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就听到承恩公颐指气使的声音:“……顾非池,把人交出来!”
怦!
唐越泽的心脏又是猛然一跳,不由加快了步伐,心头怒意翻涌,压过了失望与痛惜。
“承恩公!”唐越泽咬牙切齿地唤道。
“殿下,您……”营地外的承恩公惊讶地看向了唐越泽,注意到他的右袖一片血红。
大皇子怎么还在顾非池这里,还受了伤?!
承恩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唐越泽冷冷地打断了。
“顾世子,承恩公勾结北狄,要谋反!”
青年义愤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夜风中,宛如凭空炸响了一记惊雷。
第84章
承恩公大吃一惊。
大皇子在说什么?什么叫他要谋反?!
承恩公不禁想到了袖袋中那封来自北狄的书信,目光心虚地游移了一下。
顾非池闲适地双臂抱胸,清冷的目光来回扫视着这两人,看不出喜怒,眼神平静得出奇。
这个态度让承恩公有些心神不定:莫不是顾非池在大皇子面前挑拨离间?
承恩公的额头沁出点点黄豆大小的汗珠:“殿下,您怎么还在这里,先跟臣回去吧。”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什么谋反不谋反的,这种话怎么能在顾非池面前乱说呢。
承恩公心急如焚,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往前跨了一步,伸手要去拉唐越泽。
摇曳的火光下,他的那种急切落在唐越泽的眼里,显得表情狰狞。
唐越泽双眸微张,下意识地往后退,挥袖避开了承恩公的手。
这个动作拉扯到了右臂的伤口,痛得他不由龇牙咧嘴,眼周的肌肉跳了跳。
从小到大,他在京城长大,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样的伤!
见大皇子躲闪,承恩公心里更急,又去拉唐越泽:“殿下,听臣说,是顾非池,他窝……”
承恩公想说是顾非池窝藏谢无端,其心可诛,他的话不能信。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边昀一拳狠狠地打在腹部。
承恩公痛得□□了一声,后头没说完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放肆,胆敢对大皇子殿下无礼!”边昀下巴微抬,方正英朗的脸庞瞧着一派正气,英气勃勃。
“国公爷!”
承恩公身后的亲兵纷纷拔刀,周围连连响起了长刀出鞘的声响。
唐越泽瞳孔翕动,见这凛凛刀锋全都指向了自己,耳边又响起了树林中承恩公凶狠无情的话语:“生死不论!”
他这位舅父是打定主意要他的命了!
唐越泽心头恨意大起,抬手指向承恩公,厉声道:“承恩公柳汌勾结北狄人,意图谋反。”
“顾世子,将他拿下!”
“谋反”两个字震得承恩公的心跳都要停了一拍,惶惶不安,实在想不明白顾非池到底给大皇子灌了什么迷魂汤,大皇子竟然会认定自己谋反。
“不……”
承恩公想说不是,但腹部那仿佛肠子绞动般的剧痛让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臣,遵命。”顾非池冷冷应道,紧接着,那如剑锋般的视线扫向了承恩公。
火光在青年的脸上形成对比鲜明的光影,映得他白皙俊美的脸庞轮廓分明,面具后的那双狐狸眼中迸射出凌厉的锋芒,锐不可挡。
“大皇子有命,承恩公谋反,一众人等,全数拿下。”顾非池不疾不徐地说道,声音不轻不重,语气极为平淡,似是闲话家常般。
“是!”
一声令下,那些个夜巡的天府军将士全都拔刀,拉弓,下一瞬,一道道利箭就如闪电般脱弦射出,每一箭都例无虚发,地上一下子就横七竖八地倒下了好几道尸体,血腥味四溢。
承恩公带来的这些亲兵也就只会在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跟前逞威风,抢百姓的粮食,连对流匪都畏之如虎,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形,瞬间慌了神。
有的人手足无措地去看承恩公,有的人往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缩在别人的后头。
“临战脱逃,杀无赦!”
