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宁似懂非懂地望着陆怀鸩,却伸手揪住了陆怀鸩的衣襟。
陆怀鸩顺着谢晏宁的气力,倒于床榻之上。
谢晏宁跨坐于陆怀鸩腰身处,而后垂下首来,吻住了陆怀鸩。
陆怀鸩的唇瓣微凉,立刻缓解了他因浑身高热而产生的不适。
他如同口渴已久的旅人,不断地亲吻着陆怀鸩,引得陆怀鸩回吻了他。
陆怀鸩原本不知该如何亲吻,多次实践后,已初步掌握了亲吻的技巧。
他一面以左手掐住了谢晏宁的下颌,一面以右手摩挲着谢晏宁的侧腰,同时闯入谢晏宁的口腔内里,时轻时重地扫着。
谢晏宁的喘息愈发失序了,陆怀鸩只得松开谢晏宁,予谢晏宁一些时间来调整吐息。
谢晏宁以迷迷蒙蒙的双目瞧着陆怀鸩,全无着力点。
陆怀鸩明知自己该当目不斜视,但被谢晏宁这般瞧着,却是情不自禁地垂下了视线去。
白腻的肌肤,紧实的腹部,细瘦的腰身……
陆怀鸩登地烧红了脸,又扣住谢晏宁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谢晏宁的一双手分别搭于陆怀鸩的肩膀上,乖顺地承受着陆怀鸩的吻。
这个吻尚未结束,陆怀鸩怀中的谢晏宁便又昏睡过去了。
陆怀鸩明白自己所为无异于趁人之危,不该继续,他理当立即禀报谢晏宁此事才是,但他竟是食髓知味了。
谢晏宁素日高高在上,纵然他是天下人当中最为亲近谢晏宁之人,他亦觉得自己离谢晏宁有千万里之遥。
但他怀中的谢晏宁却是不同的,会主动亲吻他,亦会由着他亲吻。
他在寝宫滞留了半盏茶的功夫,便为谢晏宁掩上锦被,又恋恋不舍地回了地牢去。
地牢昏晦不明,肮脏不堪,他顿觉自己从天上堕入了地狱。
成为魔尊谢晏宁的第六日,谢晏宁醒来,发觉高热已退去了,亦不觉得头疼。
他对于自己身无寸缕已不意外了,却在穿亵衣之时,吃惊地看见自己的左侧侧腰上印着些许红痕。
难不成他又被蚊虫叮咬了?
穿罢衣衫,他传人送水来,将温水泼于面上后,他清醒了许多,竟猛然回想起来自己做了一个春梦。
春梦中的他扯着陆怀鸩的衣襟,逼得陆怀鸩倒于床榻上,他进而跨坐于陆怀鸩的腰身上,非但主动吻住了陆怀鸩,且吻了许久。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他喜欢陆怀鸩?
不可能,他并不是同性恋,虽然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曾经暗恋过漂亮的女同学。
他还记得开学典礼上,女同学穿了一条碎花的小裙子,踩着白色的小皮鞋,扎着双马尾,鹅蛋脸圆乎乎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着,身上带着隐隐约约的奶香。
他当时远远地看着被男同学包围着的女同学,决定长大了要娶她当新娘。
所以他是不可能会喜欢陆怀鸩的。
即便他从来没有接过吻,但他仍是不得不承认,与陆怀鸩接吻的滋味不错。
思及此,他不由觉得羞耻,接吻时候的陆怀鸩衣衫齐整,但他却是赤条条的。
堪堪洗漱完毕,他忽而听得有人禀报道:“尊主,有密信从江南道传来。”
他沉声道:“进来吧。”
一侍卫随即到了他跟前,跪于地上,奉上密信。
他接过密信,又朝侍卫道:“你且退下吧。”
待侍卫出去后,他才展开了密信,信中道:左护法失踪多日,恐有不测。落款者为席榆——左护法唐阳曦的副手。
唐阳曦乃是一修炼了三千年的豹子精,为原身的心腹,千年前,与原身一道建了这“渡佛书院”。
“相思骨”对原身而言极为要紧,故而除却陆怀鸩之外,原身还暗令唐阳曦去寻“相思骨”。
如今这唐阳曦失踪了,不知是唐阳曦自己为之,亦或是唐阳曦遭难了?
若是后者,唐阳曦是否尚有命在?又会是谁人能算计得了唐阳曦?
对于他而言,除却唐阳曦的性命,最重要的便是弄清楚唐阳曦在失踪前是否寻到了“相思骨”。
唐阳曦的修为仅次于原身,无论唐阳曦失踪的理由为何,此番恐怕得由他亲自去查案了。
但他其实尚且无法掌握这一身的修为,实在苦恼。
现下这“渡佛书院”当中,修为最高的乃是原身,接下来便是陆怀鸩了,不若带着陆怀鸩一道去吧?
