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沉思片刻,"好!"
迅速集结,赶到现场。
蓝天下,坚固厚重的墙壁,半圆拱形花岗岩窗框,陡斜的红色屋顶,一座德国城堡风格的教堂很安静的背倚着远山近树。
风,湿漉漉的,带着海的气息。
人质是一群教徒,其中还有一些外国人,歹徒似乎也想在此做点文章。
在上帝的面前,玩杀人的游戏,天堂和地狱的界限瞬间模糊。
人质多是基督教徒,可这并不能掩饰他们对死亡的恐惧,那一刻,天堂和地狱没有分别,人间,才是最美的世界。
像幽灵一般潜入,齐桓前锋,薛刚断后,一枪又一枪,生命消失的比流星还迅疾。
袁朗的唇线绷得很紧,眼神犀利,浑身肌肉却十分放松,优雅如豹。
已经进入了大厅,空荡荡的,连耶稣看起来都有点孤单。
悲悯,是耶稣的眼神,却是老A不能拥有的,他们只能埋在心理,无言的用行动执行着。
没有人说话,没有眼神的交汇,肢体是所有的语言。
回廊上,又消灭了四名歹徒,悄无声息。
吴哲用红外感测判断着生命的迹象,袁朗背靠着他,警惕的凝视着四周。
侧厅,生物二十四,其中有五个处于站立状态。
姿势,有的时侯就是身份的另一个代言词。
袁朗一个手势,齐桓踢开门,许三多迅速抛进催泪弹。
烟雾缭绕,人质和歹徒都慌了。
吴哲一咬牙,连忙用德语和英语喊道,"趴下,趴下。"
歹徒虽然听不懂,可他们没有聋。
袁朗说过,有先例,谁先喊话,就先向谁开枪。
于是,枪声密集在了一个方向。
而袁朗的神经早已绷得紧紧的,容不下一丝念想。
他,只能选择相信,不是上帝,而是吴哲。
歹徒被击毙,透过还未散尽的烟雾,袁朗终于可以去寻找吴哲的身影。
修长,俊挺,依旧稳稳站立。
"没事,没事!"吴哲看了眼袁朗,安抚起了人质,"已经安全了,上帝保佑你们。"
袁朗安心的笑笑,轻轻一舒气。
一个神甫走到了一具尸体的旁边,将十字架举至胸前。
许三多不甚明白,可忍住没有问,齐桓瘪瘪嘴,薛刚和李阳领着情绪稍微稳定的人质往外走去。
吴哲微微直直腰,将枪往上一提,"菜刀,知道耶稣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神甫做完祷告,站起身对吴哲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也随人质走了出去。
袁朗看了眼壁上挂着的十字架,淡然替齐桓回道,"耶稣说:主啊,你要原谅他们,他们所做的,他们不知道。"
无恨,是一种大爱。
一直跟在后面,行动敏捷的夏鸣忽然一动,看了眼吴哲,吴哲眉眼弯弯的冲他一笑。
夏鸣咬咬嘴唇,转过视线,望向了十字架,脸色忽然大变。
"快撤!"夏鸣有点声嘶力竭的一叫,自己反而快跑至了十字架下。
瞬间,老A的人都明白过来了。
"齐桓领队,按平日顺序,撤!"袁朗脸色一冷,声音凛冽的问道,"夏鸣,可以拆除吗?"
"还有四分钟,破坏威力不定,拆除把握八成。"夏鸣迅速检查起路线,头也不抬的回道。
袁朗片刻没有犹豫,命令道,"立即拆除,其余人迅速撤出,疏散人质!"
"是!"齐桓字正腔圆的回道,尾声却带着一丝颤意。
吴哲咬咬牙,狠狠道,"个烂人"然后头也不回的和齐桓冲了出去。
迅速的疏散着人质,不敢回头,害怕一切的声响。
老A的人,带着排斥的心理等着那四分钟的走完。
周围是有点躁动的人群,可吴哲的心中一片平静,因为,在远远长过四分钟的时间里,教堂里依旧安静。
袁朗看着懈在一边的夏鸣,笑笑,递给了他一根烟。
夏鸣指指旁边刚刚解除的炸药,可依旧接过了烟。
两人叼着未点的烟,并肩靠在耶稣下面。
"为什么留下?"夏鸣沉默后,声音依旧微颤的问道。
"同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袁朗没有看夏鸣,低沉说道,"而且,我信任你。"
"即使,我做过那件事?"夏鸣轻笑的追问。
"那不算一件错事。"袁朗捏着烟,平静的笑笑,转头望着夏鸣,"可我想知道,为什么?"
