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洵小心翼翼地看向慕容澈,确认对方没有喊人把他抓走架到火刑架上烧烤了的意思后才放心了。
“咳咳。”苏洵尽量让自己显得严肃一些,“近日的流言,你们想必也听说了。”
一想到那遍地的抹黑自己的言论,苏洵就觉得胸口发堵。
慕容澈点头道:“流言来势汹汹,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在禹朝内四处开花,虽然版本不一,但都是在指责陛下造成了这场大旱。”
他看了一眼小皇帝,见他神色虚弱,但并没有因他的话而过于激动:“除了禹朝之外,蒙朝和威朝也同样爆发了流言,这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是蒙朝吧。”苏洵冷笑一声,笃定道,“那位皇帝,可是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他想要扩张祖宗留下的基业,不过可惜啊,他选择了最不应该的人做对手。”
【作者有话说:这章简单交代了一下原身的去除,关于原本小皇帝的事情,我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还是给他这么一个结局。
原本的小皇帝是个好孩子,但绝对不是一个好皇帝,他没有做皇帝的能力和天赋,对于他而言,端坐在朝堂之上是一种折磨。
在苏洵到了这个身体后,小皇帝的灵魂大概就被送到了现代,他可以在那里重新书写自己的人生了】
第37章 舆论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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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朝那位耽于享乐的皇帝不像是会想出这种事的人,丞相之前不也说过,蒙朝一直觊觎禹朝的土地,两国之间迟早会有一场打仗要打。”
据他所了解的,威朝的皇帝是一个没什么大本领的守成之君,但蒙朝现如今的帝王却是个野心勃勃,想要一统天下的家伙。
“若我是曲濯,也不会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他冷笑一声,“借由之前的那次流血事件,曲濯不但能收拢世家,还可以大肆渲染我的残暴和被老天所厌弃,反衬出他的天命所归。”
清河:“那陛下打算如何应对。”
“呵呵,和我玩儿论战是吧。”苏洵危险地眯起眼睛,此时的他仿佛是艳丽而致命的毒物,让人恐惧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在这方面,他还早个几百年呢。”
朕可没说大话,玩舆论战,这个时代的人绝对是比不过后世成天遭受各种信息轰炸的他,就算朕没特意学过,就天天在x博上看那些明星之间的撕逼新闻,也能学到一点皮毛了。
就算是这点皮毛,在面对这个时代的人时也是碾压局。
“陛下打算如何?”
清河有些好奇,苏洵打算怎么扭转这一次舆论上的失败。
“蒙朝的曲濯不是想玩天命所归吗,偷偷摸摸地搞小动作算什么天命所归?国师准备一下,宣告禹朝全境,朕要在本月亲自祭祀山河,祈求降雨!”
“陛下?”清河疑惑地看向小皇帝,您还会降雨呢?
苏洵当然不会降雨,他只在群里当过龙王,但他倒是知道点人工降雨的办法,利用干冰等催化剂,促进云层雨滴的凝结,但一来这需要云层条件合适,二来他还需要大量的干冰以及足够将其打入云层的发射器,怎么想他都不可能在这一个月内把这些东西给准备出来。
不过朕虽然没办法搞个人工降雨,但却可以把干旱的这口黑锅给曲濯扣上。
既然你先不仁,就不要怪朕不义了!
“对了,萧公公给朕找几个戏班子、说书的写话本的人进宫,就说朕有几出好戏要和他们分享。”
苏洵笑的邪恶,让世家执笔算什么,朕要你瞧瞧,什么才是人民群众真正喜闻乐见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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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声巨响回荡在皇宫中,紧接着又是一片东西被扫下桌子的哗啦声。
易舒轻叹一口气,闭上眼睛静静地等着面前的帝王发完火。
“砍头、都给朕砍头,这些嚼舌根的家伙全都给朕杀了,那些唱戏的、说书的,都给朕夷三族!”
曲濯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红木的桌子坚硬无比,这一下力气十成十,把他的手都给拍疼了。
“嘶——”
一旁的大太监连忙凑上前去想要给曲濯看看,却没料到火气正足的帝王直接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那大太监直接被扇地摔倒在地,数颗牙齿脱落,整张脸迅速肿了起来。他被扇地眼冒金星,还不敢说什么,只是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罪。
砰砰砰的磕头声回荡在房间中,曲濯听得烦躁:“磕头求罪?我看你是想磕头逼朕饶了你!”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不敢?呵——”曲濯冷冷地看着跪在面前的大太监,“既然这么喜欢磕头,那就去宫门外磕上三个时辰去吧!”
