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盛唐种牡丹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又生

作者:又生  录入:08-28

  谷伯去邻街的醉仙楼弄了几坛子烧春,背着苏安偷喝,喝得高兴了,又开始说起当年一人在竹林连打九伙土贼的故事,只有廿五是饶有兴致地在听。
  目送顾越回府之后,苏安决定,将来由茶娘和廿五专司牡丹坊,谷伯管苏十八及各分号事务,许阔照旧负责秋院的生活琐事,卢兰和贺连编撰乐曲调式。
  大家各司其职,也都倍感兴奋,便是摩拳擦掌,对将来的曲子心怀憧憬。
  临了时候,林蓁蓁拉苏安坐到井垣上,说了一番话。林蓁蓁先问他,《庆善》的事还怨不怨,苏安放下碗筷,回只要能和顾越去幽州,什么都不怨。
  林蓁蓁道:“我私里教你说那番话,只盼着若你真有才华,不当只为情长。”苏安笑了笑:“李侍郎险些没答应。”林蓁蓁道:“要编《破阵》是大事,不仅牡丹坊排曲子,朝廷也定会有政令,李侍郎若奏上,娘娘会帮话,行军和排曲人便都定你。”
  “娘娘是最识大体的,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想为寿王爷聚些人心,你看,今年新科状元都让了,没拢得信安郡王,还愿提携你,得是多大恩泽,你要记着。”
  苏安道:“多谢。”
  牡丹坊开张三个月内,以平康为中心,周围崇仁、胜业、宜阳以及东市,掀起一股风潮,不仅每家都奏《相逢乐》,还经常有过客把曲子学去,一路带着走。
  而苏安真正闻名朝野,是在九月,李林甫受惠妃之意,谏言太常寺组织太乐署及教坊乐工改编立部伎《秦王破阵乐》并在民间传曲,以张扬皇室之功德。
  至尊李隆基听了之后很感动,于是,含凉殿三两句话,中书、门下二省兜兜转转十几日子,从太常寺传到太乐署时,便成为了庄严、权威且必须执行的敕书。
  太乐署里,李升平思忖半天,又让张俭找高冯打探消息,才知道其间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因此,尽管想担当此任务的名家多得是,李升平还是叫来了苏安。
  是日,秋雨骤倾,苏安进门,不见坐毡,只有一把摆在木架上的五弦。李升平道:“拿吧。”苏安微微皱眉,伸手去拿,那一刻,被李升平的锉刀狠狠砸在头上。
  “出息了?知道自己觅门路?太乐署三条铁律是什么?背出来听听。”
  苏安心里揪得很紧,额头上疼不说,确实是从未见过李升平动怒的。沉默一阵子,李升平背对着他,死劲敲了一下磬,道:“你可知什么是《破阵》?就要从军行,就要排曲?”苏安应道:“是。”李升平道:“既然已经是娘娘的意思,某也懒得管,只能应允,不过这事,你得去问你的师父。”
  苏安惶惶领命,未曾想还没来得及上门拜访,师父韩昌君拄着拐杖,找到了他。
  雨水一滴一滴,沿着屋檐落下。韩昌君坐在榻边,把瘸拐的腿搬起来,想去退湿鞋。苏安不明就里,在师父面前却不敢摆半点架子,蹲下伺候,道:“我来。”
  韩昌君道:“听升平说,你在平康坊开了一个乐坊,排了曲子?”苏安低下头:“是茶坊。”韩昌君笑了:“那你可知,《破阵》原是雅乐,不是燕乐。”苏安一愣,鞋都放得歪了些。韩昌君道:“为师就再教你一回。”
  贞观初年,太宗皇帝令人绘制《破阵乐舞图》并教习乐工,成曲《七德舞》,唱的是他当初亲手打下的半壁江山;高宗皇帝造《大定乐》,舞者百四十人,身披五彩云纹甲,持长槊,歌云‘八统同轨乐’,象征的是平辽东而边隅大定。这《破阵》轻易不改,要改,便得是有大功业。
  才知道,韩昌君的腿之所以瘸拐,是因为在营州军营做凯伎时,逢冷陉之战败北,随大队在风雪里逃亡数十里路而落下了病根,而这些,韩昌君三两句话带过,没有多提,只道是昔日之耻,记忆犹新,若要动《破阵》,就得拿血换。
  如是,韩昌君虽年近花甲,却仍花几天几夜心血,把废弃不用的雅乐一一教授给苏安。苏安又如何想到,他原本只为丁点私心,想与顾越同往,竟然牵扯出这么多故事,他又不过是应了李林甫和惠妃的邀约,竟叫李升平要拿锉刀敲自己,真是奇谈。
  只是论乐,苏安总心怀敬意,他几乎是水米不进,用比韩昌君所授久一倍的苦功,把各调式的《破阵乐》全都背住,并让卢兰和贺连整理成套装的乐谱,一并递交给八门乐正检校,又往太常寺和礼部过了公文。
