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 [精校出版]完本[耽美]—— by:微笑的猫

作者:微笑的猫  录入:12-10

《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作者:微笑的猫
内容简介
金牌人气作家微笑的猫首部纯爱短篇小说合集正式出版!
《像我这样无害的青年》大神级畅销作家微笑的猫出道十年首部个人作品合集,收录了其发表的短篇小说,古风、现代、笑猫式的脑洞与幽默,笔下刻画出栩栩如生的众生百态,并特别创作全新六万字中篇回馈广大读者,良心推荐!
作者简介
微笑的猫,网络文学超人气大神作者。江南人士,女,天秤座,大学法学专业。代表作品《考古手记》《大城小事》《不疯魔不成活》《不如桃杏嫁东风》等多部小说,在网络上多年热度不减,口碑良好。
第一章 人为刀俎

沈家被灭门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厨房里躲着一个小贼。
这是一个叫李檀弓的小蟊贼,跟着他的师父闯荡江湖还不足半个月老淫贼偷香窃玉到一半觉得体力不济,上山休养去了,小贼本来也要跟着,临走时他爬上沈家墙头偷看,沈家老爷沈天放的第三房小妾不知是眼神不好还是怎么的,竟然冲他笑了一笑。
他觉得三夫人铁定是爱上他了,当机立断潜入“沈梅花园”踩点。谁知还没到半夜呢,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对方来了有二三十似,都蒙着面,见人就杀。
领头的是个扭扭捏捏的家伙,黑衣黑帽,中等身材,像是被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刺激了鼻子,连连打着喷嚏,打完了掏出条雪白的小手绢儿捂着,不耐烦地催促:“好了没有啊?快点儿啊。给我看紧点儿,一个都别放跑喽!”
李檀弓躲在厨房门的缝后面偷看,觉得这声音有点儿怪,后来一想:哦,他是个太监!
太监一伙儿人挨个房间找人,松油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把杀手们冷酷的黑影子交错地投射在血迹斑斑的小径上。
太监反复强调说:“海公公交代了,小的尤其要杀,杀了才没有后患。”
李檀弓急得六神无主,他钻回刚才藏身的米缸里,又赶忙跳出来:这地方瞎子都能看见。
他想伏在梁上,发觉自己那点儿轻功不足以跳上去;他想躲进水缸,但缸里满满的水,万一一口气没憋住必死无疑;他甚至想盘在蒸笼里,又怕真的被人蒸了。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工夫,灶台后面竟然摇摇晃晃地走出个小孩子,满头的草屑,揉着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李檀弓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孩子,蹿进了炉膛。
沈家人多,炉子也高大,尽管如此,逼仄的炉膛也差点儿把李檀弓挤死。他努力把身体缩成扁扁的一条,含着胸,屁股紧贴着锅底,胳膊底下压着那孩子。幸好锅底和灰烬都冷了,否则这两个人一定熟得很快。
“嘘!妖怪来了,谁说话就会把谁吃掉。”孩子动了动,李檀弓赶忙在孩子耳边悄声道:“谁动了也要被吃掉。
厨房门“砰”的一声被踢开,随后是稀里哗啦的翻动声,米缸、水缸都被人打碎,柴房被点着,架子被打翻,蒸笼也被搬下来扔进了火里,幸运的是没有人凑到炉膛前来看一眼。
随后整个沈梅花园都烧了起来,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没有人过问,也没有人来救火,大火整整烧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李檀弓才敢带着孩子爬出来。他是聪明的,因为就在小半个时辰前,还有两个收尾的家伙在废墟里寻找漏网之鱼。
李檀弓满脸锅灰地瘫坐在地上,那小孩也干净不到哪儿去,他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你怎么了?”
“我腰痛。”李檀弓说,“为了不压到你,我在里面撅了半晚上的屁股,现在觉得腰和屁股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小孩说:“我饿了。”
李檀弓有气无力地说:“你这小没良心的,知不知道你全家都死了?”
