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非言见他这幅样子,起了玩心,道:“你可知道龙虎凤是什么?龙是蛇,凤是鸡,虎是猫。”
听到猫的那一瞬间,温言彻底地扶墙吐了。
段非言笑得满眼皆是桃花春/色,他也就只剩下那双眸子有些许生气。等温言吐完了,他方道:“可惜呐,猫我没寻着,锅内没猫,图个好听,勉强叫龙虎凤了,你道我这汤的名字,改得如何?”
摆明耍了温言一道。
温言身体底子本就不厚,被下药以后又吐了一番,如今是直接能晕过去了。
段非言道:“你可先别死,我留着你还有用。”
温言宁愿直接晕过去,好过对着眼前这不知是人是鬼还是即将从人变成鬼的东西。
段非言见温言一脸恶心且生无可恋的样子,心里还在怀疑这小子能不能坚持到帝崚,他要温言的血有大作用,他要捉的本不是司空月,而是温言。
司空虽然招邪,可出生日却是阳日,温言则不同,他从内阴到了外,彻底的纯阴,要不然上次在召阴山,那血尸也不会死死盯着他。
虽然,这世上纯阴之人稀罕,但段非言却恰好遇见两个,事实上,温言并非最好人选。
段非言硬是给温言灌了两口汤水,温家小少爷死都不配合,汤水从唇边漏出来,浸湿了温言的衣衫,也润湿了段王爷的手。
段王爷涵养好,不会反手就是一巴掌,他默默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笑意盈盈地抵住温言的脸颊,愉快地道:“我再喂你一口,你若是敢吐出来,我就拿你一只眼,炖汤。”
看,本王多好,做事还带打商量的,可温言不领情,他只给了明王一个藐视的眼神。论武力值,他虽然是个辣鸡,可在风骨方面,总不能丢了许城的面子。
明王被温言那藐视的小眼神逗乐了,他道:“许城少主,挺倔阿,跟温如炙那个顽固不化的死老头,倒挺像。”
听到明王随随便便地拉出温大将军的名字,温言眼内闪过一丝惊疑,待那丝惊疑沉淀以后,温言方咬牙问道:“你究竟、是、谁!”
段非言故意拿刀在温言毫无瑕疵的脸上比划着,道:“讲出来我怕把你吓得不要不要的。”
温言知眼前之人身份不一般,却一时难以猜度究竟是谁,他心中只有一个模糊的答案,以为眼前之人,是元德。
倘若知道眼前之人是谁,或许便能猜中他究竟有何目的,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温言试探道:“许城于归。”
段非言哈哈一笑,拿刀尖挑起温言的下颌,道:“许城于归?猜中了一半,不过我却并不是你心中所想之人。”
闻言,温家小少爷浑身汗毛倒立,许城于归,五大重要人物,根据明王的话,可以排除清平道长,元德太子,景临帝,温如炙。
那么便剩下——段、非、言。
温言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再次逗乐了明王,他骨子里本就有种不安分因素,没事总要作一下,遂道:“温如炙那个老头,若是知道当年的真相,恐怕要气疯罢。”
段非言想到自己已是将死之人,此次回来亦不知能否成事,若是不能成事,那必定是他死,温言活。到时若是当年策反的众人,知悉了‘许城于归’的真相,便肯定会活在内心的愧疚当中,自责不可终日,那岂不是很好玩?
想及此处,本着‘即便本王逝去了本王还是会带给你们相当有杀伤力的阴影’的念头,段非言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对温言揭露一下当年的真相:“世人皆信命,能算命的道士,便能掌握人一生命途。”
“我助段君瑞策反之时,早就明白许城攻不破,要扳倒温如炙,实在困难。既然如此,何不把强敌转化为自身友军?”
“温如炙看似刀枪不入油盐不进,却有一个致命弱点,太过信命。他将清平那位辣鸡道士视作座上宾。而清平呢,作为一名道士,他又过于信天。”
“如此一来,我只需要误导清平,故意在他面前做点戏,让他误以为乾嘉帝必定败于帝崚,元德若是上位他日定会成为暴君,唯有段君瑞方是真正人中之龙。”
“清平信了,温如炙自然便信了,温如炙信了,自然带着许城十万精兵,倒戈相向段君瑞。什么许城于归,天象异数,全是鬼扯!”
