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报告。”
门外传来一阵清朗悦耳的嗓音，沈淮周站在门口，穿着一件蓝白校服，拉链松开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短袖，姿态没个正形。
齐曼丽看到沈淮周就头疼，手指扶额一边说：“进来。”
司纯只是跟他对上一眼，就立马移开了视线，脑海里还在想谁会这个时候举报。
明明他们已经没关系了。
“老师找我有事么。”他的声调轻又飘着，浓重的沙哑嗓音像是重感冒了似的，说完半句话，还很不舒服地清了清嗓音。
“嗓子怎么了？”齐曼丽看了他一眼问。
“喝酒喝多了。”
“……”
齐曼丽转过身面对着他，把人从头扫到尾：“最近要高考了，我不管你这个人平常怎么样，高考不能给我缺考。”
“嗯。”他简单应了声。
齐曼丽看他很顺从的样子，叹了口气，还是问了句：“喝酒干什么？你还是高中生，整天喝酒像什么样子？”
沈淮周只是低着头，声音轻漫：“压力大。”
“你能有什么压力？？？”齐曼丽懒得说话了。
目光扫见俩人站在一排，肩膀几乎贴着那么紧，皱紧眉警告沈淮周：“往那边站。”
沈淮周似乎这才注意到他跟司纯就只有一个指甲盖不到的距离，才“哦”了声，眉眼耷拉着扫了她一眼，往旁边站了站。
“有人说你们谈恋爱，已经查证过了情况属实，也不用在这跟我隐瞒，说吧，先听听你们俩个准备怎么处置自己这种行为。”
沈淮周笑了声，忽然问了句：“老师，您知道我为什么压力大吗？”
齐曼丽直接没吭声。
“被甩了。”
他漫不经心地回答着，偏过头，眼睛不偏不倚落在司纯低着头的娇小身影上，字字清晰又带着懒调，跟控诉似的：“是我在追她，人好学生根本不搭理我。”
司纯眼睫忽闪，只是缩着肩，能感觉到他的声音距离自己很近，也没敢抬头看过去。
齐曼丽听见他这一本正经的话还真愣了一下，瞧见司纯低着头没吭声的样子，才有些怀疑地查证：“是这样吗？司纯。”
司纯不知道要说是或者不是。
沈淮周不是教过让她不要骗人的吗？
撒谎就是连这场感情都被她否决掉了。
即便是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她此时却固执又别扭地不想否认，这是她的初恋。
她抬起头，正要开口，下课的铃声打断了她的话。
一旁沈淮周没给司纯开口的机会，不疾不徐问了句：“您听谁说我俩谈恋爱的？”
齐曼丽看司纯的表情，心里寻思着她是不是被威胁了，她也并不觉得司纯这种乖女孩会谈恋爱，还是跟沈淮周？
沈淮周追她还差不多。
齐曼丽扫了他一眼：“这就不关你的事情了，你只要给我好好交代就行。”
“我不都交代过了吗。”
沈淮周：“造谣我就算了，造谣人好学生跟我这种人谈恋爱，不合适吧。”
司纯倏然偏头看着他，清凌凌的双眸中映照出少年硬朗又板正的五官，手指都攥紧了。
齐曼丽听到这话，瞬间皱紧了眉，昨天五班才刚有一个，就有人私自给她发信息说司纯跟沈淮周谈恋爱，倒还真是过于巧合了。
平常同学玩闹很正常，更别说作为班长的司纯经常跟很多人有交集了，有人想借此造谣也有可能。
“你们俩真的没有——”
“有。”
没等班主任说完，司纯抿紧唇，低着头了当承认。
“老师，有的。”
只不过现在没有了。
却也不能抹掉一切痕迹。
连她自己都不承认，毕业之后就没有人记得了。
沈淮周也“嗯”了声。
顺着她的话开口：“看来快追成功了。”
“……”
一句话，瞬间让快要生气的齐曼丽无言以为了。
“行了行了，你们出去吧，快要高考了，你们不要耽误学习，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说是查清楚，也就剩下十天。到时候毕了业查清楚也白搭。
她知道这是老师放了她一马。
叫她过来可能也是为了起到警告作用。
司纯往外走，沈淮周紧跟其后，笑着跟老师摆手：“没可耽误的。”
出了办公室的门，司纯低着头脑子里有些乱，也没在意身后沈淮周是不是跟着她，一直走到楼梯口要下楼，胳膊被一旁沈淮周桎梏住，又径直往另一边楼层走。
