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女儿这话,贺莹一副吃惊的样子,不好意思地讪讪笑了笑。
楚琏扫了身边母女两人一眼,面上却并未有多少表情变化,仍然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听到贺莹母女这么一说,贺老太君倒是也想了起来。
老太君问道:“琏儿,归林居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怎的到今日仍不开张?”
如果只是贺莹母女寻问,楚琏大可以不理会,但是老太君亲自开这个口,楚琏却是不好装作不知道了。
楚琏认真回道:“祖母,我原想着改一改归林居的布局,所以年前就吩咐了喜雁早些停业,怕是我不在京城,喜雁她们也不敢私自做主,开业的时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我如今回来了,定会尽早开业的。”
贺老太君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叮嘱道:“能早些开便早些开吧,郑国公府的老公爷都派人上府上催了几回了。”
楚琏点点头。
其实,她明白,这是贺老太君催着她开店。
如果老郑国公真的等不及要吃美味,哪里还用派人转告老太君,直接就自己“打”上门来了。
坐在一旁背脊笔直的贺常棣听了祖母的话,微微蹙了蹙深浓的剑眉。
老太君吩咐动筷。
难得聚在一起,也不用在乎那些虚礼,一家人边吃边聊。
席间,要数贺三郎的话最少,顶多就是老太君问起来的时候,他答上两句。
不过他平常就是冷着一张俊脸,大家也没觉得奇怪。
旁边耳房,周嬷嬷和两个伺候贺老太君的大丫鬟也摆了一小桌,两三道菜,小壶的米酒,三个人也尽够了。
周嬷嬷瞧着身边木香心神不宁的样子,奇怪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前两日受了风寒还没好清?”
木香连忙摇头,“嬷嬷,我已经没事了。”
“既然没事,还不快吃,这几个菜可都是你平日里喜欢的,老太君专门叫大厨房师傅多烧的。”
木香盯着眼前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心中撇了撇嘴,什么她喜欢吃的,根本就不是!
她们这些人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木香吗?
瞧木香神情还是恹恹的,周嬷嬷无奈地嘀咕道:“这丫头是怎么了,跟中了邪似地。”
木香在心中冷哼,可不是中邪嘛!如果不是中邪,她会在这具卑贱的身体里!
木香一把站了起来。
周嬷嬷放下了筷子,眉头都紧蹙起来。
“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木香眼神落在旁边墙上,突然低头朝着周嬷嬷无害的一笑,“嬷嬷,我反正也没什么胃口,不如去伺候老太君吧!”
周嬷嬷还当她是尽心,劝道:“老太君那边有湘云和荷香照顾,用不着你担心。”
“嬷嬷,您就让我过去吧,左右我也没事,就是想多陪陪老太君她老人家。”
周嬷嬷无奈,笑骂道:“去吧去吧,臭丫头,就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人家都巴不得能多歇一会儿呢,你倒好,恨不得整日里都有事情做。”
木香朝着周嬷嬷福了一礼,笑嘻嘻就扭身去了花厅。
周嬷嬷没瞧见的是,木香出了耳房,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原本纯净甜美的笑容顷刻淹没在一张扭曲的脸上。
木香死死掐住手心,她心跳的飞快,脸上的表情极为诡异。
既像是激动痛苦,又像是兴奋紧张,总之,许多情绪糅杂在其中,让她一张本算是清秀的脸怪异的扭曲起来。
她脚步因为这些杂陈的情绪变得凌乱起来。
即便她死死忍住,心中还是有个像是要冲破重重枷锁的声音在呐喊。
“贺常棣,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这一次,我不会再选错了!你是我的夫君,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夫君!”
在踏入花厅角门的时候,木香浑身都在颤栗,不是害怕,而是极度的兴奋和激动。
贺家大小主子聚集在一起用饭,根本就没在意轻手轻脚进来的木香。
木香慢慢抬起头,朝着花厅中央的圆桌看去。
随后,那双眼就锁定在贺常棣身上再也移不开。
是他,真的是他!
