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和他打起来了?”
段家在官宦家庭中属于比较奇怪的那种。一般家族对文武都只是专攻一项。譬如说一个专门出文官的家庭,突然出了一个将军了,为了避免碍着上面的眼,往往还得分宗分族什么的。
但是段家不一样。段家的人当官的不少,文武都有,但是世世代代当的最大的官也从没超过六品。说世家吧,段家绝对称不上。但是比起一般的人家,那也是足够风光的。
胡澈刚问完就转过弯来:“你们两做戏?给谁看?”他能理顺之前那场从军的前因后果,甄慢他们当然也能理顺。问题的关键就是做戏给谁看了。而且甄慢就这么住进小庄,不是去他在京城的舅家……
甄慢叹了口气:“看究竟能钓上谁吧。就算钓不上鱼,段子旻也欠揍。”
作为被段子旻无意中钓上的傻鱼,胡澈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林淡看着也没意思:“甄兄先好好休息,晚上让你尝尝小弟的手艺。”
甄慢矜持地笑了笑,等林淡走到房门口,才捂着破皮的嘴角:“好疼。”
林淡捂脸。这反应,真慢。
不过反应慢也有反应慢的好处。像是晚上人家硬是吃了两大碗面,等到擦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嘴角的伤口又裂开了。
晚上林淡想到那会儿甄慢的反应,还是忍不住笑。
胡澈圈着他跟圈着只小兔子似的,忍不住板着脸拍了拍:“看我的读书笔记就笑成这样?”
“没!”林淡赶紧端正姿势,和胡澈肩并肩在床头坐好,“我就是想到甄兄……哈哈哈哈。他疼得脸都扭了,还再来一碗呢。”
“谁让他非得把戏做到脸上?他这两天也就只能吃点面和粥了。”胡澈想想甄慢那样子,实在是搞笑,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见林淡的心思不在读书上,干脆就把笔记抽走,吹熄了蜡烛,“反正你今天也看不进去,早点睡吧。”
“咦?”胡澈的动作太快,林淡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等到被塞好肩头的被子,才想起来抗议,“澈哥,我今天的进度还没看完呢。”
“不看了。童生试的那点又不难,再说还有半年呢,照你现在的进度绰绰有余。”他家蛋蛋太拼,每天的事情那么多,休息时间看着倒是不少,但是病人本来就该多休息,“明天开始别自己下厨了。反正你会的那两手,厨子都会。”
“是谁说的明天想吃我亲手做的小馄饨来的?”他会的可不止两手,他会三手四手好多手。
胡澈快速回味了一下小馄饨的味道,挣扎道:“要不明天你就调个馅儿?”
“哼。”林淡想转过身睡,无奈自己转起来比较艰难。
胡澈看了出来,一伸手就轻轻松松把他安置成侧睡的样子,自己往他背后一贴,照旧圈住:“这样舒服了?”
林淡被他贴着耳后根这么一问,突然感觉一阵酥麻从脊梁骨上窜了上来:“嗯~”
胡澈贴在他腰上的手臂顿时一紧,两个人贴得一点缝隙都没有。明明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却似乎能看到林淡露在外面的白皙的脖子。他微微低下头,首先是下巴碰到了那滑腻的肌肤,然后擦过嘴唇,用鼻尖蹭了蹭。
林淡一缩脖子:“澈哥你干嘛!”
胡澈没有回答,反而着了魔似的一把扯开林淡的衣服,随后是亵裤……
身下的少年从抗拒到迎合,情动的绯红,压抑的低吟,四肢交缠的亲昵……胡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少年的两条腿修长完美,根本没有什么伤口疤痕!
“澈哥?”
“澈哥!”
胡澈倏然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顺带把被他抱得很紧的林淡也一把扯了起来。
外面天才刚蒙蒙亮,还远远不到林淡起床的时间。他会醒得这么早,全是被逼无奈。任谁睡着的时候,屁股被根“棍子”又是戳刺又是摩擦的,都会受不了;更何况胡澈的手也不规矩。要不是看在老大哥,还睡糊涂了的份上,他早就把那两只爪子给剁了!
算算到这个年纪了,是该那啥了。大家都是男人,都理解的嘛。但是再怎么理解,也不表示他要被这么折腾啊!
