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哥……”微风拂过,他的眼睛缓缓睁大,心脏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起来。
“阿闻,你愿意嫁给我吗?”封顷竹牵住了洛之闻的手,将刚做出来的戒指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再一次。”
远处刚领完证的人群躁动起来,有吹口哨的,有鼓掌的。
他们像天下最普通的情侣,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生命里只有最寻常的家长里短。
感情水到渠成,到了该结婚的时候,就来领证。
日后也会变成芸芸众生的缩影。
洛之闻颤抖的手指覆盖住了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听见自己哽咽道:“我愿意。”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第61章 大火
愿意归愿意,牛皮纸袋子做成的戒指还是太草率了一点。
封顷竹上车后,同洛之闻说:“我请设计师专门设计了婚戒。”
只是耗时有点长,复婚得仓促,还没拿到手。
洛之闻不在乎戒指。
他捧着牛纸皮做的戒指看了一路,到了家楼下,还舍不得撒手。
封顷竹看不过去,攥着他的手腕说:“不好看。”
“好看。”洛之闻吸了吸鼻子,将头靠在封顷竹的肩头,轻声道,“封哥,两辈子了,这是你给我的第一枚戒指。”
封顷竹心里一痛,哑着嗓子“嗯”了一声:“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他摇头,“你又不是故意不给我戒指……唉,都过去了,我们还是想想,怎么说服我爸妈吧。”
封顷竹点了点头,心想,不仅是伯父伯母,还有他自己的父母……
当初离婚,可是惹了众怒,封顷竹自己的爸妈都不同意。
往不好听里说,闹到众叛亲离的局面,都不为过。
封顷竹苦笑着打开房门,听见洛之闻在自己身后嘟囔什么财产啊,股权之类的话。
“我的就是你的。”
洛之闻愣了愣:“封哥,你这话说得很好听,可你给我了也没用啊。”
他不是经商的料,一颗心扑在创作上,就算把封家的财产全给他,也没有意义。
封顷竹伸手扶住洛之闻的胳膊,看着他换鞋:“阿闻,复婚的事我们不能再隐瞒了。”
原本洛之闻的爸妈就因为他们的离婚,心生不满,若是再不明不白地复婚,怕是不需要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杀到家里,他们就能冲到民政局,反对他们的复合。
洛之闻的想法和封顷竹不谋而合:“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回家一趟。”
“行,你在家里等我,我下班就回来接你。”
他们约定好了时间,各自处理起工作。
洛之闻为主旋律电影的片尾曲作的词已经写了大半了,他先发给韩谦山看了一下,确定风格没有问题后,终于写到了结尾的几句。
他戴上耳机,无限循环早已熟记于心的曲调,脑海里出现的还是前世的画面。
洛之闻的记忆缓慢恢复着。
他想起了前世,自己站在封顷竹腐朽的棺木前,与陈北斗对峙。
他不记得自己具体说了哪些话,但是他记得风的气味。
腐败,恶臭……
没有一个味道能和他的封哥扯上联系。
阿文眼里的封顷竹,永远是清冷矜贵的,就算当初胳膊受了伤,也是一派霁月清风。
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怎么会……腐烂呢?
洛之闻猛地捂住头,蜷缩在座椅里,好半晌才从回忆中抽身。
他起身跑进卧室,扑到封顷竹怀里,撞掉了男人手里的平板。
正在开视频会议的封顷竹微微怔住:“阿闻……”
洛之闻将头埋在封顷竹的颈窝里:“封哥,我想你了。”
“我就在这里。”
“还是想。”
“那我出去陪你?”
“好。”洛之闻又开心了,从封顷竹怀里爬起来,见平板掉在了床下,便弯腰去拾,然后与屏幕上五六个人大眼瞪小眼。
他噎住了:“封哥,你……在开会?”
封顷竹淡定地接过平板,随手点了几下:“嗯,怎么了?”
