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母走过来愤怒的推他一把:“你叫他爸爸要不要脸。”
谁特没料到陆晨面色平静的站起来和她对视,环视一圈道:“我不要脸,我就是不要脸。”
“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我们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
陆晨看着这个男人,冷哼:“你们还有什么脸。”
场面一度混乱,陆友隽穿着衬衫西裤规规矩矩的老实人样,眼睛骨碌转来转去:“爸你别生气,小晨还说孝敬你们来着。”
什么是孝敬?
陆母想起那套一千多万的房子立马镇定,掐着老伴胳膊直接开门见山:“我儿子被你玩了这么多年,我们做父母的心里难过。”
程昱顺势接话:“想怎么办?”
想怎么办呢?几个人相视无言,陆母胆子大又跑了出来,嗓门扯得老大:“要点损失费不为过吧,小晨长的那么好还不是我们家的基因好。”
程昱捏着眉心,只问了陆晨一件事:“你要跟他们在一起,这卡里的钱全部归你们。”
“爸。”
程昱愣了愣,随后安排保安直接把面前四个人打包进警察局,陆家父母都是村里的人力气大,保安怕伤着人没敢用力:“这要怎么办。”
“送进警察局,剩下的我会让律师和他们联系。”
律师就是多年的好友徐璈,又不是真打官司只是吓唬一下,程昱通完电话看向蹲在地上的陆晨,他当年救下陆晨的时候,陆晨就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极度缺乏安全感,就像是瘦骨嶙峋的流浪狗,面对世人有着说不出的惧意。
“回去再说。”
一陆无言,空荡的屋子骤然一声关门声,程昱皱着眉:“既然你都叫我爸了,那就说说今天的事,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有联系的。”
“就在回国后不就,陆友隽在京都找了工作刚结婚,我那天车坏了就开的你仓库里的保时捷。”陆晨面露异色,“路过你经常去的小摊发现还有包子,然后……他就认出我了,这几年我们变化很大,陆友隽和我留了联系方式转身告诉了他们,接着他们就堵住我了,程哥我错了,不该用你的卡。”
男人失笑,摇头道:“你哪里错了,你聪明的很,怎么不叫爸爸了?”
陆晨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试探的叫了声:“爸?”
“我哪里来的二十几岁儿子。”
程昱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陆晨呆呆的站在一边不知道是进还是退,转眼间又变得有些局促不安,在一阵沉默中他开始胡思乱想。
“冰箱里有冰块也有鸡蛋,自己解决。”程昱转着轮椅去客厅,望也没望身后的陆晨。
陆晨没有煮鸡蛋的心思,随意的取出冰块用毛巾敷着,像往常那样坐在沙发上画图,却怎么也画不出东西。
“你是不是希望我和他们走。”
程昱笑:“选择权在你,我没有想法。”
陆晨稍稍靠近,蹲在男人腿边像是可怜虫,毛巾放在手里半天都没想起去敷脸,程昱接过毛巾靠了上去,随后手背被传来一阵冰凉,陆晨握住了他的手,眼底带着试探一如当年的小心谨慎。
瞧瞧,这就装不下去了。
“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但我不希望别人再来试探我,你明白?”