那大太监听到曲濯的话面色发白,但也不敢说什么求饶的话,只能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看完全程的易舒直皱眉头,皇帝说的话自然不能打半点折扣,刚刚那太监为了显示自己的惶恐,每嗑一下头都用了极大地力气,以这种力道磕上三个时辰?怕是不到半个时辰,人脑袋就要嗑裂了!
虽说只是一个奴才,皇帝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但那可是从陛下小时候便跟在陛下身边,伺候了足足十多年的老太监。这十多年间,至少他从未听说过这位大太监犯过什么错,今日他也不过是倒霉撞到了枪口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赐死了。
帝王之凉薄,让易舒都感到心惊。
可能是朝着那大太监发了一顿脾气,此时的曲濯倒是稍微冷静了一点,他看向易舒:“爱卿有何事?”
“……臣听说今早有人查抄了北安城内的酒馆街巷,所有说书、唱戏之人皆被抓走了?”
听到这话,曲濯的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些人该死!”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出现了一股十分新颖的说书唱戏方式,剧情起伏动人心弦,又每每在关键时刻留了一个钩子让人心痒难耐,看客们恨不得一整天都待在茶馆里。
而且戏曲和书中还夹杂着不少淫词艳曲,香艳无比又朗朗上口,听了没几回就能记住。
这些说书的、唱戏的说的故事皆不相同。
有的版本主角是少年,他在梦中与神女相会,少年利用神女的神力成为高官,却逐渐贪婪想要将神女困住,却在最终遭受报应;有的版本主角是小吏,他于家中发现一古老书简,唤醒了邪恶的魂灵,并与其做交易,命其帮助自己而相应地他则会在未来为他献上祭品;有的版本甚至直接是前朝的皇帝,说那皇帝实则已经成了长生不老的怪物,将自己的子孙后代活生生的剥了皮,自己则借此当永世的帝王。成为怪物的帝王已经成了类似旱魃的存在,只要还活着,他所统帅的疆域就永无降水!
好色、祭祀、帝王……这些话本、戏曲暗戳戳地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这次的干旱,完全是曲濯的原因!
更可恶的是,相较于他们之前鼓动世家去讨伐禹朝的小皇帝的动作,这一次的反击更加隐晦,也更加地……让人印象深刻。当易舒第一次在都城内听到这些戏曲便知道事情不妙,但就算他立刻派人去查抄这些人,也依旧阻止不了这些故事在百姓中以一种令人心惊地速度传播开来。
相较于世家编写的无数条冗长的罪状,百姓显然更乐得看这些更加通俗易懂又香艳无比的故事!
“陛下,若是将寒狱内的戏子们全杀了,岂不是……有心虚的嫌疑。”
这就是禹朝那位皇帝的可怕之处,相较于蒙朝直接指名道姓地去骂他,他编的故事可从没有直接说这故事和蒙朝或是曲濯有关,但每个小故事都留下那么几个巧合。然后看客一看,诶,这几个故事的结局都是出现了大灾,诶,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有几样好像和曲濯类似,诶,那个故事的主人公也有好几样和曲濯类似,慢慢地,不用他说,百姓们自己就会把故事脑补地十成十了。
而这种暗戳戳的抹黑,反而不像是苏洵这样被人直接泼了脏水好澄清。毕竟,你澄清的前提得是有人污蔑你吧,苏洵污蔑他了吗?没有,小皇帝做这些只是单纯地为了丰富人民群众的精神生活而已。
曲濯再怎么说也是当了十多年皇帝的人,自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但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都觉得近几日上朝时百官看他的眼神开始不对了!
“那依爱卿所言,朕只能忍着了?”
易舒也神色凝重,他不知道这主意是谁出出来的,只能说真是十分狠辣老练,仅仅是一个交手就捏住了蒙朝的七寸,让他们自辩不能,只能梗着脖子说一句清者自清。
易舒看着怒火难消的曲濯,也只能劝慰道:“这些故事没有直指陛下,陛下便不好为自己辩驳。但也是因为没有直指陛下,在舆论上,我们还没有禹朝那位小皇帝难听。”
“仅凭几句戏曲是不可能给一个皇帝定罪的,但那位小皇帝的罪则是由无数的世家所定下。”
“所以到目前为止,优势还在我们这边。”
“在这件事上,三国中的绝大多数世家都站在我们这边,这些人异口同声地给那位皇帝论了罪,他难道还能找到比这些世家还权威的人去给他洗刷罪名吗?那些戏本子不过是一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小手段罢了。”
易舒看着曲濯:“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等待,等灾害进一步扩大,等舆论进一步发酵,到时候,进攻禹朝就会成为替天行道的善举,陛下自然会获得百姓的拥护。”
【作者有话说: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3D结合了爽文套路的GHS】
第38章 看看谁才是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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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
“天命?”
