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惊华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墨华竹色

作者:墨华竹色  录入:09-04

  “诗诗,什么叫生死无期?”
  没有得到回应。
  “诗诗?”言聿从信中抬头,陡然装上即墨深邃又沉迷的目光。
  即墨霎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
  拂袖起身,即墨暗怨自己的失神,背对着言聿走到窗边,尽量不去看他。
  言聿本来疑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顿时明白了什么,作坏的心思也油然而生。
  一步一步走到即墨身后,微微踮起脚跟,言聿凑到即墨耳边,吐气如兰:“诗诗,我是不是很美?”
  果然,即墨耳根泛起了粉色。

琉璃月(三)
  “哈,哈哈……”言聿得逞大笑,心情极好。
  即墨皱眉,闭上眼睛一字一句道:“生死无期,说白了就是不知自己何时会死。”
  笑声戛然而止。
  ……诗诗的一本正经啊,真是坏气氛。
  “你我都看得出来,琉月极为爱惜璃月,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爱惜,被诅咒的事,他自己清楚,可璃月似乎并不知道,还有那个绸缎商的儿子暮染,喜欢璃月表现明显,可惜,璃月对他无意。”
  言聿听即墨一条条分析,并不接话。
  即墨沉默片刻,没听到回应,扭头想一探究竟,这一扭头可不得了,柔软的薄唇擦过言聿近在咫尺的脸,两人先是石化,尔后触电般的彼此闪开很远。
  “诗诗你你你你你……你竟然……”
  后面的内容言聿怎么都说不出口,只捂着脸叫唤的断断续续。
  即墨沉着脸,心情没好到哪去,一如攀附在古树上丛生藤蔓,乱极了。
  他怎么就疏忽了,那家伙在他耳边啊!
  
  “璃妹妹,你的那个哥哥……为何总是见不到人?”暮染整理着画卷,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个啊,那我就告诉暮大哥吧。”璃月沏好茶,端上两盘自己做的点心,“他的性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儿时他也像其他少年一样,活泼开朗,甚至很淘气,可是十二岁之后,也就是我父亲离世那一年,他变了,变得不笑了。
  “他开始不理所有人,连我也不怎么爱搭理,整天抱着那把剑,举止古怪,我知他心中有愁,便从来不去追问他什么,离开家后,我们就来到了这长宁城。
  “父亲说,他是我的哥哥,可我知道他不是,他是叶叔叔的儿子,叔叔是紧随着父亲走的,我至今都想不明白,叔叔为何在那一晚自刎而死。”说着说着,隐隐带了哭腔。
  一见美人几欲垂泪,暮染急了:“璃妹妹,不说这个了,你看看这幅画,我在上面添了几笔,你觉着如何?”
  强行扯开话题的生硬,璃月听的出来,听的出来,心下便也暖暖的。
  “暮大哥。”
  
