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真的吗?妹妹也饿了?”
“康儿,你又说错了,是弟弟!”
“娘,我怎么觉得她是个妹妹呢!”
“好吧,不管他是弟弟还是妹妹,总之,他现在也饿了。康儿,快跟你爹说,让他赶紧下去给我们买吃的!我要吃大鸡腿!”
“娘,你刚才不是还说中午的烤鸡腿难吃吗?”
“笨啊儿子,野外火烤的鸡腿当然难吃啊,人家专业的厨师精心烤制的,当然就不一样啦!”
呃,女人,你还能再胡搅蛮缠一些吗,中午的那个,明明是烤兔腿好不好?
那个,萧忆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你先把我的胳膊还给我行不?
皇甫元烜小心翼翼地费力抽出自己的胳膊,不敢去看某个还想扑上来的孕妇,别扭地转头冲着跟着马车后面的常奇冷声道:“去买三只烤鸡。”
萧忆月一听,顿时喜笑颜开,大声地说:“等等等等!还有还有,我想吃水晶虾饺,东坡肘子,梅花鹿肉,嗯,还有麻婆豆腐,酸辣鱼!”
话音落,车厢里瞬间变得十分安静。
片刻后,皇甫明康忽然冒了句:“娘亲,父王刚说要买三只烤鸡,你还要再买这么多,我们三个人吃得完吗?”
“呃,儿子,你放心,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吃的,你的那份,我还没点呢。对了,夫君,康儿喜欢吃糖醋里脊,松子玉米,还有清蒸河鱼,最重要的是,不能少了南瓜糕!”萧忆月一口气又报了一串菜名,说完之后,还美滋滋地冲着皇甫明康直眨眼。
“哇啊,娘亲,你记得这么清楚啊,你说的这些,我最最喜欢吃了!还有还有,水晶虾饺来两份,我也要吃!”
“嗯,水晶虾饺来三份!好吃的东西,不能忘了你父王啊!”
被这对吃货母子给吓呆了的皇甫元烜,本想说将军府里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晚餐,正等着他们回去开饭呢,结果,当他听到某个孕妇最后的这句豪迈之言,顿感浑身舒畅,勾起的嘴角半天都拢不上,转而冲着车外的副将,沉声道:“常奇,照夫人的吩咐,一样都不许落下!”
常奇的脑子有片刻的迷糊,本来他还在惊异于月夫人的食量,现在,他是震惊于自家将军的反应了。
难道,有妻有子的男人,就会变成将军这般么?
以前,将军可是最厌恶奢侈浪费的,这么多菜品,这么大的量,别说月夫人一个人肯定吃不完,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吃上一整天,也未必吃得完呀。可是,将军居然二话不说,让他照单全购!
好吧,幸好棠樾有座新开的宴月楼,月夫人说的这些菜名,以前生意最旺的那家楚氏酒楼,不一定能买全,但是,前段时间新开的这家宴月楼,却是一定都有的。
常奇连忙接令转身走了,马车继续慢悠悠地向着将军府的方向前进,皇甫元烜担心身边的这一大一小落入有心人的眼里,伸手把车帘给放了下来,不让萧忆月她们再看向窗外。
此举,当然遭到了不明真相的母子地齐声抗议,皇甫元烜连忙温言承诺,待他们安顿下来之后,他再抽空带他们母子出来逛逛夜市,见识一下邶邢国最繁华的边城,究竟是何模样。
皇甫明康见萧忆月嘟嘴答应了,他也跟着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令皇甫元烜看了十96 分无语。
身边这个失了记忆的疯女人,她的身上究竟有何魔力,竟然能把他的儿子训得服服帖帖?两岁的孩童,本是任性的时候,凡事却不是以自己的需求为先,总是事事想着他的“娘亲”。
若是有朝一日,这个女人找回了记忆,记起了她的夫与子,他们父子俩又该处于何种境地呢?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这个疯女人成功地融入了他们父子当中,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个疯女人走了,他们又要怎么适应没有她的日子呢?
不知为何,当皇甫元烜想起这个问题时,脑海里本能地浮起了一个“抢”字,那一瞬间,他的大手紧握成拳,身体也绷得极紧。
若是,真有那一天,她的夫与子没有死,而是寻到了她的面前,他真的会强力将她留在身边么?