“曲濯联络世家想要给朕定罪,朕若想洗脱罪名,那就要找一个更有说服力的帮手。”
“这世上,难道还有天命更令人信服的吗?要知道人吃五谷杂粮,别说是世家,就算是皇帝也会犯错,但谁有有本事说老天爷做错了事呢?”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苏洵的回忆,进门之人缓缓地走到他身后。
“陛下,该进药了。”
萧不闻弯下身子轻轻按揉着苏洵的额角,从后方看去,就好像将苏洵整个人都拥在怀中一般。
苏洵鼻尖轻轻抽动了一下,即使有着香料的掩盖,他依旧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好难闻的味道,你离朕远一点。”苏洵嘟囔着把萧不闻推开。
萧不闻好脾气地笑笑,也没说什么,自己伸手取出一缕额间的碎发放到鼻端:“奴才进宫之前已经沐浴过了。”
他这几日都待在寒狱中,至于说究竟是在审讯那些世家想要将敌国的探子一并抓住,还是只是单纯地在施虐报复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每日送到苏洵案头的消息,那些被抓进寒狱的人至今为止没有一人死亡。
寒狱那种地方,连空气中都有浓郁的血腥气,光是在里面呆上一会儿就要腌入味了,一开始萧不闻还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试着邀请苏洵和他一同到寒狱中审讯,苏洵可没有看别人受刑的变态爱好,自然拒绝了。后来萧不闻也没有再提此事,但每日进宫时那股淡淡的血腥气却提醒着他这看似温顺的家伙内里的残忍可怕。
萧不闻无奈:“奴才下回会再多熏一会儿香的。”
他每日入宫前都会仔细沐浴更衣,身上那点血腥味早就淡地和没有似的了,又有熏香遮掩,一般人就算是仔细闻也闻不出什么来。不过陛下是天子,自然有权利比旁的人都要更娇气一点。
“天色不早了,陛下进完这几碗药就该歇息了。”萧不闻挥挥手,让举着托盘的宫女退下,亲自给小皇帝试了试温度,“温度正好,陛下快喝吧。”
苏洵看着被递到自己面前的药丸,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活像个闻到柠檬的小猫儿。
以前朕喝的药好歹还是琥珀色的,现在这是什么,黑得都快和石油有的一拼了!
萧不闻把药碗递给小皇帝后,就站在他面前微笑地看着他,半点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苏洵:“……”
苏洵无语,前几日他有点事耽搁了,中午的药没喝,等有时间了药都凉透了。这药本来就苦的要命,凉掉以后那味道就更是一言难尽,苏洵刚喝了一口就差点把午饭都给吐出来。他也懒得叫人再煎一碗,把那药直接顺着墙根浇了花。但没想到萧不闻长了个狗鼻子,过了一天一夜后,他愣是闻出来苏洵倒药了!
从此以后小皇帝的信誉在萧公公这里就清零了,每日就算在忙,也会在每日喝药的时候进宫,亲自盯着小皇帝把药给喝下去。
“你看着朕,朕紧张,喝不下去。”苏洵板起脸来,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朕被苦到的样子太丢脸了,萧公公转过头去。”
萧不闻柔声道:“陛下九五之尊,什么样子都是威严的。”
他微笑着看着苏洵:“紧张的话,那就慢慢喝。”
慢·慢·喝……朕看你是想苦死朕。
眼见没有商量的余地,苏洵只能可怜兮兮地端起碗来,屏住呼吸大口大口吞咽了下去。
“咳!”他一张嘴,那股又苦又酸的味道就直冲鼻腔,把他苦地直流眼泪,“这药,这药是不是不对?”
怎么变得更难喝了?
他指着自己碗里剩下的药跟:“这里面还有药渣!”
萧不闻伸出手,用手指抹掉小皇帝眼角的泪花,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那洁白的瓷碗中确实留下了点混杂着颗粒状的药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