“温如炙相助段君瑞攻入了帝崚,却不知自己被我暗中摆了一道。段君瑞并不是上天指定的真命天子,而是本王指定的九五之尊。是不是很可笑?”
“温如炙本是如此忠心的一个人,可他却背叛了乾嘉,背叛了整个前朝。倘若没有他,前朝不会覆灭,黎民百姓不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以为自己顺应天意而行,却不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个手握兵权,却愚蠢地挑起了腥风血雨,让黎明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乱臣贼子!”
“清平那斯不过有小两手算命功夫,通过那次名声大震,还真以为自己能窥测天意,日后还顺道坑了步倾流……”
听了明王一席话,温言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明王,你个贱人,做了如此非人之事,还要给自己找借口,将锅推到温家背上来,小爷跟你同归于尽!
明王轻巧地避开了温言的‘投怀送抱’,温言本就没力气,这下子身体往前倾,直接在地上磕破了脑袋,额上一下子便见了血。
完了,玩脱了。
温言天生召阴,这下子见了血,四周怨气颇重的死尸,全都闻风而动,扭动着爬了起来。
明王看着眼前一众面相狰狞的死尸,沉着脸抄起麻包袋,将温言从头盖到了脚。
各死士皆暗暗守在柳家各个隐蔽角落,此刻见明王有危险,好几个守在附近的,皆欲出手相救。
明王却一挥手,阻止了他们的行动,他察觉到不远处正涌过来一阵剑气,这阵剑气他几天前才接触过,来者是步倾流。
明王勾唇一笑,静静地等待着步倾流踏入柳家庭院。
步倾流手握凌月,冲进来的一下子便将好几具站起来张牙舞爪的尸体砍了个四分五裂,明王讶异地发现,一向以淡定以及高贵冷艳著称的步倾流,此刻身上竟带着一阵肃杀的恨意。
只有一个人能让他暴走至此,而那个人,必定是萧斜阳。
明王看了看被困在麻包袋内的温言,只见温言挣扎微弱,多亏了他方才一番折腾,如今温言是连呼叫的力气亦没有。
很好,那锅龙虎凤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正好把温言那文弱书生给气得不要不要的,看,话也说不出来了。
明王惯会利用形势,此刻此场景,若是他不能借用温言将步倾流拿下来,那真是愧对当年名声。
手无寸铁的明王与手握古剑凌月的步倾流对峙着,打破此番对峙的,是明王手上掏出的一根毒针。
毒针却不是直往步倾流飞去,废话,眼前这小子百毒不侵,把毒针甩过去也是浪费,所以,明王一个反手,将毒针甩到了温言身后那墙壁上。
明王邪魅一笑:“放下凌月,你没有与我谈判的筹码。”
步倾流冷声道:“你为何总是这般有自信?”
明王不在意地踹了温言一脚,斜眼道:“且不说你已被隐藏在各个角落的死士包围,只凭我手上的人质,你便不敢乱动。”
步倾流淡然道:“我如何得知,他便是萧斜阳?”