皇甫元烜没有答案,他很奇怪自己的这些想法,还有那一瞬间的本能反应。
他不是一个喜欢掠夺的人,早就打定了主意,此生不会再娶,为何才与这个叫做萧忆月的女人相识没几日,就会对她产生如此深的牵绊呢,是因为她得到了儿子的认可,顺带着也征服了他的心吗?
不!他是铁血将军,不能有弱点,他的身边充满了看不见的危机,这个女人没有武功,又有孕在身,他不能让她再次陷入危险的境地!
皇甫元烜想到了这里,撩开车帘,正打算与韩雨枫一起坐到前排,没想到,眼见着将军府就要到了。
“将军府”三个大字,在红灯笼的照映下,闪着金色的光芒,两个石麒麟雕塑威武地坐立在金漆红门的两旁,除却两排守卫的士兵,远远地还能看到一个微显佝偻的身影,那是将军府的总管韩伯。
“吁吁吁!”韩雨枫勒住马车,笑着打招呼道:“韩伯,饭菜好了吗?我饿了。”
韩伯是韩老将军的部下,少年时随着韩老将军入伍,见证了韩老将军光辉而英勇的一生,韩老将军卸甲归田之后,将中年的他留在这里辅助韩将军。后来,韩将军也卸下了将军一职,而韩伯不想离开这片土地,依然选择了留在这里。
皇甫元烜见韩伯孤身一人,他从小也颇受韩伯的照拂,便让韩伯做了这将军府的总管,统管着将军府里的一切。
其实,这座将军府,因座落在边城棠樾,府中只有皇甫元烜和韩雨枫两个人常住,下人也是一些士兵守卫。皇甫元烜和韩雨枫二人时常出去巡防,有时候夜里还会住在兵营。因此,将军府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倒是累不了人。何况,别看韩伯年近六十岁了,依然精神矍铄,步履沉稳,一般的江湖人士,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将军终于回来了。小少爷呢,在哪里,快出来让我抱抱。”韩伯几步跨到车前,冲着撩帘而出的皇甫元烜笑吟吟地说。
“韩伯,康儿就在里面。”皇甫元烜微微颌首之后,跳下了马车,一手拢着车帘,一手伸向车里,温言道:“康儿,快出来,韩爷爷在等着你呢。”
此言一出,立时吓得韩伯连连摆手,急切地说:“使不得使不得!将军,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小少爷是当今圣上的皇孙,岂能称我这等下人作爷爷!”
这时,只听得车厢里传出一个柔和清脆的女子嗓音,“韩伯,既然夫君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这里是边城,圣上又不在这里,不碍事的。康儿,快叫韩爷爷!”
随着一个漂亮的女子缓缓而出,她身侧的瘦小孩童也张嘴唤道:“韩爷爷!”
话虽这么说,可是,韩伯哪里敢答应啊,他一生忠君爱国,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如何会做?
韩伯见出来的这名女子,不但手牵着皇甫明康,还身怀六甲,纤纤玉手搭着皇甫元烜的胳膊,被皇甫元烜抱下了马车,口里有礼地说:“韩伯好!”
“将军,这位是?”韩伯不知要如何称呼这位夫人了。
据他所知,将军只有一位王妃,还是两年前死于难产。将军向来不让女人近身,这位夫人却与将军如此亲密地互动,她又是何人?
“哇,夫君,将军府看着好气派啊!”
夫君?这名孕妇竟然口呼将军为夫君?将军他何时再成了亲?还马上又要当爹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他怎么不知道?
就在韩伯惊异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个面露尴尬之色的将军时,他的怀中,那个孕妇在见到迅速靠近地常副将时,露出了极其灿烂的笑容,挣扎着要下来,结果人还未站稳,就想拉着皇甫明康去迎接常奇。
眼前着萧忆月走得磕磕绊绊的,皇甫元烜连忙急急地大张着双手,扶住往前快步走的一大一小,一脸的紧张之色,急切地说:“慢点慢点,天黑,小心脚下,别摔着了!”转而又冲着常奇高声喊着:“常奇,快点过来!”
素来兵临城下,犹不见丝毫情绪波动的皇甫元烜,居然会面露惊慌之色!
天哪,这还是他们的无敌战神吗?