那是一种坦诚的目光,值得交付一切的目光,夏鸣躲过一次又一次,终于不得不直直相对。
"因为一种变态的爱。"夏鸣想笑没有笑出来,"嫉妒,即而仇恨。"
袁朗微微一愣。
"没错,我和你俩一样,所以我才可以很快察觉出来。"夏鸣低下头,很轻很轻的说道,"戴松的信中经常提及吴哲,称他‘狐狸',‘锄头',那种口气,那种重视,那种不自主流露出的无奈和挣扎,在信中太明显了,所以我嫉妒,甚至觉得,他是为了吴哲而死的。"
夏鸣顿了顿,深深一吸气,咸咸湿湿的气息,来自戴松喜欢用来形容吴哲的大海。
"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夏鸣终于清浅一笑,"老A的人可以为任何一个队友而死。"
"不。"袁朗拍拍夏鸣的肩膀,抬起他的头,对着他的眼睛,"老A的人要尽一切的可能为彼此活着。老A的人不知道绝望,即使处于绝境,也不会放弃寻求希望,因为,我们要活着,一起活着!"
夏鸣望着袁朗,迟疑的问道,"可以接受我作老A的战友吗?"
一起痛苦,一起训练,一起流汗,一起打笑,一起A人,一起活着!
如果,这个世上有人愿意与你共享这一切,像相信自己的生命一般感触着,相信着你的生命,没有人不想加入其中。
袁朗很狡黠一笑,"可以啊,不过,有个交换。"
夏鸣眼睛一亮,一侧身,急急盯着袁朗。
"条件就是--"袁朗嘴角含笑,可眼中却是一片认真,目如点墨,"不要告诉吴哲,戴松喜欢过他。"
这样的真相,袁朗不愿给吴哲;这样的公平,袁朗不能给戴松。
也许,会一辈子内疚,成为心底隐隐的痛,可袁朗不会给。
走出教堂,齐刷刷的老A。
站成一排迎风的枪,凛冽,傲然。
"夏鸣,归队!"袁朗高声命令道。
众老A神情没有一丝的波动,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寻常。
面前是凝重神圣的教堂,可老A们不相信上帝,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彼此!
生与死的对峙,因为信任,不再是绝望的理由。
理由
人质的救援很顺利,事后的安抚也受到了国际友人的一致好评。
袁朗看了看铁路的报告,抿抿嘴,"没意见,就是-有点夸大其辞的感觉。"
铁路对袁朗少有的自知和谦虚一点情面也不给,手臂一挥,"去,去,别装出一副良民的样子,回去削你那堆歪瓜~~"
最后,这份浓墨重彩的报告打动了军部,袁朗和吴哲不仅被盖上了良民的大戳,还被军长当成了教育某位天天向上人士的模范。
笼罩在老A头上的阴云,终于消失了。
于是袁朗笑眯眯的站在队列前,很有理有据的说道,"今天是个好天气,平均气温我没听预报,自我感觉不错,所以,目标375峰,带点负重,全速前进!"
众老A默然,心底却嘀咕着同一个词--恩将仇报。
"个烂人!"吴哲咬着牙齿,低声道。
一边的许三多则是满脸笑意,两排白牙时隐时现。
"许三多,笑什么呢?!"袁朗踱着步子,走到许三多身边。
"没。"许三多同志很坦诚的说道,"就是觉得你和吴哲这样,这样真好。"
装纯良的人一对上实心眼的正品良民,想不崩盘都不行,袁朗掩饰性的抓抓脑袋,走了几步,侧身一瞥一堆看好戏的南瓜,一胳膊肘撞了撞最近的李阳,"看什么看,命令没听见啊,目标375,负重全速!"
老A迅速行动。
为了平众怨,袁朗这次也很自觉的选择了跑步。
抗着原木,老A们脚下跑路,嘴上遛字,足下生风,谈笑风生~~~
袁朗由于没有带负重,跑的是格外轻松,可却是跑在了最后,和吴哲。
"吴哲,体能不行啊~~"袁朗和吴哲并肩跑着,吴哲目不斜视,口不饶人,"我好歹还有负重,队长,相比之下,好像您的体能更差。一百步笑五十步。"
袁朗笑笑,拉住吴哲,"别跑了,反正咱也是老末了,在这等他们下山吧。"
随便寻了处草地,两人坐了下去。
天际隐隐泛出鱼肚白。
吴哲抱着两膝,平静的看着天际,笑道,"想说什么,说吧。"
袁朗往吴哲处移移,一把勾住吴哲的脖子,"小狐狸,一直在等着是吧?!"
"呃~~"吴哲笑着挣扎着脖子,"别告诉小生,是来看日出的。"
袁朗的手臂微微一松,将吴哲往自己怀中一带,手搭在他的胸口处,"也许,就是为了看日出。"
吴哲偏着脑袋,有点怀疑的看着袁朗。
袁朗揉揉吴哲的头发,"本来想说说未来该怎么走,说说现实该如何妥协,可想想,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你父母那边,你要想挑明,我愿意去见伯父伯母,你若不想,我陪你一起藏着掖着,心甘情愿。铁路说,我们选了一条很难走的路,可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很简单,很充实,也很庆幸。"
原以为要做一辈子的独孤,要一辈子的坏笑A人,血雨腥风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可却经常有瞬间的茫然和落寞,自己倒底为什么而活下去。
老A的人从不缺牺牲的理由,为队友,为民族,为国家;可袁朗庆幸,上天待自己不薄,它送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一个在绝境中也不放弃活着的理由。
"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吴哲将头靠在袁朗的颈窝处,甚至可以听到颈动脉中热血滚动的声音,"不打算告诉他们。就这样的相守,藏着掖着,哪怕没有他们的理解和祝福,哪怕心怀着一辈子的内疚,袁朗,我愿意做这样的妥协,哪怕有一日得用结婚来妥协,我也知足,庆幸是你,陪我妥协。"
命运把最厚重的礼物送给了自己,只要它不再将他带走,吴哲愿意做任何的妥协。
吴哲的眼中含着阳光的颜色和温暖,淡然的执著和豁达。
袁朗紧了紧搭在吴哲胸前的手,感受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有力清晰。
是这寂静的晨曦中,最美的声音。
好好活着,不是最美最玄妙的东西。
活着的理由,才是彼此世界中最绚丽精彩的旭日!
