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惊华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墨华竹色

作者:墨华竹色  录入:09-04

  街坊四邻也不过是将此事充为茶余饭后的闲谈,最多感慨感慨长宁城少了一个画艺精湛待人温善的美丽女子,不会再多了,因为那是别人的故事。
  言聿臆测璃月是到别处生活了,璃月是未婚先孕之身,在这长宁城定不能长久待下去,她那么爱琉月,他的孩子肯定是死也要生下来的,离开这里另谋出路,是最明智的选择。璃月啊,那个宁可孤独,也不违心,宁可抱憾,也不将就的女子,就这样消失了,与暮染的缘分也到此为止,她已失去太多,如果不是这个孩子,兴许她早已生无可恋。
  “可怜!可惜!可悲!可叹!”言聿每感叹一个词,便大力拍一下桌子,手边茶杯里的水被溅了满桌。
  即墨:“……”

魂未殇(一)
  时当三月意浓柔,人奄水轻流。雁苏山上,肆辰阁里,还奏《玉堂秋》。
  为临天下寻芜遏,冥践望尘楼。凤翥龙翔,人消曲罢,不道是魂休。
  
  待至日暮,即墨和言聿才离开茶楼回了客栈。
  一推开房间的门,陡然看到一个陌生男子坐在桌边,言聿吓了一跳。
  那人俊美秀逸的面容带着清浅笑意,坐姿端正无比,手持书卷,正看得投入,又似乎在等着谁,白衣加身,纤尘不染,一身与世无争的青莲气,见门被人推开,竟无甚反应。
  言聿深吸一口气,直觉自己进错房间了,于是默默退出,还很礼貌地关上门。
  出来后,言聿细细看了看房门和四周,心道:没走错啊!莫不是诗诗退房了?
  恰巧即墨上得楼来,言聿往旁边一站,脸上写着四个字:你来开门!
  即墨看了他一眼,默默推开门。
  “相里?!”
  一声颇感意外的称呼,言聿瞬间惊呆了。
  被称作相里的白衣美男终于从书卷中抬起了头,朝门口这边望来。
  言聿张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面前这人星眉朗目,面如冠玉,莹白之中透着一丝柔气,却不是女子那种柔,可谓是温驯有余,英烈不足,直觉这人温文尔雅,如深谷幽兰,然而看似平易近人,实则处处透着一种山巅白雪般的高贵疏冷。
  此人正是姬宫涅口中心心念念的相里苏。
  言聿看了又看,把相里苏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只觉内心单纯美好的世界嘭得崩塌,只余飞流直下三千尺的伤心和难过。
  相里大侠……相里大侠是男子这么重大的事情,为什么诗诗从没告诉过他?!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你怎么来了?来了多久?”即墨率先跨进屋内,面上有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相里苏放下书本,站起身来,望着即墨的目光夹带着久违。
  “约有一炷香。遇上一件棘手的事,来问问你的意见。”声色犹如清泉泠泠,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直接切入主题,“之前与你错过时,我便是因这件事出的谷。”
  “不急,你怎知我在这里?”即墨给相里苏一个坐的手势,顺手给人沏了一杯茶。
  “安瑶说的。”
  “是你逼问的?”即墨问。
  “差不多。”
  听着二人你来我往,言聿一阵无语。
  他这是又被忽略了,相里苏也就算了,为什么诗诗也不搭理他?一见着故人至于么,至于么?你们是有多久没见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跟在诗诗身边这一年多来,还真没见过此人。
  可是,不甘被视为空气的言聿还是唤了一声:“诗诗……”
  这一声唤成功引来相里苏的注意。
  相里苏看了看言聿,又看了看即墨,不可置信地重复道:“诗……诗?”
  即墨:“……请忽略这个。”
  相里苏一顿,微笑点头。
  即墨当然明白他的诧异,更知这样过分亲呢的称呼极易让人想歪,抿了一口茶,又道:“你不问问我他的事?”这个他,自然是指言聿。
  相里苏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安瑶已经与我说了。”只是没说,他是这样称呼你的。
  “……他怎么说?”
  “说你身边跟了只纯情的花孔雀,傲娇得很。”
