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殷老爷的身子在抵达京城后已经好转了不少,但至今还无法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平日里稍微看会儿书,就会觉得疲乏。
殷氏作为女儿,看着老父体弱也是心疼。
药童很快取出了一个脉枕,给殷老爷枕在腕下,王太医坐下后,就凝神给殷老爷探起脉来。
众人不由屏息,也包括萧燕飞。
须臾,王太医就收回了手,眸光闪了闪,拈须笑道:“养得不错。老夫这就给殷老爷开个方子。”
萧燕飞便笑着吩咐丫鬟笔墨伺候,亲自跟着王太医去了隔壁。
殷氏望着王太医的背影,眼神深邃,想起身,但终究是坐着没动,笑盈盈地与二老说着闲话。
到了隔壁稍间后,王太医胸有成竹地执笔沾墨,一气呵成地写好了方子,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放下了笔:“照这方子抓吧,每日一剂,分三次煎服。先服上五日。”
萧燕飞拿起那方子细细地看了一会儿。
她看了好几个月的医书药书,把从前丢下的中医一点点地捡了回来,而且还有了些长进,这一看,就敏锐地察觉到这方子中的几味药有些不寻常。
外祖父是中风,病因是闭证,痰瘀痹阻,蒙覆清窍。照理说,应该开些化痰祛瘀、补气活血的药才对,可这方子中有几味药却是大补脾胃的。
萧燕飞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方子,突然抬头问道:“王太医,我外祖父真的是中风吗?”
第57章
面对萧燕飞的发问,王太医再次拈须,但笑不语。
他们这些太医平日里出入宫廷,都是给宫中贵人以及王公贵胄看诊的,见惯了各种阴私,太医们早就学会了不听不说不问,更不追根究底,以免惹祸上身。
反正太医只负责看病,少说少错。
萧燕飞一看王太医这讳莫如深的样子,就懂了。
她想了想,斟酌着说道:“外祖父刚病倒时是突然跌倒晕迷,牙关紧闭,喉中有痰鸣,脉案上说他是脉象弦而滑,治当疏通。”
“确是阳闭证。”王太医点了点头。
导致中风的原因有好几种,殷老爷这是中风在里的症候。
从殷老爷的脉象所现,老爷子当时应是瘀血内阻,壅滞脏腑气机,乃至血行不畅,属于中风危急重症,以王太医行医几十年的经验来看,这种情况十之八九昏迷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现在,殷老爷这般神志清醒,口齿清楚,王太医也有些意外,不免感慨这位殷老爷委实是运气好。
萧燕飞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青色的小瓷罐,递了过去:“王太医,此药名为安宫牛黄丸,有清热解毒、镇惊开窍之效,可治中风阳闭证。外祖父在服下一颗后,一个时辰后就苏醒了;服下第二颗后,便能坐起……”
王太医听着脸上逐现惊容,犹有几分惊疑不定,慢慢地接过了萧燕飞递来的小瓷罐。
他家世代行医,从前朝起就是太医,家传了不少治疗中风、温病的秘方,也是以此在太医院立足,他可从来没听过世间有哪种药丸有如此奇效的。
萧燕飞又道:“海棠,你去取外祖父的脉案,给王太医一观。”
海棠应了声,很快就取来了几张脉案,呈给了王太医。
王太医接过脉案,细细地翻了起来,越看表情越是肃然。
行家看门道,只是从这脉案上的寥寥数语,他就能看出殷老爷子当时的情况有多危急,简直就是往鬼门关走了一回。
老爷子的病情简直是九死一生啊!
这种情况他居然能死里逃生,还恢复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实在是闻所未闻。
王太医放下脉案,近乎急切地打开刚刚萧燕飞给的那小瓷罐。
如果说,殷老爷能康复,真的是因为这所谓的安宫牛黄丸的话,那么这种药简直是神药啊。
王太医把那小瓷罐凑到鼻尖嗅了嗅,试图判断这药的成分。
从药香看,里面应该有牛黄、雄黄、栀子……
他正眯眼凝神,却听萧燕飞云淡风轻地笑道:“这颗可以给您。”
为了治疗殷老爷,万草堂那边第一批只加急做了三丸安宫牛黄丸送去临青城救急,之后,万草堂又弄到陈年犀角后,就又制了一批药丸出来。
现在萧燕飞的手头上还有十颗。
真的?王太医差点没脱口说出这两个字,但还是及时抿住了唇,勉强维持住了老太医超然的风度,右手死死地捏紧了那小瓷罐,双目灼灼,哪里肯再撒手。
王太医眯了眯眼,沉默了半晌后,沉声问道:“老爷子在中风前,有没有吃过什么不妥的东西?”