他们的战神将军,这才出去了几天呀,回来了不但带回了一个大肚子的夫人,还对这名新夫人如此紧张!
这这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吧!
不但韩伯惊异得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韩雨枫也觉得有些不认识皇甫元烜了。
毕竟,韩雨枫是知道这名孕妇的底细,也知道以皇甫元烜的为人,必定不会不管萧忆月的死活,将她带回将军府也是情有可原。只是,韩雨枫想不到,皇甫元烜居然会对这名失了记忆的女人,如此小心呵护,如此上心关照。
韩雨枫是韩将军的嫡子,是韩家这一代的长孙,虽然职位仅在皇甫元烜之下,可他与皇甫元烜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
十几年的相处时间,二人的性情如何,彼此熟悉得很,关于那桩圣旨赐婚,皇甫元烜是在未曾接任将军之位时,不得不应下的。
后来,那个王妃难产死了,皇甫元烜升任将军,守卫边疆,朝中不少大臣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皇甫元烜,都被皇甫元烜给拒绝了。可是,仍然还是有不少人想将自己的女儿硬塞给皇甫元烜。
皇甫元烜不堪其扰,终于有一天,他趁着回京向邶邢皇帝贺寿时,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对他的父皇皇甫惊云说:他皇甫元烜已有幼子,不算无后,他将终身不娶,驻守边境,永保邶邢边境太平。
往事历历在目,皇甫元烜的慷慨激昂之言,虽说是为了一绝后患,堵住某些人的不良用心,可当时的皇甫元烜也是真心这么想的,韩雨枫心知肚明这一切。
后来,韩雨枫也曾责备过皇甫元烜,说他不该当众说出如此决绝的话,只是,皇甫元烜毫不在意,还说他不会有为女人倾心的那一天。
现在,两年时间过去了,今时今日的皇甫元烜,心里还是这么想的吗?
韩雨枫不太确定。他望向拥着萧忆月缓缓而归的皇甫元烜,还有萧忆月手中牵着的小小身影。
萧忆月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她因另一只手上搂着飘着香气的烤鸡而满足。她身侧的皇甫明康,仰望着她的小脸,也满是愉快的笑容,他因娘亲的笑容和称心的食物而满足。而萧忆月的另一侧,小心翼翼拥着佳人而行的皇甫元烜,不时透过萧忆月望向地上的幼子,他,则因这对母子脸上满足的笑容而满足!
满足!他们神勇的将军,竟然也会有心满意足的那一天!
将军,你是无敌的战神!若是,这个女人占据了你的心,成了你的弱点,你,还会无敌吗?
韩雨枫心中所想,正是韩伯心中所忧,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担忧之色。
眼见着皇甫元烜拥着萧忆月缓缓踏上台阶,慢慢走向将军府,韩雨枫快步走到韩伯身边,两手大咧咧地搭上韩伯的肩头,语气轻松地说:“韩伯,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啦,很快会有很多小家伙儿给你作伴啦!这将军府啊,终于有女主人罗!”
------题外话------
谁,是你的弱点?
☆、第185章 淡淡的温情
萧忆月是被阵阵清脆的鸟鸣声吵醒的,真正是睡到自然醒啊。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反射性地去看床外侧,发现那里空无一人时,有片刻的愣神,转而看向床里侧,也没有看到皇甫明康的身影,不由奇怪地说:“咦,怎么今天康儿这么早起床了?”
萧忆月微眯着眼帘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斜照在地上,无数细小的尘埃似精灵一般,在阳光里跳舞,萧忆月看着心情大好,手扶着腹部慢慢坐了起来,缓缓地抻了个懒腰,又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
昨天挺着大肚子,赶了一天的路,虽然有皇甫元烜这辆人体快车,她也是十分疲累的,晚上美美地饱餐一顿之后,又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洗去了一身的风尘,倒在床上很快就入睡了。
对了,昨夜临睡前,康儿似乎还想跟她一起睡来着,那男人却说什么从未单独跟康儿一起睡在一张床上,昨夜他也想体验一把父子同床的乐趣,哄着康儿跟他走了,只是,他们父子何时离开的,她怎么没有太深的印象呀。
皇甫元烜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现在他们回家了,以后他们应该同床而眠吗?