  即墨昨晚一夜没睡好。
  本来客天涯,他和言聿都是同住一屋,他素来睡床,言聿喜欢变回原形窝在软榻上,二人各睡各的,处的甚好。可不想昨天晚上会发生那种意外……现在再同处一屋,即墨真心做不到若无其事淡定如斯。
  言聿同样没睡好,在这渐热的天气里,一大早竟然赖了床,不,赖了榻。
  即墨见状,便独自出去散心了,反正目前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
  睡到日上三竿,言聿懒洋洋地起床,原本起来定要糊涂半晌的言聿今日难得清醒无比,昨晚的那一幕记忆犹新,仿佛一个石子儿似的硌着言聿,那股说不清的不自在还没消下,言聿做贼似的四下瞅了瞅,见屋里没人,这才毫不顾忌地去备水洗漱,撸好袖子,言聿准备舒舒服服地洗个脸,不料一声雀啼在头顶乍响,吓得言聿险些一头栽进水里。气愤地寻向那只作死的小鸟,原来它就立在放水盆的木架高处,言聿抬起头,正好同它大眼瞪小眼。
  一,二,三,言聿发飙了。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敢吓你小爷!看小爷不把你的毛全拔光再丢到街上裸奔!干什么?!你你你敢啄我?!站住,别跑!……”
  噼里啪啦咣当一片,屋内顿时鸡飞狗跳。
  那只雀似乎故意跟言聿作对似的,明明窗子大开,它就是不飞走,绕在屋里东转一圈西转一圈,戏弄的言聿怎么都抓不到它。待到好不容易抓住了,言聿将小鸟窝在手里,得逞阴笑正要付诸行动时,小鸟呿溜一下滑脱,还踢出引以为傲的小爪子在言聿同样引以为傲的俊脸上狠狠一刮,顿时就是三道血淋淋的印子。
  言聿彻底怒了!
  摸了摸脸上火辣辣的伤,果然一手的鲜血,言聿双目直喷火箭,然而越是怒极越是易忽略自己会法术一事,言聿还是同起初一样,追着小鸟满屋子的跑,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即墨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奇观。
  小雀见到即墨,认主似的直扑即墨怀里,讨好的蹭着即墨胸口的衣襟,即墨提起它,将它搁在掌心,取下足上绑着的信筒,动作轻柔的好似在慰藉它长途跋涉的艰辛。
  言聿见状,脸更黑了。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即墨淡淡道,走到桌边打开相里的第二封信,不料还没看,便被言聿一把夺了过去。
  “诗诗,别看信,先看我!好好看我!”语调带着满满的委屈和不甘。
  “……”这话怎么听怎么怪,即墨抬头,这才注意到言聿的伤脸,神情顿时僵化。
  三道血印子,又深又长,血流不止,言聿半张脸模糊一片,惨不忍睹。
  再看向掌心里的小鸟,即墨恍然,心底随即漾上一丝不悦,这小家伙下爪子还真是不客气,果然跟它的主人一样,无法无天。
  “说吧,怎么办?!”言聿一屁股坐在即墨旁边的凳子上,道,“诗诗,你既知我为孔雀,那就更知我有多爱惜这张脸面!”
  孔雀,确实爱美的,尤其是言聿这种性情的雄孔雀。
  即墨知道他在生气,还是自己跟别人通信给他带来的不幸,多多少少都觉得自己难辞其咎,于是放柔姿态微微倾身,轻轻抚了抚他脸上的伤道:“回头我让姬宫涅负责。”
  “姬宫涅?那个臭红毛?为什么是他?”这信不是相里大侠的吗?
  “因为这鸟是他的。”相里来信,用的从来都是姬宫涅的信雀。
  “……”言聿恨不得咬碎一口白牙,心道:本来以为若是相里大侠的,还能名正言顺地让其欠自己个人情,哪里料到……算了算了,就算自己倒霉!
  言聿:“怎么个负责法?”
  “让他出药。”
  “不行!”
  “让他道歉。”
  “不行!”
  “让他亲自来给你疗伤。”
  “不行不行!”
  即墨说了几十个法子,奈何言聿一条都不满意。
  “……你究竟想如何?”即墨无奈道。
  言聿傲气地指了指即墨手心里的那只鸟:“先把它交给我处置!”
  即墨闻言低头,又看看言聿:“你要做什么?”
  “吃了它!”言聿脱口而出,本来打算拔光它的毛让它裸奔,可恨的是这家伙居然抓伤他的脸,自作死,不可活,吃了它他都嫌不解气!
  即墨:“……”
  “诗诗,快给我!”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
  即墨这次没依言聿,微微送了送手,那只小鸟便会意似的立刻飞走,没有恋恋不舍,没有频频回头,只留给言聿一个胜利的又潇洒的背影,消失在天幕中。
  言聿看完这一幕,吐血的心都有了。
  即墨叹了一口气,这才道:“这鸟是姬宫涅用法术所化,你如何能吃了它。”
  言聿:“……”
  “你也会法术,试试看能否自愈。”即墨意有所指地瞄了瞄言聿脸上的伤,语气不似平时云淡风轻,这是比平时的轻更轻,带着一丝丝的柔,暖如三月春风拂柳,言聿顿时一僵。
  依言试了试,言聿最终绝望地躺死在床上。
  “看来,只有用他的药了。”即墨道。
  
