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朔风像饮驴一样喝了个痛快,期间还被呛得咳嗽,但边咳嗽还边要喝,这里看起来挺干燥,谁知道下次喝水是什么时候。
等他感觉胃部发胀了,才终于停下来,石朔风有点意外,这水壶看上去不大,却还挺能装的。
黛青似乎毫无忌讳,他晃了晃水壶,仰头将剩下的全喝了,就着刚才石朔风碰过的地方。
石朔风看着他的举动,除了对他的畏惧,慢慢又产生了疑问。
他刚才那么狠的打我,却留下了我的命,而且自己到现在还不觉得伤口疼,那一定是打了止疼剂,为什么?难道不杀我吗?这么需要我?
黛青似乎读懂了石朔风眼里的疑惑,他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的与石朔风对视,刚要说话,忽然想起来他根本没法交流,于是作罢。
片刻后,黛青用手指着水壶,一字一顿道;“水壶。”
石朔风没说话,但眼中的神情有些变化。
黛青耐心的重复道;“水壶。”
石朔风明白了,他在教自己说话。
“水……水呼……”
黛青往椅背上一靠,有些不可思议。
黛青在经历过他那场失败的绑架后,一度认为他是敌对帮派派来的内奸,但他搜肚刮肠后,发现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中根本没几个长得有人样的,于是打算来医疗处探探他的虚实,而他现在发现这人的发音……真是差到装也装不出来的地步,跟帮派里刚学说话的婴儿一个样。
黛青眼珠转了一圈,指着自己道;“黛青。”
“大……七……”
黛青撇了撇嘴,心想大七就大七吧。
“石朔风。”
黛青一愣,发现石朔风的眼睛黑亮有光,是在努力在和自己沟通。
“我,石朔风,石朔风。”
黛青明白了,他在交换自己的名字。
“石……书风,”黛青的舌头打了结。
石朔风也没有改正他,心想石书风就石书风吧,比起个旺财狗剩一类的艺名强。
黛青上身往前倾,用手撩起额前的碎发,指着发迹线上那个还没结痂的伤口,又指了指石朔风身上的伤;“石书风,咱们你来我往,扯平了。”
石朔风听不懂黛青的话,但大概明白跟他的伤口有关,而这个伤口的由来他也记得,接着石朔风联想到了自己挨的那顿打,石朔风忽然茅塞顿开,他是不是再说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扯……扯逼了,”石朔风像是个孩子,在牙牙学语。
黛青听了不禁莞尔一笑,连连点头;“好,好,就扯逼了。”
石朔风看着他笑,心里不尽百转千回。他绑架了自己,也救了自己,但又打了自己,完了还来喂水,现在居然心平气和的教自己说话,石朔风有点糊涂了,他来到这个地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人,自己应该信任他还是防着他呢?
不管如何,此时石朔风心里存着的那点气消了,个人仇怨放到一边,先说这个陌生的地方,相比那些牛鬼蛇神,这个大七看着要顺眼得多,既然自己处于劣势,他还对自己感兴趣,那就抓住这一点好好利用,活下来再说别的。
第8章 石书风是种源
黛青翘着二郎腿儿,跟逗小猫小狗一样,在医疗处跟石朔风驴唇不对马嘴的闲聊,一边套底,一边教了他几个单词,逐渐的,黛青脑中出现了一点轮廓。
这个人恐怕是个受到袭击的游人,黛青知道在遥远的大陆边缘,靠近海湾的地方有几个强盛的家族,甚至还保留着全球核战前的高科技水准,眼前这人也许就是这些家族中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成员,怀揣着一颗博爱或是猎奇的心来到荒原,结果被抢劫一空,也许他还有其他的同伴,但最后逃出来的只有他自己,从他只身一人却又将身状态良好的情况来看,他恐怕是刚刚被劫,没经验的人如果只身在戈壁中游荡,他活不过三天。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能理解为什么他总是露出懵懂无知的表情了,常年生活在优渥环境下的树苗,想必没见过这么残酷的世界。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语言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个家族不让自己的年青一代学通用语吗?他们要创造自己的语言?