“还请王太医明示。”萧燕飞微微蹙眉。
王太医朝隔壁的宴息间望了一眼,拢了拢衣袖,徐徐道:“从脉象来看,老爷子痰浊壅塞,瘀血内阻,是以气血失调,痹阻经脉。”
“急性中风发病多因气机逆乱,营卫失常,或因正气亏虚,脏腑气化失常,许是老爷子吃了些引发气血逆乱之物,这才导致了中风。”
王太医是老太医,说话间用了不少中医的专有名词,但萧燕飞还是大致听懂了。
在中医里,常有在医食同源之说。
若是殷老爷不慎吃错了什么,可能就会造成气血逆乱,正气亏虚,导致痰浊瘀血,最后引发了中风。
萧燕飞心口一颤,定了定神,又道:“中风易复发,也不知道平日里在饮食上可有什么忌讳的?”
“老爷子现在就挺好。”王太医淡淡笑道,没有再多说。
距离殷老爷发病都二十几天了,从他现在的脉象,就是华佗再世,那也是诊不出来的。
兴许只是不慎吃坏了东西,也可能……
无论是什么原因,也无论殷老爷当时吃了什么,都这么久了,早就不留一点痕迹了。
萧燕飞也明白,按照人体的代谢,大多数的药物经过七到十天也该排出体外了。除非像皇帝这般常年服食丹药,导致慢性中毒。
“多谢王太医指点。”萧燕飞又笑了笑。
意思是,这颗安宫牛黄丸归他了。
“哪里哪里!”王太医如获珍宝般收下,笑得双眼眯成了缝儿。
这位萧二姑娘行事实在是大气啊。
王太医心里暗暗感慨,完全没想到冲着卫国公的面子跑这一趟居然会有这么的收获,乐得简直快找不到北了,又觉得过意不去,仿佛占了萧燕飞的便宜似的。
他想了想,再次执起那支搁在青瓷笔架上的狼毫笔,蘸了蘸墨,笑道:“萧二姑娘,老夫再写一张药膳方子给你。”
他挥笔而书,飞快地又写了一张药膳方子,笔迹龙飞凤舞,掩不住的好心情。
收笔后,他又好声好气地宽慰了萧燕飞一句:“萧二姑娘,你放宽心,老爷子恢复得不错,只要继续调理、好好休息就行了。”
“慢慢养着,老爷子应该能恢复七七八八的。”
就算王太医这么说,萧燕飞的心口还是闷闷的,鼻端也有些呼吸不畅。
这次殷老爷平白遭了这么个大罪,差点连命都没了。
就算现在恢复得还算好,可是,他至今还是不良于行,就是拿着茶盅手都会发抖,更是写不好字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殷老爷再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到中风前的状态了。
也就是他老人家心态好,一直乐呵呵的,从不在他们跟前露出一丝一毫的沮丧。
上辈子,萧燕飞在医院见过太多中风的病人,因为半身不遂而导致性情大变的病人不在少数,连带病患的家属也时常被迁怒。
“多谢王太医。”萧燕飞再次谢过了王太医,含笑道,“我送送您吧,请。”
王太医吩咐药童收拾好了东西,就随萧燕飞往屋外走去。
“萧二姑娘,”王太医撩袍迈出了门槛,一边说,“老夫五日后再来给老爷子请脉。”
萧燕飞正要应下,目光掠过王太医撩袍的右手,不经意地注意到他的衣袖有些脏。
“海棠,给王太医擦擦。”萧燕飞指了指王太医的右袖,袖子上赫然有一块脓黄色染着血的污渍,大概铜钱大小。
方才萧燕飞就隐约觉得王太医身上有股子淡淡的腐败的气味,此刻从屋里走出来,周围的光线亮了,这才发现异味的来源。
王太医接过了海棠递来的素帕,擦了擦袖口,很快就想了起来,随口道:“老夫刚刚去了趟明将军府上。”
明将军府?萧燕飞一愣,心道:该不会是那个明家吧?
