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容,你家扫地的不太行啊,怎么这地上这么多灰尘。
纪仲洲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余光就发现,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被打趴下了。
可以说在场的人,都被奚白眠无一例外的,全部用狠劲扫趴下了,包括他旁边的大师兄。
游寄礼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有这么一出,眼睛下意识眨了眨,还是没有抵挡住入侵的灰尘,刺得他眼睛紧闭。
只有一个人是好好站着的。
那就是沈离容。
沈离容还没有反应过来,周遭的人就一下被打趴了,他什么感觉都没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怔怔的抬起眼看向站在门口,离他不远的奚白眠。
懵了。
这是在干什么?他娘子不是装作不认识他么?现在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来他府上是想要干什么??
然而已经被心魔侵占了识海的奚白眠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的好脾气,会对沈离容解释。
他手腕处的血还在流着,深黑色的液体流淌如同狰狞的疤痕,一滴接一滴地落在他手中的剑锋上。
他缓缓走过来,脚步沉沉,像是恶鬼现世,下一秒就能将沈府上下给屠了一样。
走近后,沈离容终于看清他那双眼眸,双目赤红,几欲滴血。
他的秋水送风剑也是在他身边呆得久了,只是被这么提着轻轻一指,对着躺在地上起不来的楼免,顶端的剑光杀意乍现,如同银辉泼天,刺得楼免本就半眯的眼睛更加睁不开。
“你要跟他成亲。”
非常冷静的陈述口吻,像是毫不在乎,风平浪静一样。
可越平静的湖面,湖底越是深不可测,越是引人生骇。
剑尖一转,那滴着奚白眠黑血的剑芒如同见了红的修罗恶煞,竟直接嗡嗡起震,剑风烈烈,刮得谢明连的脸生疼,如同在天寒地冻的冰川,被冰冻了三千年的冰柱活活划了几刀一样。
“还是要和他成亲。”
这时候,沈离容要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奚白眠滔天的怒火,那他就真的是傻子了。
他看着楼免和谢明连痛苦躺在地上,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被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从里面淌出来,真的给吓到了,舌头都打了结,大着舌头劝道:“娘子、你,你冷静一……”
“说啊!是不是要与他们成亲?!”
奚白眠这时候已经神志不清,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沈离容害怕的目光,还有这几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废物。
他现在已然六亲不认,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你看,我就说吧,你注定会失去一个的,你昨天是怎么信誓旦旦说不会的,现在呢?怎么不说了?】
奚白眠抿唇,受伤的眼睛就这么固执地看着沈离容,希望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心魔见他的神志还在在黑色浮海中挣扎出来,企图保持一丝清明理智,怪笑着继续道。
【何必自欺欺人?当初你那一推,你们俩就不可能了,你夫君不喜欢你了,现在才会接受这两个人的提亲,否则为什么不在他们提亲之际,将他们送来的礼金通通丢出去呢?】
【因为,他也有意啊。】
这句话,霎时让奚白眠的识海被如天高的黑海再一次吞没,好不容易挣出一丝清明的眼眸,变得暗红,如同魑魅。
沈离容被他眼中的杀气惶恐得一个大气都不敢出,只支支吾吾道:“娘子,有话好说,你那柄还在滴血的剑能不能稍稍挪一下……”
奚白眠歪歪头看他,心中所有恶念都用了出来。
他极轻地笑了下,呼出来的气让飞散的鬓发微微飘起来,他现在像是一个即将大开杀戒,谁都不认的疯鬼。
好不容易准备站起来的游寄礼,又被背对他们而站的奚白眠用高他们一截的修为死死压下。
奚白眠的修为,又暴涨了。
是化神期的修为。
可昨日他见到奚白眠时,对方还只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今天突然化神,他并没有看到青琅县昨晚有雷劫。
是心魔!
只有心魔出现,才会修为暴涨,无法自控,行事偏执极端又暴戾异常。
之前奚白眠闭关修炼之际,游寄礼就听闻他曾因为沈离容之死出现过心魔,只他出来的时候完好无损,并没有异常,游寄礼才不担心,加上现在沈离容也已经找到了,困扰他的心魔理应消失才对。
电光石火,游寄礼理顺了线索。
是今天这两个人的提亲,让奚白眠误会了。
只要解释清楚就可以了!
