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画舫顺着沧江水逆流而行,这艘画舫格外的巨大,一看就是是商贾之家运货的大船。
也不知道是谁忽然高声喊了一句,“喂!你们看!河水有东西!”
随着这人手指的方向,船上所有人都涌到甲板上,他们看着水里浮浮沉沉的。
“那会不会是一个人啊?”
“有人落水了!”紧跟着有人高喊起来,扑通几声,两名长工在
腰上绑着系在船沿上的麻绳跳入水中,游到水中那人身边,把人救了起来。
大家围拢看着救上来的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而在她身后还有一只毛茸茸的狐狸。那狐狸抖落着皮毛上的水,警惕的看着众人。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如果不是这狐狸,这女子早就被淹死了。
这种大型的商船,随船之上都有大夫。
就在众人把人救上来后,也有人去找大夫了。
大夫过来,发现这女子还有心跳,连忙动手把腹中的水给她压了出来,水吐出来后,她剧烈的呛咳起来。
骤然间,那女子防身警觉的看着周围,大家看到她醒了都叫了声好后,却又见到她再一次晕了过去。
而这首商船的管事也在这时听到了动静赶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管事,他们在河里救上来一个女子,现在又晕过去了。”
管事眉头紧锁走了过去,看到众人围着一个晕过去的女子,他道:“人没事吧?”
随船的大夫忙道:“水吐出来了,应该没事了。”
“没事就好,还愣着干嘛?把人抬到船舱去,等她醒了靠了岸把她送走,真是多事!”他说着拂了拂衣袖道:“真多事。”
他说着准备离去,可是就在他刚走一步时,他眼角余光好像看到什么,他连忙阻止抬着那女子而行的人道:“回来!”
两名长工又抬着人回来。
管事上前一步,
伸手挑开沈依依的衣服领口,她脖颈上以缨络系着一枚戒指,那红玉戒指柔润的光泽在夕阳下闪烁出明艳的光泽。
而几乎是瞬间,那管事感觉自己的双眼都快要被这道光晃得眼瞎了,他踉跄退后一步,靠在身后船沿上,他吞了一口口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索性解开那女子的红玉戒指。
温润的玉戒指落在掌心,他格外仔细的看着,越看脸色越不对劲。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时,管事突然开头对着众人吼道:“还愣着干嘛,快把人扶到客房去,快找丫鬟给她换衣服,张大夫你在好好替她看看,她什么地方受伤了,快!别他妈给我磨蹭了。这是贵客!”
管事一声吼,众人大吃一惊,虽然还是疑惑不解,却也不敢懈怠,连忙安置起来。
“怎么样?张大夫?”
管事看着躺在床上的人,这女子脸色惨白惨白的,可千万别真出什么事了才好。
张大夫神色微微一惊,他道:“她受过内伤,这我还真没有办法,她左肩处遭受过重创,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张大夫顿了顿,在管事迫切的催促下,他才道:“她怀了身孕……”
管事惊得瞪大了双眼,那样子倒吓了张大夫一大跳。
“但是,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孩子怕是,怕是保不住了。”
聂小楼下颌已经有着一片很长的胡渣了,身上的衣服已经数十天都没有换过了,他顾不得都有些发臭的味道,却还是指挥着所有人沿着河岸打捞着。
卫城嗓音都有些沙哑了,“楼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大家都沿着河打捞了这么久,若真有什么早就有了消息。”
他其实很想说,已经十天,估计尸体都被鱼给啃光了。
聂小楼一个眼刀扫来,“在沿河岸打听的人有没有消息回来?”
卫城摇了摇头,他们沿着这条沧江所有人家都询问了个遍,没有人见过到沈依依,甚至都没有人从河里救过人起来。他道:“没有半点消息,看样子,夫人她……”她怕是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是聂小楼却是半点也不相信。
“找!继续找!一天没有消息,就代表她还活着!”