那张脸镌刻在记忆里,如今再见到,竟然一点也没有变化。
木香死死紧攥双手,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即扑进贺常棣怀里。
正在用饭的贺三郎突然一顿,那双冰冷深邃的凤眼倏而朝着一个角落一扫。
木香立即收回目光,一副垂手而立恭敬的样子。
贺三郎眼锋一扫,见是一个熟面孔的丫鬟,微微疑惑,并未多想,重又低头继续用饭,他不时将离楚琏远的菜夹上几筷放入她碗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家宴落幕
第二百二十二章:家宴落幕
楚琏还从未受过贺三郎这样的待遇,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即便她平时脸皮再厚,这个时候也难免红了脸。
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楚琏瞪了贺常棣一眼,贺三郎装作没看见,之后仍然是我行我素。
楚琏无奈极了,后来也只能装死,当做这种事情不存在。
不过旁人瞧了却是嫉妒的红了眼,尤其是大嫂邹氏。
她偷偷瞥了一眼只顾自己用饭的贺大郎,自从她被禁足后,夫妻两的感情更加淡漠了,妙真有了身孕,他偶尔还会去妙真那里歇一晚,可她这个正妻的房间,他却是几个月都未踏足。
一想到这,她更是满腔的不甘和记恨。
反倒是贺老太君瞧三郎夫妻恩爱很是高兴,小夫妻两琴瑟和谐,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抱曾孙了。
潘念珍垂着头,眼底失落,他幻想着贺三郎身边的人若是换成了她,那该是如何幸福。
木香站在角落,宽大的袖口下双手攥的死紧,指甲将手心刺破了她都没感觉到。
她眼底有一丝迷茫的神采划过,眼前不远处那对恩爱非常的年轻夫妻好像很清晰,又好像很模糊。
她一时好像被什么迷住了一样,看不清楚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是前世最后死了的那个楚琏重生的,那眼前占了她原来身体的这个楚琏是谁?
还是她吗?
木香眼中迷幻困惑的神采一闪,下一刻就变得清明狠辣起来。
怎么可能是她!
她脸上从不会有那样的表情!
木香本来就不笨,做为原女主,可以说她还是很聪明的,加上再次的重生,她更是比原来那一世活的清楚。
既然她能附在一个丫鬟身上再活一回,那那具原来属于自己的身体现在成为了别人的,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只是她好奇,她那具身体里现在住的人是谁!
木香深深吸了口气,将心底的疑惑全部掩藏住,她贪婪的再次看了贺常棣一眼,就垂下了头,做回了别人心中认为的那个木香。
敌在明,她在暗。
如今这是她最大的优势,经历了上一世,这一世她要更加小心,徐徐图之,她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让自己看上的猎物落进她布置好的大网中,永远也逃脱不了。
垂头的木香嘴角牵起,诡秘的一笑。
只是这次千算万算的木香不会想到贺常棣早已不是前世那个阳光正直的俊美青年,而是经过罪恶丑陋的洗礼、涅槃而归的贺三郎,性格与前世已截然不同。
贺常棣和楚琏夫妻风尘仆仆了多日才回了盛京城,贺老太君也不再留小夫妻两,饭毕后,就吩咐他们早些回自己院子休息。
贺常棣和楚琏是扶着靖安伯夫人离开庆暿堂的。
今日家宴的主角走了,大房二房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
先是贺二郎告辞,随后贺大郎也撩袍站起,朝着老太君行了礼转身就出了花厅,世子夫人邹氏盯着贺大郎高大魁梧的背影狠狠咬住了唇,最后也由着身边的乔嬷嬷搀扶着离开。
原本热闹的花厅只剩下了贺老太君和贺莹母女。
贺老太君朝着女儿贺莹挥挥手,“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歇息吧!”
