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双目问陆怀鸩:“我现下的身体是否会让你失去兴致?”
“你何以有此问?”陆怀鸩从谢晏宁的额头起, 吻至谢晏宁的肚脐, 方才恍然大悟地道,“你认为我嫌弃你,才故意邀请我白日宣淫?”
“我并不怕你嫌弃我,我只是单纯地觉得这样的身体不足以引起你的兴致。”谢晏宁从不妄自菲薄,但面对一日一日渐大的肚子,面对不像之前般缠着他的陆怀鸩,不安无可避免。
谢晏宁难得显露出来的些微脆弱教陆怀鸩心疼难言,陆怀鸩轻柔地亲吻着谢晏宁肚子,郑重地道:“我心悦于你,无论你的身体是何模样都足以引起我的兴致,但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有时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禽兽不如,你明明辛苦地孕育着我们的宝宝,我却想你与你彻夜不休地耳鬓厮磨。”
“食色性也,并非过错。”谢晏宁坦白地道,“你是出于体谅,然而,我却颇为空虚,是以,才邀你白日宣淫。”
“我喜欢与你白日宣淫。”陆怀鸩又将谢晏宁从肚子亲吻至足尖,方才解去了谢晏宁的衣衫。
陆怀鸩何尝在白日瞧见过谢晏宁现下的身体,登时红了双目。
谢晏宁的肚子上俱是凸起的筋络,如今仅仅过去了六月,离生产尚早,不知再过三月,这肚子会变成何等模样?
谢晏宁主动地道:“由我在上头吧?”
陆怀鸩当即同意了:“稍待。”
良久,他徐徐地收回了三指,继而躺下了身去。
谢晏宁的头颅高高地仰着,因为肚子的遮挡,他无法全然看清谢晏宁的面容。
从谢晏宁身上滚落下来的热汗纷纷坠落,烫得很。
他扶着谢晏宁起伏的侧腰,腰线臃肿。
谢晏宁的身体日渐沉重,正承受着他难以想象的辛苦。
谢晏宁羽睫上盈满了汗珠,顿了顿,凝视着陆怀鸩道:“我是不是很重?”
“不重,累么?”陆怀鸩将谢晏宁从身后抱起,让谢晏宁的双手勾着他的脖颈,又用双手勾住了谢晏宁的腿弯,而后下了床榻去。
由于体重之故,谢晏宁一时间适应不了,又新鲜又快活又难受。
这个姿势不会压到肚子,陆怀鸩一面缓缓地走动着,一面端详着谢晏宁,关切地道:“如何?”
谢晏宁已然吐不出一个字来,仅颔首作为答复。
陆怀鸩不舍得让谢晏宁过于劳累,堪堪一盏茶,便将谢晏宁抱回了床榻。
谢晏宁躺于床榻之上,眼见陆怀鸩欲要抽身离去,遂一把圈住了陆怀鸩的腰身,挽留道:“再待一会儿。”
“好吧。”陆怀鸩一动不动,只以手指梳理着谢晏宁汗湿的墨发。
谢晏宁双目灼灼地盯着陆怀鸩道:“怀鸩如此厉害,我未及好好享受过,便怀上了宝宝,着实可惜。”
陆怀鸩被谢晏宁夸奖着,害羞起来:“其实我不知自己厉不厉害,你喜欢便好。”
“我很是喜欢。”谢晏宁猛然收紧,满意地发现陆怀鸩乱了吐息,方才放过了陆怀鸩。
陆怀鸩命人送浴水来,这寝宫内的浴桶足够容纳俩人,他便一并进去了。
谢晏宁昏昏欲睡着,灿烂的日光透过层层的纱幔,爬上了他的眉眼,使得陆怀鸩神魂颠倒。
谢晏宁每一次的吐息,每一寸的眼波……皆能令陆怀鸩心生悸动,但最为令陆怀鸩心悸的便是谢晏宁毫不设防,全身心地依赖他的情状,尤其他们适才还……
待他为谢晏宁沐浴完毕,谢晏宁已彻底地睡了过去。
他低下首去,探出舌尖来,舔舐了一下谢晏宁眼下由羽睫洒下的阴影,甜蜜顿生。
谢晏宁心悦于他,谢晏宁与他两情相悦,谢晏宁已为他所有了。
每一回体认到这个事实,他都欢喜得迟迟无法平静。
良久后,他的心脏才恢复了正常的跃动。
八月十五,因为已服下了“相思骨”,谢晏宁一切如常。
但即便一切如常,谢晏宁仍是与陆怀鸩纠缠了一番。
沐浴过后,谢晏宁坐于桌案边,而陆怀鸩则去端了月饼、桂花酒以及桂花糯米圆子羹来。
谢晏宁不及陆怀鸩嗜甜,便命厨子做了豆沙月饼、蛋黄莲蓉月饼、五仁月饼、金沙奶黄流心月饼、玫瑰月饼以及鲜肉月饼、云腿月饼、梅干菜月饼。
其中豆沙月饼、蛋黄莲蓉月饼、五仁月饼、金沙奶黄流心月饼为广式月饼,而余下的玫瑰月饼、鲜肉月饼、云腿月饼、梅干菜月饼则为苏氏月饼。
这些月饼之中有几样在这个世界颇为新奇,是厨子与谢晏宁一道做出来的。
谢晏宁厨艺不差,但已好久不曾下厨了,且从未做过月饼,成品的卖相不差,不知口感如何?