“哥哥,我饿。”
得,这孩子是傻的,财主家难免会生一两个傻儿子。
李檀弓挣扎着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饼,“吃吧,吃完了咱们各走各的路,我回我师父家去,你呢,你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慢慢吃,别噎着。”
“唉,幸亏你是傻的,以后啊也别惦记着报仇,那些人不简单,尤其那个太监,——这年头真是黑白颠倒,妖魔鬼怪横行。算了,不说了,说了掉脑袋。总之太监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杀人,你是对付不了的。既然你侥幸活下来了就好好地活下去,长大了,种几亩地,娶个傻媳妇,生一堆傻娃娃,平平安安地过日子,把这个晚上彻底地忘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阿九。”
“阿九啊,走,咱们去找找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沈家老屋的灰烬还在冒着青烟,屋倒房塌,地上有两具焦尸,李檀弓赶忙捂住阿九的眼睛避开。
客厅里立着一扇白石屏风,虽然也被熏得漆黑,但雕工可能还值两个钱,李檀弓想把它搬到当铺去给阿九凑点儿盘缠……屏风下面却突然伸出一只血污的手抓住李檀弓的脚,李檀弓尖叫一声,跳出去好几步。那人咳嗽着,艰难地呼吸着。
“阿九,别过去!”
“是鲁爷爷。”阿九说。
屏风底下躺着的人是沈府的管家。说来也巧,这屏风后面是条一尺来深、丈把来长的沟,里面蓄着点水。许多年前建沈梅花园的时候,风水先生说这沟能聚财气,屏风能挡着财气外泄。凭着对这个家的了解,鲁管家在腹部中刀后顺势跌进了这条水沟,靠着天黑和浅水,躲过了随之而来的火劫。
他年纪大了,熬到现在已经是油尽灯枯。
“小少爷……阳明……”
“什么?”李檀弓把耳朵凑了上去。
鲁管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请少侠……把小、小少爷……送到逍遥山……无极宫……阳明真人……”
李檀弓摇着头说:“什么阳明真人?什么逍遥山无极宫?我好端端地遇见这档子事已经够晦气了,我武功又差,身体又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您就别再为难我了,我会把阿九卖给好人家……”
他突然住了嘴,因为鲁管家已经断了气。
他急了揪着死人的领子喊:“老头你别死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个贼啊。我脑袋上还簪着花呢,这年头哪个贼还往脑袋上簪花呢?我不是个好人,我是个采花贼啊!你看看,你怎么能把孩子交给我呢?老头?喂,老头!”
阿九问:“什么?”
李檀弓自认倒霉,苦笑不已,他问阿九:“你几岁了啊?”
阿九说:“不知道,娘没告诉我。”
李檀弓说:“傻小子,你娘最疼你了,她生你时一定念了许多经,让你日后能够死里逃生,还不用伤心。”
他拉起孩子说:“走吧,去找什么阳明真人。这死鬼以为我答应他了,如果我不照着做,他肯定要到阎王爷面前告我一状。啧,什么逍遥山无极宫,在哪儿啊?”
阿九懵懵懂懂地跟在他后面,李檀弓用袖子擦拭脸上的黑灰,垂头丧气地走出已经是废墟的沈梅花园。
他们走了约莫有个把时辰,一行人去而复返,又极仔细地搜查了几遍。太监不在,太监一个孔武有力的手下问:“沈天放有个六岁的孙子,你们昨晚见过没有?”
那群人回想一会儿,然后摇头道:“小孩子倒是有好几个,但都不像是六岁。”
“糟了糟了,”壮汉的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八成让他给跑了。如果让老祖宗知道,嫌我们手脚不利落,我们也就小命不保了!”他指着一名手下,“你快去告诉海老公,该怎么办,全凭他老人家决断。”
手下应了声,匆匆地骑马去了。
壮汉如莽牛一般丑陋的脸上阴云密布,“后患,后患,”他捏紧了腰刀,口中喃喃不已。
李檀弓没去逍遥山,转而去了他师父的老巢——鱼峰山上的途清观。老贼平常不出动时,就脱去夜行衣,换上粗麻布道袍,戴上灰扑扑的帽儿,穿上补丁摞补丁的鞋袜,笼着手在门口闲坐,一脸晦气样。
途清观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四处断壁残垣。观里早几十年就断了香火,大殿上供着的三清也倒了两清半,这时两扇破门虚掩着,风一吹嘎吱作响。
刘采花正躺在供桌上喝酒,看见李檀弓带着阿九,便懒洋洋地说:“小子,快去山下再帮为师打两斤酒。哎,这娃娃是谁?”
