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龙剑】先天缘：不可不信——千年一页

      然而，生活中有些很特殊的时候，大叫都是很无力的抗争方式。情急之下，变作剑子的圣踪忽然凑在龙宿的耳边——

      ……

      很微妙的感觉。当微凉的水色双唇轻轻贴近热血沸腾的温度，刹那间，整个世界都悄无声息地沦陷了。幽暗中静静点亮的，只有一双漾动着迷蒙水光的双眸。从来没有，这样深这样深地注视着自己。

      [龙宿，今夜，我只要你这样抱着我就好……]

      有一种声音，比如静静的落雪；有一种心情，比如静静的花开。花开花落之间，四季悠然而逝。云卷云舒的尽头，白雪纷飞，是那样一个寂静得几乎无始无终的世界。

      夜深处，秋光画屏。银灯流光垂落，相依处，细细语声。

      [……还看着我做什么。看了这么久，这么好多百年，还看不够。]

      [剑子，汝知不知吾等汝这句话，等了整整六百年。苦心凡人，连心都要化成灰了。]

      轻笑，亦是轻轻一叹。

      [有时候，等得久了，自然就是你的……]

      [这……这是剑子的声音么？吾有种天地颠倒的感觉了……剑子，拜托汝再说一遍那句话好不好？]

      在那人的怀抱中轻轻挪动了一下，下一刻，更贴近那熟悉得让人安心的温度。

      [你想听多少遍呢？]很轻的声音，恍如点水一般，却在心里漾起千般的涟漪。

      [吾……吾只是想听么。剑子……拜托汝说给吾好么？]

      [……央求得这样，像个小孩子。是几百岁的人了，也不害羞。]"

      穿帘而过的清风，拂灭了银灯红烛。掩去明月，芙蓉帐里，兰露无声。f

      朦胧的灯影软软垂落，映照着久违的容颜。目光沿着那清消的容貌温柔地勾勒着，是看不够，是舍不得，仿佛很小的时候痴痴地望着跳动的烛光。明亮，温暖，静静盛开着，微微跃动着的生命一般映照在眼里心上，很深很静的夜里仿佛能够匀净的呼吸。脆弱的易碎，飘忽得欲飞，触不得，碰不得，但只要这样安静地望着，用目光淡淡地拥着就好。

      依稀，仿佛此刻，仿佛此刻应在自己目光中的人。渐渐明亮的天色映得窗纸也白亮起来，昏昏将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那依然虚弱却分外清晰的声音。

      [龙宿……]

      [嗯。……嗯？剑子，汝醒来了。]

      [是啊。我醒了，天亮了，你为何还在？为何还不离去呢……]是很沉静的声音，却说着让人不明白的话。回过滋味，却凄楚如斯。

      [剑子，汝……汝觉得怎样了。]

      低低一笑：[我无事，只是觉得好累。但话别过了，你不是该深山退隐、以待时清去么？]

      [耶，吾不是还说“下次再会”。]

      [哦，这个“下次”，来的好珍贵。只一念之差，剑子边看不到了，再会不着了。]

      [这么，龙宿……龙宿知错，吾……吾再不离开汝了。]

      [世事如棋，你又总是身不由己，何必凭空许愿。偶不兑现，还要冒着被雷劈的危险。吾命由吾，一身薄命萍转云踪，何德何能敢劳你相陪。]

      [耶，剑子不要龙宿，龙宿却要陪剑子。吾真真不能离开汝，日前单挑圣踪，暴露了宫灯帏的所在。龙宿终于自作自受，混到无家可归，只有赖在剑子身边一条出路了。]

      [……]在那人搀扶之下坐起身来，淡淡地瞄一眼，却正与那人炽热的眼神交错了。目光躲闪之处，清瘦的脸上却分漾起了细微的红晕。

      [龙宿，你总是很会讲话，但剑子却没有心情听。天下之大，山海缥缈一任之间，是潜龙在渊还是飞龙在天，总有你遨游的天地……各人有各的道路和缘分，缘尽处，他年相见，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两相清楚明白，又有什么不好。]

      [那么，剑子是希望不认识龙宿了么？龙宿果真走了，剑子舍得么？]

      [有什么不舍。我现在开始，便不认识你了。]笑而抬头，却从那人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下一刻，却被那人重又拖进怀里。

      [今生今世，都不要和汝分别了。]

