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池扫了眼人群,问道:“云娆呢?”
云煜脸上刚浮上的笑容再度掩了下去,声音低沉,严重不掩自责,“回小师叔,我们行至第三日时,遇上了蟒群,师妹被蛇王抓走了,恐怕是……”
凶多吉少几个字云煜并未言明,不过众人却都清楚,皆是一脸沉重。
沈池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云鹜,心里明白了几分。
经过不短时间耽搁,承剑宗一行人恢复状态后到达传承之塔时,执符宗的修者们已经到了,全体闭目端坐于地似是在调息回复灵力。
此时执符宗仅仅余下五十余名修者,折损近半,多数弟子身上都不同程度受了伤,显然也是一路恶战。秦孟坐在边上,紧闭着双目,脸色有些发白,状态十分不好。
“大师兄,是承剑宗的道友们。”眼尖的弟子低声提醒道。
秦孟眼睛猛地睁开,眼底红芒一闪而过,随即微微勾起唇角,朝那名弟子点了点头。
见秦孟起身迎出去,那名弟子还一脸惊惧,随即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低声道:“一定是我看错了,大师兄眼睛怎么可能是红的,那是入魔者才有的标志,大师兄天赋异禀,怎么可能入魔?”
“执符宗大弟子秦孟见过列位道友。”随即朝为首的沈无惑拱手,“无惑道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很好。”沈无惑向来不爱客套话,将秦孟上下打量了一眼,便不再关注。
如此被忽视,秦孟倒也无半点懊恼之色,再次转向沈池,“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喵!”闻言沈池尚不曾说话,在他脚边转悠的猫却犹如被踩了尾巴一样,大声嚎叫着朝秦孟扑去。
沈池一手捞回猫,“抱歉,小猫不懂事,”随即又道:“若是想切磋,你只管与我约个时间便是,只是这秘境中就算了。”
随即带着承剑宗一行人穿过执符宗众人,往传承之塔走去。
见承剑宗消失在塔内,执符宗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小子真够狂的,连咱们大师兄也敢拒绝。”
“这样大师兄都没生气,气度可真好。不过承剑宗倒真不愧是第一宗门,方才我数过了,他们足足还有一百一十多人呢。”随即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修者,“嘿!我说的数量可对?”
“我,我没注意。”那人脸涨得通红,神色颇有几分荡漾之色,“方才无迟道友看了我一眼!”
“……”
如那人一般的修者不在少数,见得沈池入了传承之塔后,好些人还站起身来,支着脑袋朝里头看。
秦孟发话,“好了,别看了,大家也调息得差不多了,进去罢。”
进入传承之塔后,沈池便眼前一黑。
沈池是在一首熟悉的曲调中醒来的,入眼是洗得有些发白的蓝色粗布做成的帐子,由于连日阴雨,身上的单薄被子有些发潮,床边的女人正哼着小曲,穿针引线,熟练地在一件小小的衣服上绣上一枝栩栩如生的青竹。
沈池迷茫了一瞬间,随后看向床边的女人,“娘,我饿了。”
“小池醒了。”池元葭放下针线,从床尾取来两件叠好的衣服,眉眼含笑,诱哄道:“先穿衣服,穿好衣服娘给你拿好吃的。”
沈池答了一声好,顺从地穿上衣服。
池元葭把沈池搂到屋中央的小板凳上,亲昵地拍了拍他的头,“坐在这里等娘回来。”
门咔哒一声从外关上,沈池抬起有些胖乎乎的小短手,又踢了踢小短腿,眼里满是疑惑,他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正当沈池苦思冥想时,池元葭推门而入,门外正是雨后初霁,阳光透过池元葭的身影往□□来,一瞬间亮的惊人,沈池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池元葭连忙把门关上,几步走上前,把手上托盘放在桌上,随后伸手轻轻捂住沈池眼睛,“今日阳光可刺眼了,小池快把眼睛闭上,不然一会儿要疼的。”随即她愣了愣,“小池怎么哭了?可是太阳刺痛了?不要怕,娘给你揉揉。”
池元葭的手轻轻在沈池眼眶边缘揉着,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她的手指融入沈池眼中。
沈池闭着眼,轻轻叹了口气。
再度睁开眼时,他正站在一处环形大堂之中,大堂内空空荡荡,有一种莫名的空寂感,又在原处站了许久,沈池才缓缓回过神来。
八层?