  言聿:“……”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傻愣着的言聿,即墨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于是言聿默默地走过去坐下,故意表现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即墨:“……”
  言聿屁股还没挨着凳子,身后的门被一股力道猛得关上,碰的一声再次把他吓了一跳,险些从凳子上跌下来。
  一看,原来是相里苏,只不过是轻松的一个挥手,门就被关上了,大侠就是大侠啊,出手就是惊世骇俗啊……
  言聿懂得,这是要说大事儿的节奏,说大事二人都没有屏蔽他的意思,言聿心里着实舒坦了不少。
  相里苏是个话少但不冷漠的人,虽然说的是大事,却言简意赅,自始至终都是浅笑着的,当真应了即墨那句话,相里苏是个爱笑的人。
  即墨凝神听着,眉头微蹙,一旁的言聿也皱着眉,却是听不太懂。
  其实事情并不复杂,几个月前,素来修行的相里苏察觉自己灵力不仅止步不前,而且还在溃散,心知不妙,猜了猜可能的原因后,当即动身北上,先后去了趟皇城和雁苏山,雁苏山是相里苏从小长大的地方,山上的雁苏派在江湖中可谓大名鼎鼎,却藏匿世外,非本门人自是找不到它。
  两个地方探过究竟,相里苏便明白了七七八八。这件事,他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受牵连者,真正的罪魁祸首,乃是当朝即位半年的新帝,北辰。
  说起这位天子北辰,可谓一言难尽。这还要再牵扯出位人物,一位已逝的人物,姜吟——相里苏的师妹。
  “北辰状态不对,有邪化的迹象,司空寂也出现了和我一样的情况,只是比我的严重。”相里苏温声道,神色虽然凝重,嘴角的笑意依然挂着。
  “司空寂是?”即墨问。
  “芜遏石的掌控者,雁苏现任掌门人。”
  “芜遏石?那是个什么东西?”言聿好奇地问。
  “你可以理解为,是雁苏的镇山之宝。”相里苏平静无比地答。
  “你之所以受影响,可是那药的缘故?”即墨陡然想起什么,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想……大抵如此。”相里苏看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状,“司空寂的脸色极为不好,我探过他的脉象,事情比我料想的还要糟。”
  “怎么说?”
  “他体内的芜遏石,裂了。”
  “裂了?!”即墨和言聿异口同声,讶异不已。
  “好在只是裂了条长痕,并没有碎的惨不忍睹,只是,若是裂痕继续恶化蔓延,司空寂和北辰,就都会有性命之忧。”
  “可有解决的办法?”即墨问。
  相里苏摇了摇头:“解法莫过于消痕,安瑶他暂时也没法子,所以来找你商量。”
  “如你所言,当真有些棘手。”即墨搁下茶杯,似笑非笑。
  “芜遏石不在北辰体内,可裂痕的原因却是由他。”相里苏幽幽地道,目光不再看着即墨,而是在想些什么,“我入皇宫时是子夜,听到一段曲子,是邪曲,为北辰所弹。”
  “什么曲子?”
  “《催魂引》”
  这个即墨和言聿都略有耳闻,催魂引,顾名思义,乃召魂所用,而且必须由桐木九弦琴弹奏,其他的乐器一概无效,既称之为邪曲,弹奏者定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天长日久,这代价它自会索求。
  此曲,伤凡人精气,蚀凡人意念,邪凡人初心。这就是代价。
  北辰凭曲召魂,已有多久尚且不知,只知凡躯的他已受侵蚀颇深,恐将快承受不住,若他由此继续邪化下去,有朝一日暴戾恣睢,苍生定会再起涂炭,一场动乱在所难免。
  “这件事和雁苏有关,即使我已不在雁苏,我也不想让雁苏对不起芸芸众生。”相里苏垂下眼眸,掩去眸底那丝几不可察的痛楚。
  “他召谁的魂?”即墨稍作思索,一语问出关键。
  “姜吟。”相里苏答道,眉眼中有一丝怅然,“他们二人的事……惭愧,我说不清。”
  即墨点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容我将这来龙去脉理清,再寻消痕之术。”
  相里苏颔首,凝重之色退去:“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这里……能沐浴么?”
  话锋陡然一转,言聿眉头一跳,虽是日暮,也不至于洗这么早吧?
  却听相里苏又道:“在邻城的一家客栈,我同安瑶在那里休息了半日,方才我来时没告知他,不消多久,他该寻来了。”
  即墨、言聿:“……”
  这是要把自己洗的白白的等良人的节奏?言聿鬼使神差地想,脸上竟然微微发烫,顿觉有些不可思议。再怎么说也有一千年的道行,早已见惯人间红尘恩爱听烂俗世琴瑟情歌,按理说不至于这么容易脸红才对,难道……仅仅因为他们二人是断袖?!
  