黛青不禁皱起了眉头。
“哎哟……你可别皱眉头……”石朔风一看黛青的表情就心里发慌;“我腿肚子转筋……”
黛青自然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盘算着石朔风的出事地点周围都有哪些个帮派。
石朔风还想多学几个,别的不说,先要满足日常交流啊。
“大七,大七。”
黛青听到召唤抬起头,被浓密睫毛包围的黑色瞳仁转向石朔风。
“那个……”石朔风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因为还没摸清黛青的脾气,总怕被他又打一顿。
“我……这个,”石朔风用刚学会的个别单词外加动作,表达自己的用意;“绳子,松开,我不跑,真的!”
黛青沉默了片刻,叽里咕噜的说了串话,还没说完又忽然闭了嘴,似乎意识到他听不懂,于是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跑!我跑我就是……汪!”
“汪?”黛青不明就里。
交流失败,石朔风有些沮丧,黛青则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白费心思啦,安心在这当你的种源,只要乖乖的,我不会总锁着你。”
迎着石朔风疑惑的目光,黛青眼珠一转,慢慢的说道;“种,源。”
石朔风赶紧学;“种旋!”
“也行,差不多,”黛青要求不高。
“差不……”石朔风继续学,但黛青显然不是想教他这个。
“石书风是种源,”黛青很少起恶作剧的心思,偶尔一次,他自己都要憋不住笑。
石朔风十分认真,严肃道;“石朔风是种旋。”
“不错,”黛青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石朔风被他的笑的有点毛毛的,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本能的感觉不对,石朔风想起父母双亲还健在的时候去亲戚家做客,年仅七岁的他,教三岁的小表弟说话;“豆豆是大笨驴。”
名叫豆豆的小表弟十分认真道;“豆豆……似大笨驴!”
“这个种旋不会是傻逼的意思吧……”石朔风念叨着。
经过这场没什么价值但却很有低级趣味的交谈,黛青带着一副好心情出了医疗处,临走时还嘱咐当班的助手;“不用吝啬药水,赶紧治好赶紧用。”
助手是个男beta,连连点头。
黛青出门,融入进人群里。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闲人,只要太阳挂在天上就一直工作,修补,生产,建造,所有能给这个帮派带来价值的事情他们都干,并且分工明确,谁也不偷懒。
黛青绕过一个搬着子弹木箱的人,看见了不远处站在石窟台上的人影。
这个人影已经成年,但却长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四肢细瘦,脸颊微凹,是个营养不良的模样,一件口袋一样的亚麻罩衫套在身上,小腹隆起,像是揣了个枕头在里面,他无精打采的站着,在看到黛青时,露出了几分艳羡的神情。
黛青脚步慢了下来;“嘿!让阿嚎看见你私自出来,他可又要揍你了。”
“我想晒晒太阳……”
“医生呢。”
“他说胎心不稳……去拿药了。”
黛青耸了下肩,心想阿嚎这第二十二个孩子又要完蛋,可惜这个健全的男omega了,之前还算有精神,生过几个健康的孩子,阿嚎看中了他这一点,强行标记后一直被迫生他的孩子,可接下来的不是死胎就是畸形,他本人也越来越憔悴,被折腾的像个破烂的稻草人,等第二十二个孩子出生后,黛青打赌,第二十三个隔不了半个月就会来,他会一直生到死,或是阿嚎死。
“孩子什么时候出生?”