陆晨眼眶一热:“我知道了,程哥。”
程昱将毛巾转交给蹲在自己腿边的青年,默默的看着天上被乌云遮掩的月亮,过了一会说:“早点睡。”
陆晨手指微微用力,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周围静谧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他无力的撑在地上,单手捂住脸如同落幕下的小丑,背影萧索。
只要程昱不赶他走就行,这就可以了。
……
徐璈受人委托去装模作样的处理破烂事,于望舒有点好奇但他开始准备答辩了,答辩后的几天开始拍毕业照,这是他名义上的第一次拍毕业照。
据说评委是一位特别严肃的老头,在他手上不过的人,几率是百分之十。
“我有点怕怎么办。”
徐璈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正经范,松了松领带貌不经心道:“我当年就是在他手里过的,还行吧,只要你态度认真没瞎糊弄,肯定让你过了。”
于望舒坐立难安,挑了首舒缓的歌听着试图缓解心情:“我高考都没这么紧张过。”
“那时有真才实学,现在你肚子里全是肉,墨水都被漂白干净了。”
“就你肚子里墨水多,徐教授你真厉害,咱们明大就你牛逼最大。”逮住机会跑,结果耽美文库带被身后人抽住往后仰,腿在车外乱蹬着,徐璈的脸就在他的面前放大,一手撑住他的腰顺理成章的吻了下来。
车门没关还是在校门口,于望舒脑中警铃大作,可是来不及呼吸深思就被带进湿润的吻里,口舌交融似是活物,他闻着扑鼻的淡淡男士香水味感到头晕脑胀,心口怦怦直跳紧张到毛骨悚然。
分别时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于望舒头重脚轻的站在明大校门口,百年老校威严尚且还在,他抖了抖连话都说不齐全。
“徐璈,你有病。”
男人坐在车里向他挥挥手,摆出君子姿态偏偏说话欠抽:“你说我是明大最牛逼的人物,我总得证明给你看对不对,不然名不副实,你在外面也不好夸我,好好上学,答辩不通过,我回去单独给你‘辅导’该怎么过关。”
至于怎么个单独辅导法,于望舒喘着气,同手同脚的扭头就走。
徐璈在后视镜看人离开,唇边的笑渐渐消失,车开往警察局,他拿着准备好的文件和陆家人商谈。
程昱的意思是可以给五十万,就当他们生陆晨的补偿,陆晨从小就没过好日子,五十万已经是翻了天的价格,假如陆家人不接受也没关系,那就法庭上见,行内人忽悠行外人,这事不地道但也不见得陆家人干的事有多地道。
陆爸当年把陆晨吊在树上当着全村人的面抽打,逼他说自己是怪物,刚被程昱救下的时候身上满是鞭痕。
五十万对陆家来说不是小数目,陆友隽看律师是徐璈当即就慌了,电视里经常看见徐璈,他也没想到程昱找的是这么个名律师,名律师出手哪里还有活路。
不出两个小时,陆家人在协议上签了字。
那一千多万的房子出在羊身上,怎么花都无所谓,徐璈和警局的人握了握手,给程昱发了短信后前往律师所,秘书上前贴心的拿西装外套,他头也不回:“过几天明大有运动会,我最近没什么事吧。”话是这么问,徐璈自己已经拿起了日历表翻看,有一天的假期就在运动会的前一天,是某家媒体的采访。
“帮我联系一下挪到前一天。”
“好的,我现在去联系。”
明大的运动会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场地,于望舒被王维然拉着报名,本来不想报名毕竟一把年纪了,他在同学眼里还挺优秀的,问啥都会,要是没跑过小年轻怎么办。
他不要面子的啊!
“于叔你不是总说自己去锻炼,这是你表现的机会,你看技术宅那个肥人都报了两千米,两千米对咱们血性男儿来说不是小菜一碟的事么,于叔你觉得对不对,再说了,徐教授是颁奖嘉宾。”
“他颁奖和我有什么关系。”因为是徐璈颁奖,于望舒心里反而觉得怪怪的,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啊。
第80章
于望舒说不出那股怪异也没过于深究,因为他被王维然拉着看班服,作为大家毕业前最后一次的集体活动,他们选择了白身蓝边的运动服,用技术宅的话说就是:“唉呀妈呀真是贼亮眼!”