胡澈还有些犯懵:“你是谁?”
“哈?”林淡也懵圈了。
胡澈二话不说就掀开被子,伸手一摸,摸到固定的木板才舒了一口气;然后一想不对,从床上跳下来,拉开床幔点了蜡烛,往床上一照,确定床上就只有林淡一个人,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才真正松下一口气。
“澈哥你干嘛啊?”林淡傻呆呆地坐在床上,完全不知道胡澈这番作为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澈把烛台放好,一转头就委屈上了:“蛋蛋你不知道,刚才有个妖精,扮成你的样子,吸我阳精,可厉害了……”他越说声音越轻,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说没说出来。
烛火明亮,微微跳动的光线将床上衣衫凌乱的少年,映照出几分妖娆。林淡的衣服早就被他扒开了,现在不过是勉强挂在身上,呈现出一番半遮半掩的勾人姿态,露出的白皙肌肤上,还有一些微红的指印。
林淡看胡澈的眼神不对,也不整理衣服,反而撑着被子附身过来,挑着眼睛问:“澈哥?”
胡澈已经两眼发直:“蛋蛋?”
林淡的脸已经差不多贴到了胡澈的脸上,吐息交错,笑容恶质:“澈哥不去换亵裤吗?”
作者有话要说: 胡扯(╰_╯)#:竟敢在我的床上想别的男人!
蛋蛋(⊙_⊙7 胡扯(?*?ω?)?:竟然还死不承认!
蛋蛋(⊙ω⊙):我只是在自己的床上想,没在你的床上。
胡扯:_(:з」∠)_
第24章 浑水摸鱼
胡澈觉得人生的康庄大道,突然变成了一条断头路。
庄上没有长辈,但是这种事情找朋友显然更好开口。唯一不好的就是,甄兄的反应……真是慢啊。
反应过来了他还只张口说了一个字:“哦。”
胡澈等他的下文,等半天没有,追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你说了有妖精扮成蛋蛋的样子……”
“吸你的阳气。”甄慢打断他,“你刚说过了,我的记性很好,不用再重复一遍。”
胡澈两眼喷火,急躁地在屋子里转圈。他今天换了亵裤之后,连拳都没有打,就来这边,不是为了听甄慢一个“哦”字的:“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
甄慢眉头微微拧起,眼带困惑:“你今年十五,快十六了,难道才刚刚梦遗?”习武之人不是气血足嘛,怎么胡澈看着还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这个年纪父兄应该早就教过这方面的知识了吧?
甄慢自己虽然也会个三招两式,但那是奔着习武强身去的,最多就是身体反应比常人要灵活一些,等闲一两个壮汉不能近身。和胡澈这种真正的奔着杀人的武功有着彻底的区别,对武功的认识,其实和门外汉差不多。
梦遗?!梦遗是什么,胡澈当然知道,但是他从来没经历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梦遗?
看他这样子,甄慢倒是好奇了:“你平时都是怎么解决的?”胡澈的年纪虽然小一些,但是男人该有的反应就算不是那么频繁,也应该有啊,怎么就跟一点都不懂的样子?
“炼精化气。”胡澈回答地毫不犹豫。
甄慢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和林大郎要定亲?”
上次他和其他几人一起来庄上小住的时候,胡澈和林淡还没有像现在这么亲密。本以为两个人都已经住到一起了,那一定是……关系匪浅。虽然他不明白明明前不久林胡两家还是敌对关系,怎么一眨眼两个小辈就能腻歪成这样?朝局变化太快,他一个小小的秀才,实在是看不明白。
“啊?”胡澈瞪着眼睛,热度却渐渐从耳根子那儿烧了起来,“怎么你也跟别人似的瞎说。”跟蛋蛋定亲啊,好像很好啊。他们可以一起早起;然后他练拳,蛋蛋做早膳;接着两人可以一起用膳晨读;一起温习功课,打理家务;晚上再一起洗澡睡觉……
“澈哥,你在想什么呢?”林淡本来想看看甄慢起了没,结果看到老大哥一副神游太虚,口水都要流下来的表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想晚上和蛋蛋一起洗澡睡觉。”
什么叫没有一点点防备!