“还有十几天,”这个omega回答时摸了摸自己肚子,脸上并未有任何喜悦。
黛青本来就跟他没话,招了下手算是告别。
“黛青……!”没走几步,omega忽然叫住了黛青。
“嗯?”黛青回过头,看他麻木的脸上有了些痛苦的神情。
“我……我真羡慕你,”omega小心翼翼却又憧憬万分的说着,说完像是犯了错一样,低垂下头,样子十分怯懦虚弱。
黛青最后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黛青边走边想,自己当初如果一步走错,结果就会和这个叫加纳的omega一样,不断的被压榨,行尸走肉的过完自己下半生。黛青并不怎么同情他,也不同情其他的omega,甚至所有人,每个人活下来都要付出点什么,为了得到就要做出相应的放弃,这就是这个残酷世界的法则,黛青已熟识在心,为了有尊严的活下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为他们停留。
黛青看过石朔风以后,就安心忙自己的正事,一连好几天都没有露面,而石朔风趴在医疗处的这段时间,因为有了黛青的嘱咐,助手们对他是关爱有加,只是拴着自己的铁链并没有松,长度加长了而已。
助手们不仅好吃好喝还陪聊,虽然都是beta,但石朔风身上来历不明的信息素和肉体,加上种源一般不穿衣服,导致助手们没事就拿他开玩笑,比如拍拍脸,捏捏胸,摸摸鸟的,女beta这么做,石朔风心里还有点小荡漾,而男beta也冲他伸出咸猪手,石朔风就恨不得围上布单蹲墙角了,更何况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有点怪……有个男beta只有一只手,有个女beta额头的一边鼓起鸡蛋那么大的一个包,还有个浑身苍白的吓人,连眼睛都是红的,石朔风心想黛青应该是他们中最正常的一个了。
助手们一看他这幅娇羞模样就更要逗他,搞得石朔风每天像个受惊的黄花大闺女,一见有人来就想躲。
“这个种源真可爱,我都想跟他生孩子了,”额头上有包的女beta慢慢揭下石朔风身上的纱布,他的伤好得很快。
“别做梦啦,”只有一只手的男beta轻蔑道,他手里拿着药水在石朔风的疤上摸;“都是omega的,哪轮得到beta啊。”
“你说……”女beta忽然起了点八卦的心思,他们都知道石朔风听不懂话,就当着他的面开始聊;“三头目也是omega,他这次会不会也生呢?”
“你说黛青?”男beta问。
石朔风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跳,原来他们在聊黛青的什么事?
“生是不可能了,要生的话他早被大头目标记了,哪轮的到种源,”男beta十分笃定道,不过他话锋一转,露出一副贼兮兮的表情;“不过玩一玩吗……”
“他好像刚来帮派的时候,跟大头目玩过,”女beta忍不住八卦。
男beta比她小,是从别的帮派被俘虏过来的,很多事情不知道;“是真的吗?”
“不然你以为大头目脸上的那道疤怎么来的?我听说大头目想要标记他,结果俩人打了起来,黛青还把他打伤了。”
“天哪……他可真有胆子,怪不得能当上三头目,”男beta感叹。
“其实当上头目都是迟早的,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被大头目标记,也会参与帮派里的事,”女beta摘下全部的纱布,将它们扔进铁桶里。
“他是在帮派里出生的吗?还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男beta对黛青的身世产生了疑问。
女beta向外面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摇摇头,神秘兮兮道;“都不是……他好像是……自己跑来的。”
“单身的高等omega居然自己四处乱跑?天哪……他一定是从别的帮派或是人贩子那跑出来的,”男beta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手上失了力道,一棉签杵在了石朔风的伤疤上。
“哎……”石朔风惨叫了一声,拉回了二人的注意力。
“我擦你们轻着点……光顾着聊天也不关心下伤病员,”石朔风不满道。
女beta听不懂,但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开开心心的捏了把石朔风的脸,然后继续跟这个男beta闲聊。
这些天在医疗处的生活让石朔风学了不少单词,外加他每天满耳听的都是这种话,基本上也慢慢抓住了这些语序,一句简单的对话,连猜带听,大概能懂个十之八九,比如刚才这两人的对话,石朔风猜测,他们在议论黛青的地位问题。
只是他们光教话,不肯多说其他事,比如这是哪里,这里都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之类的。
石朔风看他们不说,渐渐地也不问,而且他现在很明确的知道,问也白问,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阿富汗伊拉克,甚至不是地球,他恐怕回不去了。
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石朔风透过墙头上那个巴掌大的窗户,惊奇的发现夜空上竟然有两个月亮。
一个大些,发黄色,一个小一些,发蓝色。
陌生的天体给石朔风带来了绝望的打击,他凄惨的惊叫招来了值班的助手,那个浑身惨白的助手不仅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还好心的教给石朔风那两个东西叫什么——“双极星”。
我不在地球,我在外星上!?
