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官子的科举青云路——三六九龄

作者:三六九龄  录入:05-31

  大徽朝的新科举子同学会则不然,他们要开那种旷日持久,从鹿鸣宴结束开始,这期间滞留在省城的举子们每天一小聚,三天一大聚,每次聚会不光要吃饭,还要郊游、上青楼添个一同嫖过的哥们儿情谊,一聚,他们叫“期集”,就是二三十天。
  光一同吃喝玩乐还不算,还要写个同年录来,把这科一百多号举子的姓名、名次、籍贯等都要统计出来,之后誊写抄录,最后分发到每个举子的手里,个把月都兜不住。

  一回期集搞下来,少说也得花费上百两银子,就挺烧钱的。
  为什么搞这个呢,有个普遍的说法是“同年期集交谊日厚,他日仕途相遇,便为倾盖。”,意思是日后一同走上仕途,看着曾经一块吃喝玩乐的情分上,要相互帮衬着,奔着功利去的。
  听说中了进士再搞期集呢,朝廷就会专门拨钱给他们烧,但是只中个举人就没人拿钱给他们烧了,要想烧钱,只能他们自己筹钱去烧,所以他们是用凑份子钱的办法,怎么凑呢,就按照桂榜的名次来出,比如说解元出六两银子,亚元出五两银子,经魁以下出几两几两,反正不是强制也没有定数,全靠商量着来。
  一般中了举的人这时是出手最大方的,不会吝啬这笔银子,也不会找理由不参加期集,都很踊跃。
  卫景平也不敢过分清高,他出了银子,去吃了两顿饭,借口家中有事,次日一早就匆忙收拾包袱家去了。
  因为算着日子,他大嫂的预产期到了,他要升级当小叔父了。
  跟一群酸不溜丢的文人士子去行期集那种“风雅事”,又花钱又累人,还不如回家看小幼崽儿呢。
  从甘州到上林县的一路上真是秋风得意马蹄疾,快马加鞭在天黑之前终于回来了。
  他大嫂韩素衣早在十来天之前就顺利分娩了,卫家添了个千金,家里头正在庆贺弄瓦之喜呢。
  “解元郎回来了,”卫景平一到家门口,里面在卫家热闹的街坊邻里蜂拥而出:“如今是举人老爷了。”
  好大的嗓门,感觉大半个上林县都能听到。
  卫景平赶紧乖巧地喊人,拣岁数大的叔伯辈的人问候了,然后溜到他爹卫长海身后,趁机溜进了里屋。
  卫家人见了他有多高兴自不必说。
  他喝了点热汤熨帖五脏六腑,而后洗干净手漱了口,换上干净的衣裳:“阿娘,我侄女呢?”
  一个月之内小儿子中了解元,当上了举人大老爷,大儿媳妇给她生了个宝贝孙女,孟氏天天笑醒:“囡囡还没出满月呢,跟着你嫂子在她那院。”
  卫景平:“……”
  哦,还见不着啊。
  “那我大哥呢?”卫景平又问。
  怎么他中了举回来,都未见卫景明出来和他打个照面呢。
  孟氏脸上的喜庆忽然就减淡了,她叹口气道:“前天说什么将军的人忽然来找他,让他回驻地,说朝廷要从甘州府抽调百来名男丁,至于去哪儿,说都没说。”
  “抽调男丁?”卫景平猝然一惊。
  没听说哪里战事将起啊。
  孟氏不懂这个:“咱们上林县的武将之家每年都出了一名男丁,常和你大哥一处玩儿的张大宝,袁头儿也都被抽走了。”
  就她知道的武将之家,只要有男丁的,全都出了一个。
  他们卫家本来就有一名男丁卫景明入了武,所以就没有卫景川的事了。
  卫景平心中隐隐不安。
  孟氏见他问了这个又问那个,很是心急,就示意刘婆子去韩素衣那边瞧瞧孩子睡着没有,要是没睡觉的,就抱过来给卫景平看一眼。
  他运气好,刘婆子去了一会儿就抱着个大红的襁褓回来了,小心翼翼地揭开,一个小女婴在里面香甜地吃着白胖的小手,吸溜吸溜的。
  卫景平看着喜欢的不得了。
  孟氏说道:“平哥儿你就给囡囡起个名字吧。”
  “阿娘,咱们给起了,我大嫂同意吗?”卫景平说道。
  刘婆子说道:“刚抱小小姐来的时候你嫂子就说了,让咱家的解元郎给侄女赐名。”
  卫景平见推脱不过去,想了想道:“我得琢磨琢磨,选几个出来给我大嫂挑去。”
  女孩子的名字是要跟随她一生的,这可是件大事。
  这天晚上,卫景平翻着书本抓着头发想了几个名字,工工整整地写在宣纸上,第二日叫刘婆子拿给了韩素衣。
  隔了两日韩端来看外孙女,韩素衣问他:“囡囡是早上出生的,太阳升到半空,微风和畅,正应了‘清阳曜灵,和风容与。①’叫她‘卫容与’,好听吗?”