传承之塔的确是会按照资质来随机分配修者的初始楼层,但却极少数有能直接登上五层的,沈池所知也仅有沈无惑有这个资质。
不过沈池今生资质与沈无惑相差无几,倒也算不得奇怪。
沈池环视一眼这环形大堂,并未见得沈无惑身影,问系统道,
沈无惑原剧情中当是一个时辰便出来了,这大堂内所有阵法物什都未被动过,难道是除了什么变故?
正当沈池打算离开时,沈无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奇怪的是他脸色竟然有些微微泛红,就连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大哥?”沈池顿住脚步回过身,视线在他脸上顿了顿,问道:“你受伤了?”
闻言,沈无惑似是终于回过神来,语气与平日无异,“并未,小池出来多久了?”
“我也是才出来。”沈池回了一声,一边观察此处的阵法,一边闲谈似的转头问道:“大哥方才看见什么了?”
沈无惑走向沈池的脚步顿了顿,耳根方才散去的红晕再次蔓延,不过脸上倒是恢复了冷凝之色,“我见到我成了仙帝。”
沈池问过问题之后便将注意力转回了法阵之上,是以并未看到沈无惑的神色,闻言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这与原剧情中倒是没什么差别。
第74章
黑洞洞的密道中,执符宗的弟子们拖着沉重的步履相互搀扶着慢悠悠地朝前走,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痕,显然是方才大战了一场。
“师兄,我实在走不动了,反正也没多少时间了,我不想往上走了。”队伍中唯一一名女修娇美的脸上满是疲惫。
秦孟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声道:“若是不想走,你便留在这里罢。”
“我,我还是走吧。”显然被秦孟言中的冷意吓到了,女修面色有些苍白。
其余想附和26 之人闻言也纷纷闭上了嘴,此处可是传承之塔,除了塔本身未知的危险之外,还有来自其余修者的威胁,杀人夺宝之事比比皆是,尤其是楼层越高,遇上的对手就越强,若是留在此处,岂不是等人宰割。
秦孟实在没什么耐心开解这些弟子们了,他咬着牙关,不知是否火把的原因,他的眼睛时黑时红,骇人得很。
一名弟子摸了把手臂,吐出一口白雾,实在受不了这寂静的气氛了,开口道:“好冷,我们现在走到第几层了?”
“的确是够冷的,方才我们出来时在第三层,现在应当是四层吧。”有人回道,“不过真可惜,每层的法宝我们只能拿一个。”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喜欢夺宝。”有一名弟子总结道。
“我们倒是不怕,有大师兄在,可其他同门们就不……”
“第八层。”
最后一人话音未落,就被最前方的秦孟打断了,他的声音嘶哑,犹如冰渣,冷得瘆人。
众弟子愣了,尽皆把视线投向秦孟的背影,其中一人开口,不可置信道:“大师兄,你说什么?”
秦孟顿下了脚步,却没在说话,只是背对着众人沉默着。
密道两边不知照了多少年的油灯忽明忽暗,投射在众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揉成怪异的黑色形状。
半晌,终于有弟子发现不对劲了,秦孟似乎整个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大师兄,你……”
然而他这一声问话尚未说完,就已戛然而止。
鲜血喷涌发出噗嗤一声,无辜的弟子喉咙咕噜动了一下,倒下时眼里还残留着不可置信。
其余弟子似乎都被吓呆了,其中一名精瘦高个回过神来,大声吼道:“大师兄!你在干什……啊!”
