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芜俯身在沈依依耳边说着这话,马奶酒的酒味尽数扑在她的脖颈上,可是沈依依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火云崖的事,除了他们自己,就只有那些刺杀他们的杀手才知道,她这话实际上透露出一个讯息,那些杀手与大月王朝有关。
沈依依猝然转眸,瞪着冷月芜,“那些杀手是你派的。”
冷月芜显然也没有打算否认。
“既然你说左亭衣是你的男人,你为什么要杀他?”但是他的伤可是伤得极重。她不敢相信一个口口声声说对方是自己男人的女人会下这样的杀手!
“他是我的,既然是我的,就得要听我的话,否则,我得不到的,难道不应该毁去?”
她随手把手里的杯子向着窗外的湖水里扔去,手慢慢的扣上沈依依的肩头,她说道:“放心,我暂时不会让他死,也不会让你死,我只是想要看看,你对于他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第一次,
沈依依心里涌出无数的情绪。
这句话语带威胁,可是沈依依若是想走,就算困难,也并非办不到。可是她却有着几分犹豫。
冷月芜的目的只是想要检验左亭衣心里是否有他人,可是,这对于沈依依而言却也是一种诱惑。
那日在画舫之上,他强吻过她。
火云崖下,他奋不顾身的跳下。
有些事,她再是迟钝也是能察觉到几分,可是,她却不明白了,在皇宫的密道里,他却对她说后会无期四个字。
而髻萝山上,明明知道她任性的与他下棋纠缠,他却没有半点不耐烦。沈依依自幼棋艺不错,在棋局上,她看得出来,左亭衣明明可以数子之内见她杀得片甲不留,可是却耐着性子与她周旋。
今日被冷月芜这样直截了当的揭破一切,她心里也有了一丝疑惑,左亭衣的心里有她的存在吗?
她临走时留下了讯号,荣叔应该会知道去风衣楼找小楼帮忙,一旦小楼知道了,左亭衣自然也会知道。
事情也一定会顺着冷月芜设计的那般发展。
但是,她却可以选择主动配合或者打乱冷月芜的计划。
此时此刻,两个选择摆在面前,沈依依自然而然会选择后者,但是,不得不说,前者的吸引力和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她真的也想知道这个事情的答案。
事情到了现在,沈依依不得不犹豫起来。
脑海中像是放电影一般,两人从相遇到现在的所有画面一点一点的闪现,顿时沈依依心乱如麻。
冷月芜观察入微,她也看出了沈依依现在在犹豫。她嘴角一扬,却转身出去。
出了大厅,苏摩儿就在甲板外巡查,见到冷月芜出来。他忙将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上,躬身道:“见过女王陛下。”
冷月芜点点头,她道:“苏将军,你做得很好,消息发出去没有?”
“回女王陛下,有消息传来,医馆里的人已经去了风衣楼,不出两日,左大人就应该会赶到此处。”
对于这个结果,冷月芜很是满意,她道:“那你继续回去吧,切记主意不要暴露身份了。”
“是!陛下万岁!”苏摩儿撮唇为哨,大船下,有一条小舟驶出,他纵身一跃,落在小舟上,小舟顺水飞速而下。
“亭衣,我倒要看看,你的心里可有我。”她说着捋了捋垂在耳边曲卷的发丝。纱帽上的白色翎羽在风中飞舞着。
马车在一座僻静的巷子口停住,车夫小心谨慎的四处查看后才对车里之人低声说道:“夫人,到了。”
片刻后沈依澜才从车里下来。
“你在这里等着。”言罢她向着巷子里走去,在一扇房门口停下,三长三短的敲了门。门开了,林清远嘻皮涎脸的说道:“你可算来了。”
沈依澜闪身入门,道:“现在我住在王府,你以为王府是我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哟,我倒是忘了,现在依澜表妹已经贵为王妃了,自然比不得。”
“少说废话,事情你安排得怎样了。”
林清远道:“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办事你放心好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不过……”他说着,却比划了一个动作。
沈依澜低头一看,他指的是钱。
她冷冷扫他一眼,从袖袋里取出几张银票,“给你!不过你悠着点,我可没多少钱。”
林清远在手指上吐了口唾沫,数了起来,见数目客观,赶紧把银票收入囊中,“堂堂王妃会没钱?说出去谁信啊,这件事若要办妥,钱自然不能少了,你出钱,我办事。事情有了结果,好处跟着就来了。”
“好处?我要的就是是她死!当然,若是能一并要了他的性命也是不错的。”沈依澜想到这里,她突然说道:“对了,你想不想再发一笔财?”