承恩公的一个亲信破着喉咙高喊:“临……”
一箭急速飞来,自喉咙贯穿,染血的箭尖从他后颈透出,仿佛野兽露出了血淋淋的獠牙。
原本还残留的一点点士气,彻底溃散了。
他们也顾不上承恩公,慌乱地四下溃逃,却被更多的羽箭挡住了去路,更有人被一箭射穿了脚掌,钉在了地面上……
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天府军精锐跟前,承恩公带来的这队亲军就似孩童般脆弱。
边昀也拔出了鞘中的长刀,高举长刀,意气风发地说道:“降者不杀!”
年轻人中气十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下一瞬,刀锋一闪而过,狠厉地朝承恩公砍了过来……
眼看着刀锋朝自己逼近,承恩公的双眼几乎撑到了极致,眼底写满了不甘与恐惧。
顾非池他怎么敢?!
怎么敢?!
他拼了最后一口气对着唐越泽大喊:“殿下,顾非……”
后脖颈传来一阵剧痛,黑暗如潮水般袭来,承恩公两眼一翻,往后倒了下去,像一头死猪似的倒在了地上。
边昀只一击,就轻轻松松地用刀背敲晕了承恩公。
承恩公的倒地仿佛是一个信号般,紧接着,“咣当”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一把把长刀、弓箭、长枪等等全都掉落在地。
犹如那一泻千里的浪潮,崩溃之势,无可阻挡。
这一战还未真正开始,承恩公的人已是一败涂地。
营地外,一地狼藉,全都是兵器。
承恩公带来的亲军一个接着一个地跪在了地上,矮了一截,呈现投降拜服的姿态。
不过区区一盏茶,一切便尘埃落定。
唐越泽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回想起当初顾非池率兵围剿白巾军时的场景,剑起剑落,每一剑挥出,就有一个凶残的匪徒葬身他剑下……
在顾非池以及天府军的跟前,白巾军也好,承恩公带来的这帮亲军也罢,不过是乌合之众。
幸好,自己当机立断地带着鸾儿逃来了这里。
顾非池目光淡淡地环视着营地外那些跪地不起的士兵,吩咐边昀道:“把人带下去,这里交给你了。”
边昀自是应诺,令两个将士把昏迷不醒的承恩公给押了下去,这两名将士动作粗鲁得狠,直接把人在地上拖行,哪怕承恩公不慎撞到了旁边的树桩,也浑不在意。
顾非池又侧脸看向了唐越泽,道:“殿下既然说承恩公谋反,与北狄人勾结,那还请殿下与臣一同回京,面禀皇上。”
唐越泽这才回过神,毫不犹豫地满口应了:“好好好。”
“如此甚好。顾世子,我随你回京。”
是了,还有北狄人呢!
说不定藏在幽州的那些北狄人会孤注一掷地来刺杀他,他还是回京城更安全!
“殿下可有暂代的人选主持幽州的后续事宜?”顾非池又道。
“……”唐越泽一愣。
方才这短短一个时辰,他经历的事比他过去十八年加起来还要跌宕起伏,经历了性命之危,还经历了来自舅父的背叛,即便此刻脱险,心绪犹未平,脑子略有些滞涩,一时没有主意。
经过尚古城的民乱,他也是看出来了,承恩公也好,幽州官员也罢,这些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但凡他们靠得住,尚古城也不至于民乱。
幽州也不至于有这次的白巾军之乱。
唐越泽迟疑了一下,定了定神,沉声问道:“顾世子可有什么提议?”