  而后,苏安按照韩昌君的指点,托人去梨园问先前排过《破阵》的李归雁,也就是这一问,结了缘分。李归雁传回答复,若想改编《破阵》,必先吃透一样乐器——奚琴,他还有位故人,在羁縻州专司此琴,号石弦。
  奚琴,传言中一种既可以弹,又可以拉的二弦乐器,尚未列入宫廷曲目的乐阵之中,须得是北方游牧民族,马上拉琴,纵横驰骋,才能展示其真风情。
  李升平听说,深以为然:“归雁生在邢州,通契丹之乐,他的见解且不论对错,总有其道理,某也一直想知道,奚琴是手弹好听,还是拉弦好听。”
  如此,十月中旬,礼部下达出使宣政的公文,文舞郎苏安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了随行人员的名单之中,使命是把奚琴学精,编入《破阵》,扬朝廷之威德。
  北境风雪虽寒冷可畏,但苏安一想到可以和顾越以及王庭甫、郭弋等等的几位老友一起去,还可以完成师父韩昌君和知音林逸远的心愿,实在又开心得很。
  或许是年龄有别,他总觉得顾越的朝中友人一个个老气横秋,多少有些说不清楚的毛病,可见得这路上,离开了家中可口的饭菜,离开了妻儿温暖的关怀,再若没有丝竹之声相伴,他们一定会特别无聊,幸好,有他。
  十月,小阳春,东市街角叫卖菊花,盏盏金黄。一记轻快的马蹄传响,男子身着锦袍,腰佩皮革蹀躞,胯系狼头剑,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长春居的小院子。
  院中的木架上晒着五色缤纷的孔雀罗。如此四经绞罗,一人一天只织一寸,一匹需六月,长安除了少府监下的染织署,就只有丽娘的长春居有此工艺。
  男子纵身跃马,路过旁边的作坊时,那十余位布娘正在罗机子前工作,叽叽喳喳地,一边娴熟地穿综,一边笑着和他打招呼。男子避而不看。
  丽娘撩开门帘,倚在门框,任凭一袭杏色的襦裙在风中飘,大声笑道:“哟,英姿堂堂,佩剑持刀,敢情今天不是阿弋,得是南衙左卫长史郭将军了?”
  郭弋拴了马,说道:“十日之后,要和顾郎一道去幽州宣政,指不定打完契丹才回,今天,来给祁哥的剑浇一杯酒,还请嫂稍行准备。”
  丽娘的脸,虽涂着胭脂,却到底是难掩岁月的痕迹,在阳光之下更显苍白,只剩那含情送秋波的眼神,还依稀能让人窥见她年轻时被唤作丽婉的幻影。
  丽娘扭过头,帘子一放:“你进来吧。”郭弋进门,擦了擦脸,走到红木钱柜旁边,解下包袱,往里面塞进几条金锭:“存嫂这里。”
  丽娘吩咐胡人去拿酒,自己留在神像前摆好香炉,说道:“你的钱我不能用,十三年了,一文未动过。”郭弋不回话,动作仍在继续,随后锁好了柜门。
  “塞北冷,千万小心。”丽娘看着他,“虽说只是去宣政,可薛玉老贼阴毒得很,要不是他底下郑擒风和赵章那帮人,孙佺个死鬼也不至于栽倒在营州。”
  “我明白。”郭弋拔出狼头剑,举过头顶,“祁哥生前说,若朝廷有朝一日血洗国耻,再攻契丹,一定让这狼头先饮丽嫂的酒,再饮敌酋的血。”
  一柄剑,首端嵌着乌蓝锡兰石雕刻而成的狼头,剑身纹青龙,刃如秋霜,光寒万里,却在浇过了酒之后,映出千丝万缕的罗线,斩不断,泛起柔情。
  丽娘的眼神有些空洞,任凭郭弋把一场祭祀进行完毕。郭弋想说什么,张开口,又咽了回去。临走,丽娘叹口气,留人道:“你等等,带几件皮子。”
  胡人取来了数件貂皮大氅。丽娘唇角一勾,接过来,抚摸着柔软的毛面:“上品,没多少,你们几个分去,平安为好。”
  郭弋接下,手有些抖。一年之前,中秋时节,他在顾十八吃完月饼,来长春居问候,喝得有些多,把酒洒在身上。丽娘好心给他换干净衣衫,一时弯腰露了春光,二人相视无言,干柴烈火一夜,而后谁也没提起。
  丽娘本是商女,前缘既已耽搁,便无心再言婚嫁。郭弋已有家室,虽然日子久了,也没有觉得愧对孙佺,只念着丽婉原配是真英雄,说白了,自己不够格。
  郭弋纵马踏出长春居,握紧狼头剑,回头瞥过站在院门前送他的丽娘一眼,往兵部南衙左卫府而去。此行,他受萧阁老直接召见,说礼部侍郎韦文馗点名让他率卫队一千,行调度地方折冲都尉之权,全力配合礼部办差。
  出发的前夜,一切依旧笼罩于盛世的安宁与和平之中,六百锁子甲轻骑兵和四百明光甲□□兵在通化门前驻扎,长安,就像一只巨象,轻轻扇动一下耳朵。
  干燥的风卷过空空如也的街巷,四处已熄灯。人们不惊,是因为每一日都有如此波澜,无非昔日是河西,明日是河东,而今日是幽州而已。
