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说着,他一边挪动腿,迫使许蔚松开了手。
褚少锋又道:“如果以后你再找洛凡的麻烦,就不会只是挨我两拳这么简单了。”
说罢,褚少锋抬脚便走,没有再去管身后的许蔚。
许蔚颓废地坐在地上,哭得嗓子都哑了。这时他才知道,这个男人狠起心来的样子,是有多可怕。
褚少锋离开后,立刻安排手下去找洛凡的下落。他给洛凡打的电话,全都石沉了大海。给洛佩佩打的却没有人接。狠狠地将手机砸了,褚少锋抚着眉心,觉得头疼得厉害。
洛凡和洛佩佩回了老家的镇上,到的那天,天空飘起了雪花,把两人冻得够呛。老家的房子重新装修过,平时每个月都会有人过来定期打扫,所以屋子也不是很脏,兄妹俩将桌子椅凳擦了擦,锅碗瓢盆洗了洗,便开始生火做饭。
房子不大,只是一个简单的一室一厅。小时候,洛凡一家五口都挤在这屋里,妹妹和外婆妈妈睡,自己则跟外公在客厅打地铺。想着以前那些事,洛凡笑了笑,可笑着笑着眼前就模糊了。
曾经被他看做贫穷拥挤的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只剩他跟佩佩了。
晚饭的时候,洛佩佩喝了些小酒,她脸色微红道:“哥,还记得以前吗?你送我上学,每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做饭,照顾我们一大家子……”
“还要帮你写作业。”洛凡面上浮现出笑意。“只要你不嫌弃现在哥哥变得这么没用就好。”
“怎么会。”洛佩佩也跟着笑了笑,她将头发抚到耳后,低声道:“其实小的时候我也埋怨过,为什么我的家会这么穷,有一个疯了的母亲,一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和一双年迈的老人……”
说着,洛佩佩又给自己倒了些酒。
“佩佩,你喝多了。”洛凡却按住洛佩佩倒酒的手。
“喝多了吗?”洛佩佩摇了摇头,笑道:“那个时候,我总觉得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变得跟其他人一样,穿漂亮的衣服,过正常人的生活。家里的所有人,都被我当成了累赘。我甚至跟同学去吃饭,看到在饭店打工的你,都不敢跟人家说这是我哥哥。”
饭桌上一时有些沉默,洛凡沉吟道:“所以一毕业,你就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就走了?”
点了点头,洛佩佩不敢看洛凡的眼睛。只是用力地抓着洛凡的手,声音颤抖道:“哥,过去的我很自私,现在就让我再自私一次……答应我,跟褚少锋断了吧。”
在娱乐圈子里摸爬打滚的这些年,让洛佩佩越来越意识到家人的重要。她不想再听到,有人告诉她任何亲人的死讯。
更何况,她只剩洛凡这么一个亲人了。
跟褚少锋在一起的洛凡,总是遍体鳞伤。她知道早晚有一天,褚少锋会害死她哥的。倒不如趁着这次离开,跟褚少锋彻底了断。
洛凡一愣,他不知道洛佩佩竟是在担忧这件事。
他安抚道:“放心吧,我跟褚少锋不会再有可能了。”
不管是真是假,听到这句承诺,喝醉的洛佩佩安心下来,竟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洛凡见状,苦涩一笑。
外头雪花还在落着,可以想见,明早起来推开窗时,该是怎样一番美景。
一场大雪覆盖了这座年老的镇子。
洛凡出去买菜时,顺手带回来一份报纸。
做好早饭后,他叫还在睡懒觉的洛佩佩起来吃饭。洛佩佩伸了个懒腰,摸过床边的手机,一开机,看了眼无数个未接来电后,默默地将那人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顺便又翻了翻许久未看的邮箱,结果工作邮件没看到几封,倒是一封半月前发来的邀请函让她愣了一下。
a中百年校庆,邀请洛佩佩回学校发表致辞。
洛佩佩虽然高中时候成绩不好,但当年也是考进a中的,毕业后还成了大明星,也算是杰出校友了。
她踩上拖鞋,下床走到客厅去,跟洛凡说道:“a中校庆,哥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
“什么时候?”