回过神来的胡澈立刻就看到,林淡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他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脑海里一阵电闪雷鸣。完了!他惹蛋蛋生气了,他早上不该说蛋蛋是妖精,蛋蛋比妖精要可人……不对,是可口……好像也不对?总之,蛋蛋哪里是个随便什么妖精能比的?他突然又想起早上蛋蛋衣衫半褪的样子,鼻子就是一热,然后就听到林淡一声冷笑。
“甄兄,早膳好了。一会儿一起到书房听余道长讲课?”
“劳烦大郎。我这就好。”
甄慢被自己的小厮服侍着起床洗漱到一半,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郎对蛋蛋真是痴心一片。”
胡澈捂着鼻子,心里面百般纠结,却连自己在纠结个什么都不知道。偏偏同窗好友是损友,一点疑惑都不帮他解答,还尽看他笑话!
甄慢收拾妥当,移步出屋,才慢吞吞道:“一大早被吵醒,愚兄有点生气。”
所以这么长时间,甄慢是在故意看他笑话?胡澈噎了一下,才慢慢跟着他出屋。他一手的鼻血,根本就没法开口说话,也不擦一下,等到了饭厅的时候,血沿着指缝直往下掉。
林蛋蛋两辈子都没见过老大哥这么狼狈的样子,到底有些不忍心,让下人端了水过来,拉了胡澈把脸收拾干净,又花了点时间止住血,才坐下准备吃饭。
在这里,林蛋蛋的年纪虽然最小,但他是唯一的主人,两位客人都是同辈;所以一起吃饭他得第一个动筷子。
林家人多,哪怕是庄上的饭厅也摆着两张大圆桌。若是全家齐聚,中间会拉一道四扇屏。现在没有女眷,屏风折拢起来靠在墙边。
余道长不耐烦他们的规矩,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都是遣了道童去厨房取了饭食,在山顶的精舍用的。
现在一张大圆桌上,三个人分坐三方,各人的面前摆放着各自的配菜,和样子看上去差不多的粥。
差得多了好嘛!
阿乐给林淡盛粥的时候,把里面的姜丝细心地挑出来,放在一边的碟子里,用勺子舀了两下,切得米粒般大小的菌菇和肉末翻滚而出,飘散出一股子不甚明显却极为勾人的鲜香。
甄慢不吃菌菇,他的粥里是除了肉末外,还有切得碎碎的菜叶,也不知道怎么熬的,竟然还青翠欲滴。他的嘴角刚结痂,吃饭不便,林淡还特意让人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勺。
胡澈面前的呢?看着和甄慢的差不多。绿倒是绿的,但是绿得有些诡异,而且这味道带了点说不出的微妙,完全不像他吃过的任何一种蔬菜。肉末也没有。配菜也没另外两人那么丰富,面前只有一盘他从来没见过的……草。
食不言。
胡澈憋屈地把自己当成一只兔子,把草给吃完了,才问道:“蛋蛋,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要是没今天早起的事情,他现在应该吃着小馄饨呢!为什么总是嘴巴比脑子快呢?这个坏毛病一定要改!以后要向甄慢学习。
林淡看了他一眼:“从道长那儿拿了点草药,降火的。”
吃完早饭,休息过一会儿,才是上课时间。以往这段时间过得飞快,但是今天除了甄慢之外,林淡和胡澈都有些难熬。
胡澈磨磨蹭蹭地靠近林淡坐下,小媳妇一样地期期艾艾道:“蛋蛋?”