他有了主意,出了寝宫,径直去了地牢。
按照陆怀鸩的性子,在得到他的准话前,必定还待在地牢。
果然,他行至地牢最深处,陆怀鸩便映入了眼帘。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春梦,压下后,才出声道:“你且去沐浴更衣,再好好休息一日,明日随本尊出发去江南道。”
陆怀鸩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去想明日出发去江南道的缘由,而是问道:“只弟子与师尊么?”
因此行牵扯到“相思骨”,谢晏宁并不打算再带上旁人,遂答道:“对,只你与本尊二人。”
陆怀鸩受宠若惊,抱拳道:“多谢师尊原谅弟子办事不利,多谢师尊重用弟子。”
话音落地,他再抬首,却发现谢晏宁早已出去了。
谢晏宁不徐不疾地回到了寝宫,盘足坐于一蒲团上,然后,问脑中的还阳系统001:你知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掌握这具肉身的修为?
还阳系统001答道:请宿主接收《修炼指南之魔尊谢晏宁篇》。
下一秒,《修炼指南之魔尊谢晏宁篇》便被输入了他脑中。
他先按着上面所写的方法,气聚丹田,定心凝神,将内息运行了一个大周天。
运行完毕后,他觉得自己的魂魄与这具肉身融合得更好了些。
这感觉十分奇妙,五日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但现在他居然已是修为深不可测的魔尊了。
他收起思绪,继续修炼,一直到日暮时分,才去用了晚膳。
待日光全数被暗夜吞没,自己又该发热、头疼了,他轻轻叹了口气,便去沐浴了。
沐浴过后,他躺于床榻之上,等待着高热的降临,但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高热都未降临,反是宫门被一人推开了。
“是谁?”他一弹指,宫殿内的烛火便齐齐地冲着开门者飞了过去。
烛火将那人照得分明,纵然距离尚远,亦是纤毫毕现——竟是陆怀鸩。
他扯了一件外衫披于自己身上,一步一步地到了陆怀鸩面前,质问道:“本尊并未召见你,你何故私闯本尊的寝宫?”
陆怀鸩原以为到这个时辰,谢晏宁又该神志不清了,是以,并未细听寝宫内的动静,便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宫门,岂料,今夜的谢晏宁竟然神志清醒。
他该如何回答才能取信于谢晏宁?
他搜肠刮肚,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在谢晏宁愈发寒冷的视线中,他垂着首,吞吞吐吐地道:“弟子……弟子……”
第7章
谢晏宁见状,讥讽道:“你是结巴了不成?你这舌头留着无用,果真该当将其割了才是。”
“弟子……”陆怀鸩登地跪地,他不善撒谎,更不敢敷衍谢晏宁。
谢晏宁伸手抓住陆怀鸩头顶心的发,一提,迫使陆怀鸩抬起首来,继而笑吟吟地道:“你且据实道来。”
陆怀鸩苦思冥想后,避重就轻地道:“弟子想见师尊了。”
——想见师尊,想与师尊接吻。
“是么?”谢晏宁松开手,好奇地问道,“你为何想见本尊?”
陆怀鸩答道:“弟子就是想见你。”
现阶段的陆怀鸩尚未痴迷于女主,自然远未到为了女主与自己决裂的时候。
谢晏宁清楚陆怀鸩不会害自己,便不再问,而是道:“你既然想见本尊,你已见到了,这便退下吧。”
幸而谢晏宁不曾追根究底,陆怀鸩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
他此番无异于死里逃生,可不肯就此离开,突然想到自己所搜罗的珍稀药材,又献宝似地道:“弟子虽然并未寻到‘相思骨’,却得了不少珍稀药材,师尊可愿一观?”
谢晏宁对于珍稀药材并无兴趣,摇首道:“你将药材全数送至杨大夫处吧。”
陆怀鸩不免失望,在原地滞留了半晌,方才抬足而去。
谢晏宁忍不住沉思起来:陆怀鸩原来是这般黏人的性子么?
他无暇细想,阖上宫门,回到床榻上,继续修炼。
直至月上中天,他方才沉沉睡去。
成为魔尊谢晏宁的第七日,他坐起身来,发觉自己依旧身着亵衣亵裤。
昨夜,他并未发热,亦未头疼,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他想不通透,难不成是因为先前他的魂魄与这具肉身尚未完全融合的缘故?
