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边的长凳上坐下,掏出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抱歉,我恐怕不能回去过耶诞节了。对,是我的工作——"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说,"我在美国,底特律——是的
,是一个很麻烦的委托。不过我会将一切处理好的,事实上我已经完成了一半,只不过剩下的一半可能要多花上一些
时间。嗯,相信我吧,妈妈,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好的,再见,我也爱你——"
痛!
这是目前肯身上唯一还在起作用的感觉神经。
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痛;他的双眼因在凌晨太阳升起之前就被吵醒而干涩酸痛,而他的整个头部则像有人在用
力搅动他的脑浆一般要裂开了似地痛。
而这一切全部都是杰夫?皮特森,这个该死的男人,这个十恶不赦的海盗造成的!
本以为他从楼上跌下去摔伤自己、吃到了苦头之后就会有所收敛,然后他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带上加拿大
航空公司的枫叶客机。当然,他也设想过他为了逃跑可能会使出的花招,比如说伪装心脏病突发之类的,可万万没想
到的是他居然会做出"性骚扰"这种下流的行为!而且还是对一个屁股大得像飞碟的女人!
"听着,如果你想要女人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我随时可以找一个来替你解决你的任何『需要』或是『特殊癖好』
,请你不要继续在别人的国土上惹是生非!"肯揉着太阳穴,瞪着海盗那张仍然凶恶且趾高气昂的脸,几乎是把每一
个单词硬从牙缝中挤出。
"见鬼,就算老子有什么『特殊癖好』也不会发泄在那只足有两百磅重的母猪身上!昨晚那个女人替我换衣服时
就试图在我身上乱摸,今天早上又想借着量体温的机会骚扰我,我不过是把她推开顺便教训了她几句而已,她却突然
尖叫起来,硬说我摸了她的胸部和屁股!"杰气急败坏地怒吼着一拳捶在床边的柜子上,柜子上的纸杯因受到震动而
突然倾倒,里面的热咖啡不偏不倚地全数洒在了肯雪白的长裤上。
"噢,你这家伙!我知道你是故意的!现在请你告诉我,一个女人究竟要如何『骚扰』一个比西班牙斗牛还粗鲁
的男人?"肯暴跳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一把揪住杰的衣领质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其实要骚扰男人比骚扰女人更容易,因为男人的弱点都很明显!"杰冷笑着,邪恶地露出牙齿
,突袭似地伸出一只手直接抓住肯腿间的"要害"一捏,另一只手用力一扯他的手腕让他的手心贴向自己胸前。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同时搧上了他的脸颊。
"怎么样,现在你明白了吧?我没有动手打人已经算便宜了那个性饥渴的变态女人!而且相比之下你的屁股倒是
比那堆脂肪更有弹性——"杰得意地看着由于脚下不稳而整个栽倒在自己身上的肯因恼火而涨红的脸,恶劣地在他的
屁股上掐了一把,嘲讽地哧哼道。
"你——你给我等着!现在我马上去替你办手续,然后我们一起回饭店,你最好不要再给我耍什么花招,你弟弟
要的是一个有心跳和呼吸的活人而不是一盒骨灰!"肯咬牙切齿地撑起身体,拉正甩到肩膀上的领带,警告地瞪了杰
一眼,甩门走了出去。
如果再继续与杰夫?皮特森共处一室,恐怕变成骨灰回加拿大的人就会是他了。他的思绪乱成一团,彷佛是大脑
罢工短路了,他刚刚居然没有教训那个家伙,甚至没有多骂上他一句!他一定是被他的无礼气胡涂了!对,一定是这
样!所以他的心跳才会快得不成样子,那"砰砰"地撞击着胸膛的声音好象可以清清楚楚地在空气中听到一般。
傍晚。
冬日的霞光远没有夏天那样火红耀眼,不过那冷淡的力量也足以让面前银灰色高大建筑的玻璃窗反射出刺眼的赤
金色光芒,使得肯在跨出出租车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挤出眼球受到刺激后分泌出的酸涩液体,然后又多付了一些小
费,请求那个已经受尽了"折磨"一脸想要立刻转身逃走的黑人司机再帮个小忙,把那个仍然不肯合作的男人架上轮椅
,弄进饭店中他的房间。
"谢谢,先生,如果不是你还需要开车,我一定请你喝上一杯!"暂时把海盗丢进了套房的卧室之后,肯真心地握
住这个好心司机的手向他道谢。
"不管怎么说,你付了钱给我。而且我必须说,和你比起来我忍受上这一小会儿并不算什么,先生。祝你好运!"