短促的尖叫声后,密道内又多了一具尸体,鲜血溅到秦孟脸上,他用食指沾了一下,随即送入口中,半眯着眼赞道:“真甜。”继而把视线再度转向剩余的几名弟子,像是在审视食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随后秦孟将视线定在了人群中唯一的女修身上,点了点头,朝他踱了过去。
“师,师兄入魔了,不要杀我啊……”女修看着秦孟的红色瞳孔,被吓得脸色惨白,哪还有方才半分娇美的样子,连武器也握不稳,哆嗦着往后退去,却不料背抵在了石墙上,再无退路,登时脸色一青,眼中满是绝望。
这时站在秦孟身后的弟子们互相对视一眼,同时举起武器朝他攻去。
秦孟本就是这些人中修为最强的,此时增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兵刃相交,发出一道杂乱无章的声响,下一瞬,密道内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
“嘀嗒、嘀嗒……”
细细密密的滴水声在耳边响起,方才闭上眼的女修试探着睁开眼睛。
尸体,全是尸体。
除了最开始死掉的那两名弟子,其余执符宗众人都无一不被分做了好几块,杂乱的摆放在密道中,而他们的头颅,却被齐整的摆成了一列,个个睁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她的方向。
而她平日又敬又畏的大师兄,居然正从一具早已辨不出是谁的尸体中掏出一枚金丹,往嘴里塞去。
女修当即眼前一黑,竟是晕死了过去。
时刻注意着女修的秦孟瞳孔犹如红琉璃一般,见女修晕过去,眼中竟是生出几分孩童般的懵懂,待将所有人腹中的金丹都进食完毕,他打了个嗝,视线再度转向晕倒的女修,确切的说是女修的丹田处,似是在思考什么,好一阵后,做出决定般将手伸向她丹田。
女修其实只晕厥了一会儿就已醒来,此时感觉到危险,再也不敢装晕了,连忙睁开眼吼道:“大师兄!”
秦孟表情露出一丝疑惑。
女修心思电转,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大师兄,金丹要刚取出来才好吃,你现在已经吃饱了,不如让我跟着你,等你饿了再把我金丹挖出来也不迟。”
答应,答应。
女修在心里祈祷着,她不想死,不过为今也只有这么一个权宜之计,能拖多久是多久了。
好在秦孟现在似乎失去了记忆,却还是有判断力在,他看了眼那堆尸体,又缓缓看向女修,就在女修不知所措时,突然拿出一条长长的绳子,将其绑在了女修的手腕上,显然是将她当做了备用粮食。
是以此时的密道中出现了古怪的一幕,一名身形颀长俊朗的红瞳男子在前面走着,手里拖着一根绳,后面绑着一名踉踉跄跄的貌美少女,他口中还不停念叨着,“八层,去第八层。”
传承之塔除了初始楼层外,如需上到下一层,通常需要通过不同的考验,多是从心性悟性到毅力修为等不同方面测试,对于这些沈池倒是不惧,他更为感兴趣的是这座塔中的各种传承。
如今他们身在八层塔上,按照剧情,此处当是一处剑仙传承。
沈池方才观察过了,第八层的法阵都是些传承后世的常用防护阵,虽有些小变动,效果却也相差无几,要是解阵自然难不倒他。
不过这环形大堂骤观上去十分简单,但细看却能发现每一处简单白璧装饰上都有着许多同色的繁复纹饰,莫名有一股奢华之感,沈池注意力瞬间便被吸引了。
他几步走到堂内第一根柱子下,迅速将其看过,随后转向第二根第三根,不出一刻钟,便将堂内所有花纹刻在了脑中,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墙角处的一个环环相扣的小花纹上,随后转头望向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沈无惑,“大哥,可有所发现?”
在沈池看过来的一瞬间,沈无惑转向方才沈池所看的那道花纹上,“我曾在古籍上看过这种图案,似乎是上古封印。”
“难得见到一次上古封印,大哥可有兴趣打开看看?”沈池语气如常,眼中却有一丝兴味。
系统发出提醒,
升级?沈池若有所思,下意识将神力在内府游走一圈,发现斥灵珠果真又黯淡了些许,眼神不由暗了暗。
沈无惑似是没有察觉到沈池的异样,声音平和问道:“小池想解开封印?”