依依,我相信你一定没事的!当初你被埋在雪山之下,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你不也好好的活着么,你命这么硬,阎王爷都没办法收你。依依,你一定要给我活着,为了亭衣……
他绝对不敢相信,而现在除了能在这条沧江不断搜索之外,他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他甚至都不敢去见左亭衣。
特别是当他知道左亭衣差点废了慕述锦时,他知道了沈依依的事给左亭衣带来了多大的打击!
沧江的风吹拂过来,风中都夹带着冰凌,如同刀子一般刮得人脸上生疼。
沈乐康从船舱里出来,他急切的询问着众人沈依依的情况,见到大家脸上凝重的表情,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们有没有看到雪狐?”
聂小楼眉头一拧,沈依依都没找到,你却关心一只狐狸?
看出他脸上的不悦,沈乐康连忙解释道:“那只雪狐很是通灵的,当初它也救过依依姐的,我找了它很多天,都没有见到它,万一依依姐没事,那它一定陪在依依姐身边。”
“什么?”聂小楼有些不明白。
而就在这时,旁边一名暗卫忽然开了口,“是不是一只浑身雪白的雪狐?长得特别可爱的?”
“对对对!你见过?”
“属下没有见过,只是之前好像听说过有人在河里打捞上了这么一只狐!”
“什么时候?谁见过,却把这人找来,不管如何,只要有一点消息也绝对不放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同返京都
船在河面上飘飘荡荡的,沈依依感觉自己就像是漂浮在半空中,她骤然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是这一伸手,好像感觉到手暖暖的,被人紧紧包裹着,格外的安心,她很想就这么睡去,可是耳边老有人在一声声迫切的呼喊着。
她皱了皱眉眉头,这么一睁眼,却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君琰……”
她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可是那急切的眼神,温和的微笑,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这是真的。
“君琰,君琰,真的是你……”
君琰依旧那般温润如玉,笑容温暖,只是眼底下带着一抹淡淡的青,眼中的疲惫在看到沈依依睁眼后在瞬间隐藏起来。
“你总算醒了,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
“多久?”
“整整三天三夜了,再不醒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他说着扶着她坐起来,找了个枕头垫在她身后,让她尽量趟得舒服一些,而就在这时,有丫鬟迅速进来,给房间里的浴桶里倒满了热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刚醒来,先在热水里泡泡,等身体舒服了,我再详细的告诉你事情的经过。”
君琰说着让丫鬟服侍好沈依依,自己先退出房门。
他刚出了房门,迎面碰上苏玉蘅,她听说沈依依醒来,也匆匆赶来,“怎样了?醒了?”
君琰点点头,靠着船沿,伸手在眉心处揉了揉,松了一口气,“她总算醒了,现在正安排丫鬟服侍她梳洗,你让厨房准备一些清粥。她刚醒来,估计没什么胃口。”
苏玉蘅点点头,“放心,找就让人备下了。”她看着疲惫的君琰,有些心疼的说:“要不你先去歇一会吧,你都整整三天没睡过了。”
“不用,我没事。”
苏玉蘅知道自己劝说不了他,道:“那我让人打水过来,你也梳洗一番,瞧你这一脸的疲惫,沈姑娘那般聪慧,见你这样,她又如何安心?”
君琰转眸看了苏玉蘅一眼,答应了。
她拿着水瓢舀了热热的水浇在君琰身上,又替他搂着僵硬的脖颈,却发现他早已疲惫的睡去。苏玉蘅从后面搂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头。
半个时辰左右,苏玉蘅听到外面丫鬟的脚步声,她怕吵醒君琰,对着推门而入的丫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可是,君琰还是醒了。
“玉儿,替我把衣服取来。”
沈依依洗过热水澡,又用了半碗清粥,瞬间恢复了一些精神。窗棂上有着轻微的响动,忽的,一团毛茸茸拱开窗户跳了进来,落在桌上,把桌上沈依依吃剩的半碗粥舔了个干干净净。
她搂着雪狐,看着它雪白的皮毛也不知道在哪里蹭的脏兮兮的,就着自己的洗澡水把雪狐洗了个干净,用干布抹了,丢进被窝里。
君琰已经到了门口,“这小狐倒真有些通灵。只打你昏睡不醒,它就一直守着。饿了就跳我厨房一番搜刮,小小的个头,竟然这么能吃。”
沈依依笑了起来,这只雪狐对她真的是太好了,当初一点肉干,却不想它三番四次的救自己。
君琰过来扶着她坐下,“你刚刚醒来,得多休息。”他对她太了解,可以说除了左亭衣,君琰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了。
“你想问什么?”
