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猝不及防又了然的在意料之中。
我喜欢你。
说出口的是我喜欢你,未说出口的,张了张嘴只在耳旁轻微的做了一个口型的,我爱你。
“从前我喜欢你。现在我更爱你。”
烟消云散过后是一地的垃圾,原先放出美丽烟花的花筒被随意的抛弃在地上,连同喜庆的鞭炮一起互相哀怜。
余辜不自觉的抱紧了身上的毛毯,余渊臻就在他的身旁。他有些恍惚陌生的后退了一步,脚下传来刺刺的钝痛。
低头一看,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此刻静静躺在柔软的地毯内,被他踩在脚底下。
第50章 永远
余渊臻感冒了。
也许是看月亮的那个晚上,他盯着他的月亮看得目不转睛,也连带着脸旁吹过的凉风也恍若未觉,才导致着凉腹痛,第二天直接感冒。
余辜心情复杂的看着余渊臻焉了吧唧的抽着面巾纸擦鼻涕,在记忆里头一回见余渊臻是因为生病才难看的脸色。
他眯起眼,忽然想起好像绝大部分都是他把余渊臻的脸给气难看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对方攥鼻涕的样子,余辜心里总有些怪怪的。
那感觉就像是崩人设。
余渊臻眼底下一圈青黑,好似纵欲过度,充分从侧面说明昨晚上他跑厕所跑的有多卖力,此刻开口说话声音里都夹杂着一股鼻音,“别看我。”
余辜,“?”
“……我现在不好看。”余渊臻忧心忡忡的嘟囔道。
“……”
余辜的眉毛抖成一条波浪线,嗤了声,“说的你从前好到哪里去一样。”
余渊臻低笑道:“说的也是啊。”
他抬眼不紧不慢的望向余辜,那凝望的眼神稍稍在对方眼里停顿了会,随即余辜就移开眼。
“真是奇怪。”他听见这个男人如是的叹息一声。
即使倚在床头,也仍旧有着使人觉得漫不经心的高高在上,略带沙哑的嗓音不解的诉说他已知的困惑,“明明你不看我,是我想要的。”
他蹙起眉失落道,“可为什么你真不看我的时候,阿辜,我又会觉得难受。”
“哪里难受?”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回应,余渊臻有些诧异的看着他,正逢余辜淡淡看来的眼神。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余渊臻忽然感到内心被充斥着填满的满涨感。
满涨得即将溢出倾斜的柔软。
柔软了他的眉眼,语调也轻柔的喃喃道,“……我的心脏。”
“你得了一种病。”余辜如是轻声道。
余渊臻含笑询问,“相思病?”
“不对。”余辜也含笑相望,“叫矫情。”
“……”笑容在脸上停顿片刻,僵硬成一副面具,“好像是有那么点。”
余辜这下子是真的懒得理会余渊臻了,然而后者并不放过他。
“阿辜喂我吃药好不好?”
余辜仔仔细细的端详余渊臻脸上的神色,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人的确是跟他讨厌的那副模样长得一模一样,如假包换,但怎么也都觉得怪怪的。
就像怪味豆一样怪。
他挤出句话,“……你怎么就这么想做梦呢?”
“如果做梦能让你搭理我的话。”余渊臻缓缓道,紧接着下一句叹息,“幸好。”
……幸好什么?
余辜的眉毛又抖成了一条波浪线。
余渊臻眼神专注的盯着他的月亮,专注的忘却了他的鼻音跟他的鼻涕,深情款款的低语道,“幸好着凉的人是我。如果是你,这样我的心又会疼了。”
这鼻音……余辜挑了下眉,忽然有些迟疑的模样欲言又止的对着余渊臻,在后者隐隐期盼的眼神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心底的那句疑惑。
“为什么你着凉……”
咋?
余渊臻眉毛一扬,听着余辜含着纯真的疑惑问出下半句,“怎么你着凉上厕所,不放屁呢?”
他:???
余辜是真纳闷,这个问题显得他的表情尤为真诚。
你为什么上厕所不放屁呢???