“下周三。”
“可以啊。”洛凡把碗筷递给洛佩佩,早饭是一碗下了鸡蛋的面。“快去刷牙洗脸。”
“学校还请我去发表致辞呢。”
“不错,有出息了。”洛凡笑了笑,故意说得老气横秋的。
洛佩佩转身去卫生间洗漱,洛凡一边吃着面条,一边拿起手边的报纸翻看起来。当看到报纸上用了一整块版面来报道褚老爷子的去世时,他愣住了。
看着上面说老爷子去世的时间,正是褚少锋离开他的那一夜,洛凡的心沉了下去。
这就是褚少锋一声招呼也不打的,就离开的原因吗?
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飞逝而过,想到那天夜里褚少锋和他说的话,他的头有些隐隐作痛。不敢再想下去,他放下手中的报纸,揉成一团,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怕被洛佩佩看见。
兄妹俩在老家住了几天,等到雪停了,才商量着回a中的事。
a中在丰城,兄妹二人简单地背了个放了换洗衣物的包后,就买了周二的车票准备去丰城。
镇上离丰城不过三个小时的距离,当天就能到了。
洛凡和洛佩佩站在车站入口,洛佩佩觉得有些渴了,便去买水,洛凡站在那儿等着她。
车站里人很多,谁和谁都有可能擦肩而过。
洛凡听见洛佩佩在唤他,便转过身去,隔着人海,他没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在他的旁边走过。
洛凡接过洛佩佩手里的水,两人一起进了车站。
天还是有些冷,呵出的气瞬间能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褚少锋下了车后,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他往前走去,穿过熙攘的人群,步伐坚定,眼神明确,却不知道有些人只要回过头,就能看见。
查到洛凡的下落后,他马不停蹄地赶来。
这座镇子他人生地不熟,打了个车前往洛凡家时,车竟堵在了半路上。镇子太小,车又太多,堵起车来竟不比一线城市差多少。
褚少锋早已心急如焚,他怕自己再晚到一步,洛凡就又跑了。
等车子开到洛凡家楼下时,他看了眼手中的地址,确认无误后,快步上了楼。楼房很破旧,过道上竟然连灯都没有。此时已经入了夜,褚少锋站在洛凡家门前,整理了下身上被弄皱的衣服,紧张又忐忑地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可是他敲了很久,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
褚少锋愣住了,又不死心地喊了声洛凡的名字,依旧没人应。
是出去了吗?褚少锋想着,便靠在门上,如果是出去了的话,那么迟早会回来的。
他笑了笑,守在这门口,竟是不肯离开。
邻居出来时见有个陌生男人站在洛凡家门口,吓了一跳,她走过去问道:“你找谁呢?”
褚少锋道:“请问你知道这家人去了哪里吗?”
邻居知道洛佩佩是当大明星的,平时总有些人会过来问东问西,怕褚少锋跟那些人一样,她便道:“这家人早几年就搬走了,一直没回来过。”
前些日子洛佩佩回来,还特意跟她叮嘱过,谁来问都说他们不在。
褚少锋知道自己的情报不可能错误,看这邻居的眼神躲躲闪闪的,肯定是在撒谎。不过他也不强求,只说道:“谢谢。”
邻居回去时,他依旧在门口等着。
外头很冷,褚少锋穿得不多,手脚冻得冰凉。可他不觉得有什么,心里有个念头在告诉自己,只要再等等,洛凡就回来了。
第37章
等了一夜,天黑了又亮,褚少锋倚靠在门边上,打了个盹,本就有些休息不好,这会儿又冷又累的,他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腿,打算先下楼去吃些东西。
只是走了几步,就没了力气。
他蹲下身来,坐在门口冰凉的地板上,浑身如坠冰窖。
邻居早上出门时,见他还在这,忍不住道:“都说这家人不在了,你怎么还守在这?你要是再不走,我可是要报警的。”
褚少锋闻言,笑了笑,手掌无力地撑着额头,邻居大婶在说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里他只想到,洛凡一夜都没有回来。
所以是真的信息有误,洛凡从来没有回来过这里吗?