宁舒郡主告诉过她,明将军父子战死在北境兰山城,皇帝为了显示他对明家的恩德,给明逸封了个銮仪卫的闲差。照理说,明家再无将军,这将军府的匾额是要被卸下的,可承恩公为明家求恩,皇帝就保留了明家“将军府”的名头。
明逸那张略显几分阴郁的面庞紧跟着浮现在萧燕飞的脑海中,她记得那天知秋说过,明逸的身上有股子腐臭的味道。
王太医也就是顺口说了一句,也没有说他去明将军府到底是为什么,萧燕飞也不便多问,笑容可掬地把人送了出去,之后就又返回了正院。
她走到庭院里时,看到廖妈妈正站在廊下,就招招手,把人给招了过来。
“廖妈妈,你这里可有你们这一路上京的膳食清单?晚些我想找人去开几个药膳方子。”
廖妈妈愣了愣。
萧燕飞一看廖妈妈的表情就明白了,看来是没了。
本来她是瞧着侯府里的每个院子都有膳食单子,萧太夫人那里更是造了册,厨房会根据册子来定太夫人每一季的膳食,她还以为古代的大户人家都是这样呢。
原来不是啊。
“燕儿。”宴息间里传来了殷氏温柔的呼唤声。
萧燕飞就笑着对廖妈妈说:“妈妈去忙吧。”
说完,她便掀开帘子走进了宴息间,对上了三张和气的笑脸。
“外祖父,外祖母,娘,”萧燕飞笑道,“王太医给开了一张调理的方子和一张药膳方子,我都看过了,这太医院的太医果然是杏林圣手,手段非凡,这开出的方子用药精准。”
“王太医刚还说,外祖父恢复得很好,让外祖父继续保持,好好将养着。”
萧燕飞说着还故意斜了殷老爷一眼,意思是,她平日里劝他多休息、饮食清淡,那都是为了他好。
她在笑着,心口却有些发紧,耳边反复回响着方才王太医说的那番话。
殷老爷只是对着外孙女呵呵地笑。
殷氏如释重负,笑容满面地叹道:“多亏顾世子当时送来的安宫牛黄丸。”
“这孩子实在是太有心了,还特意自己跑了一趟临青城。”
“卫国公也是有心,专门请太医过门,给你外祖父看诊。”
殷氏越说越高兴,眉飞色舞。
萧燕飞觉得殷氏的满意度简直都快破表了。
她坐到了殷氏的身边,若无其事道:“娘,刚刚王太医说,外祖父这病尤其要注意饮食,既不能太油腻,又得保证荣养。”
“我琢磨着,可以给外祖父整理一份膳食册子……”
殷氏深以为然,觉得女儿考虑得实在是周到,正想说话,门帘外传来了小丫鬟的行礼声:“大奶奶。”
下一刻,绣着仙鹤戏水图的锦帘被人从外头打起,一道丰腴的身影捧着个红漆木托盘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大姐,”佘氏笑容满面地说道,“儿媳命厨房给炖了几盅燕窝,是上好的血燕,大家试试味道。”
佘氏亲自把那几盅燕窝放在茶几上,谈笑自若,仿佛三天前的龃龉完全没发生过似的。
殷太太一看到佘氏,表情就冷了下来,淡淡道:“你来做什么?”
自那日闹得不欢而散后,殷太太至今对佘氏不冷不热的,连寒暄都懒得寒暄。
佘氏的脸色僵了一瞬,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恭恭敬敬地说道:“父亲,母亲,大爷今天去了趟京城的商会,商会那边说最近幽州匪乱,不少幽州流民逃难逃到了京城,商会提议各家一起出点银子赈灾。”
“刚刚大爷派人回来捎话,让我过来问问父亲,我们家要不要也出点?”
