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依依的腹部开始在动,随着腹部轻微的涌动,撕心裂肺的喊声从她喉间溢出,她满头大汗,却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慕述锦对着自己一掌袭来。
就在这危机时候,左亭衣根本没有办法出招,他却再也无法看到沈依依受任何一点伤,他身形一闪,挺身挡在了沈依依的面前,慕述锦的那一掌堪堪打在左亭衣的胸口之上。
所有的一切发生不过眨眼间,可是在沈依依眼中看来一幕一幕却像是慢镜头似的在她眼前无比清晰的呈现。
左亭衣那一头的银发在月色之下反射出一层薄薄的银雾,他一袭黑衣,纯粹得好像黑洞吸入了她所有的目光。
而就在他没有一丝犹豫闪身挡在她面前时,她甚至还能看到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眼中有再见到她的满足。
“不要!”
掌落,左亭衣喷出一口鲜血,却反手一掌击在慕述锦的胸口,有肋骨断裂声轻微响起,慕述锦的身体像是脱线的风筝倒飞出去。
沈依依撑着墙壁而起,却跌落在了一个温暖而熟悉的怀抱之中。
“你还好吧,依依……”他不顾自己的伤,一心记挂着她。
沈依依忍着腹中的剧痛,伸出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暗卫们骤然而出,一把利剑压在了慕述锦的脖颈上,左亭衣那一掌足足震断了他数根肋骨,断骨刺入他的五脏,他大口的吐着血,可是当他回眸时,却绝望的看到冷月芜的目光仍然在左亭衣身上,那一刻的绝望让慕述锦颓然而笑,随着他绝望的笑声,口中不住的喷出鲜血,溅落在他紫色的衣襟上出现一种惨烈的颜色。
“依依,你怎么了?”
左亭衣惊悚的发现沈依依情况不太好,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再没有半点颜色,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在颤抖着,好似风中萧瑟的落叶。
她的身下鲜血流淌,仿佛要带走她所有的生命力。
那一刻,左亭衣彻底慌神了!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沈依依,这是他认定了的妻子,无论如何他也无法接受她在自己的怀中死去。
沈乐康爬过,他连忙给沈依依搭脉,这一搭脉后,他脸色都变了.
“怎么了?她究竟怎么了?你说啊!”
沈乐康有些茫然无措的把目光投向凌然,凌然匆匆点了自己的要穴止住肩头的出血,他上前搭脉。
凌然嘴角有些抽搐,眸中有一瞬间的尴尬,他说道:“她动了胎气,要临盆了!”
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大男人,这事情骤然发生得太突然了,顿时所有的人都慌了神。
而就在这时,桑桃等人也跟着赶来过来。
左亭衣将沈依依打横抱起就往里面的房间走去,短短的一段路,沈依依身上的血却是洒了这一路。
到了房间,左亭衣刚把沈依依安放在床上,就听到沈乐康在与桑桃说话的声音。
桑桃连忙跑到沈依依腿边,褪下她的衣裤,查看着她的具体的情况,可是她在在见到那一幕后,脸色苍白的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左亭衣扣住她的手疾声问道:“你说啊!究竟怎么了?”
大家都看着桑桃。桑桃嗫嚅着嘴唇,半响才开口道:“孩子!孩子要出来了,可是,我看到了他的腿……”
在场的人脑袋嗡的一下!
腿先出来,就意味着沈依依难产了!在这种医疗条件极为简陋的情况之下,腿先出来,就意味着产妇一只脚已经踏入黄泉之路了。通常在这个时候,稳婆会问家属是要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了,别无他法二者只能取其一……
沈乐康猝然之间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桑桃对着沈乐康不住的发问。在场中只有沈乐康师从沈依依的医术,大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可是让他用毒还行,让他在产妇难产的情况下接生,这简直是要他的命!特别是对方还是沈依依,若有半点差池,他如何面对!