衣身背后绣着系部班级,深秋季看着十分清凉。
算算班费还剩下一些,王维然身为班长在班级群进行投票,是退给大家还是找地方搓一顿,结果都选择的搓一顿,时间就是拍完毕业照的那天。
于望舒拿到运动服的那天在家里穿上了,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真看不出来我快三十岁了。”
“男生一般都不太容易显老。”徐璈倚在门框上,手里握着咖啡杯笑道。
于望舒凑过去喝了一口,随后一脸苦相:“你喝这个都不放糖的啊。”
“怎么,你喜欢放糖。”
他也就是随口一说:“生活不易,干嘛还要在喝的上面苦自己。”把头伸向门外,空中飘散的都是淡淡的咖啡味,他搞不懂徐璈是哪里来的情调自己煮咖啡,要搁自己身上随手一袋速溶解决可拉倒了。
徐璈说过程是一种享受,于望舒隔天就观察了一遍,结果越看越想把那人给睡了,但是他睡不到,即使睡了也不是他想的那种‘睡’。
喝了一杯加糖的咖啡,于望舒这嘴直到吃晚饭都还残留着咖啡味,晚上更是睡不着在床上打滚,徐璈在旁边无奈,一手搂住他强制摁住:“都快凌晨了你闹腾什么。”
“我觉得咖啡在作祟,我睡不着。”
手臂的肌肤触碰在一起,于望舒感到脖子后背喷洒了道热气,忍不住缩缩脖子,他低头看向怀里的老大,猫眼眯在一起居然也困了,他把猫抱到床边的猫窝,又回到原位躺好:“真睡不着,对了,程昱让你办的事成了没。”
“成了,陆晨父母就是小市民,这种人见到比自己社会地位高的都会下意识的怂,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再认陆晨,陆晨如今也不是他们能认的。”
于望舒茫然的眨眨眼,突然吐了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陆晨也不容易。”他对于陆晨以往的经历知道的不多,但从别人的只词片语间也能猜到,一个保守的家庭里突然出现喜欢男人并且在校名声恶劣的同性恋是多么可怕的事,可怕的是家人的态度和作为,程昱用了很长时间才打消陆晨的怀疑,重新包装重新生活直至脱胎换骨,不过骨倒是没变。
徐璈把头靠向于望舒后颈,揽着他腰的手也渐渐用力,指腹一下下的摩挲腹部,口气挺淡:“本性难移,他在陆家定了性,现在隐藏的再好也会有腻的一天,我同意程昱的做法但他现在的确是需要一个人陪在身边。“
腰腹传来一阵酥麻,于望舒被揉的有些迷糊,脑子也渐渐不好使了,朦胧中嗯了一声连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是回应,勉强翻身正式准备睡觉,唇角一软,居然真有些缠绵的错觉。
“一开始你睡觉总抱我,我感觉跟鬼压床似的每天早上都腰酸脖子痛。”
徐璈挑眉:“现在呢。”
于望舒闭上眼发出一声叹息:“习惯了,就不喜欢一个人了。”
一夜无眠,于望舒被四只猫踩醒,昨晚的记忆消失的一干二净,早上徐璈熬的小米粥加三明治,他吃了没多久就喊饿,穿着亮瞎眼的班服跑到路边小摊买两个鸡蛋饼,在里面狂加配料。
徐璈倒是不介意他乱吃,只是瞄了一眼:“别吃得像个土匪行不行。”
“呵。”于望舒狼吞虎咽,“就你吃的斯文。”想想自己当初也就是被这份斯文给骗了。
眼见人突然开始惆怅,徐璈拍了他大腿:“想什么呢,赶紧吃,吃完去学校热身。”
徐璈今个也是穿的运动装,平时穿多了西服总是一股正经模样,现在反倒是看着年轻,于望舒扭头的瞬间差点以为时光回到了大家都年轻的时候。
“于望舒,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挺傻的。”徐璈往后倒车,对方有些呆傻的脸着实是没有心机,“眼底的崇拜和憧憬太明显了,怎么,是不是被我帅到了。”
于望舒抹了一把脸,下车把车门关的巨响:“自恋!”
两人在校园里没法一起,徐璈冲着离开的身影喊:“今天你跑第几啊。”
“老子今天跑第二!”
深知比不过年轻人,特别是王维然那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于望舒看着在场的学弟学妹,胸口热情澎拜:“王维然,你于叔今天跑第一。”
王维然在和女朋友挤眉弄眼,听他这么说很不厚道的哼一声:“话不能说的太大。”
“反正我是倒数第一。”技术宅在3号跑道,默默的扯一句。
跑道上班服耀眼,于望舒追着王维然恪守长跑准则,额头渗出汗水,迎着秋日微凉的风如同冰火两重天,其实他擅长短跑就是那种只凭爆发力决定输赢的100或200米,长跑对他来说身体吃不消,胸腔急速跳动的频率令他感到窒息,但看着一个个被自己甩在身后,那股要赢支持着他。
“于叔叔加油!”