这是好事。殷老爷点了点头,吩咐廖妈妈道:“你去拿五万两银票出来。”
廖妈妈正要应命,却听萧燕飞先一步开口道:“一万两就够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朝她望了过去,也包括佘氏,佘氏的双眸微微睁大,不由攥紧了手里的帕子。
萧燕飞嫣然一笑:“外祖父,您初来乍到,京城里的那些商户大部分不是后头有靠山,就是哪个权贵名下的。”
“您这回还是别出头得好。”
“不如晚些在私下里给受灾的百姓施粮施米。”
殷老爷也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很多人捐善款不是真的为了行善,而是求名。
自己没必要去出这个风头。
殷老爷捋了捋山羊胡,改口道:“那就拿一万两。”
停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几个字:“给大管家吧。”
廖妈妈福身应命,而佘氏的脸色又沉了三分,身子僵直。
萧燕飞优雅地端起了茶盅,不动声色地望了佘氏一眼,浅啜了口热茶。
佘氏几乎有些坐立不安了,正想出声告辞,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萧燕飞右侧的茶几,上面摆着一本靛蓝封皮的账册。
这是……
佘氏心头猛地颤了颤,忍不住就朝茶几那边迈出了半步,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又收回了脚。
佘氏抚了抚衣袖,脸上又挤出了一个笑容:“父亲,您是在教外甥女看账吗?”
“我记得大姐年轻的时候,可真是厉害,但凡这账上有一点点不妥,大姐只要看一眼就能瞧得出来,族中人人都夸大姐像父亲年轻时一样,是天生经商的奇才。”佘氏讨好地恭维了殷氏了一番,一派八面玲珑的样子。
萧燕飞放下了茶盅,但笑不语地看了佘氏一眼,顺手整了整袖子,才在佘氏近乎焦灼的目光中慢慢悠悠地拿起了那本账册。
“……”佘氏一口气堵在了胸口,眸光闪烁不定,却又不能当着殷家二老的面说什么。
这里根本就没人理睬她,一个个都当她不存在似的。
眼看着去取银票的廖妈妈消失在另一道门帘后,佘氏的脸色急速地变了好几变。
她终究没久留,干巴巴地说道:“父亲,母亲,大姐,那我先告退了。”
佘氏讪讪地走了,这里根本也没人留她。
离开正院后,佘氏就步履匆匆地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整个人心神不宁的。
一进屋,据说人还在商会的殷焕就急切地迎了上来,双目灼灼地盯着佘氏:“银子呢?”
佘氏抿了下干燥的嘴唇,讷讷道:“只给了一万两。”
殷焕不由蹙眉,却听佘氏接着道:“……老爷子让大管家去办。”
什么?!殷焕一下子变了脸,血色瞬间自脸上褪去。
那岂不是说,佘氏一点银子也没拿到!
殷焕差点没破口大骂,但很快内心的焦虑压过怒意,烦躁地低语道:“这要是拿不出五万两的话,那人说不定会跟老爷子说……说……”
说着,殷焕忍不住朝自己的右袖口摸去,指尖碰触到了藏在袖袋中的一封信。
一早他出门时,一个灰头土脸的小乞丐就强塞了他一封信,信封上写着“殷焕亲启”,摆明就是特意给他。
殷焕打开一看后,才发现这是一封勒索信,写信的人说,他知道殷焕悄悄挪用了五十万两海贸银子的事,若是不给五万银子作为封口费,就会把这件事告诉殷老爷。
“不能让老爷子知道……”殷焕喃喃自语着,一颗心沉至谷底,脑子里混乱如麻。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要是老爷子死在了临青城,那这份家业早就是自己的了,区区五万两也算不上什么,九牛一毛而已。
要是殷婉没赖在家里不走,自己早就找到了再次下手的机会,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殷焕很确信,要是让老爷子知道自己挪用了那五十万两的话,以老爷子的狠心,肯定会把这件事当作由头,把自己赶走。
想到这里,殷焕恨得牙痒痒,磨着牙道:“都是这老不死的错!”
