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花]左岸流年----兰瑶

男的？什么男的？
"你在和我装傻吗？我在问你，和你照相的那个男的是谁！"
允浩的一句话，好象一阵惊雷，让在中顿时呆楞......照片里，那个男的......

Chapter.6.
郑允浩啊，你真的很会扰乱别人的生活。在中心想着自己此时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悲哀，郑允浩，你就那么想揭我的伤疤吗？你一定要连皮带肉地将我的过往血淋淋地翻出来吗？
在中沉默，允浩同样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盯着对方的眼睛。终于，在中还是投降了。
"你先放开我，我再告诉你。"没有办法，他无法抵制允浩的眼神，那种眼神似乎要把自己撕裂了看透，让他感到恐惧，如同被吞噬了一般的恐惧。
"为什么。"允浩的声音很阴郁。
"你这样......我们怎么好说话？"在中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不小心就点燃了这个火山的火。允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放开。
在中挪动着移到床头，凝视着照片，深深的思念溢于言表。这模样在允浩的眼里，似乎是对情人的怀念，妒火一下子飚升。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划过照片中男子的脸，手指颤抖了，在中垂下了脑袋，声音低沉，"他是我的弟弟。"
允浩愣住。就好像正在冲天的怒火忽然灭掉，盛怒的表情瞬间僵硬。
"俊秀，金俊秀。"在中似乎在诉说着一个美好的故事一般，在念着俊秀的名字时，他的表情温柔又哀愁。让允浩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两年前，他就离开这个家了，连一封信，一通电话，都没有......"在中的笑容染上了悲哀，"俊秀啊，是死是活，哥都不知道。"
"金在中......"允浩开口唤着他。
"你说我是不是很悲哀啊？唯一的弟弟为了一段不明不白的爱恋，抛弃了哥哥，抛弃了家，抛弃了世俗伦理，抛弃了这个世界。这样的弟弟啊......"在中说得很慢很慢，似乎说快了，会让自己承受不了。
世俗伦理？允浩不解，"他爱上了谁？"
在中自嘲地笑笑，回头望他，一字一顿地说，"一，个，男，人。"
允浩怔了怔，瞬间变恢复过来，"男人又怎样，你的思想那么陈旧？男人就不可以爱男人了？就那么鄙视同性恋？"允浩戏谑地笑着。
"......"在中明白他是想把气氛变得欢快，可是现在自己无法融入，"不是鄙视，是无法接受。"
"......"允浩探究的眼神在在中身上流连。"怎么，有什么心结才让你如此吗？"
为什么他可以洞察他的心思？在中被允浩的询问震到。才认识一两天，他凭什么可以这样了解他？他的眼神，就好象可以审视自己的灵魂......
"可以告诉我吗？如果可以帮到你......"
"你帮不了我！所以请别再问下去！不早了，你可以走了吧。"在中把允浩推出这个房间，然后把门反锁上。
"金在中，你不用这样吧。别扭得连午饭都不让我吃了？"允浩笑了，那笑容的影子与记忆中海沫的笑容重叠。真像啊......
在中这才想起自己上来是为了找允浩，只能硬着头皮请允浩下楼吃饭。
允浩在前面走着，在中跟在后面，神情恍惚。俊秀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说过，为什么可以告诉郑允浩......是信任么？他的身上似乎有让人信赖的感觉。
"金在中，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允浩在穿过走廊的时候回头问他。
"嗯，以前顺手涂鸦的。"在中不明白，为什么允浩在听了俊秀的事后，还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忽然，允浩的手机响了。
"该死的。"允浩无奈了，只好掏出手机，一边下楼边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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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在在中先生那里？"海沫对着电话，吃惊得张大了嘴巴。旁边的智慧听到这句话，手中的鸡翅都掉到了桌上。
海沫看了智慧一眼，对上她深思的目光。
--嗯......我在金在中这里吃饭，中午就不回去了。
"那......下午你们还上课吗？"海沫轻声问他，有些踌躇。
手机对面传来允浩低低的笑声。
"哥？"
--海沫啊，帮哥打电话到哥的学校，替我和金在中请个假，下午不去了。
海沫似乎被雷劈中，睁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个思想观念落后的女孩，对于男人之间非一般的情感，她不反对也不排斥，只是......自家哥哥有这样的倾向，还是无法接受......
--喂，海沫？在听吗？
手机对面似乎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中听到允浩的话，发火的声音。
"呃，在听。"
--那记得帮我们请假哦。
允浩调皮的声音仿佛复活了一般，像一道阳光，却也如利剑，海沫的心一紧。
我，我们吗？......