游寄礼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一开始还以为奚白眠被夺舍了,若只是生出心魔,那还好解决一些。
只他现在被压着,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艰难挪动眼睛,示意沈离容去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安抚一下这正在暴走状态的奚白眠。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奚白眠却先开口了。
“停妻再娶可是死罪。”奚白眠语气冷然,可眼睛却是笑着的,看上去又让沈离容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是吧夫君?”
沈离容讷讷地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奚白眠直接一个箭步上前,他用两手,狠狠抹下自己手腕处的血痕,死死按在沈离容的手腕处。
那血痕竟奇异地发出微弱的亮光,像是活过来的虫子一样。
沈离容惊恐地想要抽出手来:“你,你要干什么——”
“生死蛊。”
明明指肚都带着热,说出来的这三个字却让人如堕冰窖。
“生、生死蛊?”沈离容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不妙,头皮发麻,用力地想要抽出来,也顾不上会不会伤害到他家娘子的脆弱心灵了。
再不抽出来,这蛊虫进去了,被伤害到的可就是他自己脆弱的性命了啊!!
可筑基期,修真界食物链底端五灵根的沈离容哪里会是狂暴状态,化神期修为,老天爷喂饭的冰灵根选手,奚白眠的对手?
轻而易举扼住他退怯的手腕,垂下眼眸,不容拒绝地让那血痕深入到了沈离容的手腕经脉深处。
沈离容双眼通红,像是一只被逼急了的兔子,着急地想要甩掉那一直往里钻的蛊虫,泪意朦胧,像是再眨眼一次就会有滚滚热泪似的,要掉不掉。
“你——”
沈离容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奚白眠,让他赶紧把这条恶心的虫子取出来,就后颈一痛,整个人软下来,失了力道,倒在奚白眠怀中。
奚白眠小心翼翼地用衣袖擦了擦他已经溢出来的泪水,可还是毅然决然将人打横抱起,没回头地带着他离开,背影冷漠。
倒在地上的楼免万万没有想到他预料中两全其美的好事会变成这样,更没有想到这奚白眠实力会如此强大,竟然能将两个清川宗的弟子都压得动弹不得,更别提他这个仅仅是习武过的普通人了。
而倒在另一边的游寄礼和纪仲洲,在奚白眠离开后,如同三座大山压在他们身上的压力终于消失,两个人慢慢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沾的灰土。
纪仲洲恨恨拍着衣服:“臭奚白眠,敢这么对我,回宗他死定了!”
他要让他的长老父亲,狠狠安排又重又累的下山任务给奚白眠!
游寄礼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其实,在宗里,他的地位比我们两个都高。”
纪仲洲:“……”
谢谢大师兄的安慰,更气了呢。
游寄礼叹了一口气,看着奚白眠抱着沈离容离开的身影,有些发愁:“你也别气了,白眠他入魔了。”
“哈?!”
游寄礼点头:“我们还是回宗一趟吧,报告给长老们后,就来营救离容。”
“营救??”
这个词怎么听得怪怪的?
“入魔有什么征兆?”
“六亲不认,情爱不识啊。”纪仲洲挠头说,“可是,奚白眠看样子就是因为沈离容被提亲才会发疯的吧?要是只有沈离容和他两个人独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纪仲洲虽然在沈离容死后经常对奚白眠嘴臭,但也很了解奚白眠,知道他发疯的原因,不理解为什么游寄礼的目光这么担心。
游寄礼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会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啊?”
游寄礼难得没有再端大师兄的姿态,白了他一眼:“你说一只饿狗丢了心爱的骨头,饿了两年,好不容易找回带着他标识的骨头,又得知他的骨头险些被标上别人的标识,会做出什么事?”
“重新给骨头打上标识?”
游寄礼意味深长道:“并且是重复的,打上标识。”
可无奈,纪仲洲不晓情.事,被游寄礼如此明示,还是没有理解到。
……
沈离容再次睁开眼,只觉得脖子的钝痛还没有散去,像是雾一样在他的皮肉上反复沉浮疼痛。
入目四处,是陌生的屋子,陈设简单,只有一床一桌,桌子上只有简单的茶壶和两个杯子。
沈离容扶了下自己的脖子,刚要下床,发现自己的行动范围竟然受限了。
是从手腕处传来的。
沈离容顺着看过去,发现捆住他手的竟然是当初坠崖时,捆住游寄礼的绳子。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扯动了下那结实柔软的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身后的门就在此时开了,带着风进来。
很快关上。
沈离容回首看去,发现是奚白眠,只是对方与平时不同,他现在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随着走路的动作,还能隐约看到他藏在衣服下,带着力量的肉块。
沈离容眉心一跳,思绪不知为何,竟一下飘到了当初初次和奚白眠接吻的时候,他的手抚上奚白眠的胸膛,手感可以说是相当好。
“怎么了?”