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骨节很明显，指尖泛白，手背处的纹身骇人，凸起的青筋迈过乌青的纹身蜿蜒往上，带着贲张的顽劣气，暴露了此时少年难掩的冰冷情绪。
司纯移开视线仰头看他。
他个子高力气大，校服下的背肌流畅，后颈脊椎明显，大步走得过快，司纯根本招架不住，甚至跟不上他的脚步，也挣脱不开，只能在他身后着急地叫他。
“沈淮周，你松开。”
一不留神就会被班主任看到的。
话音刚落，一个空教室的门被他利落踹开，她被拉进去，跌跌撞撞又被人狠狠抵在黑板旁边的墙壁上，眼睁睁看着门发出剧烈的“砰”声，彻底关上。
空教室内拉着窗帘，除非要大扫除很少有人进来过，黄昏的光线透过被风吹动的窗帘照射进来，只有浅浅的一层光，照不亮昏暗的教室。
陷入这种昏暗中，司纯微微偏着头，双手手腕被他单手轻松握住，挣扎也挣扎不开。
她有些难耐地抬头看他，拧着眉：“松开。”
“司纯，你他妈养不熟是吧。”
沈淮周纹丝不动，微微低着头，把人圈在自己的领地里，下巴靠在她肩膀处，鼻息交濡似的近，呼吸都滚烫。
下一秒，大手掌住她的后脑勺，像是用了全力去吻，将女孩未定型的恼怒彻底吞噬下去。
司纯被迫承受疾风暴雨般的冲击，仰着下颚如同求欢一般无处可躲。
这并不能称为吻，她被咬的生疼，舌尖发麻，唇瓣似乎也被咬破了，大概流出了血。
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失常跟情绪发泄，呼吸愈来愈急促，司纯慢慢放弃了反抗，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任由他的全部荒唐举动。
乌黑又稀薄的空气中，窗外天色愈来愈暗，教室里快要看不清人脸。
微弱的呼吸声不太真切，声音很低却又极重。
沈淮周身子整个架在她身上，双手紧紧环绕着女孩的纤腰，语调含潮似的喑哑撩人，又带足了眷恋暧昧：
“非吃硬的。”
“有本事你磨死我。”
第52章
司纯偏过头, 什么也不吭，唇瓣上附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她却没法把沈淮周推开。
跟人贴得太近, 他生气的样子让她只能乖乖缩在他的臂弯里。
又或许是她在卑劣地贪恋抱他的感觉, 想要这种她渴望的温暖在记忆更深刻一些, 再深刻一切。
安静的教室内只响起交错的呼吸声，很浅, 交缠在一起, 紊乱又克制。
“疼了？”
沈淮周低眸，指尖□□着她的唇角，盯着柔嫩唇瓣上轻而易举留下伤口的地方看，手下没丝毫留情, 在伤口处用力摁压了一下。
司纯微微皱了下眉, 刺痛感一股一股地激荡着，她却没有丝毫抵抗。
“说话。”
司纯低着头没吭声，吸了吸鼻子，抬头看沈淮周。
“沈淮周, 我……虽然对我妈没太多的感情, 但她是我妈，我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死。”
“我是个很脆弱的人, 一点都不坚定，反正从头到脚也没什么优点。”
得到一点爱就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而沈淮周给了她一个宇宙。
可她还是要放弃这片闪耀的银河了。
“反正, 对你来说也没什么。”
他可选择的机会太多了, 一个司纯而已，众多前女友中的一个。
就像凌则豫说的, 或许很久之后, 他身边会出现一个更漂亮优越的女孩, 跟他玩的来很般配。
他会过着她仍旧高不可攀的生活，跟她永无交集。
或许司纯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他走很久。
“你说没什么就没什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沈淮周低着头，背对着昏黄亮处，眉眼都隐在黑暗中，她看不太清楚，只能听到落在耳畔的嗓音沉哑，带着戾色，气息炽烈又带着震音。