司机用同情的目光看了肯一眼,用力回握了他的手,拿着钱快步"逃"入了电梯。
肯关上门,小心翼翼地靠近卧室,心里想着如果他直接走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凶器迎面飞来。现在他对付的是一名
海盗,而不是半年以前那个离家出走的千金大小姐,何况他扔向他的只不过是一只羽绒枕。
"听着,我现在要到楼下的餐厅吃晚餐,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不要惹麻烦,否则我就让你一辈子待在医
院里别想出来.我有这个能力,我向你保证!"肯抢在海盗开口之前揪住他的领子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只有一个小时
,我会带吃的回来给你。"临走时他又补充了一句,随后又马上后悔自己为什么多嘴说这句无聊的话,他应该气得想
要饿死他才对!
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多叫了一份打包之后,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踏进房门就差点被迎面扑来的酒气熏昏过去。
"该死的,他从哪里弄来酒的?"他诅咒着推开倒在地上的轮椅,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找到了喝够吐够、正睡得不醒
人事的家伙。
"噢,见鬼!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名声我真想把你扔在这里,马上一个人回加拿大过耶诞节!你这个醉鬼,骯脏下
流的猪!Shit!你这混蛋比猪还重!"
肯一边恼火地骂着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句脏话,一边把杰拖进浴室,想也没想就剥掉他身上发出恶心刺鼻气味的
衣服,打开热水龙头将他的身体冲洗干净,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弄到床上,转身到浴室的柜子里找到干净的浴衣
打算替他换上。因为他的裸体让他很"不舒服"。
他和李欧一样,是那种瘦长结实的身材,不过他的肩膀更宽,胸膛也更加厚实。大概是因为干粗重工作的缘故,
他并没有明显的"啤酒肚"。他的腿部线条其实很漂亮,甚至可以从皮肤下看出束束紧绷并微微隆起的肌肉。
"!"
在目光下滑到某个"禁区"后,肯因为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而突然从出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胡乱拉过被子遮住床
上男人的身体起身退到客厅,这才想到自己像个白痴一样把床让给了那个海盗而导致自己不得不在沙发上过夜。叹了
口气,他抱着本来是给杰准备的毯子在沙发上躺下,蒙住脑袋闭上眼睛……
他今天突然体会到了"身心俱疲"的感觉。
"噢,Fuck!去死吧!"
裸着身体站在莲蓬头下的肯一拳捶在带有花纹的淡蓝色瓷砖上,不知到底是在骂那个在他下楼吃饭的短短一个小
时内就从饭店侍者那里"骗"来了一整瓶葡萄酒并把它喝得一滴不剩,此时此刻正在呼呼大睡的男人,还是睡觉睡到一
半在午夜被恐怖的"噩梦"惊醒的自己。
说起来对一个二十七岁、精力旺盛的男人来讲这并不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偶尔做上一次性梦,在梦中达到高
潮射出来,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但他并不是十七岁未经人事的小男孩,即使在和上一个见鬼的墨西哥男友分手后
他已经将近两年没有和任何人上过床也不该如此"饥不择食"。就算是那家伙碰触了这两年除非"有必要"他自己都很少
去碰触的部位,就算他的胸肌比他所想象的要坚硬发达许多,就算他粗壮的那话儿很容易令人想入非非……明天,如
果那家伙再喝得烂醉并吐得一塌糊涂他一定会把他丢在客厅视而不见,而不是象今天一样愚蠢地帮他脱掉酸臭的脏衣
服,把他的全身上下打理得干干净净,送上柔软舒适的Queen Size大床,最后还要在梦里陪他做爱。
"妈的,我一定是发疯了!"
肯咬住嘴唇靠在墙上,用颤抖的手指握住因为想到了那个男人的裸体而再次兴奋起来的部位狠狠地抽动起来,让
拇指的指甲刺入顶端的凹槽,有意弄痛自己,借由痛楚强迫自己遗忘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异色图像。
他要去订机票,明天就去!他要早点把他送回他弟弟手里,然后趁着耶诞节和新年的长假出国旅行,法国或者意
大利,或者随便什么地方,找个合适的男人,好好放松享受享受一番!他可不希望再像今天一样,在不恰当的地点对
不恰当的对象进行幻想。
翌日
"对不起,先生,新年之前到加拿大的航班已经全部预定光了。"
"噢,不,上帝!"
当高雅美丽的金发女郎抱歉地对着他微笑时,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会如此之差!机位已经全部预定光了!
这就意味着他还有至少一周的时间要每天和那个海盗待在一起,并随时防备他又惹出什么麻烦!