不论如何,能不发热,不头疼便是好的。
他将自己收拾妥当,又命手下备车。
不多时,待他用罢早膳,走出饭厅,一驾镶嵌着珍珠与翡翠的马车乍然出现于他面前,连马儿的缰绳上都缀着金丝流苏。
他自然知晓原身素来喜奢,但亲眼看见奢华至此的马车,仍是惊诧不已。
他努力地并未表露出自己的惊诧,对候在一旁的车夫道:“你速去换一驾马车来。”
此去江南道乃是为了查明唐阳曦的下落以及寻找“相思骨”,乘这马车太过扎眼了,恐怕徒增麻烦。
车夫愕然道:“这驾马车乃是最能入尊上之眼的马车……”
谢晏宁打断道:“去换一驾朴素些的马车来。”
车夫为难地道:“但尊上御用的马车皆无朴素的。”
一旁陆怀鸩向谢晏宁恭声道:“师尊既要朴素些的马车,便乘弟子的马车如何?”
陆怀鸩年八岁便被原身收养了,但并不与原身一般喜奢,想来陆怀鸩的马车应当朴素许多。
故而,谢晏宁颔首道:“亦可。”
陆怀鸩意外地品尝到了久违的欢欣雀跃,如同一个从未受过褒奖的孩童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礼物似的。
谢晏宁不知陆怀鸩为何会露出孩童似的天真,又见陆怀鸩兴冲冲地亲自牵了马车来。
左右侍卫只道是陆怀鸩侥幸捡回一命,还得了谢晏宁重用,过于欢喜了。
眼前这马车确实朴素许多,谢晏宁上了马车,又闻得陆怀鸩对车夫道:“你勿要跟来了。”
言罢,陆怀鸩便坐到了辕座上。
谢晏宁并未反对,他不知车夫的脾性,倘若“相思骨”之事为车夫所知,又由车夫宣扬出去便不好办了。
陆怀鸩回过首去,方要去瞧谢晏宁,却只瞧见了玄色的车帘子。
他欲要掀开车帘子,堪堪伸出手去,又慌忙将手收了回来。
谢晏宁是初次乘坐马车,自是新鲜,环顾一番,方才端坐于垫子上,又以原身一贯冷淡矜贵的嗓音道:“即刻启程。”
这把声音教陆怀鸩惊觉自己是鬼迷心窍了,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旋即驱车而出。
渡佛山陡峭,树木林立,原本行不得马车,陆怀鸩一念口诀,崎岖的山路霎时变作了一片坦途。
谢晏宁尚未下过山,掀开马车左侧的帘子,向外望去。
外头云雾缭绕,郁郁葱葱,恍若仙境。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时间看风景了。
生前,他刚念幼儿园,便会忙着母亲做家务,他六岁上小学,上了小学后,更是包办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小学三年级,母亲过世后,他被送到了孤儿院,在孤儿院里,他帮着院长与老师带孩子。
幸好,孤儿院并不缺钱,因为有人会定期向孤儿院捐款,而且金额巨大。
但这也导致愈来愈多的孤儿被送到了他所在的孤儿院。
他性子软,耐心好,孤儿们总是“哥哥,哥哥”地唤他。
他记得捐款的署名是“闻燃”,那时候,他的目标就是成为像闻燃一样的人。
渐渐地云雾散去了,马车到了平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进了村庄。
他看着劳作的农民,其中将近三成的农民已头发花白,顿觉得自己该当更加珍惜粮食。
从渡佛山到江南道共计四千余里,因陆怀鸩施了术法,马车的速度与御剑而行一般。
谢晏宁唯恐自己又发热,令陆怀鸩于黄昏前寻一客栈住下。
俩人自是各住一间,安顿好后,便又下楼用晚膳了。
陆怀鸩照例为谢晏宁将桌椅擦拭了一遍,方才道:“师尊请。”
偏生这时,有一婴孩哭闹起来,其母未及去哄婴孩,其父——一彪形大汉已破口大骂:“你生了一赔钱货便也罢了,赶紧将这赔钱货哄好,勿要打扰老子吃酒。”
这个世界中,男女地位并不平等,听见大汉如是说,谢晏宁先是愤慨,但其后又意识到这或许便是大多数女子所要面临的现状。
因为生计十之八/九系于丈夫身上,为妻者除非有娘家做后盾,不然根本没有办法与强势的丈夫对抗。
能立女户者少之又少,且女户备受乡邻歧视。
谢晏宁明白自己管不了这许多,他今日能管,那明日,后日……又该如何?
即便和离,妇人亦不一定能摆脱大汉的控制,且妇人是否愿意和离尚是未知数。
他坐下后,一面瞧着墙面上挂着的刻于木板上的菜谱,一面有节律地用指尖敲打着桌案。
他并不挑食,原身却是生性挑剔,他点了蒜蓉粉丝蒸虾与农家小炒肉,便对陆怀鸩道:“怀鸩,我觉得无甚可入口的,你随意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