贺莹本来还有话想与母亲说说,可是瞧母亲脸上露出的疲惫也暂时咽下了肚子,拉着女儿潘念珍行礼离开。
从靖安伯夫人的院子出来后,就已是夜色浓重了。
府内道路两边都挂上了灯笼,在黑夜里照出一片片昏黄的暖晕出来。
小夫妻身后跟着喜雁等人。
如今喜雁已是有了经验,她低垂着头看着眼前地面,慢慢走着,渐渐与前面的三少爷三奶奶拉开了一段距离,身后的几个小丫鬟被她**的极为懂眼色,也都规规矩矩的跟在喜雁身后,敛目慢行。
贺常棣牵着楚琏柔软的小手走在前面,还是二月,夜晚寒凉。
楚琏一手被贺常棣整个包在手心里,一手提着厚重的裙摆,被他扯的有些跌跌撞撞。
她想把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可是不管怎么用劲,就是挣脱不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贺常棣突然停下步子,那双比夜色还要深浓的深目朝着她扫了一眼,楚琏抬头,似乎是看到贺三郎抿了抿薄唇,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松开了。
正当楚琏惊讶时,贺三郎却身躯一矮,一手揽住楚琏纤细的腰肢,一手从她的膝弯处穿过,随后身子一抬,楚琏就被他65 横抱在怀里。
她吓低呼了一声,随后小手就在贺三郎结实的胸前捶了两下,气恼道:“贺常棣,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贺三郎垂眸看了楚琏一眼,低头飞速在她馥软白皙的脸蛋上啄了一口,声音低沉磁性的在她耳边警告,“老实点儿。”
楚琏懊恼极了,可是打他只会让自己手疼。
朝夕相处的几个月,楚琏早摸清了他的别扭脾气。
于是,她放软了声音哀求,“夫君,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喜雁她们还在后面呢!”
两人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楚琏甚少会叫他“夫君”,大多数时候都是很直接的“贺三郎”,不然就是“贺常棣”。
此时被她娇娇软软的叫了一声“夫君”,而且楚琏此时还是蜷缩在他的怀中。
顿时,贺常棣浑身像是过了电一样,全身都跟着僵硬了一秒,他深邃的凤目瞬间变得越发的黑浓,薄唇更是抿成了一线,一双长腿步伐也变得快了一倍。
于是楚琏就听到了他喑哑的嗓音,“放心,现在是晚上,不该看到的,她们不会看到。”
在他呼吸发生变化的时候,楚琏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心中叫苦不迭,她这哪里是用对了方法,分明就是羊入虎口啊!
感受到他身体上的变化,楚琏霎时也是尴尬的不行。
她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襟,也不打他会将她放下来的算盘了,只能伏在他怀里,低声与他打商量。
“那你到门口长廊的时候把我放下来好不好?”
松涛苑里那么多婆子丫鬟,要被她们亲眼撞到,那才是没脸呢!
贺常棣冷着一张脸,心里似乎做了许久的挣扎,这才微微点头,答应下来。
实际上,媳妇儿浑身软软的,抱起来好舒服,他一点也不想放下来,更想直接抱到卧房的大床上……
(你们不要担心那么多~就算是原女主重生~琏哥也会分分钟把她秒杀~)
☆、第二百二十三章:寝衣
第二百二十三章:寝衣
当然这些隐秘的想法,贺常棣是打死也不会说出来的。
被嵌在他怀里的楚琏心里却在暗自赌誓,下一次一定再也不穿这种不方便行动的裙子,好看是真的好看,可是走起路来实在是太坑爹了。
贺三郎说话还是算话的。
在廊檐前面一座假山旁就将楚琏放了下来,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走在前面,而是替楚琏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裙,牵着她的手回了松涛苑的正房。
桂嬷嬷瞧着三少爷牵着三奶奶的手进来,嘴角是掩也掩不住的笑意。
贺常棣一进花厅,就朝着一旁的钟嬷嬷问青问蓝几个使了个眼色,随后就拉着楚琏直奔内室。
桂嬷嬷带着景雁正要跟进去伺候,被钟嬷嬷一把拉住了。
“老姐姐,我正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呢!这边外头今日让问青守着吧!”