沈依依笑了起来,这般开门见山的,看来他还真迁就自己。“我怎么会在你这里?这艘船是你的?”
沈依依也直截了当的说了心里的疑惑,就在刚才沐浴时,她才察觉到自己身处在船上,问过丫鬟,丫鬟却并不知道君琰的真实身份,只是说那是她们的老爷。而她也发现了一直系在自己脖颈上的戒指不见了。她能在这里见到君琰,相比这其中应该有关联的。
君琰笑道:“这船还真是我的,你也知道我母亲是宣家的人。”言下之意,我已经掌握了宣家的这部分势力。
“当初我想离开商朝,可是,却放心不下……”他说着看了沈依依一眼,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上,他收回目光道:“我母后。”还有你。
“你也知道雍朝之前一直在我的掌控之中,所以,暗中也有一些商贸往来,后来,这些商贸越发频繁了。所以,我想借着这次机会回京都看看她。却不想我的船队在沧江河中救了你。”
他说的看似风轻云淡,可是,沈依依却不知道,是管事发现沈依依身上的戒指后,飞鹰传书,又派人急急通报。得了消息,君琰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从雍朝赶过来的。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枚玉质戒指,还给沈依依。“你能一直带在身边,我真的很欣慰。”
沈依依凝视着他眼底的疲惫,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有些朋友可以两肋插刀,却不需要任何话语的!
她重新把玉戒指系在脖颈上,扬起笑脸来,“对了,我听丫鬟说,玉蘅怀孕了?”
君琰顿了顿,“已有三个月身孕了。”
“太好了!你要当父亲了。”沈依依倒是真的为君琰感到高兴。
“她也来了。”君琰说道:“玉儿有了身孕,我想母后见到一定很高兴。”
“你们打算一起回到京都?”
“对!不过,我们沿路会有一些采办,时间会有所耽误。”他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沈依依一眼,“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人追杀以至于摔入河中,但是我却听说左亭衣派了打量人马沿着沧江搜寻你的踪迹。依依,我们之间有事直言便是了。一切我都听你的想法,现在我和玉蘅在雍朝,雍朝虽小,却也是不容小觑的。那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这是最重的承诺!
君琰做事一如既往的让人感到舒服,而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强势。
沈依依感觉有一股酸涩之气直冲眼底,情绪有些复杂。
聂小楼披星戴月的奔回京都,可是左亭衣却并不在府中。
他又急忙去宣轻扬的魏国公府,巧的是连宣轻扬也不在。
而这时,他才听说,大月王朝拍了贤王出使商朝。
雍朝不足为惧后,整个九域只剩下商朝与大月国这两大强者。而大月国国势强大,民风彪悍,是个不折不扣的战斗民族,且大月国女帝始终对商朝虎视眈眈,再加上大月国中还有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杀神将军慕述锦。
所以,大月国出使商朝这件事可就真是举重若轻了。
左亭衣与宣轻扬为国之重臣,必然前往迎接。
聂小楼心急沈依依下落之事,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想赶紧回来告诉左亭衣,却发现府中人都没一个。
他算了算日程,今日,君琰的商船应该就要到了京都了。
他一跺脚又策马赶回渡口。
沈依依辞别了君琰,下了船,一眼就看到在岸边迎接自己的聂小楼,在才数日不见,聂小楼整个人瘦了一圈,满脸的胡茬,那里还有往日潇洒的气度。
没有见到左亭衣,大家都很意外!君琰眸中已经有些不悦了,在此之前,他特意派人通知了左亭衣的,并且他沿路靠岸,也是想给左亭衣充足的时间处理那些琐事,他也想让依依到了京都第一眼就能见到他,可是,却不想,左亭衣连人影都不在。只有聂小楼一人而已。
就在她刚要下船时,君琰喊住了她,“依依。”
她转头回来,看向君琰。
君琰眼光闪烁,向下走了几步台阶,靠近沈依依,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依依,你的身体……”
他说着,沈依依霍然抬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你是说真的?”