林清远眼眸一佻,“表妹,你这样可就再好不过了。说吧,表哥我绝对不会坏你的事。”
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林清远顿时点头大赞!
“最毒妇人心,表妹,你可真毒啊!”
第一百零四章 下定决心
荣叔跟着蝶韵策马并骑。
“我家楼主已经不在京都了,我带您去见左大人。”
“太好了!我之前去左府时,他不在。”
左亭衣此时此刻的确不在刑部尚书府,而是在锦衣巷的别院里。书房中,他正看着手里的一封信。
这信函极为特别,在信函的外面还别着一根白色的翎羽。
看到信中的内容,他脸色猝然一变。眼眸中的寒色让整个房间的温度瞬间降低,而这时,侍从在门外敲门。
“主上,蝶韵姑娘与沈府的荣叔有事求见。”
左亭衣骤然用力捏了手里的信函,再松手时,整个信函碎成粉末,他猛地开门,就见到在外等候的蝶韵和荣叔。
蝶韵施礼,刚道:“大人,沈……”
左亭衣已经从她身边走过,手一抬止住她的话,“我知道!”话语一落,人已经走出去了很远。
夜已深沉,漫天的星子在黑幕之中闪闪发亮,沈依依耳中细细的听着周围的声音,分辨着河流的速度。
冷月芜无比的自信,她看出了沈依依的犹豫,所以笃定她不会走。
沈依依也的确犹豫、纠结过,但是最后,她终于有了决定。
虽然冷月芜笃定沈依依也想知道事情的结果,可是她还是担心会出现变故,所以,在沈依依的门被锁着,同时还有着几名死士负责看守。
沈依依的身手不错,但是也不是这几人的对手,再者若是真打起来,她也讨不了好去,这样亏本的买卖,沈依依不会做,
她在房间里,看似漫无目的的走着,手却没有停下,她在搜寻屋子里能用的一切,并且也在暗中的筹划着。
嘎吱一声,她推开窗户,外面走廊上的暗卫瞬间向她这边看去,只见她无所谓的模样耸耸肩,翻身坐在窗户的窗框上,手里拿着一个羊皮酒囊,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时不时的喝着酒。
不一会儿,酒囊空了,她摇了摇空瘪的酒囊对着那死士道:“还有吗?”
女王下的命令是看着她,所以,这些人还是尽量满足她的需求。
不一会儿,又送上了几袋酒来。
沈依依一面喝着,好似无聊一般,有怀中取出一支短小的竹笛来。她转动着竹笛慢慢的放在唇边。
死士原本都是密切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见到这边熟练的动作,还以为她会吹奏出优美动听的旋律,却不想,一阵尖锐的声音响起,“噗……”声音都还是破的。
死士先是一怔,随后便是哑然失笑。
沈依依动作优美,可是吹奏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说,破音之事还时有发生,这那里是曲子,压根就是魔音灌耳。
想来她也知道自己吹得不好听,她呵呵一笑,收回了笛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了房间,关了窗。
门口的死士对视一眼忍俊不禁起来。
沈依依一关上门,就看到原本空旷的地上此刻却多了几个活动的东西。这几个小东西浑身毛茸茸的,毛是乌黑而且发亮的,却只有拇指一般大小。细看之下状如猴,两眼烁烁有光。
这些小东西仰首看着沈依依,时不时发出吱吱的声响,模样可爱之极。
沈依依看着好它们,数了数,一共五个。
她道:“都到齐了,好了,你们现在就去吧,记住,弄得越乱越好哦。”
这些小墨猴全都是沈依依饲养的,之前,她在火云崖下坠落了在攀岩的过程中,却无意间看到一只蛇正对着这些墨猴的窝发动进攻。
墨猴妈妈为了保护自己的幼崽葬身蛇口之下,而这五只小墨猴面对蛇口却好不害怕,用爪子抓了木枝顽强抵抗。
沈依依便出手救下了这几只小墨猴,养在瓷瓶里。当日,冷月芜派人来带她时,她除了拿上自己的药箱,特意带走了这几只小墨猴子,看来此刻倒是真派上了用场。
她刚才吹奏的那竹笛正是给这几只小墨猴发出讯号。没想到它们还真在船上。
随着她的吩咐,小墨猴瞬间就下去了,不一会儿,有两只墨猴重新出现,它们手里还多了几样东西。
其中一只手里抱着一个香囊,沈依依取过香囊,里面密密麻麻整齐的放置着银针。而另一只墨猴手里拿的是一个瓷瓶。瓷瓶里全是满满的药丸。
之前在马车上,她打算捏碎药丸,释放里面的迷香逃走,却被人识破,后来她身上的这些东西全都被没收了。
沈依依重新放好,同时把这两只小墨猴踹到自己的怀中。
她再一次打开窗户,对着外面道:“我又没酒啦!”