沈依依虽然疼得快要晕过去了,可是他们的话,沈依依却还是一只不漏的听到了。她咬牙说道:“乐康,你一定要救我的孩子,还记得上次那个妇人吗?”因为剧烈的疼痛,沈依依说话的声音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被她这么一提醒,沈乐康惊然想起在京都时,曾经有个孕妇也是因为难产,稳婆没有办法特意遣人去找来沈依依帮忙,沈依依火速前往后发现,那产妇是因为力竭,而让胎儿头颅卡在了产道之中,她以银针止血之法倒是替那产妇催生下来了,最后母子平安。
而在回去的路上,沈依依与沈乐康讨论过这个问题。当时沈乐康问她:“但凡是脚先出来的这种难产,能否以这种催生之法吗?”
沈依依:“不能!难产最忌讳的便是腿先出来,那样的话,孩子的身体是绝对无法从产道出来,时间一长,孩子会窒息,大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有生命危险。”
“那该怎么办?”
“没有办法!只有剖腹!”
“对!只有剖腹了!”沈乐康已经恢复了神智,听到他说出剖腹二字时,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震惊不已!
“你胡说什么?剖腹?是把腹部切开,把小孩取出来?那大人还能活吗?”桑桃第一个表示反对!她可以不管孩子的死活,但是,她无法看着雪族的大祭司就这么送掉性命!
沈乐康骤然怒吼:“这是最好的办法!依依姐曾经说过,只要,只要一切都顺利,就可以剖开腹部,取出孩子,再加以缝合,大人和小孩都能活下去。”他气息极乱,身体都在颤抖着,显然他都没有太大的信心。
“这根本不可能!”
“听我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再这么下去,依依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你会吗?”左亭衣忽然上前在沈乐康肩头轻轻一拍,这一拍带着无尽的力量瞬间止住了沈乐康不受控制的发抖。
他转眸看着他,“我听依依姐说过一次,可是我从来都没有……”
“我相信你!”左亭衣截住他的话,突然说道,这顿时让众人无比震惊。他看着已经快要陷入昏迷中的沈依依,他温柔的抱着她的头,替她拭去汗水,捋开脸颊上贴着的湿濡的发丝,在她额头上留下一吻。
“我恳求你替我救下依依母子,如果真要二者择其一,你替我保住她!”
沈乐康用力点了点拖,他道:“放心!我一定会的,我用生命保证。只是现在我需要工具!”
正当众人在房间里手忙脚乱之际,却不想一直坐在肩舆上没出一言的冷月芜倏然起身向着房间走去。
第两百三十章 一胎双生
冷月芜的身份太不寻常,不是因为她是大月王朝的女帝,而是因为她与左亭衣不一般的关系,这些暗卫的都是知晓的。而从他们赶到之际,她被慕述锦推到肩舆上坐着,好似痴傻了一般,没说过一句话,也没动过,暗卫们也不好如同慕述锦那边真的在她面前隔一把剑。
而现在她霍然起身,一众暗卫们就只能这样看着她。
卫洛立马上前,“陛下,您现在还是在这里待着的比较好。”
他的话,换来了冷月芜茫然的一眼,她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依旧迈步向前而行。
旁边一名暗卫骤然间伸出长剑当真压在了冷月芜的脖颈上,只要她再往前一步,那锋利的利刃一定会划破她白皙细腻的肌肤。
可是,纵然如此,却依旧没有止住她向前的步子。
这样一来,那名暗卫倒是吃了一惊,卫洛看着冷月芜不管不顾的模样,他连忙出手拦住暗卫手里的长剑,那剑刃止堪堪在蹭破冷月芜脖颈肌肤的瞬间后止住。
他皱眉以身体拦在冷月芜面前,“陛下!”
冷月芜压根就不管,她依旧迈步而行,眼看着她的身体就要触碰到了卫洛的身体,卫洛连忙尴尬的退开一旁。她毕竟与左亭衣关系匪浅,可以说,卫洛知道,不管如何,左亭衣也不会要她性命的。
他叹一口气,只能无比谨慎的跟在冷月芜身边,同时打定主意,如果她有任何轻举妄动,他打晕她!