"好吧,请给我预订新年之后最早的那一班飞机,谢谢!"肯强忍住想抓乱头发骂人的冲动,拿出信用卡付了钱,
认命地做好熬过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周"的准备。
为了防止横生枝节,订好机票之后肯马上回到了饭店,并整天待在套房里监视杰的一举一动,而且这次连用餐也
是打电话叫来客房服务。唯一幸运的是那家伙昨晚喝醉了,所以一直睡到午后才清醒过来。
"我的衣服在哪里?"
"在垃圾桶里,不过刚刚有人来打扫过房间,我叫他把它们一起清理出去了。"肯喝了一口红茶,抬起头盯着一瘸
一拐走出卧室向他兴师问罪的男人冷冷地回答。
"我已经订好了回加拿大的机票,在我们离开这里之前你别想我去弄衣服来给你,除非你有胆子上街裸奔。"这是
防止他逃跑最好的方法,因此他在成衣店转了一圈之后又两手空空地走了出来。
"你这混帐侦探,你没有权力这么做!"杰伸出手一把将肯修长的身躯从沙发里拽起来在他耳边吼道。
"哦,是吗?但我已经那么做了,你想怎么样?"肯这么说着的同时略微施力在杰还没有痊愈的那条腿上踢了一下
,轻而易举地就令他吃痛得不得不立刻松手。
"妈的,你这个卑鄙小人!"被那股钻心的疼痛刺激得脑浆发麻,杰五官扭曲地跌坐在身旁的沙发上。
"谢谢你的赞美,事实上这很符合我的本性,那种循规蹈矩的人是当不成侦探的,更无法对付你这种险恶的人渣
!"肯无视于杰的怒火,不紧不慢地抚平被拉皱的毛衣坐回沙发上,交叠起双腿,端起茶杯,轻蔑地从鼻子里哼道:
"我只是让你明白自己所处的状况,或者你愿意称这为『威胁』我也不反对。如果你不满意大可以就这样走出去
,向所有的人展示你的裸体。"
"你,你——"杰一时找不到可以反击的话,气急之下干脆直接夺过肯手里镶着金边的白色瓷杯一口气喝光热气腾
腾的红茶,并一不做二不休地在两分钟之内把桌子上的面包和火腿一扫而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身走回卧室,
用力甩上房门。
"这家伙在搞什么?他该不会是喝坏了脑袋吧?"
肯目瞪口呆地看着杰的一连串举动,感觉既莫名其妙又不可思议!那个粗鲁的海盗竟然会做出这种小孩子似的报
复行为,就像自己小时侯和哥哥卡尔吵架,在半夜偷吃光了他第二天要带到学校的午餐一样!
"也许他只不过是个笨蛋!"
他这么想着,忍不住腹中的躁动笑出声来,起初是沉沉的低笑,最后则演变成放肆的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马上闭上你的嘴!"杰闻声立刻在卧室里怒吼起来。
"你忘了生菜沙拉,你还没有把它们也都吃光,海盗先生!"肯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恶作剧念头,一边故意更大声地
笑着一边向海盗挑衅。
"住口,混蛋!我最讨厌生菜沙拉!"这一声暴吼让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之内的心情都十分愉悦。
也许只要抓住了窍门,对付这个海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
第二章
"你那间破阁楼里的东西我已经替你处理掉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回加拿大。
请你今晚提前做好准备,杰夫?皮特森先生。另外,你的衣服明早我会替你准备好。"
二OO四年一月二日,在经过了整整一周的针锋相对之后,肯第一次如此和颜悦色地对眼前正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的
男人讲话,不过对方似乎并不领情,而且显然是故意把那些二手毒气喷在他脸上。看到他受不了地扭头咳嗽才用让人
恨不得一枪干掉他的恶劣语调开口:
"如果你想家可以自己滚回去,小子,我要继续留在这里,我从没答应过要和你一起回加拿大。"
"这恐怕由不得你,明天你必须和我一起离开。"肯垂下眼帘,从细密的睫毛下瞄住一头乱发的嚣张海盗,自喉咙
深处发出的低沉轻笑中透出了无尽的得意与张狂,任何人都能轻易地从他富有磁性而抑扬顿挫的美妙嗓音中嗅出"阴
谋"的味道。
"你是什么意思?你无权干涉我的人身自由!"杰猛地警惕起来,一手将挡在眼前的发丝扒到脑后,半坐起来狐疑
地问。
"因为如果你反抗我,就将会被』遣送』回境——不用这样看着我浪费时间去质疑我的话,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
门路达到自己的目的是我的特长之一。"肯走到墙边的沙发上坐下,交迭起包裹在黑色皮制长裤下的修长双腿,半眯
着眼睛欣赏"敌人"由于措手不及而惊怒交加的表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和你素不相识,为什么非要找我的麻烦?你这卑鄙的混蛋,简直就像一只恶毒的蜥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