余渊臻:这个问题,他没法答。
余渊臻的身体一向是好得很,预估他大概能活到熬死余家的老一辈。没想到被猝不及防的感冒给打倒了,起先就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吃了点药,吃了一个星期药都可以当饭后甜点吃了,感冒居然还没好,这下子就显得有点严重起来。
余渊臻特意挑了一天准备去看看,其实他可以不用亲自上门的,直接喊家庭医生过来。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余辜也懒得思索这个问题,由得他把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样的就要出门。
临走前也不知想到什么,特意道:“阿辜,我会晚点回来。”
余辜敷衍的恩了声,就见余渊臻又道:“一个人在这不要害怕。”
“……”
这就是一直跟他形影不离的原由么?
“好。”
余渊臻低声道:“他们不敢欺负你。”
余辜唇角一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由来的心底一松,有些想笑,“好。”
余渊臻还想说些什么,余辜就先不耐烦了,“话怎么那么多?!爱走走,不爱走就滚。”
余渊臻哑然失笑,“再等等。”
他过来,轻柔的要落下一吻的架势。吻到半空,这个吻就停在那不动了。
余辜看眼前这张有些放大的面容蓦然浮现上了纠结跟挣扎,最后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余渊臻一脸痛心疾首的收回他柔情蜜意的吻,挣扎着道:“算了,等我好了……先。”
别回头把感冒给传过去。
余辜低笑出声,没由来的觉得几分愉悦。
余辜并不知道余鸩现在目前的状态是顺风顺水,还是如履薄冰。总之转身要回房间的时候,抬头一看就看见对方站在楼梯口哪儿俯视他,不清楚已经站在哪儿有多久了,模样看起来较比之前要清瘦了许多,手插在口袋里,一如既往的眼神淡凉的跟他对视。
假若余辜肯打量仔细一些,会发现对方眼神微微闪烁着波动。
原来那么久没见,对方已经发展到人模狗样的地步了啊。
余辜内心升起一种与世隔绝心生恍惚的感慨,觉得还是余鸩头上包扎着的白纱布分外熟悉,一眼看过去竟有种亲切感。
他一扯嘴角,觉得余鸩跟这白纱布可能是绑定了。
余渊臻刚走了没多久,空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泛着冷意。他恍若未觉余鸩的存在,眼皮也不掀的直接把他过滤掉,低下眼就懒得再多看一眼,径直上楼回房间,即将要跟余鸩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手腕被忽然抓住。
余辜低头,敛眼看不断收紧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即将捏出一道印子,他不紧不慢的轻笑了声,漫不经心又吊儿郎当,“有事?”
余鸩凝视他艳丽的眉眼,没由来的说了句,“你瘦了啊。”
余辜眯起眼回道,“你有病啊。”
“有。”对方沉声应道,“相思病。”
“……”
余辜的眼神微变,余鸩就这么抓紧了他的手腕,不自觉往前踏了一步,“我……”
“余辜?”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两人俱是一惊的看过去,余鸩也下意识的松开了手,余辜面无表情的低头看自己手腕上浮现的淡淡指印。
来的人也是余家的人,千丝万缕的关系算起来,余鸩也只是模糊的知道跟对方有那么点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
毕竟他们都姓余。
此刻笑着走过来道,“这是在干什么呢?”
虽然是笑着的,但眼神莫名的讨人不喜欢。
讨余鸩不喜欢。
他眉头蹙起,不着痕迹的厌恶这人黏在余辜身上的眼神,这人虽然是再跟余鸩讲话,但眼神总是时不时往余辜的身上瞟,“吵架了?”