      纵由自己，从此深深缱绻于那人的怀抱。便将双手环上那人的双肩——[就这样，永不分别了么……？那你许个愿给我听罢。]

      [嗯。不过许愿之前，龙宿想知道一个秘密，剑子能不能好心给个机会，告诉吾呢？]

      看那很认真很讨好的神情，不由得轻声而笑：[看你这么会说话，给你个机会吧。]

      [剑子汝怀孕了么？怎么腰和圣踪一样粗了？]K

      [……]

      轰！——天雷勾动地火……

      [龙宿，你太过分了，竟敢对我身材有意见！！！~~~~~~~]话音未落，紧跟上对面男人几乎气急败坏的怒火。

      [汝才是过分，敢欺骗我的感情！]

      [欺骗感情么？]转念之间，轻快地一笑。

      [啊，不管怎么说，拿到了江湖上第一手八卦证据。我要写书，我要写书……龙宿，感谢你陪我度过了这样一个有趣的夜晚。我会让这本《龙剑奇谈》尽快散布于江湖之上，算是我对你的一份发自内心的谢礼~~~~~]

      [汝……！汝.是……]

      [我是——]刷，拂尘很优雅地一摆。

      [圣踪。]

      呆掉，石化，碎裂。远目中，圣小兔踪一跳一跳，很快乐地运足轻功，消失在美丽的白月光之下。

      [汝……罪不可赦！]
      
      （10）

      空出一段情节来，因为实在不好想象龙宿和剑子怎么为了夜重生吵架。有人提议说，因为剑子被夜重生吃豆腐了，所以龙宿很faint地开始郁闷，最终造成了两个人的吵架。……容我先想想再说。不过龙宿收拾圣踪我已经……萌好了。敬请观赏——

      （话说龙宿在琉璃仙境门口，心血来潮暗中调戏剑子。结果遭到冷漠的拒绝和反常的“配合”。心下生疑惑，经过考察若干，终于发现自家的宝贝剑子竟然暗中被人调包！！是可忍，孰不可忍！——）

      远望中原领袖圣踪背影，昔日龙首破天荒地露出嗜血者独有的尖牙：[好圣踪！汝给吾等着……]

      翌日，公开亭上赫然挂出一大红底亮银色风流儒雅华丽无双瘦金体的一大张——6

      寻人启事！

      [兹有家养剑子仙迹一名走失，原籍豁然之境。几百岁，白毛，长相安静。白衣素服，掮浮尘麈尾，背名剑古尘，翩翩有三分美人之姿。性情貌似从容达观，古道热肠；实则寒酸小气，两两计较。好结交损友（龙宿除外），多管闲事（傲笑红尘蜀道行尤甚！）。给他人找麻烦，给自己找刺激。日前因误交匪类圣踪一名，中奸计遭陷害，由是下落不明。知情者请望与疏楼龙宿联系，失主表示感谢。另如有拾到者也望送至疏楼西风，有重奖若干。]

      附龙飞凤舞之签名：华丽无双疏楼龙宿。另有一行十分谦逊的小字加注：圣踪，汝等着瞧！

      [少艾老大，这封寻人启事还真是很趣味……]

      [一看就是美人脾气，]眇身边当事人一眼，[我说剑子仙迹，你这位叫做龙宿的朋友一向如此么？]

      喝茶，面部因抽搐过火而冷无表情：[我习惯好几百年了……]

      红榜昭告天下，谣言四起。圣踪第一件事就是买干粮，联络傲笑红尘扫荡宫灯帏。而傲笑，大家都知道他比较乖，听说是大坏人龙宿就很生气地跟着走了。……六丑没有拦住，连桌子一起被撞了一个跟头。屈世仔远远观望，将一句“傲笑我有话说”终于吞下忍住了。

      远见只有一里的光景便是江湖上顶顶著名的宫灯帏，二人急行的脚步戛然而止。夜风肃杀萧瑟，卷过宫灯四近的竹林，竟奏出断续的五音笛声。冰泉幽咽陷于白沙，冷露滴落穿石而鸣。遥见竹林深处的阴霾中，隐约透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灯光。随风飘忽摇动，戚戚焉不可名状。

      [搞什么搞……]江湖上大路小路，水路旱路，都只听说龙宿是个狂人，没提过是个疯人啊……哼，邪兵卫之力加护，又有剑子仙迹几乎全部的内力真元，再加上傲笑红尘从旁相助。谅你龙宿三头六臂，明年的今日也只能盼着人来烧纸了。