有了它,你可以看清你世界中的一切,带着阳光的气息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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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谁可以告诉我去常相守和一步之遥注册时,验证码怎么看见啊~~~~~
超级郁闷中!
题外话
也许是因为袁朗,我将《恋爱的犀牛》看了一遍。
才发现,原来我也是喜欢看话剧的,夸张的肢体,激昂的感情,还有那话剧演员独有的声音,似乎你也想说,你也想唱。
当段段念道:黄昏是我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侯~~
那一刻,我不由的想起了袁朗,那个说着"山里的黄昏很容易使人想起往事"的袁朗,淡淡的沉郁,淡淡的恬然,柔和的没有一点的棱角,像浅浅流淌的湖水。
士兵突击中,袁朗站在高顶,看透一切,掌控一切,时间在他的身上沉淀出一个真正男人所想要的一切--血性,傲然,内敛,睿智,狡黠```````
因此,袁朗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好,于是,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不理解他的人,狠他,他不屑解释;
理解他的人,狠他,他心甘情愿。
他的卓尔不群,他的出类拔萃使得他有资格被人狠,因为他知道,狠吧,到最后,他要的人依旧会和他站在一起。
而马路不一样,马路是一个普通的人,犀牛饲养员,不会电脑,不会英文,不会开车。
很固执,很痴情,却在现实中,很难被证实。
"如果是中世纪,我可以去做一个骑士,把你的名字写一每一座被征服的城池;如果在沙漠中,我会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去滋润你干裂的嘴唇;如果我是天文学家,有一颗星星会叫做明明;如果我是诗人,所有的声音都只为你歌唱;如果我是法官,你的好恶就是我最高的法则;如果我是神父,再没有比你更好的天堂;如果我是哨兵,你的每一个字都是我的口令;如果我是西楚霸王,我会带着你临阵脱逃任由人们耻笑;如果我是杀人如麻的强盗,他们会乞求你来让我俯首贴耳;可我什么也不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像我这样普通的人,我能为你做什么呢?"
马路很爱明明,可剧中也只有他为明明放弃五百万的时侯,这种强烈的痴情才有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段段的声音,低沉,醇郁,当他一遍遍问--明明,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呢?!
我被感动了,那种疯狂的无奈,想要挣扎却被勒住了脖子的绝望``````
马路没有袁朗的资本,他愿意为明明放弃一切,可却无助的发现,他又没有什么可以放弃,他拼命的爱着明明,拼命的想证明着这种爱,似乎只要证明了,明明就会留下,不会离开。
马路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顾城,一个同样渴望爱,渴望去爱,渴望被爱的诗人。
他是一个诗人,虽没有用所有的声音去为他爱的女人歌唱,却也写下了很多诚挚热情的诗。
那个女子也说:只要顾城在唱,我的心里就有歌。
爱情,足以照亮生命。
可,最终顾城又爱上了另一个女子,于是,那个女子选择离开。
故事,到这里,还不算太悲,至多有点惆怅有点唏嘘。
如果,顾城没有失手杀死那个他最爱的女子,如果,顾城没有选择自杀。
强直,不容一丝瑕垢的爱情,在看完《恋爱的犀牛》后,朋友问我:这样的人,你敢要他的爱情吗?
我沉默了,为我的答案自卑,无言,因为我不敢要,哪怕我爱上了他,我也不敢要。
就像,我喜欢冬日里燃烧的红彤彤的炭火,却不敢用手触摸。
我会离开他,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
明明说:我不要你的钱,是因为我不想给你爱我的权利。
我喜欢明明,并不是因为她没有为金钱留下,而是因为她为爱情而走。
如果,我是明明,我也会走,却是因为没有勇气,要这份爱,我一直渴望,却不敢触摸的爱。
袁朗和马路都是一种另类,袁朗幸在他身为老A,马路不幸在他只是一名普通人。
马路的爱,让我震撼,让我感动,更让我汗颜。
很多的时侯,我想要平淡,是因为我不敢去触摸激情。
没有人不想轰轰烈烈,可我们都只要平淡如水,因为,我们权衡思索,觉得自己要不起。
包括马路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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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相许生死,差不多已经完结了,大大我一鞠躬,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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