  即墨当即给姬宫涅写了一封信,那只信雀已然飞走,即墨只好先找来一只普通的白鸽作为代替,信送出后,这才得空看相里的回信。
  言聿依旧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两眼呆呆地望着顶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对于这封他无比景仰的相里大侠的回信,也难得的无动于衷。
  回信还是有关琉璃咒一事。
  相里说,琉月之所以不经常在画坊,实乃逼不得已,他深知自己是背负不祥咒约之人,可他也有拼尽全力想护着的人,那就是璃月,他担心自己随时会伤了她,由爱生怯,只好对她敬而远之。
  至于两人的身世……
  当年九天揽月阁的阁主苍颜和其师弟叶笙双修后不久,二人因事分开过一年,久别重逢后不想二人都带了孩子回来,苍颜带着璃月,叶笙带着琉月,两个都是不足百天的孩子,襁褓之中安安静静,两个人却没法安安静静,都以为对方背叛了自己,什么都没说直接开打,边打边吵,结果越吵越乱,火气越吵越大,谁都不信谁,直到彼此打得筋疲力尽,狼狈不已,两个孩子哇哇大哭,这才停下。
  吐露实情后,颇觉好笑,叶笙提议,将两个孩子都归入苍颜门下,琉月做兄长,璃月做妹妹,名字就是由苍颜守护的那把琉璃剑来的。
  如此过了十几年,苍颜身中琉璃咒的事再瞒不住,邪气深入骨髓,整个人时不时的疯魔癫狂,或疼意蚀骨,痛不欲生。
  痛够了,也痛怕了,整个人消瘦苍白的早已不似当年。一次苍颜清醒状态时,万念俱灭地叮嘱叶笙,若是他再失控,一定要杀了自己,他宁可以死了结一切,也再不愿承受这份恶毒的锥心刺骨。
  叶笙含泪点头,终于在那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一夜,以寒光大盛的琉璃剑结束苍颜,什么都没对两个孩子说,紧接着就一剑结果了自己,死时还紧紧抱着苍颜。
  也就是那一夜,两个孩子闻声跑来,璃月痛哭不止,琉月热泪盈眶,来不及蹲下,突然一震,眼泪生生没了,只是沉默地收好琉璃剑,和璃月一起动手,将二人就地合葬。
  后来,琉月就不笑了。
  琉璃咒上身,他已然知晓一切。
  
  即墨原以为咒约中有众叛亲离这一条,如此看来,表面上死于亲朋好友之手,实乃被咒之人忍无可忍之下的自愿。
  即墨了然,随即联想到琉月,他的亲近之人,只有璃月一个,那么有一天,琉月可是会死于璃月之手?

琉璃月(四)
  言聿将姬宫涅回复的信纸揉作一团扔进水盆,气愤不已。
  不给药就不给,还偏偏说什么我的小雀儿受到了惊吓,需要好生修养,送药这种还得跋山涉水的体力活,实在不忍心让它去做,至于那只平凡的信鸽,让它送药他实在放心不过。
  所以白鸽回来只提了一个小小的信筒。
  言聿颓废的走到即墨跟前,寻求安慰。
  论起受到的惊吓,他比那只信雀只多不少!
  即墨若无其事地将信鸽放飞,慢悠悠地对言聿道:“他的意思,是要你我去他那里一趟。”
  言聿趴在桌上,没精打采地翻了翻眼,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坐直道:“去他那里,是不是就能看到相里苏?”
  即墨一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半晌才道:“……是。”
  言聿大喜过望。
  “那诗诗,到他那里要多长时间啊,我这伤口会不会恶化?”
  “宫涅下手极有分寸,他的鸟自然也是能控制好的,你不必担心。”
  “只是可惜了,不能以我最潇洒的风姿会见相里大侠,遗憾,太遗憾!”
  “……”
  即墨:“最近多吃点。”
  “为何?”
  “储存体力。”
  “……”
  
  近日,暮府的公子暮染给画坊的璃月小姐送去了大批的绫罗绸缎和奇珍异品,乍一看还以为是要提亲的架势,璃月吓得不轻,不停推辞道无功不受禄,暮染强意说只是当她送他画卷的回礼,百般磨合,璃月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此事很快在成里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街坊邻居们都夸赞暮染多情公子,璃月好命女儿,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好不般配。
  事后即墨和言聿来到画坊对面的茶楼上,刚巧看见琉月坐在画坊的房顶上,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首徘徊的璃月及那几箱子的礼品物件,神色冷厉非常,赛过他身侧插着的那把琉璃剑。
  言聿化身为蝶,扑闪着翅膀朝琉月飞去,绕着他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不料琉月一记眼刀子抛过来,冻得言聿一个哆嗦,翅膀一抖,落荒而逃。
  即墨看着身边变回人形的言聿,摇摇头道:“你就这点出息。”
  言聿停下拍着心口的手,哼道:“小爷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这次离开,少则十几天,多则两三月,也不知画坊那边会如何……”即墨擦拭着竹笛,又理了理玄色的流苏,眉宇间似有一分忧色,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言聿看在眼里,转转眼珠,笑了一下,二话不说走到即墨跟前,撩起后方衣摆,哗啦一下,硕大华丽的尾羽铺陈一地,青色作衬,数不胜数的羽眼鲜活无比,似乎不甘被埋没般蠢蠢欲动着。
  “你这是……”即墨一时惊讶无比。
  言聿放下衣摆,骄傲地在即墨面前走了两圈,看在即墨眼里,颇像在搔首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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