从来没有过这么绝望的感觉,褚少锋面色冻得发白,他恨自己,恨自己又把洛凡给弄丢了。
洛凡,你去了哪里?
当天到了丰城的洛凡,找了个酒店,兄妹俩一人开了一间房。洛佩佩怕被人认出来,全程戴着墨镜,厚厚的围巾和棉帽将自己遮得严实。
休息了一夜后,第二天就去学校参加校庆。
a中是丰城首屈一指的重点中学,回学校参加校庆的有各界社会名流,但像洛佩佩这种大明星的,还是头一个。
校长亲自过来迎接,洛佩佩跟着去化妆间化了个妆,又换上一条黑色礼裙,整个人明艳四射。跟读书时候的样子差得有些远,带过洛佩佩的班主任,愣是没把人给认出来。
洛佩佩这次回校,倒是风光。
往学校礼堂上那么一站,说起话来也有模有样的。台下的学生不管是不是洛佩佩的粉丝,各个都激动不已。
洛凡在台下这么看着,心中又是骄傲又是欣慰。
旁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洛佩佩真是你妹妹啊?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这人是陈嘉与。
这次百年校庆,他也回来了。还在学校里头和洛凡偶遇,当看到洛凡身边站着个洛佩佩时,他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高中时候,洛凡虽然跟洛佩佩在一个学校,但洛佩佩很少在学校跟他有来往,所以知道他们有兄妹关系的人很少。
褚少锋算是一个。
陈嘉与见到洛凡时,看他身边没有褚少锋陪着,还很纳闷地问道:“怎么褚少锋没跟你一起?”
洛凡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嘉与还一直以为他跟褚少锋好着,却不知当初的那一份甜蜜只是做戏。
洛凡想了想后,直接告诉他道:“我跟褚少锋分手了。”
陈嘉与一愣,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洛凡没有理他,径直往前走去,陈嘉与愣着追上去道:“这么说,我是有机会了?”
洛凡笑了笑,“抱歉,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陈嘉与没说什么,他还在消化洛凡跟褚少锋分手了的这件事。
褚少锋有多爱洛凡,他是知道的。为什么会分手?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看着洛凡消瘦的背影,陈嘉与只会想到,是褚少锋辜负了洛凡吗?
校庆结束后,陈嘉与开车送洛凡跟洛佩佩回酒店。
路上他说道:“刚才班长说的同学聚会那事,明天你去吗?”
这次校庆,洛凡高中班上的同学大半都来了,班长就干脆组织大家搞个聚会。洛凡没什么异议,他望着窗外,想着他跟褚少锋高中时候的样子,不觉有些出神。
“洛凡?”
“哦。”洛凡回过神,“去吧。”
“行,那明儿我来接你。”
到了酒店门口,看着洛凡下了车,陈嘉与目光回望着他,眼神中是多年来的眷念。他叹了声气,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许久未联系过的号码。
“褚少锋。”
“有事吗?”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疲累,听见是陈嘉与打来的,没什么好态度。
两人过去也是当过铁哥们的,不过因为洛凡的缘故,就很少联系了。
陈嘉与道:“今天学校校庆,老头还问你怎么没来。”
褚少锋是知道a中今天校庆的事的,学校也邀请他回校致辞,但现在他忙着找寻洛凡的下落,自然是没空回学校。
“有点事耽搁了。”
“是吗?”陈嘉与笑了笑道:“听说你跟洛凡分手了?”
话落,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褚少锋冷冷道:“关你什么事?”
陈嘉与嘴角边还噙着笑意,缓缓说道:“我今天在学校碰见洛凡了。”
恍若平地一声惊雷,电话那头的褚少锋呼吸有些急促,他慌忙问道:“洛凡现在在哪里?!”
