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这份体贴要是能用在我们身上就好了,哪怕十分之一。”他故作惊叹,漂亮的眼睛看上去那么无辜,“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然而,这些话陆思古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陆云崇说的那句——他根本就没有死成好吧,他根本就没有死……那他后来去哪里了?
见他的眼神似乎飘向了远方,陆云崇有些不高兴,他停止了讲话,不悦地看着陆思古,“思古大哥,我跟你讲话呢,你能不能专心一点。”他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陆思古被迫看着他的眼睛,依旧在失神。
“真是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总是无视我的话,看来我应该再抽你两下,让你清醒清醒,看你还专不专心听我讲话。”
他说着,看了一眼荆条,用纤长的手指拈着其中的一根利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这是最后一根了,再断了就没了,不过你放心,我会遵守诺言,我爸当年打我时用了十二根,我也用十二根,不多也不少。”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傅芸终于开了口,语气似有犹豫:“云崇,再这样下去会不会……”把他打死。
剩下的话没有说下去,但陆云崇已然猜到了自己的母亲想要说什么,他弯着眼睛笑了一笑,宽慰她道:“不会,你看我现在不就好好的吗,你放心,他受得了。”
傅芸好看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却也不再说话。
陆云崇于是扬起荆条就要往陆思古的身上抽上去,却在这时,一记不疾不缓地敲门声响起,他的手顿在了半空中,随后走到门前拉开了门,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时,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大虐伤身,倒计时开始:-(
☆、第四十五章
“原来是仲叔啊,我们已经盼望您多时了。”陆云崇看着眼前的人语调盼切地说着,但脸上近乎淡漠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沈仲的目光只是在他的脸上冷冷一扫,没有说话,直接朝傅芸走去。
傅芸见状,忙放下胳膊,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沈仲点了点头,“找到了。”
“那里面是什么?”傅芸急切地问,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但在看到他阴鸷的眼神时又把手缩了回去。
“跟思古少爷说的一样。”
“不可能。”傅芸那双跟陆云崇简直一模一样的漂亮的眼睛倏然睁大,感到难以置信,陆云崇砰地一声关上门,脸上的乌云又稠密几分。
沈仲对于他们的反应似乎并不怎么在意,只是平静地说:“事实确实如此,你也知道,老爷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让人很难猜测。”
“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内容?”傅芸盯着他的眼睛,希望能从中看出点什么,但显然,沈仲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跟思古少爷说的一样。”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改。
“那些纸片呢?给我看一看。”
“烧了。”
“什么?”傅芸怀疑自己听错了。
“烧了。”沈仲面无表情地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都是老爷的疯言疯语。”
“沈仲!”傅芸的声音陡然升高,盘在头上的优雅发髻也散下一缕碎发,在冷风的吹拂下贴在脸颊上微微晃动,“你做事情之前能不能事先和我商量一下!”
沈仲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傅芸见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便平复了一下心情同时放缓了语气,“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那有查到临风究竟把资产转移到哪里去了吗?”
“没有……”
这下,傅芸的怒意是真的藏不住了,连用笑意掩饰一下也没有,陆云崇走到沈仲的面前,语带讥讽:“仲叔,你看你办的什么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还是,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云崇,注意你说话的方式。”傅芸朝陆云崇狠狠地瞪了一眼,警告他道。
陆云崇摊手笑道:“难道不是吗,你看他什么时候对我们的事情上心过,也对,你和我又不是他什么人,他的确没必要费心,是不是,仲叔?”他说着,若有深意地朝沈仲挑了挑眉。沈仲先是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然后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目光阴鸷道:“你在国外念了这么多年的书学到的就是用这种语气对长辈说话吗,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陆云崇被他掐着脖子,几乎喘不过起来,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发现一点用也没有,是了,阿逸的好身手就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这个做事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毕竟是陆家的二把手,他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小看了他的实力。
傅芸看到眼前的景象,吓的脸色煞白,急忙上前去拉沈仲,却发现根本就拉不动,只好厉声道:“沈仲,你给我放开他,你是要把他掐死吗!”