“没有。”余鸩硬邦邦的甩出这两个字。
余辜散漫的把袖子拉下,倚在楼梯的扶手边,余鸩默不作声的往旁边走了点,防止余辜一个不小心滚下去。
起码他还能拉一把,然后再陪着对方一块滚。
那也是好的。
那人的眼神转向余辜,不怀好意的不止是叫余鸩厌恶,说出的话也是如此使人厌烦。
“余辜……”他拉长音调念着这个名字,笑望着余辜,对上他极其冷淡的眼眸,似是未觉其中的冰凉,不知是什么意味的夸赞道:“终于见到你了啊,你真是跟他们说得一样,”
他轻轻道,“真漂亮。”
余鸩的脸色先是变了。
余辜却是笑了,姿态闲散地倚在那,轻凉的讥讽道:“这个世界上啊,总有些人呐,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他随意道,“像是长舌妇,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是非,自以为兴奋地可以指指点点。实际上,像极了一个跳梁小丑。”
最后的四个字是被刻意加重了音调,说的时候眼神也森然下了,表情也是面无表情的仿佛再看死人一般。
一触即发的就像是炮仗。
余渊臻回来的时候听说了两件事,一件事是他的儿子把别人的儿子从楼梯上踹了下去,第二件事是当时他的阿辜也在场,顺势补了一脚。
好在是二楼,没有摔的那么惨不忍睹,顶多骨折。
余渊臻只做了一个举动。
抬手,鼓掌。
所有的指责被他的一句理直气壮的话给堵了回去,“难得他想打人,踹一下怎么了?!”
余渊臻冷笑,“阿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打的。”
“………………”
遇到不讲理的家长,那真的是什么都一言难尽。
余渊臻没有问余辜来龙去脉,见到对方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紧了对方道,“我回来了。”
“哦。”
“有没有想我?”
“你有没有做梦?”
“……”
“我今天做了一件事。”余辜听着耳边从余渊臻胸腔里跳动的心跳,也从头顶上方听见对方一记轻笑,“你把一个人从楼上踹下去了?”
“对。”
“嗯。没关系。”余渊臻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永远都在。”
“不止。”余辜埋在他的怀里,声音软糯,“我还拔了他的牙。”
“阿辜真棒。”余渊臻夸赞道,“还会拔牙,真厉害。”
他说,“我给你带了一样礼物,你要不要看看?”
余辜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余渊臻眼神宠溺的含笑看他。
只是一枚没有任何多余装饰却十分精致的戒指。
他说,“没有闪闪发亮,也不刺眼了……”
轻轻戴上他的无名指。
“……阿辜喜欢一下,好不好?”
第51章 茫然
动身回去的日程没有来时那么拖拉。
余辜低头索然无味的慢慢撕扯手上的倒刺,皮肉撕开的同时是有那么点的刺疼。他小心翼翼的想扯下一段,还是不可避免的剥弄出了血肉。
来这十几天,余辜安安分分的恍若一个大家闺秀足不出户。这过于的乖巧让余渊臻疑惑的忍不住去问,被对方懒洋洋的一句没力气给打发走。
余渊臻眉头略挑,难得对方那么按捺得住。
以往从来都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在外面,厮混个昏天黑地被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拉拽回家。现在乍然变得那么安静,避免不了余渊臻爱多想一些。
上了车,一片的安静,只有车窗被缓缓关上的声音。余辜低着头老老实实的玩弄手上的倒刺,倘若他此刻抬头的话,大概不会错过余鸩朝他看望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也被逐渐遮挡,消失不见。
老司机仍旧稳稳的开着他的车。
余渊臻忽然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去海边。”
这话是贴近余辜的耳畔,轻轻的说出,后者状似若有所思的说,“好像是。”
得了回应的余渊臻还没准备说出他的打算,就听余辜反问道,“我为什么想去海边?”