哎呀呀,她这里想什么呀,一大早地怎么想这么无聊的问题呀,她现在挺着大肚子,还要怎么跟男人同床而眠呀?
萧忆月胡乱地揉了揉脸蛋,半靠在床头,两手轻抚上凸起的大肚子,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想像着腹中宝贝的模样,心中一片澄澈安宁。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杏子端着热水进来了。
“夫人,你醒了。”杏子其实一直侯在门外,听着屋内有细微的响声,这才猜测着或许是这位月夫人睡醒了。
果然,孕妇就是容易嗜睡。杏子还记得,当初,她娘怀最小的幺弟时,她娘那会儿也是这般能睡,不过,那时她家里穷,她娘就是想睡,也几乎没有机会,能躺在床上睡到自然醒。
这位月夫人看着就是命好,将军这么宠着她。昨夜,她和桃子直到半夜时分才到的这里,将军当时还没有睡下,他没有让她们前来为夫人值夜,而是亲自守着夫人。
早上,她们起来时,将军早就起了,临出门时,还吩咐她们要替夫人准备早餐吃食、衣着用度,淋淋总总地说了一堆,十分详尽。
杏子曾经是西塘县主家夫人的贴身侍女,那县主同韩雨枫私交极好,见韩雨枫突然前来要丫环,又直言要胆大细心,最好是有武功傍身的那种。县主二话不说,当即就挑了六个符合韩雨枫要求的侍女,韩雨枫只从中挑选了两个武功最好的。
杏子不但武功是这六人中最好的,还能做得一手好菜,平时,也是她替那县主夫人打理一应内院杂事。而桃子呢,家中祖辈曾是医者,她自小喜欢钻研医术,此前,县主夫人怀孕期间,各种安胎保健的药膳都是出自她之手。
韩雨枫信任西塘县主,是因为二人是表亲,自小相识又极为谈得来,彼此信赖,偶尔去西塘县主家作客,他也见过这杏子和桃子,虽对她们记忆不深、不甚了解,但因着县主的这层关系,对杏子和桃子还算得上知根知底,萧忆月的身份特殊,杏子和桃子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侍女。
皇甫元烜临离开西塘时,曾经命侍卫前去,将杏子和桃子的家人,也一并接往棠樾,想必再有两日,他们也该到这里了。
杏子与桃子自是十分欢喜,因为皇甫元烜给了她们家人特殊的优待,相应地,皇甫元烜对她们也提出了一定的要求,那就是务必尽心尽力地照顾萧忆月,保护好她和她腹中胎儿的安全。
皇甫元烜的战神之名,在邶邢国那是家喻户晓,是百姓们的信仰,他其实不用特意吩咐,杏子二人也会如此做法的,有了他的再三叮嘱,两个侍女虽然是新来的,不过,也都十分尊敬萧忆月,照顾起萧忆月来也是异常尽心。
因着棠樾地处西北,气候较西塘要稍凉爽一些,杏子细心地替萧忆月挑了一身浅绿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淡金色的敞口大摆袍服,宽松的腰部设计,不但能露出内里绿色的精致襦裙,看起来更是显得萧忆月十分贵气。
既不是王妃的正装,又不若寻常夫人般小气,也符合萧忆月的特殊身份。
毕竟,杏子只知道萧忆月是月夫人,具体的是王妃、侧妃,还是美人之类的品阶,皇甫元烜没有跟她说过,她一个新来的侍女,也不敢随意乱打听。
杏子的手很巧,很快便替萧忆月盘好了精巧的妇人发髻。
面对眼前梳妆台上满满三大盒子的头饰花钿,萧忆月只觉得眼花缭乱,以她本意,她根本不欲戴这些,只是,杏子委婉地告诉她,她怎么说也是将军的夫人,若是被其他人看到她不带钗饰,许是会胡乱猜测,于将军和她都不大好。毕竟,皇甫元烜有着皇子及将军的双重身份,随便说哪个身份,他的夫人走出去都不能让人看着觉得寒酸。
萧忆月想了想,觉得杏子说的有道理,便从中挑了几支简洁又不失贵气的金簪,一支镂空的凤凰金步摇,一对精致小巧的梅花耳钉,配上坠着两颗红宝石的金项链,金项链的底端还坠着三条小金链,上面点缀着数颗异常剔透的细小透明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