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琰思索片刻,却道:“还是你为他取个名字吧。”
由皇后自己亲自取名,这是何等的殊荣,这些,那些宫人都看清了,陛下对皇后的独宠。
苏玉蘅微微一笑,“就叫轩辕挚依。”
话一出口,君琰愣住了。“什么?”
“挚友的挚,诚挚的挚。”苏玉蘅眼带笑意,目光清澈一瞬不瞬的看进君琰的眼中,“沈依依的依!”
“尊主!”一人身穿黑衣几乎融入于夜晚之色,他极快的掠进房间,对着坐在桌案上的那人单膝跪地禀报。
“什么情况?”那人同样一袭黑色暗银纹的衣衫,银色刺绣的暗纹古朴而繁复越发显得高贵奢华,
脸上带着半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他的眉眼,只余下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
他一手执笔正在面前的宣纸上写着什么,听到属下的回禀,也不抬头,淡淡的说道。
“启禀尊重,洛王于今日极为称帝!国号为代,封雍朝苏主为中宫皇后,敕太后为福瑞皇太后。还有……”
属下说到这里顿了顿,那人淡淡一个眼风扫来。
属下继续道:“今日苏皇后诞下一子,敕封为太子,由苏皇后亲自取名,名为轩辕挚依。”
属下“依”字刚刚说完,那人手中的笔骤然一顿,他笔下那个字也刚刚写完,同样的是一个依字。
“哪个字?”
“挚友的挚,夫人名讳中的那个依。”他声音极小,担心会让尊主生气。
左亭衣却听得分明,可是意外的却并没有生气,“挚友依依,这个名字的确不错。”他由衷的赞许。快速在纸上已经落下的那个依字前面补上了一个挚字。
“小楼还没有消息传来?”
一提到这事,那属下脸上神情就变得有些凝重了。
他极为艰难的摇了摇头,“暂时没有,不过卫楼主已经下令沿着上次发现的地方开始了搜索,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应该?”左亭衣重复一句,话音一出,瞬间让周围的空气冷了下来。
属下满头大汗起来。
“下去吧,传令给卫洛卫城,明日我会亲自前往。”
“是,尊主!”
“你丫给我把脸转过去!”说话的人从语气看来就处于暴走状态!无数人遍寻不着的聂小楼此刻如同吞了火药一般,他说着对着慕述锦就是狠狠一勾拳。
慕述锦嘴角顿时溢出血来,他却混不在意,看了聂小楼一眼道:“你没她那医术,你救不会她的。”他说着,把嘴里的血沫子吐在地上,接着刺激聂小楼,“你也别说拿我来偿命的话,只要她死了,陛下一定会开心,就算我得不到又如何,只要陛下高兴,死又何妨?”
慕述锦长相原本有些妖媚,可是现在却显得格外的狼狈,一袭紫衣上面不是尘土,就是血块,他右边脸颊因为聂小楼那一拳有些红肿,看样子,这两天聂小楼没少狠揍他。
聂小楼都快崩溃,根本没机会在理睬慕述锦,而这时苏摩儿顶着红肿的脸又带了一个人来。
第两百一十三章 死的活人
苏摩儿带着一人,头上罩着一个麻布袋子,他到了聂小楼面前,把麻布袋子一把扯开,那人闭紧了双眼,好半响才适应了光线,这才睁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骤然一见凶神恶煞的聂小楼,他连忙求饶:“大爷饶命啊!您要什么只管说,我家人一定会送来赎金的。”
聂小楼嘴角抽搐,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感情把自己当做土匪头子山大王了?他恶狠狠的瞪了苏摩儿一眼。
苏摩儿无比委屈,腹诽道:您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德行,自己被人误会了,还来怪我!
原来,自从沈依依服下碧落丸后,气息血脉身体机能全都处在深度睡眠之中,腹中胎气也慢慢趋于平稳了,看样子她这一招的确可行。但是随之而来的新的问题又出现了,如何能解了这碧落丸之毒?
这毒是沈依依亲手所炼制的,且出自毒经,这不是一般人能解的。
当时聂小楼没有想到这一点,心想着,毒经一定在沈依依身上,可是这一找了却惊悚的发现,解药没有!毒经也没有!