  这是她从卫景平取的五个名字之中选出来的最中意的一个。
  “‘容与’,平哥儿是希望囡囡一生都顺遂和畅吧?”韩端拍手道:“好听,要我说就叫这个名字吧。”
  说定了给女儿取名字的事,韩素衣压低声音问韩端:“爹,是不是哪里要打仗了?”
  否则朝廷为什么要从上林县卸甲的武将之家抽走这么多壮丁呢。
  韩端早就因为这事心里打着鼓呢,但他不敢跟还在坐月子的闺女说,只泛泛地道:“放心吧闺女,朝廷如今没什么仗可打,许是这么多年重文轻武下来,”他指了指日头来代指今上睿元帝:“得知各处戍守的将士都老了,要替换一茬新的儿郎上去。”
  韩素衣想了想,似乎也说得过去。
  ……
  回到上林县的第二日,卫景平就去拜访了顾世安。
  老顾见了他一句贺喜的话都没有,上来就八卦:“听说你在甘州自个儿跳进了老姚的捉婿车?”
  卫景平:“……”
  他想这顾夫子这辈子大约都赶不上茶楼的伙计了,实在是太哪壶不开提哪壶,就很没眼色。
  转念又一想,顾夫子这老大不小一单身狗,可不没事就盯着点儿儿女情长的事嘛。
  算了,理解他了。
  “夫子,这次秋闱一结束,”卫景平开口引入正经事:“文相就回京了,连鹿鸣宴都没来呢。”
  本想问问谢回那件事的。
  谁知顾世安不甚在意,满脸“你很稀罕那文老头?”的疑问:“这回见不着,以后进了京还有机会呢。”
  “……”卫景平在心里默默捶了他一拳头:“夫子,你听说上林县抽男丁入伍的事了吗?”
  他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他大哥要不要上战场去打仗。
  顾世安这才有了点正经模样:“知道。”
  “是哪里要打仗?”卫景平紧张地问他。
  顾世安竟瞪了眼:“你就这么想让哪儿打起仗啊?怎么,一打仗,你们老卫家就能捞军功了是吗?”
  “我是担心我大哥,”卫景平气鼓鼓地:“捞什么军功。”
  顾世安语气幽怨地道:“这就是拜户部侍郎谢回谢大人所赐了,他从西北的蛮夷人手里诓了有两个咸州府大的地方来,朝廷要在那边建郡统辖,你说要不要派兵戍守?”
  卫景平:“……”
  不是打仗就好,吓……吓吓死他了。
  朝廷扩大版图,这算好事吧?怎么就不贴个告示明说呢。
  真不理解。
  说完这事,顾世安看着他,好半天后忽然抽风地道:“卫举人老爷,为师与你的师生缘分要尽了,你我就此哭别吧。”
  作者有话说:
  ①出自阮籍的《咏怀》。
 
 
第111章 龙城郡
  ◎“一想到要进国子监做六年八股文章,我就不开心。”◎
  卫景平对他的不着调已经习以为常:“……”
  还哭别呢, 哭个头啊他只想发笑。
  “夫子的意思是说,此次朝廷从上林县抽调的兵丁, ”卫景平继续说正事:“是要派去戍守新郡的吧?”