冷月芜刚一走到门口就差点撞到从里面急忙跑出来的人。
大家全都手忙脚乱的准备着沈乐康需要的一切。
外面的暗卫也授令去准备着,只剩余一人看守着重伤之下失去战斗能力的慕述锦。许是因为沈依依这边的事情,以及大家都忽视了慕述锦能得到这杀神将军之名,并非全是他屠杀俘虏,还因为曾经的他亦是从尸海之中爬出来的……
“依依,放心我在你身边,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左亭衣握着沈依依的手说着。
沈依依在剧痛中幽幽醒转,她看着左亭衣,淡淡的笑了笑,“我很后悔,当初不应该离开你。”
左亭衣轻柔的抚摸着她的手背,“这下知道后悔了?以后不许再离开我。”他说着在她的手背上留下轻柔的一吻。
有暗卫上前,说一应事物都准备齐全了。
左亭衣看了沈依依一眼,以内力注入她体内为她储蓄力量后,沈乐康拿过一颗药丸放入沈依依的口中。
尽管知道之后的一切无比的艰难,可是沈依依却还是投给了沈乐康一个坚定的目光,随着药效而起,沈依依慢慢的昏睡过去。
沈乐康一道白布隔绝了所有人,只留下桑桃在这里帮忙替沈依依更衣。
左亭衣的目光就落在白?2 纪队俺龅哪歉鋈擞爸稀?br /> 冷月芜看着大家进进出出,铜盆里全是一盆盆干净的水端进去,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那样多的血看的她有些触目惊心。
她扬眸看着左亭衣,轻声的问道:“她要死了吗?”
左亭衣眸子骤然一寒,却又听到冷月芜补充道:“她这样与母后当年一样,母后死了,她也要死了吗?”
她声音极为平淡,平淡中却有着无尽悲痛。
左亭衣无奈叹一口气道:“月儿……”他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不想再说了!
她看着左亭衣,眼泪忽然从眼眶中滚滚落出,如同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伸手牵着左亭衣的衣袖,微微用力扯了扯道:“亭衣,我答应你,我不会再闹了,求你别不理我。”
以为,他总会轻柔的将自己揉入怀中,可是现在,他却连话也不想再与自己多说一句,冷月芜心痛的快要死了。
“我错了!你别离开我,别离开大月国。你成为大月的陛下,我为皇后!你若真心喜爱沈依依,她也可以留下,成为贵妃,皇贵妃也行!我保证与她和平相处,不会招惹她,求求你,好不好?”
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在左亭衣的掌中,他看着面前眼神无辜的冷月芜,刹那间仿佛回到了当年,她害怕半夜潜入宫中的黑衣人,她就这么死死揪住他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别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
一直一直以来,他都拿她当妹妹看待,整整七年的日夜相守,她于他早已经是融入血脉之中的亲情,他爱她,可那种爱只是兄妹之情!
却不想这么多年来,她却陷得这么深。
左亭衣陪着冷月芜的脸,对她说道:“月儿,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我从来都拿你当做妹妹看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娶你!”
“你说什么?”冷月芜悚然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左亭衣,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双眼。
她这样看着他,让他有些难受,他从来没想过会伤害她。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想要保护着她。“对不起,月儿,我从来都没有如同男女之间那边的爱过你,我对你只有愧疚,只有亲情,但那不是爱情!”
纵然真相是如此残酷,他却还是不愿意再让她弥足深陷。
“我快要死了,可是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你说什么?”
左亭衣刚要问,却在这时,听到白布里面的桑桃一声尖锐的惨叫!他虽然想要平息冷月芜的怒气,可是他更关心沈依依的情况!
桑桃这一声尖叫,他立刻掀开白布往里冲去。徒留下满心绝望的冷月芜无法站立靠着门缓缓跌坐在地上。
左亭衣闪身入内,却正与一脸惨白跑出来的桑桃撞了个满怀!
凌然一把扶住桑桃,桑桃面无血色,刚要说话,胃腹里气息上涌,她再也忍不住跑出去扶着一棵大树哇哇大吐起来。
左亭衣一眼却见到穿着白衣的沈乐康,此刻他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那匕首形状特别可是左亭衣却一眼就认出那是沈依依的曾经的杰作,记得她用着刀还在浙北解刨过尸体。
而此刻这把匕首落在沈乐康的手中却在她高耸的腹部上飞快的划了一刀。
“你……”
一刀过,鲜血立刻涌出。沈乐康连忙取来干净的白布压住伤口止血。他眼神淡定,手极稳,扫了一眼左亭衣后道:“帮忙!”