那些死士摇了摇头,开门打算把酒囊给她送进来。可是刚一开门,迎面就是一拳,这一拳正好打在鼻梁上,那人顿时疼的捂住鼻子。
沈依依这一拳用得可是巧劲,不偏不倚正好打碎那人鼻梁骨,剧痛之下,能让人丧失战斗力。
紧跟着,她又是一记掌刀劈在那人脖颈处,那人顿时晕过去。
这里面发生的动静,立刻引来外面剩下的另一名死士,沈依依刚刚手落在这人脖颈上,还没来得及回身,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架在了她的脖颈上。
这些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单打独斗沈依依自然打不过他们,所以,她连忙举起双手,把手举到那人看得见的地方。
“好了,别激动,我投降。”
她说着慢慢转身过来。
那人目光如炬眼看着她慢慢转身过来,可是他却看更加诡异的一幕,沈依依的手高高举着原本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可是,他却看到在她的衣襟处却立在两只毛茸茸的老鼠一般的大小的东西。
而那两只小东西手上好像还捏着什么东西。
他刚定睛一看,那两只小墨猴顿时捏碎药丸,沈依依猛然吹一口气,药丸里的粉末全都扑向那名死士。
一沾染上,那死士顿时感觉两眼发直,骤然晕了过去。
沈依依伸手在两只小墨猴脑袋上轻轻一点,“谢了!老大老二。”
她赶紧拖着这两人到外面重新站稳,伪装成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
而她却在夜色的掩护下翻身爬到船栏外面,耳中细细的听着每间房中发出的动静。
而就在距离她藏身地方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里,原本安安静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了一声尖锐的叫喊。
“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声音正是出自冷月芜。
沈依依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瞬间冷月芜的房间里灯光亮了,只见她衣衫不整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神色惊慌的看着床上,外面听到动静的侍女连忙冲了进来。
“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床上!床上有东西!”方才她刚刚入睡,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身上爬,她伸手一摸,骤然一下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连忙睁眼一看,却赫然见到一只小小的毛茸茸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就站在她的鼻尖,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正瞪着她。
这一下,倒让冷月芜吓得不轻。
众人一听床上有东西,连忙掌灯来看。
灯光一亮,众人就见到几个毛茸茸黑乎乎的小东西从床上猛地蹿走,速度极快。
“快捉住它们!”
顿时屋内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而这时,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陛下你的脸!”
冷月芜一惊,连忙跑到镜子前,对镜一照,只见她的脸上密密麻麻出现了好多红斑,这些红斑差不多占据了她整张脸,她啊的一声尖叫起来,顿时就晕了过去。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的扶住。
沈依依忍住笑,继续顺着船尾爬下去。这样的大船之上,只有会有几艘备用的小船。她善于隐藏,避开了船上的其他侍卫,小心的来到船舱下。
虽然她还是很小心,不过,也有好几次差点与那些侍卫正面相对,靠着墨猴的帮忙,她顺利的把船舱下的船工解决了,她放下一艘小船在河上,嘬唇为哨,不一会儿,另外三只墨猴从船沿上跳入她的怀中,
沈依依摇动船桨,慢慢的驶离大船。
而这时,冷月芜也醒了,只一瞬间,她就想到了是沈依依搞的鬼,连忙派人去看,得到回报后,她冲到甲板上,却看到月光之下一艘小船在河面上渐行渐远。
“传令下去,给我追!”