  顾世安呷了口茶, 给了他个“不然呢”的淡淡反问的表情。
  卫景平此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只抽调了兵丁而没有告知去处,用顾世安的话说,新郡是朝廷使了手段从北夷人手中诓得来的,必定怕北夷人反悔了再生兵戈, 为求稳妥, 所以要等到戍守郡门的将士一到, 朝廷才会颁发圣旨告天下知晓吧。
  不得不说, 朝中还是有能臣举着两把刷子在干活的, 叫人有点佩服。
  倒回过来说,难怪甘州府秋闱泄题的事情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这事儿与朝廷开疆拓土的大业一比,简直九牛一毛, 随便发落个倒霉蛋, 堵住御史台言官的嘴, 关起门再命谢回罚酒三杯, 就翻篇了。
  毕竟置新郡能给朝廷带来土地、人口和赋税,秋闱能干啥, 少拔擢一个甘州府的学子,又不耽误每年的翰林院还是要被挤破头。
  如此看来,对于读书人来说天大的事,放到朝廷眼里,也就是一“咋呼”而已。
  他就说, 这老顾跑去京城捅了个篓子, 怎么还敢回来该吃吃该喝喝, 样样不耽误呢。
  真是每一个环节都被他算无遗漏了啊。
  想到这里,卫景平忽然一凛,多少把顾世安方才说的话当了点儿真:“夫子,你该不会……该不会要去新郡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上还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来了。
  另外,他才发觉自己一直以来漏了件事:顾世安跟谢回,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上次樊先的事,顾世安愤然出手押题帮他,以一己之力逼得朝廷更换了甘州府的主考官,难道仅仅是为了他这个学生吗?
  感激过后又觉得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此事卫景平至今都迷迷糊糊觉得有点雾里看花不太清楚。
  “夫子,你跟谢大人……”卫景平声音极轻地问顾世安。
  顾世安掏出几个铜板扔给他:“去买两份臭豆腐来。”
  一份臭豆腐换一个问题的答案吗。
  成交。
  卫景平拿着钱屁颠屁颠地上了繁楼。
  许德昌见了他险些激动得哭出来,双手颤抖着:“平……卫老爷。”
  卫景平那手背轻拍了拍他越发大的肚皮:“我想繁楼的菜了许掌柜。”
  这这一下便叫许德昌破功了,带着泪花笑道:“平哥儿你想吃什么,我这就叫人给你做。”
  “给我来两份臭豆腐带走的,”卫景平说道:“顾夫子要的。”
  许德昌知道他还有事要办,就不留他了,等两份臭豆腐做好拿上来,又说了两句话,便放卫景平下了繁楼。
  等他一溜小跑回来把“喷香”的臭豆腐往顾世安面前一放,那人却说:“两个问题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你选吧。”
  卫景平:“……”
  就很暴躁是怎么回事。
  “夫子,你是不是要去新郡?”卫景平选了这个。
  他记得当年还在白鹭书院念书的时候,有一次顾世安讲史,说到永嘉之乱后的西北凉州一带“秦中川,血没手腕,唯有凉州倚柱观。”,就是没有遭受战火的毁灭,当时以中原大儒郭荷为首的士族便迁往凉州,在凉州办学校,传播文化,使那里的文风一跃而起,蛮荒之地逐渐融入了礼仪之邦的血液,直到后世的甘肃武威还留存着当地为了纪念郭荷而修建的孔庙呢。
  顾世安该不会是想效仿先贤,跑去西北的新郡开办书院,传播文化吧?
  没想到顾夫子这么崇高格局这么大,他之前都小看他了。
  “吃吧。”顾夫子没正面回答卫景平,他将一份臭豆腐推到卫景平跟前:“吃完哭大声一点。”
  添点儿辞别的气氛。
  卫景平霎时鼻子一酸,要不是他强忍着,立刻就落泪了:“夫子……那思炎呢?”
  就在今年四月份的院试之中,白鹭书院的傅宁考中了案首,顾思炎则中了第五的名次,二人都是甲科的秀才,如今已经入咸州的府学念书去了。
  顾世安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拖油瓶侄子:“他啊,他在这儿挺好的。”
  这意思是不会带顾饼圈走了吧。
  卫景平:“……”
  老顾有点狠心啊。
  “对了,你呢?”顾世安吃完了臭豆腐,一脸餍足地眯着眼沏了热茶端在手上,无所事事地问卫景平:“中了举人之后有什么打算?”