桂嬷嬷瞧瞧已经消失在门帘后的小夫妻,又瞧瞧面前脸上带笑的钟嬷嬷,恍然过来。
忙拍了一把额头,讪讪道:“是我糊涂了。”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遣走了外间伺候的丫鬟婆子,只留下喜雁和问青在外面伺候,以防三少爷夫妻传唤。
楚琏自从被贺常棣拉进了卧房,脸颊就不受控制发起烧来。
她心里隐隐有一种感觉,今晚贺三郎不会放过她……
想起他养伤时,她在北境答应他的话,楚琏就又是羞窘又是紧张。
贺常棣好不容易将楚琏拐到了内室,怎么可能还老老实实、安安分分。
几乎是内室毡帘一落下来,楚琏就被他紧紧地揽在怀里。
她身材娇小,被贺常棣双臂紧紧箍住,像是镶嵌在他的身体里一样。
楚琏娇嫩的脸颊贴在他胸口,能听到他强而有力却又急促的心跳声。
这心跳声好像会传染一样,让她情不自禁也心跳加速。
贺三郎大掌轻轻抚摸着她的背脊,好似是在安抚一只要炸毛的小猫。
他低头在她乌黑如墨的发髻上轻轻吻了吻,而后低哑着嗓音问楚琏,“琏儿,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楚琏呼吸一窒,紧攥着他衣襟的小手倏而收紧,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楚琏硬着头皮讷讷道:“今晚的菜的有点咸,夫君,我想喝水。”
实在是没法子了,不然楚琏也不会用这么拙劣叉开话题的借口。
她闭着眼睛,当真是觉得自己怂的没法见人,原本以为这种事情眼睛一闭一睁就过去了,可真的面临的时候,还是控制不住的紧张害怕。
毕竟前世今生,楚琏也都是第一次,听说会很痛……现在她就成了缩头乌龟,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楚琏还以为自己这话一说,别扭的贺三郎会生气,哪里想到,片刻之后,头顶上居然传来一阵低沉好听的笑声。她趴在贺常棣胸口,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
楚琏一瞬间脸颊更红了,这个家伙是在笑话她?
她恼怒地推了推贺三郎,抬起头来要看他脸上的表情。
一接触到他微微弯起的双目,楚琏就更懊恼了。
这……这个家伙果然是在笑!
“不许笑!”
贺常棣是个听媳妇儿话的好男人,忍了忍,摒除了脸上的层层笑意,那张精致的俊脸不时又恢复成平日里冷峻非凡的模样。配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很是能唬人。
楚琏瞧了颓丧,他这样“道貌岸然”的样子,瞧着比之前更叫她难受紧张了。
楚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还是笑吧。”
贺三郎无奈,放开了她,牵着她的手走到桌边,摸了摸桌上的茶壶,里面的水已经冷了。
他把楚琏按在桌边坐下,转身出去吩咐外间的问青送楚琏常日里喝的蜜水进来。
等贺常棣重新进房的时候,楚琏已经不见了……
贺常棣冰冷的俊颜出现了一丝龟裂,随即“嗤笑”了一声,又是宠溺又是无奈地摇摇头。
平日里不是能耐的很,到了关键时候原来也是个“胆小如鼠”的。
不过今夜他有的是时间与她耗。
这么想着贺常棣转身出了卧房,还“好心”的吩咐问青喜雁进去伺候楚琏。
楚琏躲在净房里听到外面贺常棣离开的脚步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是她想得到的结果,可是真的发现贺常棣离开了,她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失落滋味。
还不等楚琏回过神,问青和喜雁就端着东西进来了。
“三奶奶,这是蜜水,不烫不冷,现在饮了正好。”喜雁笑着将茶盏塞到她手中。
楚琏脸上刚刚褪下去的潮红就重又爬上了脸庞。
她捧着茶盏慢慢啜了一口,试探着问,“三少爷呢?”
旁边的问青已经开始给楚琏准备沐浴的热水了,喜雁回道:“像是去小书房了,三少爷走的时候只交代奴婢们伺候三奶奶。”
楚琏现在脑子混混沌沌的,繁乱的很,看着问青准备好了热水,她挥挥手,让两人退下,宽衣后也就跨进了浴桶。
寝衣还是像往常一样,放在屏风后的花几上。
净房门口的守着问青怕她泡久了对身体不好,一刻钟后就在屏风外提醒。
楚琏被她从思绪中叫回了神,擦干了身上的水,伸手够花几上的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