“我刚刚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封顷竹勾起唇角,点头:“现在也能听到。”
洛之闻捂着脸跑出了卧室,将脸埋在臂弯里,好一会儿才降温。
在卧室里的封顷竹轻轻笑出了声。
屏幕那头的众人听得牙酸,眼观鼻鼻观心,刚收拾好心情继续开会,就听封顷竹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封顷竹放下平板,捏了捏眉心,觉得洛之闻忽然跑到房间里,肯定是想起了过去的事。
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对于前世,封顷竹有时盼着洛之闻想起来,有时又不希望他想起来。
生离死别都是次要的了。
他依稀记得,前世的自己,在生命流逝到最后几秒,想到的不是报仇,而是阿文。
——对阿文许下的承诺,终究是实现不了了啊……
封顷竹苦笑着摇头,他死后化为鬼魂游荡在世间,亲眼看着阿文穿上嫁衣,为了报仇,委身于陈北斗。
他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尚且牙呲欲裂,而真切体会过这一切的阿文呢?
他的阿闻在回忆起这段过往后,没有闹,也没有崩溃,只是跑到他怀里蹭蹭,寻求慰藉。
他的阿闻太乖了。
乖到封顷竹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对他好。
封顷竹走到客厅,从身后抱住了洛之闻。
“封哥?”他刚缓过神,还有点不自在。
“嗯,明天怎么跟爸妈说,有没有想好?”封顷竹换了个话题。
洛之闻冷哼:“没呢。”
“那就我来说。”封顷竹的吻落在他的后颈边。
他们都以为明天有一场“硬仗”要打,却不知道等来的是一场大火。
第62章 洞房
晚上,洛之闻洗完澡,一边哼歌,一边往床上爬,还没来得及把毛巾丢开,就被封顷竹拖进了怀里。
他被封顷竹下巴上的胡茬戳得有些痒,又被滚烫的怀抱烫笑了:“干什么呀?”
“洞房。”
“……”洛之闻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封顷竹已经揽住了他的腰,鼻尖贴在他的后颈上,带来一阵阵温热的风。
他忽地红了脸:“什么年代了,还洞房?”
“嗯,洞房。”封顷竹丝毫没有松开箍在他的腰间的手的意思,“领证了,就该洞房。”
洛之闻费力地翻了个身,湿哒哒的头发蹭在男人的颈窝里:“封哥,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的时候特别……老古董。你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现在不是民国啦。”
封顷竹静静地听他说完,微微一笑:“什么年代结婚,都要洞房。”
洛之闻:“……”
他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不想?”封顷竹翻了个身,让洛之闻趴在自己怀里,伸手替他擦滴水的发梢,“不想,就明天。”
洛之闻用胳膊撑起上半身:“不是不想,就是……”
就是觉得有些好笑,还有些古怪。
但是洛之闻往深处想想,前一世的自己就算穿上嫁衣,也没能嫁给封顷竹,更不用提洞房了。
所以封顷竹对“洞房”有执念,并不是不能理解。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干脆抱住封顷竹的脖子,凑过去亲男人干燥的唇:“就今天吧。”
既然领了证,就该做领证后该做的事情。
封顷竹闻言,眼睛微微一亮,翻身将他压住:“阿闻。”
洛之闻轻哼:“别做得太过,明天还要去见爸妈呢。”
“知道。”封顷竹说着知道,头却已经埋在了他的胸口。
洛之闻忍了又忍,还是没说什么。
两辈子就这么一次洞房,他还能说什么呢?
……
什么都没说的下场,就是被封顷竹折腾到后半夜,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洛之闻黑着脸从床上爬起来,心道:还好没提前和爸妈说要回家,要不然封顷竹的印象分又要降低。
封顷竹并不在家,洛之闻穿上衣服在屋里溜达了一圈,拿起手机,看见几个小时前封顷竹发来的微信。
-我去给爸妈买些东西。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看来不论是谁,哪怕是活了两辈子的封哥,面对岳父岳母,还是会紧张。
封顷竹没回家,洛之闻就抱着电脑,继续研究前一晚快写完的曲子。
他写得专注,没听见门外传来的轻微声响,等到闻到焦糊的味道时,走廊里已经飘进了淡淡的烟雾。
洛之闻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抓住了手机。
他拨打119的时候,手指拼命颤抖。
滚滚热浪袭来,仿若前世。
洛之闻来不及绕回浴室找毛巾,弓着腰跑到门前,尝试推门,却发现外面堵着两根钢筋,正好卡主了房门。
他耗尽全身的力气,钢筋依旧纹丝不动,他只好低下头,尝试从缝隙中钻出去,可惜钢筋卡的位置太刁钻,除非身材瘦小的孩子,否则谁也钻不出去。
洛之闻的心沉了下来。
焦味更重,浓烟里的火舌步步逼近。
有那么一瞬间,洛之闻脑海里一片空白。
无边的绝望里,他只想听封顷竹的声音。
*
“下面插播一条社会新闻,我市西区别墅区今日发生一起人为纵火案,两名死者均为男性……”
几个住户围在烧焦的别墅前,唏嘘不已:“听说死者很年轻,都烧得不成人形了。”
“我听说别墅起火的时候,房门被堵上了。”
“这是多大的仇啊?”