这老不死的坐拥这么大的一片家业,明明这般豪富,对待他这个嗣子却这么抠抠搜搜的。若非自己实在弄不到钱,也不会想到去挪用海贸的那笔银子。
殷焕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落在了佘氏的脸上:“你的嫁妆呢?”
嫁妆?佘氏的眼角急速地跳了两下,声音低了下去:“我哪儿来的嫁妆……”
当年她嫁给殷焕的时候,殷焕还没过继呢,她也只是小门小户出来,嫁妆加起来也就五百两,也就这十来年才稍微攒了些家当。
可就算她都拿出来,那也不够五万两的一个零头的。
殷焕急促地又在原地转了一圈,狠狠地一咬牙,道:“那就先把手头上的庄子和那些良田先给卖了。”
那还是当年他们刚刚过继来时,老爷子给的见面礼。
佘氏心如刀割,觉得一阵窒息。那些可都是最好的良田啊,别人就是想买,那也买不到。
“快!”殷焕对着她伸出了手,“快把地契拿来!”
哪怕佘氏再不甘愿,也只能拿着钥匙去开了她收藏地契的匣子,而殷焕揣上这些地契就匆匆出了门。
殷焕本打算出京的,想远远地找个中人把这庄子和良田卖的,却不想城门守卫森严,除了原本的守兵外,金吾卫又添了一倍的人手,严格盘查进城的人。
也就是说,今天殷焕只是想出城,不难,但是等他回京时,就会被金吾卫严查。
殷焕便找人打听了一番,方知因为幽州匪乱,愈来愈多的流民陆续从幽州逃到了京城。流民的存在难免会造成一些隐患,为了京畿的安全,皇帝干脆下令金吾卫严守城门,防止流民再进城。
可就算是有金吾卫在京城的四道城门口严防死守,也难以阻止那些流民在京城附近流连徘徊……
看着城外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殷焕怕了,终究没出城,咬牙又下令车夫往城东去了。
之前殷焕没注意,现在一留心,才发现近来京城的街上多了不少沿途乞讨的乞丐,有人坐在街边摆着空碗乞食,有人自卖其身,有人可怜兮兮地缠着路人不放,甚至还看到有乞丐夺了路人的包袱就跑的……
短短数日,京城越来越乱,往日繁华的京城一下子变得萧索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京城里陆续有一些人家在城门附近摆摊施起了粥。
连小郡主也兴冲冲地跑来了殷家:“燕燕,皇觉寺的大和尚打算为京郊那些流民施米施药,我想去捐些银子,你要不要也一起去?”
这是好事。萧燕飞二话不说地应了:“好啊!”
“那我们现在就去。”宁舒行事一向风风火火,见萧燕飞答应了,就赶紧拉着她上了马车,往皇觉寺那边赶。
马车一路疾驰,外面的街道上比平时安静了不少,少了那些沿途吆喝叫卖的小贩,多了一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
宁舒已经被怡亲王妃关在王府好几天了,憋得她简直快长毛了,今日好不容易可以出来放放风,她一张小嘴好似麻雀似的没停过:“燕燕,我告诉你,我本来计划好了的,打算把银子捐给永福寺的。”
“皇觉寺那些大和尚装模作样的,说话办事不如永福寺的和尚实在。”
“可我母妃不许!”
“母妃说,那些流民虽然可怜,但更危险,让我时刻记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哎,皇觉寺就皇觉寺吧。”宁舒无奈地叹了口气。
“乖。”萧燕飞抬手揉了揉小郡主毛茸茸的发顶,就像摸小萧烨养的那只小奶猫似的,忍不住笑了笑,“我只去过一次皇觉寺,还没好好逛过,待会儿你带我逛逛?”
怡亲王妃说得没错,流民之可怕,之危险,深深地刻在了原主的记忆中,萧燕飞也会引以为戒。
宁舒精神一振,笑嘻嘻地说道:“你去过皇觉寺后寺的聚秀山吗?”
“那是一座假山,是从前建寺时,请江南的工匠堆的,堆叠手法十分考究,是皇觉寺一绝。在假山上可以俯视整座皇觉寺乃至整条街的风光,从前我和鸾飞她们……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