  差小厮备好热水,相里苏去屏风后沐浴,其余两人依旧坐在桌边,言聿终于没忍住,噼里啪啦倒出一肚子的问题。
  “诗诗,相里苏是个美男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告知我?!”
  “你没问。”
  “……臭红毛是只神鸟,那相里苏呢?”
  “他是人,不死人。”
  “……什么?!”
  “你可还记得,适才提到的药?”
  “记得记得,那是什么药?”
  “不死药,他……是误服的。”
  “……”
  许是勾出了什么回忆,也许是觉得有必要让这只妖知道原委,即墨顿了片刻后娓娓道来。
  “相里本是雁苏上任掌门师玚的得意大弟子,雁苏未来掌门的不二继承人,三年前,相里因为误服禁药,将雁苏九百九十九道刑法一一受尽后,被驱逐出雁苏,就是那时,我在河边救的他,奇怪他受那么重的伤竟然还活着,相识后才知他不死的缘由,而那不死药,正是由雁苏至宝芜遏石炼就,所以他与芜遏石,有着非同寻常的羁绊。”

魂未殇(二)
  言聿委实被震撼了一把,想不到那如芝兰玉树的男子背后有这样一段过往。
  “那所谓不死人,真的不会死么?”
  “不一定。”
  “怎么说?”
  “心灰意冷,万念俱灭,就会死。只要他还想活,就一定能活下去。”
  “……那他口中的安瑶是谁?”
  “姬宫涅,安瑶是他的字。”
  言聿正横躺在榻上刚喝下一口茶,一听这话噗的喷了,大笑不止:“哈哈……想不到……那个臭红毛居然会有一个这样女…女气的字……哈哈……”
  即墨:“……”
  他倒没觉得这个字有甚不好,但是字的主人却和言聿一样认为它女气,所以,姬宫涅打死都不准即墨叫他安瑶,至今唯有一个相里苏破了这个禁,至于怎么破的禁,就不得而知了。
  “那……那相里苏有字吗?”言聿强忍住笑意追问。
  “自然有。”
  “叫什么?”
  “泽仪。”
  泽仪,相里泽仪。
  “那诗诗为什么不唤他的字?”
  称呼一个人的字而不是名,怎么都教人觉得更亲近,更自然。
  “宫涅他不允。”语气甚是无奈。
  “……”
  其实言聿最想问的是诗诗你的字是什么,刚要开口听得窗外一声嘹亮的凤啸,眨眼间,屋内就多出一道摇着折扇的鲜红身影,霸道的气流扫过,屋内所有的帘帐都颤了一颤。
  言聿看着来人,心道:真是一点都不收敛气场。
  姬宫涅象征性地整了整衣袍,又甩了一把额角的碎发,笑道:“苏儿呢?”
  即墨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在沐浴。”
  姬宫涅闻言笑开,二话不说就朝屏风后走去,水声已息,想来相里苏已经洗好了,姬宫涅刚迈出两步,一身白衣的相里苏就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墨发披散,发尾犹自断断续续地滴着水珠,一身白衣穿的很是随意,玉一般的容颜上笑意浅浅,望着几步外的红衣男子的眼眸波纹滟滟。
  姬宫涅动作先是一滞,不管这是什么场合,一把上前将人拥进怀里,笑的一脸知足。
  即墨:“……”
  言聿:“……”
  相里苏倒像是早已习惯了,任他报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推开他:“先办正事。”
  “……什么事?”姬宫涅闭着眼蹭着相里苏的颈窝,嗫嚅道。
  “去楼下,要一间房。”
  言聿又喷了,即墨也没把持住淡漠,面有不忍之色。
  姬宫涅却是笑的更欢:“苏儿莫不是等不及了?”
  相里苏倒是坦然的很:“近来要事缠身,需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你若是嫌弃这里,大可回去住,反正以你的能力,来回不过眨眼间。”
  轻描淡写,姬宫涅顿时不笑了,不过眨眼间?他的苏儿怎么比他还自信?!
  分别十日他都觉得煎熬,谁知道他这次的“一段时间”又是多久,让他回去,还不如要了他的半条命!
  于是,一番磨合后,这两人就此住下了,就在即墨言聿的西隔壁。
  
  入夜,言聿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巴胡思乱想,时而皱眉面露伤色,时而神经质的傻笑兮兮,表情丰富的一旁的即墨都不忍直视。
  即墨擦拭着自己的管笛,始终没有说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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