  “听说甘州府不久会从新科举子中选出人举荐到国子监去读书,”卫景平如实说道:“此次鹿鸣宴时候知府孔大人暗示过我,我还没想好,夫子以为呢?”
  士子们中了举人之后,按照以往的经验,一部分人会找门路去做官,绝大多数年纪较轻的举子则继续苦读,等待三年之后聚集京城,来个巅峰大比试参加春闱大比。
  他今日来拜访顾世安,本来最重要的就是要问问顾世安怎么看这件事的。
  卫景平先前听说,今上睿元帝不喜少年进士,所以春闱的主考官甚少点二十岁以下的学子,也正是这个缘故,各省的秋闱考中的少年举子,算着年龄三年后还未满二十岁的,之后往往要空上一科,等到六年之后再下场春闱。
  “你此次秋闱考中解元,”顾世安思索着说道:“按理说去被举荐去国子监读书是最稳妥的。”
  去京城国子监读书,一来能师承大儒,二来日后结交的同窗多是出身好的世家子弟,除了里面的夫子严厉不好糊弄之外,挑不出毛病。
  卫景平也是这么想的,可他的问题在于,别人进去读三年便可参加春闱大比了,而三年之后,他下场应考要么被嫌弃岁数小而落榜,要么自己弃考再苟一苟年龄等下次再战,总之得在国子监读六年书,时光漫长啊。
  “夫子,”卫景平掰着手指数给顾世安看:“一想到要进国子监做六年八股文章,我就不开心。”
  顾世安认同地点点头:“有点。”
  搁他他也不干。
  卫景平委屈地直撇嘴。
  “要说起来,”顾世安经验老道地说:“以往各省的学子中了举,不论名次,多半都是不愿意离家赴京城进国子监读书的,是以国子监里头几乎全是京兆府的学子,你要是不想去,可以不去,不过这事你要想好了。”
  毕竟各省与各省的情况不同,换到南省各府出天下文章之地,大儒遍地,举子们才不屑于赴京城进国子监念书,还怕离开家乡的种种不便,生活过得不滋润耽误了自己做学问呢。

  人与人的情况也不同,有人考中了举人便不再闭门读书,或者游历天下行万里路增长见识,或者投在地方官帐下做一些事务……选择很多样的。
  卫景平道:“嗯,我回去好好想想。”
  反正三年之后的春闱大比与他无缘,他如今有的是时间细细思量权衡一些东西了。
  顾世安往藤椅上一靠,双眼转为迷离,困了,他最后说道:“平哥儿,老姚要的余下的十四幅棉花图,放在门口的柜子里,你给他带回去吧。”
  除去已经成墨的“采棉”和“拣练”两幅图外,余下的他都画完了。
  卫景平记下这回事,又道:“夫子打算何时动身前往新郡?”
  应该没那么急吧,这两日他多来见他几回。
  顾世安充耳不闻,睡着了。
  卫景平只好默默地抱着他画的十四幅棉花图回去。
  “爹,娘,三哥,”回到家中,卫景平将朝廷开疆拓土的事说了:“我大哥他们大抵是要被派去戍守新郡的,要是这样的话,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打仗。”
  卫家人绷了几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又想着卫景明去那么远的地方,从此与妻女天各一方不得时常相见,心里又不怎么好受起来。
  次日,卫景平去了墨铺一趟,将棉花图交给姚春山,又瞧了瞧制墨的进程之后,又去了顾家。
  可到了门口,等待他的只有一只大黄猫和一把守门的铁将军,顾世安不辞而别,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卫景平气得咬牙,心中直嘀咕:去那边开书院教个书而已,猴急得跟去娶媳妇儿迎亲似的,出息。
  ……
  到了十月初十,朝廷发圣旨往各府州县,在甘肃府以西的荒芜之地设郡,名为龙城郡,于国中卸甲屯田的武将之中抽调子侄为兵丁,由兵部抽调龙城将军纪东风率三万将士戍守郡门;吏部遣翰林学士江扬为龙城尹,并举荐有识之士充任各级官吏,户部领领开荒屯田、人口之事,另大赦天下,凡有能居家前往龙城郡屯田耕种的犯官之眷属,自迁往龙城郡后不再追究其过往,发放新的身份文书,一律视为良民;再选宫中二十六以上的宫女自愿出宫前往龙城郡婚嫁的放出去,以旺龙城郡的户数人丁。
  圣旨一下,举国庆贺。
  京城的皇宫大内里头有一处叫掖庭的地方,里面居住的全是犯官被没入宫中为婢的妻女,进来这里的女子,只有极少数姿容绝艳的一遭碰到好运气被赏给新开府的皇子去充后宅能出去的,余下的都要在这里劳作一辈子,终其一生再无出头之日。
  这次朝廷新置龙城郡,选宫女放出宫的事一传进掖庭,便有名叫阮惊秋的宫女报了名,求去龙城郡。
  得知她报名自愿去龙城郡之后,被没入掖庭之后就一直与她相好的宫女甄云思问阮惊秋:“阮姐姐当真要出宫前往龙城郡?”