沈仲盯着陆云崇的眸色暗了一暗,又过了几秒钟,才缓缓地松开他,对傅芸冷冷地说:“既然云崇少爷回来了,还请夫人多抽点时间管教管教他。”
傅芸亦恢复常色,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就不用你多费心了。”
沈仲的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随后道:“该说的我已经都告诉你了,剩下的事情我会继续调查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说着,转过身,看到旁边被铁链锁着浑身布满伤痕的陆思古时目光闪了一闪,但还是离开了。
看着沈仲离去的背影,陆云崇冷冷地嗤笑一声,“老头子果然精明,都病成那样了,还在那玩心计。”
傅芸蹙着眉头,眼里也是不悦之色,本以为利用沈仲因陆文洵的死对陆临风产生的怨恨除掉陆临风,这样的话陆家所有的一切就会落入自己和一双儿女的手中,没想到陆临风老奸巨猾,临死也不忘摆他们一道,抢在他们之前把陆家所有的资产转移了,至于转移到什么地方,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查出来。
陆思古是陆临风的亲生儿子,这也是她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虽然有些吃惊,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过,要不是上次雪柔向他再次提出与陆思古那小子结婚把他气得差点咽气,她差一点又忽视过去了。
也对,以陆临风那种可怕的独占欲,怎么可能容忍陆文洵和别的人有肢体接触,当初林晗怀孕的时候她就感到奇怪,现在想来,居然是这么一回事。
呵呵——
傅芸冷笑两声,陆临风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原来早就知道一切,也知道云崇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所以才对他们母子这么冷淡,得亏他藏在心里这么多年,到死都不挑破,把他们一个个蒙在鼓里。
“妈。”见母亲不知在思索着什么,陆云崇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现在怎么办?”
傅芸回过神,整理了一下情绪,冷静地说:“让沈仲先忙着吧。”
“那他呢?”陆云崇望向一旁的陆思古。
傅芸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一瞬之间,陆云崇竟从中看出了一丝杀意,“先关着他吧,以后对我们来说或许还有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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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越看着眼前的男人,内心感到无比欢喜的同时又有些惆怅,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御前侍卫萧奉。
不知道为什么,从早上出门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一直持续到下班,在公司门口被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男人拦住。
男人把他带到公司旁边的一间小酒吧,摘下墨镜和口罩的那一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当初有怀疑过萧奉跟他一起穿越的可能,但也仅限于怀疑,并没有想过要去确认,所以,当他真正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无外乎他会这么惊讶。
两人坐在吧台前,点了几杯酒却只是拿在手中并没有喝它的意思。
萧奉说:“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了,舒董的研发室研发出一种可以将人转化成数据进行时空传输的系统,虽然只能进行单方面输送,但对我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明越皱了皱眉,直直地盯着手中的酒杯,好久,才说道:“我不想回去。”
“是因为那个人?”
“嗯……”
萧奉怔了一怔,虽然早已料到会有这种可能,但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了。
“陛下——”
“叫我明越就好。”
“属下不敢……”
直呼皇帝的名讳,这不是大不敬的事,而是要掉脑袋的事情,再加上萧奉对明越一直抱有一种异样的崇敬,就更不敢直呼他的名字了。
“这有什么不敢的,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与这周围的人并没有什么分别,你不叫我的名字,才会让人觉得奇怪。”
萧奉微微垂下头,清冷坚毅的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明……明越。”他尝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您若是不回去,朝中大权怕是要落到二皇子的手中,您要知道,”他忽然止住口,拧着眉头,似乎在纠结什么。
明越侧过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次的刺杀事件本来就是二皇子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您的皇位。”萧奉说完这句话后,就一直盯着吧台,不敢抬头。
明越晃酒杯的手一顿,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就是他策划的。”
萧奉犹豫了一下,沉默良久,终是开口道:“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二皇子的人……”
明越的脸色变了一变,在闪烁着的五彩灯光的映照下有些晦暗不明。
萧奉知道,他是生气了,准确来说是愤怒,虽然表现的不是那么明显,但常年侍立其左右,他早已对他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了然于心,即使是再微妙的情绪变化,他都能感受得到。
“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也不求您能绕过我,只希望您能跟我回去——”
话未说完,便被明越打断,“我哪里也不去。”他暗暗地捏紧了杯子,加重了语气,“刚才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至于你,我也当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萧奉猛地抬起头,神色复杂:“那朝中要怎么处理?”
“不是有明祁吗。”明越冷笑道,“他既然想要皇位就给他好了,反正我对谁掌权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大皇子呢。”萧奉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越冷冷地看着他。
萧奉盯着他看向自己的好看却无比冷漠的眼睛,心里一痛,还是说道:“二皇子他对大皇子一直都心存不满,先皇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心思才护得大皇子周全,一旦二皇子夺得皇权,不知道会怎样对待他,而且,”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您一定不知道二皇子他除了嫉恨大皇子外,还对他抱有其他的心思,万一到时候他做出不好的事情……”
“够了!”
明越啪地一声捏碎了手中的酒杯,引得附近的几个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先生?”