顾非池笑了笑,却是答非所问:“令牌。”
唐越泽愣了愣,这才想了起来。
对对对。
皇帝命他处理幽州事宜,是令人传了八百里加急的圣旨过来的,他一走了之,得把这些事交代下去。
唐越泽忍着右臂的痛楚从左袖袋中掏出了一块刻有“如朕亲临”这四字的金色令牌,令牌上染上唐越泽手上的血渍。
“边昀。”顾非池面无表情地唤了一声。
边昀双手从唐越泽手里接过了那块令牌。
“你带一千人留在尚古城。”顾非池吩咐边昀道,又对唐越泽说,“殿下,天色不早,你可以去休息了。”
他的口吻理所当然,就仿佛他面对的人不是堂堂大皇子,皇子嫡孙,而是一个普通人。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三十来岁的国字脸将士走到了唐越泽跟前,一双眯眯眼又细又长,笑呵呵地说道:“殿下,您的胳膊受伤了,末将找一个军医给您看看吧。”
直到此刻,唐越泽的心绪才算平静了下来,右臂的伤口更痛了,指尖末梢都因为剧痛轻颤不已,手指无力。
“殿下。”不远处的萧鸾飞也跑了过来,苍白秀美的小脸上犹是后怕,目光朝营地外的那些尸体看了一眼,又惊惧地收回了目光,缩在了唐越泽的身后。
看着心上人,唐越泽心中爱怜不已。
这一次若非是鸾儿,他怕是要丧命于舅父手中了。
“我没事。”唐越泽对着萧鸾飞安抚地一笑,又对那眯眯眼的将士道,“你带路吧。”
“殿下请。”那眯眯眼的将士领着唐越泽和萧鸾飞又往营地的东南方走去。
一路上,他的嘴巴就没停下过:“殿下,幸好您及时发现了承恩公与北狄人的阴谋,这北狄人素来凶残,每逢秋冬时常突袭我大景边境,烧杀掳掠,甚至有屠村之举。”
“我大景将士从前被北狄人所俘虏时,全都生不如死,被活埋,被酷刑虐杀……”
这一字字一句句听得唐越泽悚然一惊。
是了。
自己是该回京的!
舅父犯下了这等天理不容的弥天大错,自己必须在父皇与满朝文武跟前揭穿他的种种罪状。
望着唐越泽离开的背影,顾非池面具下的嘴角慢慢地挑了起来,露出带着几分讥诮的笑意。
他轻一振袖,悠然转过了身,朝中央大帐后方的一个营帐走去。
“咳咳,咳咳咳……”
他还没进去,就在帐子外听到男子隐忍压抑的轻咳声,断断续续。
顾非池不由蹙眉,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帐内点着一盏油灯,一阵夜风随着门帘的掀起吹入帐内,油灯的火苗好一阵摇曳,里面明明暗暗地闪烁不已。
谢无端就坐在茶几旁,垂首以帕掩唇咳嗽不已,连气息都有些急促。
他已经换下了原本身上那件竹青直裰,改穿了一袭霜白色道袍,领口隐约露出凸起的锁骨,苍白的皮肤下可见淡青色的血管,衬得他的身形格外清瘦单薄。
比起之前在京城的时候,谢无端更瘦了。
须臾,谢无端止住了咳,只是气息仍有几分微喘,再抬眼时,眸中因为咳嗽而浮起一层淡淡的水汽,形容间更是掩不住的疲惫之色。
如今的谢无端身子大不如前,虽日常起居不是问题,却比寻常人更体弱,不能劳累,不能吹风,不能受凉,不能吃寒凉的食物,不能再动武……
之前这一路的策马急奔引承恩公去找大皇子,后又要在暗中护着大皇子不被乱箭射杀,确保他“活着”到营地。谢无端一直是在强撑着,现在已是强弩之末。
顾非池在谢无端的旁边坐下,亲自给他斟了杯温茶,递到他手中。
谢无端慢慢地喝了两口温茶,才道:“我没事,别担心。”
“我的身体,我知道。”
温润的嗓音因为咳嗽而略有几分沙哑,虚浮无力。
他的眼眸沉静而坚韧,似在告诉顾非池,他不会倒下的,在他为谢家满门洗雪沉冤以前,他是不会倒下的。
勾结北狄,叛国,屠杀……该是谁,就是谁。
这些罪名,谢家不背。
顾非池拿了个茶杯,也给自己斟了茶。
哗哗的斟水声中,清新的茶香弥漫开来,他淡淡道:“表哥,你留下来,主持幽州大局吧。”
尚古城民乱刚平,流匪已剿,但幽州从上郭郡到樊阳城再到尚古城,乱了近半年,早就千疮百孔,不仅仅是民乱和流匪的问题了……
半个幽州百废待兴,这时候,但凡走错一步,就有可能再激起民乱,生出第二个“白巾军”,幽州怕是真要彻底翻天了。
这些不仅是顾非池知道,谢无端同样清楚得很,他到幽州比顾非池更久,所见所闻所感也更深切。
幽州百姓太苦,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从幽州逃难往京城的这一地更是饿殍遍野。
想要重兴幽州,可不是一句“剿匪平叛”、“抚恤赈灾”那么简单的。
“不会有人在这里碍事了。”顾非池又把那支银色的千里眼放在了茶几上,交还给谢无端,眸光璀璨。
他早料到,皇帝会把幽州给大皇子。
更料到,幽州要是落在大皇子的手里,就完了!