  十年前太子秦翎开府来掖庭选人,以阮惊秋的容貌才学自是第一人选,可她说什么都不肯去,一心盼着万一遇上大赦回扬州府原籍去,如今怎么反倒愿意去龙城郡那蛮荒之地婚配嫁人了呢。
  去了西北的龙城郡,此生还能再回扬州吗。
  既回不了扬州,与老死宫中又有什么分别。
  阮惊秋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说道:“我当真要去。”
  出了宫门,去了民间,她就有机会听到谢五郎的消息了,想来他此时已经功名加身,家中已有娇妻爱子萦绕,早记不起她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未婚妻了吧。
  是啊,这么一转眼,离那个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她偷偷去窥谢家五郎的春日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只因媒婆对她娘说“谢五郎多才又俊逸。”,她在屏风后面听到了这句话,就起了想见一见谢家五郎的心思,谁知那日一见,此生便不能相忘。
  作者有话说:
  老顾不在,娶媳妇儿去了。
  “秦中川,血没手腕,唯有凉州倚柱观。”出自《资治通鉴》。
 
 
第112章 远行
  ◎“平哥儿,你这么一走,家里不就剩老子一个爷儿们了?”◎
  又想起那日, 她在阁楼里绣帕子才绣到一半,忽然心神不宁, 针尖戳破了手指, 一滴殷弘的血滴到了才绣了一半的大雁上洇开了,前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响起丫鬟婆子惊慌无措的哭喊声她爹,扬州府通判阮步远被弹劾下狱, 阮家被抄家了。
  两个月后定下罪来, 父兄被流放儋州, 家中女子尽数被没入宫中为婢女, 只是还没离开扬州, 她娘就病死了,两个姐姐也先后绝食而死, 只留她一个人活着被解押到京城送进了掖庭。
  听说阮惊秋真的要出宫远走龙城郡,甄云思眼圈红了:“阮姐姐, 我听说那地方风沙漫天, 连水都缺, 更不要说吃的了, 还有,那里除了兵痞子能有什么好儿郎, 真辱没了你。”
  阮惊秋低下不画而翠的柳眉,找了个说辞道:“当年我家获罪,我父兄被流放于儋州,我想出宫去打听消息,要是他们还活着, 说不定见了大赦令之后会迁往龙城郡, 倘如此我们还能活着得见。”
  她如何肯说谢五郎的事, 不过是借口罢了,当年阮家被抄后她父兄受了刑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或许流放途中就凶多吉少了。
  如今哪里还能活着。
  甄云思这才想起来,朝廷颁发的置龙城郡的诏书中有一条:凡有能举家前往龙城郡屯田耕种的犯官之眷属,自迁往龙城郡后不再追究其过往,发放新的身份文书,一律视为良民。
  犯官的眷属,只要肯迁往龙城郡的,以后的子孙就不是罪臣之后了呀。怪不得阮惊秋铁了心要出宫到那边去呢。
  “可惜我父兄都死在西南的烟瘴之地了。”想起她和阮惊秋一样的遭遇,甄云思带着哭腔低声说道。
  要是她的父兄也活着,家中还有亲人在世,她也要请求出宫前往龙城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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