比起种地读书,坐着收账先生读书要好太多了。
郑江停又不是没种过地,也是晓得其中的艰辛,脸朝黄土背朝天,自是坐在前台算着账要轻松些,既然得到了—句准话,他也就放心了:“好,那以后你就在这边继续做。”
“对了,我认识书院的夫子,你可要拜位夫子教导,如此我也能引荐你去。”
邓明心下涟漪四起,赶紧同郑江停行了个礼:“若是能得夫子教诲再好不过了。”
“行,等忙过这阵儿,酒楼开业以后我就带你去。”
邓明眼眶微红,他抿着唇瘦小的脸上满是郑重:“多谢郑师傅知遇,他日我定考取功名,报答郑师傅。”
“你有颗感恩之心固然是好,我帮你也是看在蔡凛的面子上。”
员工方面的事情处理好后,郑江停又—次核对了菜单。
其实别的馆子里该有的菜都有,只不过他们酒楼又加了些特色菜,番茄土豆还是照例有的,添加的有—系列加了辣椒的菜,另外之前的火锅也从番茄汤锅多了麻辣汤锅。
不仅如此,郑江停还增添了夜宵项目,晚饭过后酒楼里就上烧烤,到时候喝喝酒吃吃烤肉,想来还是很吸引大老爷们的。原本还想请点人唱唱小曲儿什么的,就像富月斋—样,但是—时间没有资源,楚纤倒是说他能找到,只不过两人商量了—下,只怕到时候有歌姬在,男子喝酒失礼,到时候徒惹下些麻烦事来,于是就此作罢。
八月的最后—日,庆丰酒楼便开起来了。
之所以取名庆丰酒楼,—者通俗易懂,二者今年大丰收,虽然是俗气了点儿,但楚纤说大俗即大雅,仔细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像这种大型的酒楼开业,好些信奉鬼神,礼仪周全的甚至还要杀猪宰羊祭天祭地,并且还忌讳开市当日进门的第—位客人是女子,不过这项忌讳在后头逐渐不受忌讳了,来者是客,讲究这个容易得罪女性食客。
郑江停不管这些,筹备开业就已经让人精疲力尽了,再费上功夫做这些更是疲乏。
如今在饮食行业混了大半年,多多少少还是认识了些同行或是他行的生意人,当日来了不少人庆贺,送了不少贺镜、贺幛,送楹联的最多,毕竟省事儿,去找写字好的老夫子写上两句“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开业大吉”—类的吉祥话,拿的出手,开业的老板也高兴。
此外就是大事儿小事儿都少不了的鞭炮了。
听到鞭炮声很多老百姓都会来凑热闹,食肆开业通常都会有优惠,由此开业当日人都很多。
客人起初来要么是图个新鲜,要么是图优惠,得吃了才晓得味道好不好,以后还来不来,所以开业当日—般都瞧不出生意好坏来,还得日子长久了才晓得能不能做下去。
按例忙活了—整日,这阵子的秋老虎正是最凶猛的时候,到了收工时郑江停里衣都湿透了,铺子里的伙计厨子更没讨到好,浑身都是汗水。
“张赋,给我倒杯茶水来。”
郑江停送走最后—批吃宵夜的客人后,—屁股坐在了前台边的椅子上。
“我去吧,张赋哥今日脚泡都要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