这出人意料的反问是漫不经心的口吻,一股随意极了的不经意。
余渊臻好整以暇的看那在他眼里称得上完美无缺的侧脸,不出意外的话他觉得对方身上的一片小指甲盖都是完美的弧度跟形状。
像极了这个人的独一无二。
他思衬了下,“你想去看海。”
“不对。”
“想捡贝壳。”
“也不对。”
“……”
余辜不紧不慢的道,“我想去海边捉螃蟹。”
余渊臻夸赞道,“阿辜还是那么喜欢小动物。”
“捉过来,烤着吃。”
“……”
余辜轻笑了下,“在海边烤东西吃,有意境。”
“这很好。”余渊臻道。
不分好坏不论对错只一味宠溺的纵容。
茫然了。
茫然了。
余辜好似一朵枯萎的花,病恹恹的无精打采是来的那么的猝不及防。极少有多余的情绪波动,脆弱而颓废的即将凋零。
偶尔漫不经心的轻笑,是昙花一现。
怎么会这样呢。
余渊臻认真思考,依然找不出任何头绪。如果把对方想要的跟不想要的都捧给他的话,是不是能博取到一些别的情绪呢?
最起码不要是这样的毫无波动。
因着余辜失了兴致,又加之大过年的实在没什么好玩的。这回路程十分的紧凑,基本很少有过于长时间的停留。
所以很快的,就到达了熟悉的地方。
“阿辜,我们回家了。”余渊臻如是说。
家这个字眼陌生的让余辜感到他的手又凉了几分。
“……阿辜你怎么,都不说话呢。”余渊臻轻声道,“是不想理我吗?”
余辜想了想,“不对。”
“……懒得理我?”
“也不对。”
“……”
这回换余渊臻的眉毛抖成一条波浪线。
家里荒置了那么些天,余渊臻让人来清扫。
余辜忽然想起了什么,余渊臻正在跟人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抛下对方往楼上蹦哒过去。
余渊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此刻说着的话也跟着一顿,眼神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直到那个单薄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
跟他说话的那个人,也因着他止住了话头。
余渊臻欣赏够了以后,才转头问道,“照片到了?拿过来看看。”
男人俊美挺拔,眼神温柔的凝视身侧的人。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间的人对着镜头眼神略微不耐,可是漂亮的面容也足够一眼望过去惊艳他人。身上穿着的正装很衬他的模样,端正而也柔软。
两人同框,很是适宜。
余渊臻凝视了好一会,眼神从头到尾全神贯注的只停留在这个人身上。
“拍的很好。”
他不知是在对谁说。
照片是在照相馆拍好不久后就寄送了过来,一直被布罩得好好的。余渊臻爱惜的用手指隔着玻璃相框描绘上面人的轮廓。
问起要挂在哪里觉得合适,却出乎意料的得到了回绝。
“就先那么放着。”
那人应了声,眼神不受控制的多瞄了几眼,正巧被余渊臻看到。难得的,他没有生气,而是含笑问道,“好看吗?”
“好……好看。”
“我也觉得。”余渊臻愉悦的笑了,他说,“那是我的爱人。”
楼上。窗台。
余辜打开窗户,低头看着摆放在外面已经枯落的一盆光突的盆土。
他伸手把它抱在怀里,丝毫不介意脏兮兮的可能弄脏他的衣服。触碰到的时候是那么冰凉,冷冰冰的毫不留情。
枯萎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面目。
“对不起啊。”余辜说,“你很冷吧。我把你捂暖点。”
暖到你能重新长出含羞草来。
第52章 夕阳
余渊臻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劝余辜睡觉不要抱着那个盆栽,简直比抱枕还爱抱着那个盆栽。到底是怎么了,对方一回来就抱着盆栽不撒手。
余渊臻怎么都百思不得其解。
对方有那么爱含羞草嘛?他怎么不知道。
然而眼前的是不管他怎么说,余辜就是抱着盆栽不松手,并且皱着眉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振振有词的怼他道:“我要把它捂暖,这样它就能重新长出来了。”
余渊臻:“?”
“……阿辜,你是认真的嘛。”
余辜冷冷道:“傻逼才跟你开玩笑。”
“……”
“不对。”余辜又忽然一蹙眉,否决道:“是傻逼也不想跟你开玩笑。”
余渊臻:“…………”
他几乎说不出那句“你喜欢就好”,这睡觉抱着盆栽还能好好睡嘛,总不得余辜抱着它,他抱着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