他拈起一只金沙奶黄流心月饼送至陆怀鸩唇边,道:“你且尝尝。”
陆怀鸩就着谢晏宁的指尖,张口咬下,其中的馅料即刻流淌了出来,漫遍口腔。
他未尝吃过这种月饼,一口气吃尽,后又将谢晏宁的指尖细细舔舐干净了。
谢晏宁有些紧张地问道:“滋味如何?”
陆怀鸩本能地答道:“远不及你。”
谢晏宁失笑道:“你是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的?”
陆怀鸩解释道:“并非油嘴滑舌,分明是据实而言。”
“是据实而言,亦是甜言蜜语。”谢晏宁又正色道,“这金沙奶黄流心月饼滋味如何?”
陆怀鸩回味着答道:“奶香浓郁,入口即化。”
谢晏宁亦取了一只金沙奶黄流心月饼来吃,口感尚可,但比不上他生前吃过的金沙奶黄流心月饼。
他因怀孕的缘故,不得饮酒,又吃下一只梅干菜月饼,便端了桂花糯米圆子羹来吃。
而陆怀鸩则为自己倒了一盏桂花酒。
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渡佛书院内栽了不少桂花树,空气中自是飘荡着桂花香,配着这一桌子的吃食以及圆月,别有一番风味。
谢晏宁由陆怀鸩喂着桂花糯米圆子羹,尚未吃罢,他摸了摸肚子,笑道:“明年,我们便能与宝宝一同过中秋了。”
陆怀鸩颔了颔首,又遗憾地道:“可惜明年宝宝还不能吃月饼,亦不能吃桂花糯米圆子羹,更不能饮桂花酒。”
谢晏宁提议道:“你可吃予宝宝瞧。”
“宝宝会抗议的。”陆怀鸩抚摸着谢晏宁的肚子,道,“快些长大,快些长大。”
谢晏宁无奈地道:“宝宝尚在我肚子里,你让他如何快些长大?”
“你所言不差。”陆怀鸩改口道,“宝宝,待你降生后要快些长大,与爹爹、父亲一同吃月饼,吃桂花糯米圆子羹,饮桂花酒,你还想吃什么,爹爹、父亲定会满足你。”
宝宝似乎听懂了,轻轻地拍了一下谢晏宁的肚子,力道隔着皮肉,传到了陆怀鸩的掌心,好像在与陆怀鸩击掌一般。
第106章 番外三 · 下
陆怀鸩欢欣雀跃地道:“宝宝与我击掌了, 宝宝答应我了,他会快些长大的。”
谢晏宁抿唇笑道:“或许宝宝仅是贪图吃食。”
陆怀鸩据理力争:“有些吃食宝宝若不长大便吃不得, 所以他必定答应我了。”
谢晏宁不与陆怀鸩争辩:“是, 宝宝答应你了。”
“但是怀鸩……”他话锋一转,“你不觉得宝宝还是长得慢些好么?埙儿他们四兄妹瞧来五六岁的年纪, 实际上,堪堪满月。从呱呱落地至牙牙学语,再至蹒跚学步, 看着宝宝一点一点地长大,如此才有乐趣吧?宝宝如若与埙儿他们长得一般快,我们养育宝宝的乐趣不是少了大半么?”
闻言, 陆怀鸩深以为然, 遂轻轻地拍了拍谢晏宁的肚子:“宝宝,你要长得慢些。”
“你一会儿让宝宝长得快些, 一会儿让宝宝长得慢些, 宝宝该被你弄糊涂了。”谢晏宁覆上陆怀鸩的手背,柔声道, “宝宝, 你想长得快些便快些, 想长得慢些便慢些, 爹爹与父亲永远支持你。”
陆怀鸩立即应和道:“爹爹与父亲永远支持你。”
待桂花落尽,秋意渐浓, 谢晏宁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他变得行动不便, 愈加容易疲倦。
他经常会想起他的母亲,母亲怀着他的时候,亦是如同他一般又期待又忐忑吧?
当年所有人都要求母亲流掉他,母亲却毅然决然地将他生了下来。
怀孕之后,他才全然理解了母亲的伟大,感受到了母亲的勇气。
母亲一方面要对抗外界,一方面要对抗他所给予母亲的辛苦,要是并未坚持住,他便不会遇见陆怀鸩,更不会怀上宝宝。
思及此,他竟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
他已许久不曾落泪了,是由于他怀有身孕的缘故,更容易伤感了吧?
要是母亲能亲手抱一抱宝宝该有多好?