李檀弓凑到他跟前,如此这般地说了。刘采花吓得当啷一声掉了酒瓶子,揪着李檀弓的耳朵破口大骂:“臭东西,看看你揽的是什么活儿!你是长坂坡单骑救主的赵子龙吗?你连赵子龙的一根腿毛都不如!”
他狠踹了李檀弓一脚,又把他拖到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你知道那个姓海的是谁?他就是海红雁,‘立皇帝’刘瑾最得力的手下,人称‘海罗刹’!……你说他为什么是罗刹?因为罗刹是母的,那厮也差不多是个母的,可要比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十八层地狱里的恶鬼都比不上他。你从他的眼皮底下偷了个孩子出来,东厂不知道,西厂也会知道酒厂不知道,全天下的狗腿子也会知道!”
李檀弓低声反驳道:“可是阿九又没有错……”
“谁有错?”刘采花反问,“这么多冤死鬼哪个有错?御史成炼死在镇抚司监狱后,族中连未满七天的婴儿都被杀了,那孩子连眼睛都没睁开他会有什么错?这个世道已经没有好人了!”
他说着就从神像后面摸出几钱碎银子揣在怀里,一手拉起李檀弓,一手抱起阿九说:“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你把这孩子交给阳明真人后,咱们师徒就逃进深山里去,十年内再也不能出来!”
他们是太阳落山时分走的,到了半夜,有三个人出现在途清观前。其中两人膀大腰圆、满脸煞气,看着就让人生畏,另外一位却是个冷冰冰的青年。
一名大汉说:“怕是已经走了许久了。”
青年沉吟道:“真是‘偷香太岁’刘采花的徒弟?”
大汉说:“不会有错,安插在山下小镇的探子没见过刘采花,却认识他这个小徒弟,听说他经常帮师父打酒,还爱找人吹吹牛什么的。这徒弟申时左右曾带着个小孩子奔山上来,那探子本来要跟着,山高林密,被他甩了。”
青年说:“刘采花恐怕不好对付。”
“大人说的是。”大汉恭恭敬敬地说,“刘采花行走江湖二十年,江湖上却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见其武功不弱。传言刘采花长于刀法,他的刀叫作桃花流水刀,乃是原先唐皇侍卫的佩刀,长二尺余,宽寸余,杀人如片肉刘采花性格阴损,行事小心,在刀上还淬了毒。人中毒后伤口无法愈合,会呈现一种如桃花般的粉色,久而久之,伤口溃烂,再强壮的人也能被拖死。”
大汉话锋一转道:“不过,刘采花带着两个人,难免首尾难顾,所以……”
“我们去吧。”黑暗中一个粗嘎的声音打断了他,“我们和沈天放有仇,要不是那老儿,我们也不用在那鬼地方受苦。”
青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略一点头,“好,难得贤伉俪主动请缨”。
丛林间的草木哗哗一阵轻响,未曾露面的两人以极快的速度奔走了。
青年沉默地望了望天色,星月暗淡,天空中满是层层叠叠的乌云,山风烈烈,欲雨未雨。
沈天放,任你是什么神抓捕王,最后还不是死在这些奸佞小人的手上。
大雨滂沱,刘采花三人在泥泞中蹒跚前行。
李檀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合眼了他所有的力气已经被饥饿和困倦抽了个干净,走起路来踉踉跄跄的。
刘采花武功不俗,并不觉得行走艰难,但也不代表他会觉得愉快。
他戴着大大的斗笠,把阿九紧裹在胸前,时不时低头问一句:“孩子,你冷不冷?”
阿九摇摇头。
李檀弓被甩下好长一段路,再一次跌倒后,他指着路边废弃的山神庙央求说:“师父,避避雨吧,我实在是走不动了!”
刘采花何尝不想进去避雨,他转身喊道:“快走!你停下来,追兵却不停。一旦被抓到咱们就只剩剥皮下油锅的份儿!他们还会拿个钩子捅进你的屁股,然后在你还活着的时候就把肠子勾出来……”
李檀弓从地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跟上他们。他全身湿透,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刘采花长叹了口气,说“我们歇歇吧,你这副样子估计还活不到勾肠子的时候。”
他们在山神庙最里面的角落生起一堆火,分食干粮,脱下湿衣湿鞋烘烤着。
天色微明,但雨越发大了,一连串的滚雷从阴沉的天空中隆隆地传来,仿佛是谁在敲响着催命之鼓。李檀弓抬起疲倦的脸问:“师父,我真做了件傻事么?”