他顿时就吓傻了!
这要怎么办?
看着陷入沉睡中的沈依依,时间拖得越久,她就越有生命危险。
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聂小楼控制着慕述锦,间接操控着他的属下,替自己四处却寻找医者。
但同时,他又担心被其他人发现踪迹。这接近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没敢眯一晚。更别说换衣服整理仪容了。
苏摩儿虽然口中不服气,但是因为他直属慕述锦,对杀神有着由衷的忠诚,倒也没出什么状况。
只是这寻找大夫之事颇为棘手,他通常都是找的人后,直接打晕扛回来。
是以这才有这么一出聂小楼被人误以为绑票的。
聂小楼也没那么多精力去解释,直接把人带到沈依依床前道:“看看她,可有办法?”
那大夫半响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寻医的。
床上躺着一个模样清丽之极的女子,可是面色却显得有些苍白,他搭脉一看,顿时就皱紧了眉头,惊诧无比的转头看向聂小楼,这人根本就没有脉搏了啊?这女子看上去好好的,可是压根就没有脉搏,没有脉搏就是死人,让我给一死人看病?有病的人是他吧!
这大夫异常的实诚,舍弃了沈依依,却搭脉在聂小楼手腕上。
聂小楼长眉一挑,“你干什么?我让你看的是她!”
大夫道:“我觉得有病的人是你才对!那人根本就没有脉搏,你让我给一死人看什么?我看病的不轻人是你!让我好好给你看看,开点药才好。”
聂小楼顿时一口血闷在胸口,他一把把那大夫推开,恶狠狠的对苏摩儿道:“让你去找名医,你尽给我带的什么人!?”
苏摩儿耸耸肩,“他就是这一代最有名的名医了。”
聂小楼懒得与他多费唇舌,直接让人把这所谓的名医轰走,他看着旁边冷眼看笑话的慕述锦,“你放心,有我聂小楼在的一天,我就绝对不会让依依有任何的差池。”
狠话是这么说,可是事情可依旧没有任何转机。
聂小楼左思右想,忽然想到当年曾经听说过,多年前有名与聂家医术齐名的前辈定居在了凌澜,他便打算前往。
当下,他二话不说便着人准备前往凌澜。
幸好慕述锦的手下人手充足,聂小楼之前本打算让人带信给左亭衣,可是现在看到沈依依这个状态,他便否决了这个想法,不管如何,他还是打算以自己之力还给左亭衣一个完好无损的沈依依。
正是由于他这个想法,才导致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的发生。
就在聂小楼带着昏睡的沈依依遍访名医之时,左亭衣也堪堪赶到这边。
左亭衣看着竹林,竹木齐刷刷的折断,他翻身下马修长的手指掠过整齐的断口,卫洛连忙说道:“我们检查过了,这痕迹应该聂楼主的风刃剑。”
左亭衣表示赞同,又看到另一处缺失的竹身,“这是慕述锦的掌法。”他正说着,抬腿向前,忽然身形一顿,如同被人定住一般。
“尊主,怎么了?”卫洛奇道。
左亭衣在片刻的停顿后,这才缩回脚来,他低下了头,卫洛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在一棵翠竹的根便上,有一道微弱的银光随着眼睛视物的角度方能看到。
左亭衣俯身捡了起来,只见在他的掌心中躺在的一枚极细的银针。
卫洛骤然色变!
普天之下,能做出这样精细银针的只有一人!
“是夫人的?”这针也不像是随意丢弃的,但是之前下过大雨,泥土被雨水溅起,若不是左亭衣恰好看见,还真难以发现。
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卫洛道:“这么说来,聂楼主的确与夫人在一起。”
左亭衣脸上说不出是忧是喜!可以确定这银针的确乃是沈依依之物,只是聂小楼与慕述锦交上了手,若是沈依依从旁相助的话,他们一定能制服慕述锦,那么他们这边早就得到了消息。但是现在依旧没有半点消息,难说沈依依和聂小楼之间的情况了。
左亭衣道:“仔细的找,不要放过半点蛛丝马迹!”
“是!”