这个认知让石朔风失眠了好几天,最后他再次自己开解成功。不管是哪,反正一时半儿都回不去,先活下去再说。
“行了,都没问题了,”男beta上好药,在石朔风胸肌上打了一拳;“你可以正常工作了。”
石朔风眨眨眼;“我可以……”
“正常工作,”男beta放慢语速重复,然后接连做了几个挺腰的姿势,女beta掩嘴大笑,石朔风则皱眉,心想这姿势怎么这么猥琐,他要干谁?
不对!石朔风恍然大悟,他刚才说的是我可以@#,这个“@#”是……性交的意思?
正在石朔风茫然时,屋门被人推开,风尘仆仆的黛青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黛青似乎刚外出回来,长巾还搭在脖子上,黑夹克敞怀,露出里面的T恤,帆布裤子上的金属骷髅皮带扣反射着坚硬的冷光,皮带上的黑色把手一晃一晃,脚上的黑色皮靴沾着点点血迹,整个人散发着萧杀之气。
这两个男女beta立刻向黛青打招呼,十分自觉地推到一边。
石朔风早就知道了他地位的不凡,此时也赶紧从铁床上跳下来,意意思思的打了个招呼。
“黛七,你好……”
黛青脸上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倦意,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没有笑意,跟他腰间的皮带扣一样泛着冷硬的光。
“石书风,恢复的不错啊,”黛青走近,检查了下伤口。
“伤疤结的很快,也很结实,这个种源的体质非常好,”女beta说道。
“很好,结痂就不会感染,要是感染了可没有抗生素给你用,”黛青满意的拍着石朔风,像是对待市集中一匹健硕的马;“没注意呀,你这么高,这一批新生儿肯定也矮不了。”
黛青说完嗅了嗅,可能是因为石朔风此时心境平和,信息素淡了很多,也趋于平静。
黛青一偏头,身后的两个人立刻上前锁住了石朔风的双手。
“这又干嘛!?我……”石朔风一看又来绑他,紧张的用磕磕巴巴的话问黛青;“我……要去哪?”
黛青露出个惊喜的微笑,他终于会讲人话了!
黛青一扬手,让左右两个男人让开,自己亲手将铁链系在石朔风的项圈和手铐上,同时说道;“石书风是种源。”
石朔风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黛青,黛青瞧他没反应,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打得有点重,拍瓜一样。
黛青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没有了一点和蔼的样子;“石书风是种源!”
“石朔风……是种源……”石朔风只好跟着重复。
黛青又恢复了轻松地表情,温柔的摸了摸石朔风的脸;“既然是种源,就要做种源该做的事,明白吗?”
石朔风只听懂了最后三个字,他半懂不懂得点点头,想起刚才男beta教他的话,可以正常@#,还有那个顶腰的动作。
难道……石朔风倒抽了一口气……他要干我了!?
黛青系好铁链,将石朔风的眼睛蒙上,亲自牵着他出了医疗处。
石朔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跟着走,他光着脚,只觉得脚下的路由光滑冰凉,变成温暖粗糙, 他感觉到有干燥的风吹在皮肤上,听见了嘈杂的声音,还有人跟他擦肩而过,石朔风知道自己出屋了。
“我擦……黛七!黛七!”石朔风瞬间爆炸了,死活不肯往前走,而身后的两个男人紧着把他往前推。
“你好歹给条裤子啊!他妈的我干啥男盗女娼的事儿啦要躶体巡街!”石朔风一把摸到了门框,双手抱着硬是不肯走,要往屋里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