陈嘉与说了个地址,“明天有同学会,洛凡也会去,你过来这里吧。12 ”
没有直接告诉褚少锋,洛凡入住的酒店的地址,毕竟他还是想给褚少锋找些不快的。
翌日,陈嘉与准时过来接洛凡。两人一起去到同学聚会的饭店。
为了找回青春的感觉,班长选的聚会的地方不是什么高级饭店,反而是学校旁边一家开了十多年的老饭馆,过去a中的学生总爱到这里点餐,他们也不例外。
看着这家饭馆还开着,众人感叹不已,直夸班长会选地方。
洛凡高中时候的朋友圈子是跟褚少锋重合的。只是那个时候,那些人是高高在上的小少爷,他只是个默默无闻的小跟班。
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群少爷有钱的依旧纨绔着,家道中落的倒学会了察言观色。
见到洛凡来了,便给他满了一杯酒,非要他喝了。
洛凡摇摇头,拒绝道:“胃不好,酒不能喝。”
过去洛凡在这群人面前总是态度恭维,哪像现在这样敢当面拒绝了。给洛凡灌酒的人脸色不好,“给点面子啊!”
眼看气氛有些僵硬,陈嘉与白眼道:“给你什么面子,洛凡说不喝就不喝,自己喝去。”
那人才收回手。
陈嘉与的面子还是要给点的,只是,陈嘉与什么时候这么维护洛凡了?
过了这么一个小插曲后,同学会还在热闹地进行着。前些年也不是没办过聚会,不过洛凡都没来。今年如果不是趁着回学校,可能他也不会来。毕竟过去十多年了,所有人的变化都挺大的。
包括他自己。
有人问道:“怎么今年褚少没来啊?”
“人家褚总哪一次来过。”
“不对啊,这次学校百年校庆,怎么着也该来一次吧。”
一些人以为这次聚会能见到褚少锋的,结果见他依旧没有来,有些失望。
听到褚少锋的名字,洛凡的手一抖,随即自嘲地笑了笑,果然是不管怎么样,只要是听见“褚少锋”这三个字,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在意。
就在众人聊得火热时,这家今天暂时被包下的老饭馆的门突然被人往里推了一下。门有些重,声音很响,众人循着声望去,见到门口站着的那人时,愣了一下。
那人走了进来,看上去很急。头发微乱,面色苍白,眼角下是沉重的黑眼圈,不过这些却不影响他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
来的人自然是褚少锋。
接了陈嘉与的电话后,他当天就赶来丰城,因为不知道洛凡住在哪儿,他就只能等上一天。
陈嘉与很坏,给褚少锋的时间比真正聚会的时间要晚上一个小时。
不过因为褚少锋心急的缘故,倒是比陈嘉与预想中的要早到半个小时。
洛凡见到褚少锋进来后,整个人愣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的,只是看着褚少锋,看着褚少锋的手被冻得通红,不知怎么的,心有点痛。
其他人自然也认出了褚少锋,很多人起身过去打招呼。褚少锋就是这样,高中时候被人捧着,现在依旧如此。
然而和那会儿不同的是,现在褚少锋的眼里,只看得见一个洛凡。
他没什么耐心地和这些过来攀交情的老同学纠缠,反而一进来后,视线就紧紧地落在了洛凡身上,他看着他,眼里是疯狂的思念。
不去管身边人在说些什么,褚少锋一步步地朝着洛凡走去。
脚步很轻,可听在洛凡的心上,却变得很重。
他有些怕这样的褚少锋,身子本能地往后瑟缩了一下。褚少锋却走到他的身边,眼明手快地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沙哑却又好似松了一口气,道:“终于找到你了。”
洛凡一愣,不懂为何褚少锋的眼神会那么悲伤。
看着褚少锋坐到洛凡身边,众人不解,怎么褚少锋一副很在意洛凡的样子?洛凡欠他钱了?
那些本来还想上前去跟褚少锋多攀谈会儿的人,这会儿见褚少锋竟然温声细语地跟洛凡说话,还给洛凡夹菜,吓得以为自己眼花了。
高高在上的褚少锋,也会有这么殷勤对待别人的一天?!
而且对象还是洛凡那个小跟班!
众人心中揣测着,被饭桌上这诡异的一幕弄得面面相觑。
然而褚少锋对洛凡越是殷勤,洛凡就越是拒绝。从陈嘉与“不怀好意”的笑容里,洛凡猜出了一些什么来。饭后,班长提议去ktv续摊,洛凡找借口准备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