“是。”刘采花毫不犹豫道,“我教了你十几年不要多管闲事,到头来你还是没听我的话。你我是贼,不是什么侠客,记住了没?不过,现在还有个补救的方法。”
“什么?”
“我们把这孩子杀了。”刘采花目光闪动。
李檀弓悚然一惊,刘采花苦笑,说:‘‘骗你的。”
“你瞧见了他们杀人,又救走了他们要杀的人,你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无论这孩子死不死,咱们都是死路一条。等雨势小了我们还得赶紧逃,倘若真逃到了阳明真人身边,说不定还有活路。”
李檀弓点点头,他扛不住连绵的睡意,蜷成一团睡着了。阿九窝在他的怀里,吸着拇指嘟囔了几声,也睡了。
刘采花添柴把火烧旺,打算小睡片刻。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到了阴间,遇见了李檀弓的娘阿冰,阿冰还是那么美,眼睛好似春水溶溶。阿冰问他:“我的孩儿好不好?”他回答:“好得很,他在后面就快来了。”阿冰的脸好像变了,变得越来越像条蛇,嘶嘶作响,吐着血红的信子猛然向他袭来……
一阵狂风吹过,刘采花醒了。
外面的大雨已停,篝火也熄了,刘采花摸了把灰烬,暗道声不好,竟然睡过头,可能已近过午了。他慌忙地把李檀弓拉起来,抱着阿九上路。
逍遥山离此地还有五百多里。如果有马,一天能走百二十里,可他们既不敢打尖住店,也不敢骑马上官道,只能在荒郊野外的羊肠小道上行走。
傍晚时分,两人走进一片清幽的山林,过了这片林子是十里水路,老少三人就能休息一阵。
阿九问:“哥哥,我们一直在赶路,是要去哪里?”
李檀弓说:“去你爷爷的好朋友那里。”
“是谁?”
“叫阳明真人。”
阿九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又问:“我爷爷呢?我爹娘是不是已经去了?”
李檀弓说:“是啊,爷爷奶奶、爹和娘都在那儿等你。”正说着,他突然听到唢呐声响,迎面走来一队出殡队伍,大概有十一二个人,最前头一个仿佛连路都走不稳的老汉正颤颤巍巍地沿途撒着纸钱,后头跟着披麻戴孝、哭天抢地的孝子贤孙。
男人扛着棺材,中间一位女子面目不清,像是悲伤过度似的随时都可能瘫倒在地,棺材是好棺材,黑漆楠木,正面书写一个大大的“寿”字,棺材后面有两个年轻人打着高高的孝幡,三个吹鼓手紧跟着。
刘采花陡然紧张起来,他抽刀在手,把李檀弓和阿九护在身后。
因为天色暗,等送殡的人哀哀戚戚地走近了,檀弓才看清白布黑字的孝幡上赫然写着“沈天放老匹夫死得好”九个字。
檀弓大吃一惊,刚喊了半句:“师……”对面领头的老汉便猝然暴起,直攻刘采花。”
刘采花让开半步,剑光擦着他的身侧闪了过去。老汉见招式用偏,反手一剑直刺刘采花的胸腹间。几乎同时,那个刚刚还似乎站不起来的女子也出手了,她使的是双钩,却用地趟的手法来钩刘采花的脚踝。
刘采花临危不乱,冲天而起、高高劈砍,老汉举剑招架,被震得虎口发麻,倒退数步唾骂一声。那女子原来年纪也不小了,但显然武功更高,钩影如电、连连抢攻,其凌厉毒辣很像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魔头“血夜叉”黄四婆。
因为她就是黄四婆。
三个人顿时斗成一团,刘采花占了上风,一招格开黄四婆的利刃,转身骤起万点刀光杀向老汉,老汉难以应对,出手稍慢就被刘采花在肩头划了条血口。
黄四婆见老汉受伤,免不了分心,双钩的章法就有些乱。刘采花看准了她放心不下老汉,桃花流水刀就像暴风疾雨般单单攻击老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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