顾非池眯了眯眼,望向了挂在前方的那幅羊皮舆图。
这是大景的舆图,描绘了大景十三州。这片万里江山,是当年合顾家、谢家以及华阳大长公主府三家之力,花费了二十年,反复修改,增添细节,才有了这幅最完善、最详细的舆图。
这舆图在整个大景不超过一个手掌,其中一幅就在宫里。
幽州北连北境,西接并州,南面又临冀州与京城,是大景一道重要的关卡。
得幽州就等于是将一把刀架在了京城头上。
幽州,他要了!
顾非池蓦地起了身,走向前方的舆图,信手自茶几上的小匣子中取出一枚红色的小旗子,将它插在了舆图的“幽州”上,笑容恣意而嚣张。
似看出了他的心思,谢无端用轻缓却笃定的口吻道:“幽州可以拿下了。”
既然到手,皇帝就别想让他们再归还。
他又垂首低咳了几声,苍白的脸颊咳得有些潮红,视线无比的灼热明亮。
“这里有我。”
四个字轻轻淡淡,却又令人不由信服。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很多事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淡淡的一个眼神,浅浅的一个微笑,彼此就能了然于心,目光交集之间,流淌着一股无言的默契,这是一种生死莫逆之交才有的信任,是彼此可以把后背交托给对方的信任。
谢无端捏着茶杯,以茶代酒敬了顾非池一杯,微微笑了笑,好似清风拂过湖面,云雾立散。
顾非池动作潇洒地回敬了谢无端一杯茶:“幽州就交给表哥了。”
有谢无端在,何愁幽州不定。
幽州也唯有交到谢无端手里,顾非池才能放心。
这时,谢无端也起了身,优雅地从小匣子中取出一枚白色的小旗子,将之插在了舆图的“并州”上。
他又退了一步,低低道:“下一步,就该是并州了。”
只要再拿下并州,他们就可以将北境、西北、幽州与并州连成一片,进可攻,退可守。
顾非池低低一笑,又取了枚小旗子拈在修长的指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茶几上的油灯发出细微的噼叭之声,灯火轻轻摇曳,插着两面小旗子的舆图上光影交错。
一盏茶后,顾非池就离开了谢无端的营帐。
夜色更深更沉,营地内一片死寂,营地外早就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似乎之前的那场骚乱不曾发生过。
周围不闻半点嬉笑声,只有谢无端抑制不住的轻咳声,断断续续。
“墨珏。”顾非池轻唤了一声,下一刻,右手边的一棵树木上一阵细微的摇曳,就有一个二十出头身穿青衣的小将自树上一跃而下。
他拍了拍手,拍去掌心的碎末,这才笑嘻嘻地对着顾非池抱拳道:“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娃娃脸的青年一脸期待地看着顾非池,将那满心满眼的跃跃欲试直接写在了脸上,身上还带着些椒盐花生的香味。
“你明天一早先行一步回京城,禀报皇上……”顾非池下巴微抬,遥望着京城的方向,“就说,我七日后,就会抵京。”
“皇上不是说会亲自来迎吗?”顾非池唇边浮起一抹兴味的笑容,语速缓慢。
“是,世子爷。”墨珏兴奋地应道。
上回边昀去京城看了一出好戏,这回总算是轮到他了。
“末将保证把差事办得妥妥当当的。”他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膛,将掌心的油渍不一小心沾染在了衣襟上。
“去吧!”顾非池挥了挥手,继续往中央营帐的方向走去。