“陛下,船工全都中了迷药晕过去了。”
冷月芜一听,气得脸色变了,她一拳打在船沿上,狠狠道:“沈依依,你给我等着!”
沈依依摇着船桨,神情格外有限惬意,好像根本就没有把刚才的绑架放在心里。
不过,因为与冷月芜这一面,她却想到了左亭衣,一想到他,她的眼眸渐渐凝重,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左亭衣身上藏着太多的秘密,但是现在她却为了他又多了几分担忧,这个大月女王性格乖僻,情绪阴晴不定。
也不知道以后,左亭衣会怎样面对,她松开船桨,索性躺在船上,看着天上的星辰,顺手拿起一壶酒来,“他知道我在冷月芜的手上后,会不会来呢?”
第一百零五章 月下重逢
“吁!”急促的勒马声响起,左亭衣看着码头空空荡荡,他骤然回身看着身边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他翻身而下,一把揪住那人衣襟,怒吼:“船呢?”
那人已经挨过一顿胖揍,哆哆嗦嗦道:“陛下今日一早就下令开船,此刻船已然出了京都,怕是要过崇阳了。”
左亭衣咬紧了后牙槽,手腕上寒光闪过,他对这人动了杀机。那人一见左亭衣的袖箭隐隐欲出,他顿时一惊,连忙求饶:“左都督饶命!”
卫洛见状连忙前来阻止:“主上,不可。水路缓慢,应该赶得上的。”
那人早已吓得面如土色,“都督放心,陛下不会伤害沈姑娘的。”
“最好如此,如果沈依依又丁点差池,我绝不善罢甘休的。”他说罢却最终还是送了手,却是狠狠将人丢进水里。再也不管那人在水中翻腾。
他转身翻身上马对身后人道:“卫城,你带人走水路,其余人跟我走陆路。天黑前一定要赶到崇阳,”
一行人在官道上策马狂奔起来,左亭衣眉心一直拧得紧紧。
马儿吃草饮水,众人稍稍歇息时,卫洛走到左亭衣身边,忍不住说道:“主上,不管如何,那终是陛下的人,您今日动怒或许……”
“或许什么,说!”
卫洛欲言又止,本来这些不是他们身为属下的该管的,可是他却不得不说。“或许在日后更加会连累沈姑娘。”
沈依依为人耿直,生性潇洒,平日里沈依依总会给他们做一些效果极好的伤药膏药。卫洛与她相处时间不是很长,可是却也是真心的喜欢这个姑娘。
“我知道!”左亭衣淡淡的说道,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绝!当日在密道,他对她说后会无期,不过也是不想连累她,后来再见到她与君琰走得近时,他心中却无端感觉到郁闷。
前日在髻萝山,她故意与他下棋,说着那些话,个中含义,他不是没有听懂,可是第一次,向来行事果决的左亭衣犹豫了。
而到今日,他越发的后悔,要不是当初自己让人撤回了守在沈依依医馆外面的暗卫,也不至于让她落入冷月女王的手里。
现在想来,他心里除了怨恨之外,还有深深的自责。
卫洛跟着左亭衣这么久,自然多少也了解一些,而见他这般动怒更加知道左亭衣对沈依依是不同的,他宽慰道:“主上放心,沈姑娘足智多谋应该不会有事的。”
一听到足智多谋四个字,左亭衣忍不住笑了,她素来鬼灵精怪,本事不小,再不济也能撑到自己去救她的,否则她也不是沈依依了。
月色降临,左亭衣等人赶到了渭水,前方斥候回报,“主上,前方十里水路上有船。”
总算赶到了了,左亭衣道:“备船!”
船速飞快,没过多久就看到前面的大船,而那艘大船却好像在水面上停住了,只是顺着水流缓缓而动。
左亭衣觉得有些诧异,他拿出望远镜对着那船观望,就在这时,他见到了一道红影在正在船沿外面像是壁虎一般的攀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