“你不知道?”君琰诧异之极。
聂小楼亲自驾着马车送沈依依回家,他看到自从君琰与她不知道说过身后,她整个人就不在状态。他怎么问,她也不回答。
现在左亭衣不在,聂小楼也不可能把沈依依一个人放在左府,只好先把她送回医馆,比毕竟那里有她的家人,同时又从自己风衣楼中调派了大量的高手把整个医馆层层保护,别说是人了,连只苍蝇也没有办法飞进去。
若是寻常,沈依依绝对不会同意这样如同被软禁的保护的,可是意外的是,这一次她什么也没说,事实上自从聂小楼接到她后,她就在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眼神是不是的闪烁一种诡异的光,看得聂小楼心惊胆战的。
安顿好这一切后,他又赶紧马不停蹄的出门了。沈依依太不对劲了,还是赶紧去找左亭衣的好!
沈依依做在房中,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平坦依旧,可是,她却能感觉到特别的奇怪。
君琰说,她怀孕了。
那肚子里真的有了生命?而且是自己与左亭衣的小生命?
沈依依忽的傻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窗户外,沈乐康与寇珠脑袋抵着脑袋看着“神神叨叨”的沈依依,两人面面相觑回到了大厅。
张妈急切的问道:“你们问出结果了吗?”
沈乐康摇头。寇珠连珠炮似的:“依依姐会不会中邪了啊?我看她又哭又笑的,太奇怪了!”
“唉!真是的,姑爷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这都三天了!姑娘回来了这么久,他连人影也不见。”
众人口中的左亭衣此时此刻正在皇宫之中。
轩辕云霄为了彰显自己国力雄厚,所以筹办了大型的欢迎仪式,他命三殿下与宣轻扬、左亭衣等人亲自迎接大月国使者。
君昊骑着高头大马看着从轿子上走下来的冷郡雅,瞬间,贪婪的目光垂涎在冷郡雅的脸上,他低声说道:“没想到这个大月国,皇上是女的,贤王也是个女人。这么年轻,能成什么事!我看就是父皇太过胆小怕事了,以我说,举兵攻打,把大月国的女人全都俘虏过来。”
左亭衣当做没听到,宣轻扬却是冷眼扫了君昊一眼,一盆凉水泼下去,他道:“你可别忘了,大月国还有个出了名的杀神将军!”
第一百九十七章 针锋相对
沈依依忽的起身,整整三天了,她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之中,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简单的两个字,她却足足用了三天才消化了缓过神来。
素来杀伐决断的沈依依在第一次面临这样事竟然回不过神!
而三天后,她惊然发现左亭衣不在身边!
她现在只想要去告诉他,她有了他的血脉。
可是,她这一抬眼,才发现自己竟然在医馆内。
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找到左亭衣。
她若想走,谁也拦不住她,入夜,她换了黑衣,避过外面的所有暗卫,骑马回到左府。可是意外的,左亭衣也不在。
她这才记得三天前,好像听聂小楼说起过,左亭衣不在府中,看着空荡荡的书房,自从她与左亭衣成亲之后,书房打扫的工作都是由她亲自安排人负责,她推门而入,没有左亭衣的吩咐,没人敢随意进出这书房,看到桌案上积下的微尘,左亭衣三天都没有回过府?
沈依依眉头蹙着回到水榭。
水榭的软榻上凌乱丢着一件朝服,看样子左亭衣回来过,匆匆换过衣衫后又离开了。她伸手拿起那件衣服,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左亭衣的气息。
她拿在手中,细细算来,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到左亭衣了,她真的好想他。她把左亭衣的衣服放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的挨着,没想到这个人竟然真的住进了自己的心里。
忽然,沈依依手一顿,她用力嗅了嗅,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