“沈继让你跟我分手的，对吗？”
他想不出别的原因。
如果因为他要起诉，他已经决定放弃了。
可她还是不要他。
司纯误以为是他查到了，没吭声。
沈继说的让她骗沈淮周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她没有做到。
他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女孩抬起头，以仰视的姿态看着他。
黑暗分明的双眸带着水汽，陷入了他犀利的漆黑瞳孔中，这样直白的对视，让她心脏都忍不住缩得很紧。
“说是。”沈淮周薄唇轻启。
他像是一个上位者，掌控全局一般下达命令。
司纯低着眼睫，如同惧怕阴暗的向阳花，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微微合眼，说：“是。”
-
沈淮周出了学校，打了车去了医院。
从沈继生病以来，也就上次因为手链的事情他去看了人一眼。
从接收到沈继家暴许默的视频后，他就完全没再回过那个家。
下了车径直往楼上走，一直到vip病房那层，病房门口好几个穿着制服的保镖站在门口守卫，仗阵很大。
一个将死之人，也不知道守卫这么严谨有什么用。
前面门卫见沈淮周径直越过他们往里面走，愣了一秒后瞬间挡住了他的去路。
身后一个认出人的保镖知道这是沈继的长子，拉了一下旁边的人，鞠躬叫了声人。
“少爷。”
沈淮周语调很散漫，像是心血来潮的关心。
“我来看看他。”
下属还在犹豫，病房里沈继听出了声音，抬高音调吩咐了一声。
“让他进来吧。”
身后的几个保镖相互对视一眼，瞬间移开了。
沈淮周推开门走进去，沈继正坐在床上，脸上很疲惫，状态不是很好，只剩一口气吊着，也难怪外面的人守卫的那么严，他这个样子，商业仇敌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他弄死。
沈淮周歪头看了一眼外面，视线凉薄地移动到他身上，抬步走过去，呼吸微乱，隐忍着的情绪瞬间爆发，手掌猛地朝着他的脖颈捏去。
沈继早就知道他这个儿子来没什么好事，却还是有恃无恐地任由他走过来，甚至快被掐的没了呼吸，全身有些抽搐了，也一个呼叫都没有。
嗓子被捏的很疼，老脸涨红，表情有些狰狞。
沈淮周很轻的手劲儿就能把人弄得双眼翻白。
也就剩下一个手指头没进棺材板的人，羸弱的如同蝼蚁。
大概是知道他快没了呼吸，沈淮周手劲儿微微松了下，抿紧的唇瓣更显薄凉冰冷。
这口喘息的时刻让沈继躺在床上呛笑了声，挑衅似的仰着头沙哑开口。
“你不敢杀我的，我死了，心脏就用不了了。”
感觉到脖颈处愈发收紧，濒临死亡的感觉像是大脑都缺了氧，脑子里都空白一片。
人说将死之人会想到人生挚爱，果不其然，沈继脑海里出现了许默那张淡漠的脸。
明知她不喜，他还是每日祷告想要下辈子还跟她在一起。
也祈祷下辈子他是个跟外人看上去一样性格的人。
沈淮周骤然松了手，呼吸像是炸开了的气球一样，冰冷刺嗓的气流从唇齿灌入胸口，他剧烈地咳嗦了好几声，有些狼狈地擦着口水，眼睛里血丝交错，睁大的眼珠凸出严重。
外面似乎有人发现了不对劲，询问了一声。
“沈总。”
沈继捂着胸膛，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谁都别进来。”
“是。”男人铿锵有力答到。
沈继狼狈地撑着床，过了十几分钟才费力坐起身来，眼神盯着沈淮周，没忍住轻笑了声。
不光是许默更喜欢他，连沈继自小都忍不住偏爱沈淮周。
他长得太像许默了，那双眼睛，是许默留下最漂亮的存在。
可惜，可惜他一辈子的爱护居然是为情敌养儿子。
大概是被那个恨之入骨的男人受了影响，他才惊奇地醒觉，沈淮周不光是长得像许默，也更像秦西穹。
他的眉骨跟冷硬的脾气，跟秦西穹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