这时,一名暗卫骤然来报,说在有人在前面山洞里见到了有人影的痕迹。
左亭衣不顾一切又急忙赶了过去。
那是一处隐藏在深山之中的山洞,马匹根本没有办法行走,一行数人只有步行而上,到了山洞,左亭衣一眼看到的是山洞内里的石板上有一片鲜血浸染过的痕迹。
他眉心越发拢紧,有人受伤了。只是不知道受伤的人是谁?慕述锦?聂小楼?还是沈依依?
看到这处血迹,卫洛感觉到整个山洞的温度骤然而降,他扫了身边属下一眼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找?”
把人都打发下去了,他看到左亭衣看着那摊血迹出神,他连忙说道:“尊主放心,夫人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距离山洞三十多里的镇子,卫城策马疾驰而来,在一处宅子面前,他下了马往院子里而去,旁人见状没人胆敢阻拦质问。
到了房间门口,看到那个越发清瘦的黑色背影,卫城都有些不忍,只看背影,他也能感觉左亭衣对沈依依浓浓的担忧。
卫洛见到自己兄弟回来,“城,可有消息?”
一听到这话,左亭衣豁然转身,一瞬不瞬的看向卫城。
卫城道:“没有消息。只是属下听说了一件奇事。”
卫洛听了前面的话,顿时就失去了兴致,他忍不住瞪了卫城一眼,眼神说道:你不知道,尊主只想知道一件事么?如果不是这件事,又何必来报?
感觉到卫洛的埋怨,左亭衣知道自己最近的情绪有些影响其他人了,他随意的说道:“没关系,什么事,说来听听。”
卫城躬身道:“是这样的,属下听说这么一件奇诡的事,这个镇子和附近一些村镇,不少有名的大夫在一夜之间被掳走了。他们家人原本以为他们是被人掳去索要钱财的,可是奇怪的是,这些大夫在没过多久后又自己回来了。但是无论别人怎么问,他们是闭口不谈那失踪的几日身在何处和所见所闻。”
卫城看到左亭衣也不是很感兴趣,他连忙又道:“属下心想,这么奇怪的事,似乎也是颇为吻合夫人的行事作风。”
他话音一落,就被卫洛狠狠瞪了一眼,你不要命啦!这么编排夫人。他原本会以为左亭衣会生气,却不想,悄悄一瞥间,看到左亭衣眼底深藏的那一抹笑意。
“这事还真够奇怪。你把人带来没有?”
卫城道:“请了两名大夫过来了。可是无论属下怎么问,他们就是不说。这一人不说不足为奇,这数十人同时绝口不提,就有些蹊跷了。属下还请尊主示下,是否用刑?”
左亭衣想了想道:“刑就不用了,把人带上来,我亲自问。”
“是!”
不多时,一个名大夫被人请到了书房。
大夫收了钱财,又见到请自己出诊的人衣着讲究,料想是个有钱人,虽然前些日子吃了些苦头,可是收获却也是不菲的。
“请问病人就在这房中?”
卫城带着大夫走到书房门口,他点点头,“我家主人问你什么,你就做什么便是。”
“我可是大夫,我只会……”
他话还没说完,卫城已经不耐烦的把书房门推开,一把把那大夫推搡着送了进去,门砰地一声关上,大夫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还没回头,他就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凝视着自己,但是那种感觉,不像是凝视瞩目,而是以目光凌迟着。
瞬间,他背后就开始冒起了冷汗。
他联想到了前些日子的遭遇,他顿时感觉自己今年是否流年不利老是招惹一些奇怪的人。
他瑟缩着转过身来,却不敢抬头,只敢将目光放在地上,轻缓的步子响起,一双黑底的皂靴出现在了眼前。
左亭衣看着他,没有放过他面上任何表情,“不用害怕,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之前就被警告过了,那大夫哪里敢多言,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大爷饶过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突然的阵仗倒是让左亭衣始料不及的。
他清了清嗓子,放低的语气,“我只是想问你,是否见到过一名女子。她女扮男装也说不一定。”左亭衣本来也没对这大夫报以太大的希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他忽然开了口问。
那大夫刚想说没有见过,忽然这一抬头,看到面前的左亭衣。而在左亭衣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的卫洛,那感觉瞬间与之前他见的那个黑面煞神相似,再看到卫洛腰间的长剑,大夫冷汗顺着额角而下。
他这一害怕,深藏的话顿时脱口而出说道:“是见过一个女子,但是,我见到她时,她就已经死了啊!”