"好。"
--那我挂了，bye。
"拜拜。"挂掉电话，海沫对着地面发呆怔忪。
"怎么了？脸色不好。"昌珉关切地蹲下身子，抬头望她。"允浩哥说了什么？"
一旁的智慧神色也有些不自然，眉头紧皱。
"没有......只是让我帮他和在中先生请假，下午不去了。"
"什么！"智慧仿佛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一般，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和允浩生气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智慧是个比较保守的女孩子，对于自家哥哥有同性恋的可能，还是比较抗拒的。"哥哥现在在在中先生家里？"
"姐？你想干吗？"海沫知道智慧这个表情，表示她非常地生气。"哥哥只是和在中先生吃个午饭，没什么的嘛。哥哥不是也经常和他的朋友一起吃饭聊天的？"
"海沫！那个在中先生不一样！他......"智慧大喊着，却犹豫地停了下来。昌珉是在中的朋友，在他面前说似乎不太好。昌珉很了解地叹了叹气，"我先走了，海沫、智慧姐，下午见。"
看着昌珉离开，智慧坐回椅子上，脸色凝重，"那个金在中先生，可是个可以迷倒无数男人的男人啊......"
智慧有些语无伦次，但是海沫了解她的意思。
金在中，真像一个男女通吃的妖孽，漂亮得太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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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表情冷漠地看着允浩挂掉电话，看他那毫无愧疚之意的模样，心中却是想气都气不上来。"郑允浩，你凭什么自作主张地帮我请假？"打乱了自己一个上午的生活学习还不够？连下午的清净都不给自己？
允浩瞥瞥在中那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面露冷笑，令在中不舒服的皱眉。"金在中，你真是很闷骚诶。明明很不爽却又不表现出来，干吗不像刚才在房间里那样吼我？"
郑允浩，你是受虐狂吗？要被吼了才高兴？
在中瞪了他一眼，"那个房间是我的底线，我不喜欢也不允许除了我和俊秀的任何人进去。"
"哦......那是金俊秀的房间？"刚才就一直在想，金俊秀这个名字很耳熟，但不记得在哪里听过。
在中默认他的问题，把话题转回。"你说啊，为什么要帮我请假！"下午可是有他最爱的图画课诶。
允浩爽朗地笑笑，"我看你憋屈了什么久，想拯救你呗......"
"我不需要什么拯救。"他又没病。
"你有心病。"允浩仿佛看穿了他。他的眼睛，似乎可以把人的内心所想看透了一般。
"......"在中漠然地望着允浩坚定的神情，"那你想怎么治？"他很想知道。这个郑允浩给了他非同一般的惊奇，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脚步，然后忘记俊秀的嘱咐。
--哥，不要爱上男人......

Chapter.7.
"在帮你之前，我想了解我想知道的事情。"允浩淡定地微笑着，悠闲地夹起一块鱼肉。他笑得很自信，仿佛把一切都掌握了。
"我不需要告诉你我的事情。"在中拒绝着他。
"把你的心打开不好吗？"在中发现允浩现在很像心理导师，正在试图一步一步地接近他的内心。可是在中本身的紧惕性就很高，总喜欢把自己锁在心灵的角落里，从不让任何企图走近他的人有机可乘。
允浩是带着一种必胜的心理的，他从来就没有失败过，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对于金在中，他刚开始是觉得很好奇，在一瞬间被触动，后来在看了在中对俊秀的表现，就发现了他有太多自己想要挖掘的东西，包括心。
两个人都开始沉默地吃饭，一个在思忖着要如何打开对方的心门，一个在想着要怎么拒绝对方。整个午饭时间，允浩和在中都出奇地安静，只是默默地扒着自己的饭。
中午窗外催人入睡的蝉鸣声响得很大声，闹得在中心烦意乱。
"啊，真是美妙的午饭啊，你的手艺真不错。"允浩放下碗筷，对着在中的眼睛，微笑。清风徐徐，伴着允浩的笑，仿佛融进了心的一处，让在中有一瞬间的惊愕。
"然后呢，你还想夸我些什么？"在中颇有深意地莞尔一笑，让允浩惶了神，"先是包扎，再是厨艺。郑允浩，你接近人的方式太老套，而我不是女孩子。"他那招大概对女孩子很有用处，但对在中，不行。
"何必想那么多？"允浩带着一丝苦笑地摇头，微微侧脸，看向干净透明的落地窗，"金在中，我的每一句赞美都是真心的。你可以问问海沫和昌珉，我是从来都不会随便夸人的。而且......"他笑了，笑得很帅气，"我承认我想接近你，但是并不打算用这样的方式。"
他是金在中啊，多么特殊美丽的金在中啊。
"那么现在，可不可以听我说话。"
在中沉默。
这小子！允浩很优雅地握着茶杯轻啄。"不说话我可当你同意了啊。"看在中似乎没有什么意见，允浩直起身子倾向在中，"金在中，其实你很信任我，对不对。"
似乎是疑问句，却被允浩说得那么肯定。
在中愣住了，什么蝉鸣和树叶摩挲声，他都听不到了。又是这样，又是可以轻易地看透他的内心。的确，他信任他，莫名奇妙的信任。是因为他救了自己吗？
"不要以为你老是装着一副深沉冷峻的样子，就没有人看出你的心思。啊，是啊，脑子不好使的人是看不出来的，不过我不同......金在中，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这副样子，愚蠢极了......"