当夜,墨珏就骑上一匹骏马,连夜出发了,快马加鞭。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寂静的夜晚,在这空荡荡的荒原上回荡不去。
从幽州尚古城到京城,不过千余里路,顾家的天府军全员皆是精锐骑兵,擅奔袭,日夜行军也只需要五天左右而已。
墨珏赶到京城后,即刻进宫面圣传话。皇帝此前曾亲口说过,会出城去迎接顾非池凯旋而归,天子金口玉言,这会儿他也不能失言。
皇帝便下了诏书,公告天下,卫国公世子不日将凯旋返京,自己将亲携众臣亲往五里亭相迎。
这个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整个京城,百姓们也都翘首期盼了起来,纷纷等着那一天的到来,一时间,整城上下几乎都在说幽州与卫国公世子的事。
就连萧燕飞也使人去打听了一番。
“姑娘,奴婢打听到了,世子爷三天后就能到京城了!”
知秋自有她的消息渠道,没一个时辰,就欢欢喜喜地回来禀道。
“真的?!”萧燕飞眼睛一亮,放下了手里刚编了一半的络子,小脸上神采焕发。
“肯定没错,奴婢去国公府打听过了。”知秋笑眯眯地答道,“皇上还下了诏书,当天除了文武百官外,百姓也可同往,里长可一里择一人,一同出城去迎世子爷。”
萧燕飞心下了然,轻轻击掌,低叹道:“这做秀做得真好看啊!”
皇帝这是在对着天下人表示,他对顾非池君恩深重,并无卸磨杀驴之意。
这也就是面子工程罢了,看似荣宠,实际上,毫无一点切实的好处。
“做秀?”一旁侍候茶水的海棠不解地嘀咕了一句。
萧燕飞又把那编了一半的络子拿了起来,抚着她才编了一半的猫,戏谑道:“是啊,皇上这是当自己在登台唱戏呢。”
海棠把茶水放下了,问道:“姑娘,那您要不要去迎世子爷呢?”
“当然啊!”
萧燕飞不止自己要去,还写了两张帖子,约了宁舒和顾悦一块去。
然后,又让人去盈福居,在那里定了间视野最好的雅座。
当天一大早,萧燕飞就带上知秋出了门。
盈福居位于北城门附近的北大街上,正好在街道的中段,从盈福居的位置恰好可以望见城门口,视野最好。
今天的北大街格外热闹,不少人都打算来看热闹,连着附近的店铺都因此受利,客人络绎不绝,掌柜、伙计们笑得合不拢嘴,整条街都有种喜气洋洋的气氛。
萧燕飞在盈福居的大门口下了马车,正要在小二的引领下进酒楼,就听到后方有个耳熟的女音唤道:“丫头。”
萧燕飞寻声望去,就见后方一袭玄色胡服的华阳大长公主骑在一匹矫健的黑马上含笑望着她。
“夫人。”萧燕飞笑呵呵地唤道,笑靥如花。
“看热闹?”华阳挑眉。
对对对。萧燕飞点头如捣蒜,尤其乖巧。
华阳似笑非笑地勾唇:“这热闹得出城看才行。”
“丫头,要不要一起去?”
华阳抬眼望着城外的方向,语气与神情都带着点意味深长,苍老却锐利的眼眸熠熠生辉。
第85章
萧燕飞顺着华阳的目光望了过去。
北城门附近十分热闹,不仅有特意来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一些小贩货郎在叫卖着,还有进出城的路人来来往往。
乍一看,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不似此前因为幽州流民的纷至沓来而风声鹤唳。
萧燕飞又回过头,对着华阳笑了笑:“好。”
她把知秋留下了,让她在这里等着:“一会儿郡主和顾悦来了,你给她们捎话,就说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