已经有服务员来到他们的面前,明越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票子,“杯子钱还有酒钱,不用找了,抱歉。”说完,起身就走。
萧奉匆匆跟了上去,一直追到大门口。
明越扭过头,愤怒地说:“不用再跟着我了!”
萧奉止住脚步,看着他染满怒意的脸,一瞬之间,觉得整个世界都萧索起来。
明越见他不再跟着自己,挥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匆匆离开。
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萧奉的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和忧伤。
“你会回来找我的……”他说。
☆、第四十六章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 number you dialed……”
明越缓缓地放下手机,眼里的失望之色愈见浓厚,厚厚地覆在那双明亮的眸子上,将那星辰般的光泽削减了几分。
通讯录上显示的全是他打给陆思古的未接通电话,从离开酒吧到现在,已经打了几十通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时针已经指到了十二点钟的位置,陆思古依旧没有回来,家里亮着灯,从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虽然使整个家里不会显得过于安静,却还是给人一种空寂和不安的感觉。
夭夭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脚下,抬起头来朝他不安地嗷呜一声,明越的心被烦躁和担忧交织缠绕着,看到金毛犬这样,反而稍微平静了一些。
“别担心,他也许在加班。”揉了揉金毛犬头上的毛发,试图平抚它的不安,“他也不是第一次这么晚回来过,有一次不是还加班加到了凌晨一点钟吗……”明明是安慰金毛犬的话,但明越知道,他不过是在安慰自己而已。
从看了陆临风留给他的简信,到那天晚上疯狂地向他索取,陆思古最近一段时间一直有些不大对劲,尽管他总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一切掩藏在那张风淡云轻的脸下,使自己看起来与平常无二,但正因为太过平静,反而让人生出一种不安出来。
明越知道,陆思古从来都是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无论问题是繁是简,这也是在与他朝夕相处中一点一点发现的,他是那种典型的行动重于言语的人,不喜欢将一些话挂在嘴边,从来都是用行动来实践自己的内心。
相比于自己,陆思古的身上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的气息,恰恰因为如此,很多时候,自己会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揣摩不透他的心思,就像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横沟,隔在他们之间,虽然看不见也摸不着,但并不能因此而否认它的存在。
明越有时候会想,他要是能稍微依靠一下自己也好,以前的他是一个人,现在自己陪在他的身边,就再也不会让他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一切了。
又拨了一次他的电话,耳边回响的依旧是那冰冷的女声,想打电话给他的同事了解一下,却发现他根本就不认识他的同事,更别说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将手机朝茶几上随手一扔,明越颓然地躺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那里正散发着柔和的浅黄色的光晕,就好像头顶上挂着一轮将落未落的夕阳。
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弹起,把一旁的夭夭唬了一跳,一把捞过被他甩在一旁的手机,飞快地翻看上面的短信记录,很快,他翻到了赵云悠发给他的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短信。
差点忘了陆思古有一个姓赵的上司,而这个上司恰好是赵云悠的兄长,好在当初没有因为一时不耐烦删了它们,现在想想,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明越心里一喜,隐隐有些激动,也顾不得半夜三更大家都已经入睡,连忙拨通了赵云悠的电话。
没过几秒钟,电话就被接通,赵云悠欣喜而激动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明越大大,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而且还是这个点上,我不是在做梦吧,天呐——”
明越打断她的话道:“你有你哥的手机号码?”
“当然有。”赵云悠趴在被窝里猛点头,“不过你要我哥的手机号干嘛?”
“有急事,你要是有的话赶紧发给我。”没有时间跟她闲扯,明越不由催促道。
“以你的一张自拍签名照作为交换条件。”
“成交。”
“哎?”赵云悠万分诧异,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要知道,这个自带美颜效果和漫画背景的人是个不爱拍照的人,平常直播也就算了,让他拍张照片简直比杀猪还难,尽管疑惑,她还是将她哥的手机号给发了过去,与此同时,为明越大大半夜三更给她打电话而悄悄窃喜。
收到短信后,明越又连忙给赵又筠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好久都没有人接,正当他打算放弃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原来是赵又筠打了回来。
“您好,我是赵又筠,请问您是?”
“我是明越,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请问陆思古下班了没有?”
“?”处于半睡半醒中的赵又筠有些迷糊,明越把话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回道:“早下班了,他上午请了假,午休时就离开了。”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
“……好的,我知道了。”明越的语气颇为失望,怀有一丝希望的心仿佛沉到了井底,“那您认识裴楚先生吗?”
“嗯,大学同学。”
“可否将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有急事。”
“嗯。”赵又筠说着,随手挂断了电话,迷迷糊糊在通讯录上找到裴楚的手机号给他发了过去,之后,倒头大睡,过了一会儿,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