“王维然你最帅,加油啊!”
于望舒直哼哼,果然还是年轻好啊,这么一想倏地被绊了一下,反应快没跌倒在地,手掌却是擦破了皮。
就在他即将超过王维然进行最后的冲刺时,终点来临,王维然那瘦瘦的身子骨拿下了第一,于望舒站在亚军的位置也不亏,技术宅加油跑了倒数第二,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于叔请吃饭。”王维然满头大汗,女朋友在旁边帮忙擦汗。
于望舒对眼前的虐狗视而不见,大手一挥喘着气:“没问题。”
很久没有锻炼即使是运动会前期也没有进行预备跑,所以常年混吃等死的肌肉开始呐喊,于望舒扶着墙感到小腿一阵抽搐,直到身边出现一个人,他扶着对方肩膀:“没事的话能不能先溜啊,我现在缺一张床。”
徐璈扶着汗淋淋的手,朝休息室看:“那边有空教室。”
于望舒转头,脑门青筋凸起,“我不去那。”甩开手说完就跑。
“那有空调。”
“我不去那!”以前的器材室被改成了休息室,器材被全部放在另一间房,可里面再怎么变,也改变不了他脑子里的记忆。
于望舒还记得当年和徐璈在器材室干的事,脸色一红拒绝进去。
“怎么,你想到什么了?”
“我没想到什么。”
徐璈看他闪烁其词,微微侧头靠近:“咱们那一届是第多少届运动会?”
“第24届吧。”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于望舒很想上去一拳但被徐璈拖着往休息室走。
看着越来越近,于望舒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我不去那我不去那。”头摇的像拨浪鼓,扒着门死活不进,“我腿不疼了!不酸了!”
“不酸不疼也得休息。”
腰上受力,于望舒咕噜咽下一口唾沫:“不成不成,我不进去!”
徐璈皱着眉,拧了一把于望舒的腰,指着头顶的监控道:“你脑子里想什么呢,看头顶的监控。”
于望舒微张着嘴,半天都发不出一个音。低下头挠头:“里面有空调吗?”
徐璈想,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门一开,扑面而来一股透心凉的风,于望舒感觉浑身毛细孔都在舒服的呐喊,光线亮堂还开了窗户,他现在才发现这是医务室的装置,徐璈背对着他在找东西。
“明大占地面积7000余亩,在校学生3万余人,其中不包括硕士、博士、博士后以及留学生、短期交流生之类人,前几年明大就把器材器改成了医务室,安插在操场正是中间段,方便一些急于处理的学生,运动场所时常有人扭伤或者跑步跌倒受伤,器材室随便安置在哪,医务室不可缺。”
于望舒眼神飘忽,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进门前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东西,他简直要羞愧致死。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小人的。
屋子里暂时只有瓶瓶罐罐的声响,而徐璈找到了药膏也坐在于望舒身边示意张开手。
于望舒脸被晒的黑红,他觉得不好意思和不习惯,不就是破了点皮么,哪里用得着专门包扎,但突然被人这么关心,他心里又升起一点得意,这股得意不能表露在外,所以他伸出手:“徐璈,你这样好娘啊,跟温柔的老婆似的……啊!”
话没说完,掌心被用力涂上药水,于望舒被刺激感吓得直翻白眼,要不是徐璈摁着估计早就抽出手了:“你干嘛!”
“像不像老婆?”
一点都不像,他太高估徐璈这厮了。
“于望舒,你说说你刚在门口想到什么了?我挺好奇的。”
于望舒努力压抑心口的不自在,挺直腰:“医务室太凉快了,我忘记了。”
“这两者有什么直接联系。”
“因为太爽了,所以我忘记了。”
徐璈看着于望舒闪烁其词,放软了语气:“还记得。”
于望舒咬牙切齿:“废话,那种事怎么可能不记得,做贼都没那么怕。”
徐璈明白于望舒胆小,胆小在各种层面上表达的都不一样,像于望舒大学爱面子一边忠于想法一边惧怕别人知道,那时的他可没现在这么坦荡荡,像是刚刚初尝禁果的初中生,感到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