刨开腹部外面的肌肤,一层又一层的剪开里面的肌肉和组织,这一幕的血腥让监管腥风血雨左亭衣也感觉特别的难受。
而就在这最后一层沈乐康用匕首划开一层波波的液囊时,左亭衣清晰可见当中包裹着一个极小的婴儿!
沈乐康骤然一下取出孩子,浑身是血的孩子在离开母体的一瞬间,哇的一声发出了洪亮的哭声。
这一声哭让整个房间里的人全都震住了,所有声音消失了,只有那婴孩的哭声在整个大殿里回响着,准确来说,这哭声算不得多大,细听之下偏微弱一些,可是却足以撼动每一个人,精准的闯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左亭衣接过孩子,双手的姿态是那般的虔诚,整个人无比的小心谨慎,那婴儿好小,仅有左亭衣双手那么大,孩子几乎就是以蜷缩的姿势趴在他的双掌之中,那一瞬间,小小婴儿的哭泣时,甚至是手指轻微的一个动作都能左右着左亭衣心跳的节奏。
他屏住着呼吸,孩子是那样的小,他担心自己呼气稍微大了一点就把孩子给吹掉下去了。
“男孩还是女孩?”围在白布之外的人在听到婴儿哭声之后急忙询问,因为之前沈乐康交待过的,所以众人都不敢进入。
而就在这时,沈乐康忽然惊呼起来。
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所发生的一切,是以格外的焦急。
可是现在,沈乐康和左亭衣忙的有些手忙脚乱、应接不暇起来,那里还有多余的精力给外面的人解释。
就在左亭衣把手中的婴孩放在一旁的银盆里,以温水刚刚洗干净,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看到手中的宝宝竟然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可是在他还来不及给宝宝裹上襁褓时,却发现原本要给沈依依缝合伤口的沈乐康骤然间住了手,只见沈依依的腹中又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一胎双生!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事情!
沈乐康连忙把另一个孩子从里面抱了出来,这个婴孩要比之前那个更为瘦小,连哭声都没有什么力气。
这个婴儿脸色有些发紫,明显是缺氧造成的!
如果婴儿连哭声都没有,那么这个孩子能否活下去就很难说了。沈乐康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停跳了!沈依依这边还没缝合,都没脱离危险,可是,这小女儿却又是这么一个情况。
左亭衣:“我做什么?”
如今估计能见到这样一幕能忍住不晕不吐的人只有他们二人了。沈乐康一咬牙说道:“你给这孩子做人工呼吸,我来缝合伤口!”话音一落,沈乐康惊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疑惑看着左亭衣,“你会人工呼吸吗?”
左亭衣什么话也没说他抱起男孩就往外走,最先走过来的是桑木,桑木连忙接过孩子,左亭衣倏然回身,在沈乐康惊讶的眼神中,他把小女儿放平在床上,半跪在地,脑海中赫然浮现出之前沈依依说过的人工呼吸的画面来!
他一面照做,一面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沈依依,当年他让人跟着沈依依无意中学会了这个,没想到今天,他恰好可以用来救自己的女儿。
冷月芜看到桑木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小的婴儿,那孩子长得和左亭衣像极了,在那一瞬间她愣住了,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桑木手中。
她简直不敢相信,沈依依真的把这孩子生了下来,而且她惊讶的发现的这个孩子还会动!那一双小小的手和小小的脚在襁褓中不住的踢着,那模样可爱之极,冷月芜甚至暂时忘记了左亭衣,而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第两百三十一章 轩然大波
慕述锦躺在地上,屋里传来的声音同样也传入了他的耳中,连负责看守他的暗卫也因好奇向着那边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的功夫,慕述锦骤然出手,扣住刀刃,一个诡异的翻滚,闪身到了那暗卫的身后,他手里握着刀刃直接向后一抹,锋利的刀刃瞬间割断了那名暗卫的喉咙。那名暗卫还来不及发出任何一点响声整个人就瘫软下来。
慕述锦抬头看了看众人所在的院子,倏然闪身掠了过去,这一切发生极快,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桑木手中抱着的孩子身上,而左亭衣正忙着给他的小女儿做人工呼吸,凌然也进了白布,帮着沈乐康替沈依依缝合伤口。没有人发现外面的慕述锦已经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