  苏安坐在前往顾越府邸的马车中,身披栗色绒裘,手里捧着暖炉。不久之前,他已把皇城内外各处的事务交代妥当,并在礼部南院报到,一一见过了使团成员。
  宣抚大使是侍郎韦文馗,遥领使团,人不去。副使是老油子郎中,姓周名全,咳疾厉害,不管事。其余官员,包括顾越在内,还有参军王庭甫,卫队长郭弋,另加御史台侍御史一人,文吏二十人,乐工十六,仆从自带,共限百人以内。
  一进府,九总管把苏安的三车行李和顾越的一个包袱捆扎在一起,接待了随行仆从,又亲自捏来些香炭,放进苏安的手暖炉。苏安道:“多谢。”
  苏安原以为,此刻,顾越一定会接见很多人,部署很多事,却不想,堂中月光如洗,空寂得一片叶子落地的“莎莎”都能听见。
  顾九道:“苏公子,顾郎他……”苏安道:“我不要紧,你让他先忙。”顾九道:“顾郎在睡觉。”苏安顿了顿,回过头,笑着道:“那就比较要紧了。”
  顾九带苏安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顾越的卧房,房中无人伺候,四壁清辉,唯独正中放着一只小巧玲珑的三足团花金香炉,焚着旃檀香。
  隔着纱幔,苏安能看见顾越的胸膛正在平静地起伏。他轻声吩咐顾九退下,而后,屏住呼吸,走近,再走近,突然一声笑,把顾越的被子“哗”掀了起来。
  “苏安!”
  这便是苏安第一回 看到顾越满头乱毛,想发火又发不出来的模样。顾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被子重新掖好,趟回了原来的姿势:“你真要去?!”
  苏安爬上软榻,往里挪了一挪,把双腿抱在胸前:“不管你允不允,反正我带了琵琶和笛,路上给你们解闷。”顾越伸出一只手臂,直指榻头案:“文簿里写的是行程。”苏安道:“我又看不懂。”顾越道:“让你拿过来,我给你念。”
  “一程是两千里,东出长乐驿,北至潼关,穿冀州,估计要到葭月末才能抵达范阳道境内。这路上,三日一歇,五日一宿,除非大雪封路,其余情况皆不得耽搁,也别以为经过的河东是我老家,就会有人接待,没有。”
  苏安吹着陶豆灯盏的烛火,又往里挪了一寸:“谷伯去打听过,石弦先生所在的羁縻州,距离幽州府不远,我便是冻死也要找到他。你呢,有什么打算?据说往年,宣政就是吃喝玩乐一圈,摆威风就成。”
  顾越手中的文簿,被吹开一页,又一页:“差不多,我打算由南至北,先到沧州问清路子,再去会一会刺史吴诜,然后把薛公这些年的老底统统抄了。”
  “你吓我!”苏安一笑,丢开那几卷纸页,把暖炉窝在二人的身体之间,“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随你一起的,不怕无人招待,我自在当地教坊司能吃开。”
  顾越无可奈何,搂紧怀里的人,捂进绣花被:“一起再睡会,天明,九总管煮薏苡仁粥给咱吃,还有乌米饭,一路可以带着走,比什么土烙好吃多了。”
  卯时,钟鼓之音如约而至,通化门外的长乐坡上,旌旗列列,丹枫似火。诸官吏身穿礼部出使宣政的圆领礼服,戴进贤冠,举行祭天祈福的仪程。
  “五礼之仪一百五十有二……四曰嘉礼……四十七曰遣使慰劳诸蕃,四十八曰遣使宣抚诸州,四十九曰遣使诸州宣制,五十曰遣使诸州宣赦书……”
  苏安立在末尾,看着萧乔甫、张九龄和韦文馗等人在望春亭里摆酒,挥袖送别周全和顾越,一并还问寒问暖,交接着不知是装公文还是书信的锦囊。
  此时,郭弋持枪骑马,一身戎装,从亭下飞奔过来,笑着道:“苏公子,他们说官话,我带你认旗。”苏安啧了一声:“旗有什么好认的?不都是那个样子。”
  王庭甫在旁边,笑了笑,纵身上马:“苏公子大概还没有听过那首名诗——认全了旗帜,半成个将军。”苏安:“这也叫诗?”郭弋咳了一咳。苏安恍然大悟:“不会是郭将军的诗吧?”王庭甫一踢马肚,潇洒前去:“果然是聪明人。”
  阵仗的头排飞扬着三面大旗,高四仞,挂四条燕尾状的丝织垂饰,长度约至车轮,分别绘有黄底麒麟、白底白虎和玄底龟蛇;首位银甲骑兵持一面青碧长方形狼纹旗;之后,每隔五十步兵,都设有一面燕尾小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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