没有问能不能,只问他想不想,沈无惑总是这样,仿佛只要他想做,就一定能帮他做成一般,沈池又看了眼那封印,“罢了,我们去内室。”
这封印并非什么好东西,若是贸然解开,定然会惹来不小的麻烦,沈池倒是不怕麻烦,只是不太爱自找麻烦。
沈无惑倒也没有坚持,又多看了那道封印一眼,便跟在沈池身后,往最左侧那根柱子后走去。
不得不说这一点沈池和沈无惑十分的相似,都是同样不多管闲事之人,好奇心也十分低下,至少在沈池所知的剧情中,沈无惑也是与他存着同样的理由而放弃了打开封印。
沈池站在门边,手指翻飞,结出一道道法印,法印打在法阵之上,犹如石子入水,散出道道波纹。
沈无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池的双手。
沈池已经结印完毕,从储物袋中掏出两枚玉符递给沈无惑,却发现他竟然在走神,“大哥?”
“嗯?”沈无惑顺手接过沈池手上的玉符,神色如常。
沈池又看他一眼,却没看出异样来,“没事,进去吧。”
沈池并未将此处的阵法破解,只是在其基础上加上了自己的印记,如此一来,只要手持他自制的通行令,便可在这几处阵法来去自如了。这样也是防止中途有人忽然闯入的办法。
一如剧情所言,石门之后是一座同样小的石室,石室内有一处简单小白玉台,台上摆着五件法宝,分别为扇子、画轴、玉简、玉笛以及一枚小鼎。
传承之塔的规矩是每一层楼每一个修者只能选择一件东西,无论传承也好,法器也好,都只能选择一件,贪心不足,必然命丧此处。
若是想要多的,可以,尽管从别人手中去夺。
天弥秘境中,最危险的并非层出不穷的妖兽阵法以及各种考验,而是进入秘境的修者本身,是以这才是每次出天弥秘境人数这般少的最终原因。
沈池炼丹虽是每次皆不如意,但却意外觉得十分有趣,是以他一眼就相中了排在最末的那枚黑漆漆的小鼎。
而此时,沈池却惊讶地发现,沈无惑竟然将手伸向了那卷画轴。
第75章
令人惊奇的是沈无惑轻而易举便将那卷画轴纳入了手中,沈池不由多看了那画轴一眼,却没有从上面发现一丁点属于法宝的气息,就仿若那只是一卷普通的画而已。
沈无惑并未当场打开,径直将它收了起来,示意沈池上前。
沈池向来不是多问之人,在沈无惑让开后,伸出手朝那枚小鼎探去。
甫一将其拿开白玉台,小鼎就发出嗡嗡声响,似是想要逃脱沈池的手掌范围,不过沈池早有预料,一手将其桎梏住,一手飞速捏诀,随着他手指动作,数道光线朝那小鼎击去。
小鼎显然不甘示弱,仍是不停晃动想要脱离沈池的手掌范围。
半晌,小鼎终于消停下去了,乖乖地躺在沈池手心不再动弹,沈池松开了手掌。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已经蔫下去的小鼎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般,猛地朝白玉台方向窜去。
眼见它就要重新回到方才待过的台子上去了,却听砰地一声脆响,那小鼎竟是撞凭空出现的一道屏障上,那屏障犹如牢笼一般将它牢牢禁锢在里面。
沈池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的小鼎。
一般来说灵器以上的法宝大多生了灵识,脾气桀骜,沈池倒也不急,等着它慢慢闯,时而给它补上两个法诀。
许久之后,或是终于明白自己躲不过这可恶的修者了,小鼎终于停下来不再乱撞,顺服地朝沈池的方向蹦了蹦。
沈池撤去结界,摊开左手手掌,那小鼎乖顺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使其顺服只是第一步,要与有灵识的法宝结契,下一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在其灵识上打上自己的印记。
之前沈池斥灵珠认主时一是因为有明厉在侧相助,二则是斥灵珠乃是天生的灵宝,在灵识上温顺得多,是以才那般容易与人结契。而这小鼎却是不一样,首先,它是修者所炼造出来的法宝,具有‘人气’,也就是所谓的炼造者的本身气息;再者,沈池也注意到,它曾经的主人并未与它解除契约关系,也就是说,这枚小鼎,还是有主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