明王状似不经意地从怀里摸出葬归以及那鬼将令,他记得,在破庙,他从萧斜阳身上摸出这两件东西之时,步倾流并未去到现场。
按萧斜阳那性格,明王可以猜想到,他醒来后自是难以面对步倾流,那便是讲,自那日破庙以后,两人该是没有任何交流。步倾流自然不会知道,段非言从萧斜阳身上搜走了这两件东西。
如今,就看步倾流信与不信,段非言相信,步倾流不敢赌,因为他这一赌,赌的会是萧斜阳的命,况且,暴走的雪莲没什么脑子,只需谨慎些许,便能将他拿下。
步倾流雪霜盖脸,紫眸怀疑地凝视了段非言手上的物件半刻,最后竟是敛去了一身剑气,将凌月插回鞘中。
明王心道,真纯洁,真好骗,不愧为一朵不懂人情世故的高岭之花。
本来,他收到派到圣荆身边的死士传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这东风竟然自己吹来了,且在自己面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这般运气实属难得。
可,东风的确是来了,明王却另有忧愁,眼前这朵高岭之花,还真难束缚。
明王围着他踱步,正思考能如何将他拿下。点穴?他随时能用真气冲破穴道。下药?他体内流动着雪莲血,百毒不侵。敲晕?若是途中醒过来步倾流随时能用剑气爆他一脸。
正在明王忧愁如何是好之时,步倾流那双紫眸竟幽幽回复了漆黑,他自从被萧斜阳推下忘忧山崖后,身子便一直处于虚弱状态,强行暴走实在难以承受凌月过多剑气。
步倾流自己倒下了,明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开了花儿,真是天助我也!早叫你小子不要装,装过头了吧!呵、呵。
明王半蹲下,握住步倾流手腕,仔细把脉,发现这小子本是血性极寒,却恰好不知因什么伤而导致风寒入骨,寒上加寒,竟把本来不错的底子给消耗得差不多。
甚好,甚好,看这样子起码能晕几日,省去了不少麻烦。
明王从柳家挑了辆马车,将温言与步倾流塞进马车车厢以后,才把温言身上的麻包袋给去掉,很好,温言直接给蒙晕了,明王往他嘴里塞了颗灵丹,给他吊着一口气。
半个时辰以后,温言方醒过来,他完全是被马车走的这九曲十八弯的破路给震醒的。依旧是头昏脑胀,四肢乏力,双眼勉强聚焦,步倾流那张漂亮的脸就这样撞入了他眼中。
天山雪莲也被抓了?!温言心?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第58章 第五十八章:扼腕
事因要聚集各道正派人士,顾挽晴与诸多武林正道比步倾流晚一步抵达湘宜。
顾挽晴让各门派遣人守在湘宜各个城门出口,自己则与诸位颇有名望的领头人直接入柳家查探一番。
柳家乃当朝名门望族,家世绝非一般,因而家丁亦是众多,遭到灭门以后,柳家是相当的乌烟瘴气,每走至一处,皆能看到腐烂的死尸。
此情此景,让执意跟着顾沉风进来的柳剑清憋红了一张脸,他眼内藏着滔天的恨意,身上更是隐隐泛着幽怨的杀气。
半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冲进柳书程的厢房,看着地面那具腐烂得早已无了人形的尸体,先是泄愤般踢了两脚,再是跌坐于地面,颤抖着用双手摘下了柳书程颈间玉佩,最后,将它紧紧地,紧紧地握在了手心。
顾沉风跟了进来,看见狼狈如此的柳剑清,叹息了一声,方道:“不必忍,想哭便哭罢。”
柳剑清没有哭,他被陈杂在心间的痛苦、不甘、怨恨与委屈,狠狠地堵住了嗓子,他哭不出来,只看着柳书程的尸体,扭曲地笑道:“我要萧斜阳,生不如死。”
顾沉风这个徒儿虽是不争气,脑子也不太好用,可他终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他的那颗心,也终究是肉长的。此逢巨变,岂能教他不状若疯癫。
缓了一会儿,柳剑清方爬起来,在顾沉风面前站直,以谈判的语气跟他道:“我知我禀性不好,一路来也并不尊师重道。你是为了还我柳家当年恩情,方肯隐忍将我收徒,而我师从你涧水一剑多年,却还是没有长进,只会拿着柳家的名望去为非作歹。”
“这么多年,当真是委屈了师傅。今日我在此处叫你一声师傅,倘若你能助我报这灭族之仇,就当你还了柳家当年恩情。今后你我师徒两人,一刀两断,各不相欠。我柳剑清日后再不会玷污涧水一剑的名声。”
听得他此番话,顾沉风心头一颤,却只是微微叹息道:“你放心,只要你肯配合,为师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一定。”
这厢顾沉风和柳剑清谈着话,那厢顾挽晴与诸多正道领头人并未在柳家觅得灭门之人的踪迹。
顾挽晴那日收到密信,密信指明段非言必定会寻柳家下手,因而顾挽晴方举着飘渺宫的名义来到柳家,解决圣荆的棘手难题,让江湖人替柳家善后。
密信是谁写的她不知道,但圣荆却告诉她,信的可信程度甚高,因而她不得不来柳家一趟,可联合诸多武林正道翻遍了柳家,也未看到过灭门之人的踪迹。
便是在失去头绪之时,天空中乍起一道带着极大声响的亮光,那是守在城门的同道的信号弹,城门处有发现!