林蛋蛋根本就不想理胡阿妮。这辈子时间过了没多久,刚开始的混乱不提,这段时间好容易安定下来了,没想到自己却成了老大哥的X梦对象。这心情,简直无异于天打五雷轰。偏偏,他好像还不讨厌。
早上胡澈看他的眼神,实在太熟悉。他上辈子家道中落之后,就没少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一个个都想把他生吞活剥,不过敢出手的只有一个杨老六。
想到杨老六,他就感到一阵恶心。可是对象如果换成了胡澈,他虽然不喜欢,却也不讨厌。但是两个人之间太熟悉了,让人敬畏的老大哥,突然会对他起那种心思,他心里面一下子扭不过来。
在林淡神游太虚的这段时间里,胡澈已经紧挨着林淡,甚至把他的一只手抓在手上。几乎从不做家务的双手柔软嫩滑,手指纤长,每一片指甲都修剪地干干净净。见林淡没反应,他大着胆子和林淡十指交错地握住,然后另一只手圈过林淡的腰身,将他环抱在自己怀里,又轻轻把脑袋枕在他肩上。
林淡这段时间被胡澈抱过来背过去,早就已经万分熟悉胡澈的气息,被他这么小动作不断,也没惊醒,反倒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窝了窝。
甄慢看得牙酸。在书院里的时候,这两个家伙整天跟斗鸡一样,互相没一处看得顺眼,处处别苗头。受了一次伤倒好了,现在两个人都快好成一个人了。也不知道两家的家长怎么想的,就把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地安排在一起住着,也没个大人看着,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他本来以为住到庄上是个好主意,有才学相当的同窗好友,有温汤可泡,有新鲜菜蔬美食,又有名士能够指点功课;现在看来,他还是得趁早撤退才是。不然万一这两人发生了点什么,他若是还在这儿,恐怕就不妙了,希望书院里的鱼蠢一些,早点上钩吧。
甄慢所料不差,书院里的一池水,经过他们昨天那一场架,已经彻底被搅浑了。
在书院里读书的,除了苦读的学子之外,不乏家长送进来收心的纨绔子弟。明年就要考试的学子们,自然一心备考,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剩余的那些,却多少有那么一份闲心。
尤其事关代表着书院内最拔尖的七个人的小团体,这么接二连三的出事,他们的内心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那七个人里面,林淡和胡澈不和,是全书院都知道的事情。几乎所有学子都指着这两人的明争暗斗当故事听,来打发闲暇时间。后来闹出了林淡受伤变成了傻子的流言,又有胡澈从军的消息,这回却是段子旻和甄慢两个人打了个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情,听说两个人都是被抬出去的?”
“刘兄在上课不知,小弟可是看得真真的。那两人打的,脸都快认不出来了。”
“真这么严重?”
“到底什么事啊,他们两不是平时玩得挺好的?”
“你们说段子旻怎么有胆子打甄慢?”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甄慢打段子旻呢?”
“身为文人,竟然动手,简直粗鄙不堪。”
“我看他们那七个人离拆伙也快了。到时候其他人不提,那宁明和董师看他们还怎么傲气!”
“呵呵,原来方兄盯上了那两位。不过我听说……”
“听说什么?有话快说,别吊人胃口。”
“我听说,林大郎和胡三郎可不像传言那样一个傻了,一个去从军了;而是两个人私奔了。”
“私奔!”
甄慢把信纸递到胡澈和林淡跟前:“傻鱼,快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蛋蛋(~ ̄▽ ̄)~:阿妮媳妇啊?
胡扯= ̄ω ̄=:叫谁呢?
蛋蛋(~ ̄▽ ̄)~:叫你啊,阿妮媳妇~
胡扯(?*?ω?)?:来,媳妇教你做人♂
蛋蛋/(ㄒoㄒ)/~~:阿妮媳妇,窝不敢了!
第25章 旁观者清
在京城里,林、胡家,都能算得上是高门大户。甄家虽然不在京城地面上,但是门第仔细算起来,比林家还要高出一头。在书院的一亩三分地上,更是少有人能和三家媲美。尤其当三家联合起来,敢上前叫板的根本就没有。哪怕林、胡不和,但他们也是在一个小圈子里的人。
先生面前最受器重的七个人,剩余的四个人,多少都受了这三人的庇荫。
但是得到庇荫是一回事,领不领情是另外一回事。
林淡率先丢开手:“是董师吧?”
一则新的还没来得及查证的流言,林淡却轻易地将源头指向多年的同窗好友,语气中的淡漠让甄慢都为之一怔:“林弟如何肯定?”
胡澈也是不敢置信。
若是林炎,恐怕也不会直接将矛头指向同窗好友。毕竟相处数年时间,可谓志同道合。除非有确凿的证据摆在面前,才会下结论。可是对林淡来说,董师不过是个陌生人。他能率先看得明白,并不是他比甄慢、胡澈聪明,只不过是占了个旁观者清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