“惨呢。”
他们的话题很快就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你们说,咱们别墅区是不是管理有问题啊?纵火犯这么轻易就能进来,要是以后有人想要报复我,模仿犯罪,怎么办?”
很快就有人附和:“是啊,防火方面也有问题吧?要是烟雾报警器起作用,刚着火就发出警报,说不定不会烧死人呢!”
住户们群情激愤,准备联系律师,向房地产公司讨说法。
维持秩序的保安满脸苦笑。
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有钱人,压根不在乎赔偿的那点钱。
这片昔日的富人区大概也要毁灭在大火里了。
保安念及此,看着烧成废墟的房子摇头,他记得住在这里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夫,感情挺不错的,没想到……
大概就是命吧。
保安背着手收回了视线,继续安抚情绪激动的住户们。
洛之闻昏迷了一天才醒,睁眼就见爸妈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他吸入了太多烟雾,暂时说不出话。
至于试图烧死他的Dipper,也就是陈北斗,就没他的好运了。
别墅的门被封住,洛之闻转身往窗边跑,结果正好撞上了破窗而入的Dipper。
Dipper已经疯了,手握一块碎玻璃,直接扑向了他。
洛之闻狼狈躲过,又就地一滚,手撑过的地板上就扎了一块玻璃。
陈北斗冷笑着向他逼近。
洛之闻两辈子都没学会打架,却也不会坐以待毙,他趴在地上,目光扫过地毯,微微一凝。
“洛之闻,你放弃吧。”Dipper满脸都是扭曲的笑意,“就算轮回转世,你也要和我一起葬身火海。”
话音刚落,就再次扑向洛之闻。
洛之闻堪堪躲过,手臂上多了道红色的口子。
“你不会还在等封顷竹吧?”Dipper舔了舔干涩的嘴角,“他就是神,也赶不回来。”
洛之闻捂住口鼻,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他眼前发黑,却还是偷偷攥住了地毯一角。
他只有一次机会。
Dipper又往前走了一步,整个人都站在了地毯中央。
——就是现在!
洛之闻用力拉住地毯,往前狠狠一扯,满脸狞笑的Dipper尚未反应过来,就向后栽倒——他身后是被他自己杂碎的玻璃窗。
洛之闻皱了皱眉,把恶心的画面从脑海中驱散开来,将手递到护士面前,让她帮自己拔针。
护士笑眯眯地摇头:“去看看你老公吧,听说当时房子都快烧没了,他一个人冲进去把你背出来,消防员都没拦住。”
洛之闻叹了口气:“我也想啊。”
可是爸妈拦着他,不让他出病房的门。
洛之闻一开始恐惧异常,以为封顷竹为了救自己,重伤不治,吓得直接扯了扎在手背上的针,跌跌撞撞地往病房外跑。
几个医生冲过来按住他,好说歹说,才把事情说明白。
封顷竹没事,就是有点……毁容。
他瞬间松了一口气,失笑:“我以前半张脸都是伤疤,还会嫌弃他吗?”
但是医生还是不松口,连他爸妈都小心翼翼地拦着他。
经次一役,倒是再也没有人反对他们复婚了。
连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都亲自把结婚证送到了医院,还顺带送来一个插着“早日康复”贺卡的果篮。
可他们越是拦,洛之闻越紧张。
毁容不要紧,就怕伤口感染。
可他自己也受了伤,行动不便,只能拉着护士旁敲侧击:“我……老公真的没事吗?”
一开始护士对他的态度还比较冷淡,后来不知道是被感动了,还是知道了别的事情,憋笑安慰:“放心吧,你老公是我见过最帅的烧伤科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