顾挽晴领头往北城门所在之处飞去,不消半个时辰,便带着大批正道人士赶到。
被守门的同道中人拦着的,是一辆马车,一看便是柳家最爱的奢华铺张款,但是守门的人只敢围住马车,不敢轻举妄动,仿似忌惮着车厢内之人。
不多时,被包围的马车上下来一人,那是个极其标致的青年,可那张脸宛若千里冰封,眼底更是无波无澜,仿似不带一丝感情。
麻木,顾挽晴生生从步倾流的眼神中看出了麻木,不,他不该是这样的,哪怕是他的内心掀不起任何波澜,眼底也不会徒有麻木。
见到步倾流的那一瞬间,诸多武林正道脸上正好卡在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之间,准确来说,那叫尴尬。他们没想到,经过正道各种挑衅,步倾流竟然还能够活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顾挽晴则是妥妥的恼怒,叫了他别出现在湘宜,竟然还送死来了,这下要是被污蔑,真心水洗不清!要知道,只需要一片所谓正道站在道德最高点,简单发表几句意见,便足以给一个人定罪。
宋青瓷率先抽出无名,带头冲在第一线,将剑架到步倾流脖子上,直愣愣地道:“果然是你,那日在忘忧,就知道你没死成!”
步倾流一言不发,顾挽晴先替他急了,横眉对宋青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青瓷明明白白地道:“除了他,还有谁有此能力能砍杀柳家上下如此多人!之前柳家大少带头将他引入忘忧,他被萧斜阳那孽障推下悬崖,死不成,自然是回来寻仇。”
步倾流本就满身污点,此刻配上宋青瓷的推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他此次回来便是为了灭门柳家。
顾挽晴道:“柳家七日前被灭门,他若是要走,何必等到今日。你就不许他丢不下从前的身份,特意回柳家查探凶手?”
宋青瓷道:“柳家有份出力在忘忧围攻他,他又岂会怨予恩尝?顾宫主,能说出这番话的你,心会不会太大了。”
两人争执不下,步倾流一言未发,顾沉风看着他的身姿,心觉不妥,再仔细观察,只觉眼前这人脸相精致,风骨却是差了步倾流本尊五分,况且,他身上没佩剑!
不,这不是步倾流!顾沉风心觉不妙,大呼一声:“往后退!”
作为江湖名声甚足的涧水一剑,顾沉风一声令下,大家自是慌忙往后退开数十步,与此同时,假货直接甩出匕首,直往顾沉风身上刺去。
君子剑起,顾沉风几下手落,便直直逼得那假货往后退,假货根本不是顾沉风的对手,可作为死士,迎敌的勇气不能没有,大不了就是死。因而在顾挽晴挑开假货面上那层人皮之时,假货还是那般淡定,真要形容神情,大概能用四个字:状如死尸。
当看见假货那张血红血红的,连轮廓也被打磨过的脸,绝大部分在场人士皆抽了一口气,为了易容牺牲到这个程度,这人的狠心程度也是教人难以置信。
知道不是本尊,顾挽晴先是松了一口气,她方才太急切去为步倾流做辩驳,竟没有怀疑眼前人是个假货,还是个□□裸的没有脸皮的假货,看来圣荆收到的那封密信可信程度甚高,明王真的来了湘宜。
就在顾挽晴沉思间,柳剑清拨开人群冲了进来,他功力浅,走得慢,错过了方才一幕。但当他看见那被束缚着的假货与步倾流的穿着差不多之时,也不思考为什么假货那张脸那么恐怖,便发了疯似的对假货拳打脚踢起来。
纯粹是泄愤,他恨萧斜阳,自然恨与萧斜阳相关的任何人。
顾挽晴见到柳剑清,心思转动,主动走上去,对柳剑清解释道:“打死他也没用,他是灭门凶手的死士,什么也不会讲。凶手借用这个假货冒充步倾流,将我们引至此处,好方便逃走。我们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