      [傲笑，竹林幽暗，小心阵法和术法的埋伏。]

      [嗯。]

      入林愈深，那一点飘忽不定的灯光反倒愈加幽暗。回首望去，暗影中竹林熙熙，荒烟蔓草早已将来路埋没。月隐星沉，天阴欲雨。方向不辨，而阴森入骨的笛声却忽近忽远，愈见悲切而低切。五音迷离浮动，若隐杀机。俄而，宫商骤变，徵羽飞扬，密林之中骤然激射出几千几万的叶刀，径从二人中间迫入。

      [小心！]

      两人同时躲闪向两边，当此时，竹林地下传来沉闷的转动之声。待到叶刀飞尽，二人立定，惊觉之下，林中阵法面目全非！

      [圣踪！]

      [傲笑！]

      术法弥漫，二人咫尺相背，竟然视而不见，声亦不可闻。笛声复起，那点牵魂索命一般的幽幽白光分别再现于两人眼前。

      [疏楼龙宿，连变裔天邪的叶刀之术你也学去了么？好个活到老学到老的老不死啊。呵呵……既然这一点天灯已经飘忽而起，接下来的，便是扮剑子的鬼魂来吓圣踪的戏码了么？]

      [好友，原来汝还挂念着剑子。想他奈何桥上，听说汝预备诚心诚意，亲来与他作伴的消息，定然会感念万分了……唉，九泉之下，有汝相伴，剑子死得不冤枉！]

      随风而至的，竟然是低沉悲戚的语声。只见百步之内骤现竹亭，雪白的灯笼随风摇动，恍惚流水的箫声幽咽而至。亭中檐下，背对自己的雪白身影，素袖飘飞，披发如霜雪。金箫在手，那秀丽俊美到华丽无双的容貌，非是旁人，正是疏楼龙宿！

      [果然，是青梅竹马的先天之缘啊。剑子身亡，龙宿竟然一夕白发。这一段骨肉一般的情义，好叫人感佩啊。]

      [好说了……]

      轻步玉阶，素袖轻扬之际，漫天阴霾尽散。飘飞月色盈盈垂落，露栖疏竹，晶莹恍然如月光。眼前之境再是分明不过，碧草瑶花，竟然是豁然之境！而这竹亭，分明之剑子生前独坐饮茶，眺望山水的无弦亭。石桌之上，鲜花素果、清酒香茗具不在了，只有一张孤零零的白玉琴，被尘封了，露浸了。五十冰弦皆憔悴，何堪雨声！缓步径上，手指轻沾琴上封尘，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浮现在圣踪的唇边。

      [知音俱往矣，山水何人听？南浦秋风断，白萍冷如冰。我该说这是好友之情，还是……还是断袖情深呢？]

      [……]

      [想那剑子，无非是一只白毛老猴。江湖儿女，儒门天下，多少秀丽如花的少年少女，倾心静候龙首的垂爱。可谁知堂堂龙首的心中，不爱男人，不爱女人，几百年只追着那“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剑子仙迹一只。我该说这是情有独钟，还是口味独特呢？]

      一席刺耳的言语，无非是想要激怒龙宿。谁知后者竟哀哀一谈：

      [圣踪啊，普天之下能洞悉吾龙宿的心意，恐怕只有汝一人了。想那剑子倘有汝半分解语，何至于吾苦守清白六百年，朝朝暮暮看眼馋——吾的一颗心啊，真是碎如风中雪，山中叶，一片一片一片片，惨啊~~~~~~~~~~~呜呜……]

      言未毕，以袖拭泪，竟然呜呜痛哭起来。

      唉唉，说到此处，还得提提武林上的几大哭。早一点的，得数素还真当年受了叶小钗的冷落，哭坟风采玲。后来一点，白衣剑少哭掉在山下的黑衣，兄弟情深令人感动。再有就是风之痕哭忆秋年的，可叹万年冰山在感情面前化的稀里哗啦，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悲情到无法形容。……不过历历青史，滚滚红尘，就属龙宿这种哭法最经典：

      [剑子啊——汝死得好苦啊~~~~~~~~~~~汝就这么去了，扔下吾孤苦伶仃的龙宿一人，吾可怎么活啊~~~~~~~~~]抱着一根竹子，当成剑子的停尸摇摇摇！！摇得叶子噼里啪啦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