他想让母亲知道他很幸福,并没有因为缺少父亲而后悔被母亲带到人世间,母亲根本不需要自责。
但他已然不可能让母亲知道了,母亲不在了,永远永远地不在了。
陆怀鸩正在寝宫外头练剑,猝然瞧见谢晏宁默默地垂泪,立即从窗枢飞身而入,一把将歪于软榻之上的谢晏宁拥入了怀中。
他拼命地为谢晏宁擦拭着泪水,并惊恐地道:“出何事了?”
谢晏宁不答,泪水亦未止住。
陆怀鸩初次见得谢晏宁哭成这副模样,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仅能低下首去,一点一点地将谢晏宁的眼泪收入口中。
谢晏宁被陆怀鸩舔舐着面颊,忽而吻上了陆怀鸩的唇瓣。
他以舌尖撬开陆怀鸩的齿列,即刻尝到了苦涩。
他又勾引着陆怀鸩的舌尖与他交缠,直到耳侧充满了啧啧水声,他终是停止了哭泣。
陆怀鸩由着谢晏宁毫无章法地将他吻了一通,待他被谢晏宁松开,他才问道:“究竟出何事了?”
谢晏宁双目朦胧,微微哽咽着道:“我想起母亲了,母亲为薄幸郎所骗,产下我后,受尽了苦楚,而今母亲早已不在了,我却极想让母亲抱一抱宝宝。”
陆怀鸩不知该如何安慰谢晏宁,张了张口,又阖上了,如此几番后,方才道:“待宝宝出生后,我们带着宝宝去婆婆坟前,祭拜婆婆吧。”
母亲过世后,尸体是由外祖父母收殓的,葬礼亦是由外祖父母办的,因为自己的存在不被认可,谢晏宁甚至连母亲到底葬在哪里都无权知晓。
因而,他从未为母亲扫过墓,每年母亲的忌日、冥寿、清明,他都是在家里做一桌子母亲爱吃的菜,烧一些纸钱,当作祭拜。
陆怀鸩眼见谢晏宁的双目更红了些,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难不成婆婆的尸体下落不明?所以并无坟冢?
他苦思着该如何安慰谢晏宁,却闻得谢晏宁道:“怀鸩,吻我。”
他一手捧着谢晏宁的后脑勺,一手扶着谢晏宁的侧腰,然后,温柔地覆下了唇去。
谢晏宁阖上双目,松开唇齿,放任自己沉溺于陆怀鸩的亲吻之中。
十一月中旬,胎儿已九月大了,谢晏宁的肚子圆滚滚的,其上凸起的血管纵横,教陆怀鸩担忧更甚。
但谢晏宁身体的其他部位却仅较怀上身孕前丰腴了少许。
由于临产在即,陆怀鸩生怕谢晏宁摔跤,总是在谢晏宁行走时片刻不离,将其紧紧扶住。
为了顺产,陆怀鸩每日都须得扶着谢晏宁在渡佛书院内散步半个时辰。
陆怀鸩唯恐谢晏宁不知不觉间破了羊水,已有一月余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十一月二十七,冬至。
方过子时,外头便洋洋洒洒地下起了雪子,未多久,已是大雪纷飞。
陆怀鸩突然转醒,为谢晏宁掖好锦被,正要伸手去探,竟是被谢晏宁扣住了手腕子。
谢晏宁睁开双目,盯住了陆怀鸩,冷静地道:“开始阵痛了,羊水恐怕将要破了,你且快去请杨大夫。”
陆怀鸩顿时怔住了,须臾,才着急忙慌地冲出了寝宫。
请来杨大夫后,陆怀鸩又被杨大夫命令着烧热水去了。
杨大夫并无为男子接生的经验,连为女子接生的经验都不多。
但他仍是道:“尊上,你勿要害怕,定会父子平安。”
谢晏宁忍受着愈来愈剧烈的阵痛,苍白着面孔道:“那便劳烦杨大夫了。”
其后,他被杨大夫调整成了易于生产的姿势,又见杨大夫递过一团布来。
他清楚杨大夫的用意,摇首道:“放心,本尊不会咬到舌头的。”
汗水漱漱而下,他之所言全无说服力。
待会儿,陆怀鸩定会方寸大乱,倘若咬着布团,他便不能安慰陆怀鸩了。
然而,当羊水破了后,他被疼痛所制,哪里还有安慰陆怀鸩的余力?
陆怀鸩双目通红,面上的汗水似乎较他还要多些。
他欲要为陆怀鸩将汗水拭去,却无能为力。
陆怀鸩足不点地,不是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便是端着一盆又一盆的热水进来。
谢晏宁听见自己痛苦地呻/吟着,呻/吟声将偌大的寝宫挤得满满当当。
“疼……怀鸩……疼……”他努力地吐出了话语来,“怀鸩……陪着我……”
陆怀鸩立刻放下血水,改由拢竹将血水送出去。
他跪于床榻前,牢牢地握住了谢晏宁的手,含着哭腔道:“晏宁,坚持住。”
坚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