重伤！爆发！
"郑允浩！你说什么！"在中起立，居高临下地看他。"这是在我家，你赖着不走就算了，还对我品头论足！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你的恩人，我从宋远程手上救了你。你感谢我，所以想方设法地报答我。要不然，一心逃避我的金在中，会带我回自己的家，还帮我包扎，为我做吃的？"允浩的笑容有些讥讽，"既然要报答我，那不要做一些你想当然的事情，何不问问我想你报答些什么！"
偌大的空间里突然寂静下来，只有属于夏天的气息在空气中流淌。
金在中，我就不信，这一次，你会拒绝我......
允浩自信地一笑，衬托的阳光在他身边围绕。落地窗边的鲜花艳丽夺目，骄傲地仰着头，却不及允浩一丝微笑。
"你想要我做什么。"
餐厅静静地冒出一个声音，很冷静，带着一丝不令人发觉的颤抖。
"只要我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完成。"
在中低垂着头，允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知道，他一定很不情愿。听他的声音，好象是硬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我想知道从头到尾的事情，金俊秀的事，还有你排斥同性恋的原因。我想，这应该在你能力范围之内吧。"问得很直接，他迫不及待地想了解他，所以允浩才会让海沫帮他们下午请假。他想听听金在中这个奇妙的人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那你跟我来吧。"
轻轻地挪开椅子走开，金在中轻得就像空气一般，即使有声响，给人的感觉也就是像平静的湖面上的一丝涟漪，虽然微小得会轻易让人忽略，但是在不经意间，有一种扣人心弦的美丽。
允浩跟着他走，又来到了二楼俊秀的房间。
"我可以进去吗？这回可是要征求你的意见才行。"允浩玩笑似的倚在门边。他是来心平气和地了解在中的，不是来这里和他周旋吵架的。
在中背对着他点头，然后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从地上抱起一个足球。"他很爱足球，几乎每场球赛他都要看，只要听到有关于足球的事情，他一定会很兴奋，幸福得永远像个孩子。"
说这话时，在中追忆的表情温柔得像一泓清泉，连眼眸都变得清澈无比。
"两年前，他遇到一个男人，一个温柔的‘海归'男人。为了那个男人，他抛弃了足球。"足球从在中手中滑落，在地上反弹了好几下，滚出一道痕迹。"他频繁地和那个男人约会，甚至不惜球赛的时间。每次约会回家，他的表情都是那么满足和可爱，那是他从足球上找不到的感情。我一直在反对他，他不可以爱上男人，他不应该爱上男人。"
允浩呆楞住，不可以......不应该？
"后来那个男人要离开了，好象是家里为他安排了一个未婚妻。呵，很老套吧，可是俊秀就那样傻傻地要跟着他走，他说啊，‘就算做一个身份最低微的人，也要留下他身边，哪怕他有一个妻子。'那个男人也许是耍着他玩的吧，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偷偷逃走。在他失踪的那晚，俊秀哭得很厉害，可第二天就决定要跟随着去找那个男人......"在中有些难过地咬了咬下唇，望向允浩，"这种疯狂的举动，如果是男女之间还算正常，可是俊秀是个男人，他凭什么这么‘义无返顾'？"
允浩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在中，眼里满含着温柔，如水一般沁人心。
"你不懂的，为什么我那么反对他。现在这个社会，同性恋有什么，只是......"在中苦笑，"知道为什么这里只有我和俊秀吗？我和他是孤儿。父母亲早就离婚了，因为......我父亲......"在中似乎难以启齿。
允浩也不急，但是心中已经猜到了七八层。他望着在中，似乎铁定要在中亲口说出。
短暂的沉默过后，在中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是赌气似地瞪向允浩，"就那么想听下去？那我告诉你！我父亲是个同性恋！他在和我妈结婚后居然还爱上一个男人！......呵，我们一家都不正常，父亲是这样，俊秀也是这样......"在中高亢的喊声变成了喃喃自语。
--哥，不要爱上男人......
俊秀啊，你凭什么这样对我说。再怎么恨父亲，我们都是他的骨血，难道我们的骨子里流着天生同性恋的血吗......绝对不是啊。可是俊秀，你现在要我怎么相信，你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男人......
好久没有再在心中这样呐喊，金在中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好多好多的恨，好多好多的怨。他拼命伪装的冷漠，根本抵制不住心底的呼喊，一种冲动似乎要冲破喉咙。
"郑允浩，这下你满意了吧。听完了吧，害怕没有......我们一家都是同性恋，遗传呢！郑允浩，你最好马上从这里滚出去！我恨你啊，为什么要我发现自己有多么恨......我爱我的弟弟啊，我爱俊秀啊，为什么要我发现我恨他！明明在妈的坟前发过誓，他为什么还要爱上一个男人！"在中从床头猛地站起来，不顾眼前一时间的晕眩，扯过允浩的衣襟，"为什么这样的表情，害我那么痛苦，你该很高兴吧......这下我报答你了，你要知道的我都说了！我不欠你！你不要再缠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