奚白眠见他神游,呆呆看着自己的胸口,也奇怪地低头看过去。
沈离容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奚白眠这才没再关注自己的胸膛。
可当他抬眼时,沈离容昏迷前那种心悸感又一次来袭。
奚白眠的眼睛……还是深红色的,像是浓到极致的粘稠鲜血。
“奚白眠……”沈离容才喊了他一下,奚白眠立刻就走到他面前,将人拉了下来,宽大的手掌动作占有.性极强地将人揽入自己怀中。
两个人站在一起,身高差一下就显出来,沈离容的骨架小,腰还细,奚白眠的伸手一掌,张开就能将沈离容整个搂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是个极度不安的姿势。
“我在。”
明明可以正常说话,可奚白眠却像是急需证明自己存在一般,是咬着沈离容耳朵说的。
沈离容人虽然娇小,可该有肉的地方都有肉,就连小小的耳垂和耳朵骨,都非常有肉感,奚白眠极薄的唇瓣叼着他的耳朵厮磨起来,竟真就如同游寄礼说的那样在给耳朵做标记。
加上耳朵上也带着沈离容自身清淡诱人的体香,奚白眠真的就跟饿狗闻到了肉骨头似的,动作虔诚又狂热,像个即将控制不住自己渎神的叛徒。
耳朵的软筋被反复含吮,一下就发红滚烫。
沈离容本来放松极了的五指,被这么刺激得陡然一紧,死死捏成了一个小拳头,指节都被捏得泛了白。
狎.昵意味极其明显的动作,让沈离容嗓子眼都快蹦出来,在喉咙里疯狂跳动着。
眼睫都在不安又紧张地颤动着。
“你……”
只是稍微有了推拒的念头,奚白眠就暴起,扣住沈离容精巧的脸,凶狠地低下头去,四片唇瓣相印,力道大得沈离容粉嫩的肉.唇都失了色。
也许是沈离容那双如同被惊到的兔子的琉璃目看着奚白眠,奚白眠本来就被放大的恶念,如今更是直接无尽大。
他一边发狠地撕扯叼弄这沈离容无力反抗的,像是凝着花朵粉意的漂亮唇瓣,一边喘着粗.气,冷笑着挑唇,眼里尽是冷冽。
“为什么这么惊讶,又为什么这么害怕?”
“难道就因为,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你喜欢的提亲者么,我的夫君?”
第六十五章
青年穿着极少穿过的黑衣, 腰带却是松松垮垮,只是将人摁在怀里吻了几下,打结的地方就已经松松然, 一个不小的圈口无力地兜住主带, 就像沈离容无力抗拒奚白眠从上方压下来的, 铺天盖地的唇一样。
两片唇瓣都被亲得生疼, 沈离容那双在夜空下璀璨的双目,如今被泪花点缀得像是有将落的碎星铺垫。
他明显感觉到奚白眠的语气不对劲,动作如此粗鲁, 不像之前好似捧着易碎的宝珠,如含如抚。
沈离容的脾气向来是窝里横, 对着奚白眠发脾气是他的专属特权,可当初被奚白眠亲手推下去后, 他现在又哪里有勇气去推拒面前的人,只能委屈又呜咽着,从喉咙里咕噜挤涌出几声破碎至极的声音。
声音被全然囫囵吞下。
当他倒在身后那张一点也不柔软的木板床上,被吻得头晕眼花喘不过气来, 双目无神时,奚白眠抬起脸, 直勾勾地看着他。
“你知道什么是生死蛊么?”
到底是休息的时间太短, 还没有完全平复好呼吸, 奚白眠那双红色的眼睛死死看着他, 胸膛不断起伏。
沈离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呆呆地摇头。
奚白眠勾唇, 像是养了一只很可爱的小宠物很开心地对他介绍生死蛊:“生同衾死同穴, 生死相连, 契阔成说。”
沈离容的脸色一白。
如果真的同生同死, 等到他找到系统,该回家的时候,奚白眠能活下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