第两百一十四章 惊闻此事
“你胡说什么?”卫洛没忍住,顿时就吼了起来。他吼完顿时有些后悔,他瞪了卫城一眼,以眼神责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卫城耸耸肩,看样子连他都有几分慌神。他骤然出手,一把揪住那大夫的领口,“把话说清楚!”他推搡着大夫一把扔在桌案前。
桌案上有一幅画,画中寥寥几笔却画中一个明眸善睐的女子。
卫城道:“你看清,你见到的那个是这画中的女子吗?”
那大夫见他们这边凶神恶煞,接二连三的,他早就郁闷到死。本想着忽悠说不是,可一眼看到那副画后,他愣着住。
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可是每一笔都能准确描绘出那女子的音容笑貌来,若不是真有如此深厚的情意,又如何能画得出。
感觉到大夫瞬间的怔愣,卫城心猝然一沉!不会吧!
他忍不住回头看一眼,左亭衣眸色顿时一黯,刹那间,整个房间让人入坠冰窖。
入夜,深秋的风徐徐吹来,透过开着的窗棂,吹动着厚厚的帷幔,更深露重整个房间弥散了淡淡的雾气,豆珠大小的油灯被重重的雾气包裹着,越发显得飘渺。
左亭衣坐在案前,感觉灯光越发的昏暗,好像连面前宣纸上的字都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他搁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而这时,吹拂的帷幔中夹杂着一缕幽香,这香味带着无尽的熟悉,萦绕鼻端,就好像有谁拿着一片羽毛从他的心尖上划过,从心到身体在一瞬间有了强烈的悸动。
他霍然起身,一抬眼就看到一个极淡的人影摇曳在重重帷幔之后。
左亭衣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人影撩开了帷幔,脚下生莲一般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而来。
“依依……”
沈依依一袭简洁的白色长裙,逶迤生辉。她赤足于地,浑身上下散发着清浅的光辉。月光迷离投下银辉,让她周身氤氲了一团柔柔的银雾,长长的头发垂在身后,柔顺如黑色的瀑布。
她眉眼弯弯带着清浅的笑意,微微侧着头看着左亭衣。
他起身向前,“真的是你?”
沈依依淡淡的点了点头。
左亭衣已经执起了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掌心微凉,他心里原本有太多的话要说,可是现在她就站在自己面前,忽然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无尽的相思只剩下目光交汇的凝视。
左亭衣一把将沈依依拥入怀中,“依依,别离开我!”
沈依依一颗螓首靠在他的肩头,“我不会离开。”
左亭衣原本一颗悬着的心骤然松懈下来,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背,“我还以为穷其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依依,你知道,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复仇或者是得了整个天下又如何。”
回首时,身边没有一个人那种灵魂深处孤独的感觉,如影随形伴着他这么多年了,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她,自己却又失手舍弃了她。现在他终于再一次拥她入怀了,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手了。
沈依依依旧淡淡的笑,从始至终在她的脸上就带着那种清浅的笑意。
左亭衣说罢,却没见到沈依依有反应。他微微一愣,这才抬头看着,却惊悚的发现,沈依依好像一团雾气,她原本精致的五官在瞬间变得模糊,好像沾染了一层灰。
左亭衣心里骤然一痛,他连忙伸手用袖子却擦拭,在一擦,却赫然发现,他竟然擦掉了沈依依的脸,好像她原本就是一团雾气凝集而成的,他几乎擦掉了她半张脸。
几乎是一瞬间,左亭衣感觉自己的血脉瞬间直冲脑海,灵台深处一片空白。
“依依!”
心底深处涌上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他骤然伸手用力握紧沈依依的双手,可是他双手却握了个空,原本握住的手,摊开后却又变作雾气。
“不!”左亭衣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带着无尽的痛楚。
这一声喊惊动了外面的守卫。暗卫猝然一惊,翻身而下,而就住在隔壁的卫洛也听到这一声喊,他原本就是和衣而睡的,一声后,他骤然翻身,来到左亭衣门口,急促的敲门,“尊主!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