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和他的冤家殿下[古代架空]——BY:归远少爷

作者:归远少爷  录入:12-23

  楚策弯起唇笑了笑,说了句不妨事。
  陆执北出门时顺手把梅庚一起扯了出来,庭中积雪,檐下坠灯,两人驻足在长廊内,陆执北先忍不住问道:“那天的事我听五味说了,梅庚,我告诉过你,他伤了身子,须得精心照看。”
  梅庚一时无言,他捻了捻指腹,低声问了句:“小策怎么样?”
  “暂且死不了。”陆执北吐出口热气,郑重道,“梅庚,都是兄弟我不想骗你,我不知道是什么刺激到了他,情况比昨夜更差,喂进去的药和饭转头就吐出来,即便是不会病死,他恐怕会先把自己饿死。”
  梅庚回想起柳长诀的话——楚策初次去寻他时,连水都喝不下。
  那是楚策刚重生回来不久。
  “可有办法?”俊美男人皱起眉,眸底映着雪光的凉。
  “我没办法。”陆执北摊开手,“事儿是你惹出来的,既然之前淮王殿下能好起来,那这次应该也会。”
  梅庚望着燃着烛火的卧房,骤风起,吹落檐上积雪,纷纷扬扬,他轻轻说:“我明白了。”
  “等等。”陆执北从宽袖中掏出个小瓷瓶丢过去,“烧成这样,患了喉疾,如今应是痛得厉害,这两日怕是说不得话了,将这个给他服下,我先回府一趟,药汁喝不下去,便做成药丸试试。”
  “他……”未尽之言又隐没于唇齿间,梅庚攥着瓷瓶,嗯了一声算是记下了,道了句多谢。
  ……难怪他一句话都没说。
  ——
  “殿下。”五味面色复杂,瞧着神情自若的小殿下沉重地叹了口气,“西平王此人性情诡谲,你听老奴一句劝,咱们回宫休养吧。”
  楚策稍一蹙眉,轻轻摇了摇头。
  五味苦口婆心地劝道:“殿下,那日他险些杀了你。”
  “你不懂。”少年声音嘶哑,仅仅是三个字说得极其勉强,声音如同干裂的枯木般,他掩着唇轻咳了几声,惹得五味脸色大变,恨恨想到情字误人,却还是连声道:“好好好,殿下莫开口了,先养好身子要紧。”
  楚策露出个清浅的笑,实在出不了声,索性做了个口型:“他不会再伤我。”
  五味满面冷漠,心说少年果真易被情爱迷了眼,前日还险些死在那家伙手中,如今便又为他说话。
  门外听墙角的刘管家眯了眯眼,旋即沉稳地推开门,正色一句:“五味公公,殿下的药抓好了,你可要亲自瞧着煎药?”
  五味面露犹豫,瞧了眼榻上的殿下,楚策便颔首示意允了,他这才叹息着离开。
  刘管家垂着头略微勾了勾唇,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梅庚回房时少年已经蜷缩在被子里睡了过去,露出小半张脸,清秀温润,似乎是听见了声响,又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挣扎着试图撑起身来。
  梅庚将人按了回去,顺势将下滑的被子拉上去盖好,动作温柔细致,声音也因疼惜而温和下来,“小策听话,烧退了再起来。”
  明知他不是单纯少年,是个杀伐果断又心机深沉的帝王,可还是忍不住地顾惜、呵护,当年之事已是当年,梅庚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对谁好便彻底地掏心掏肺,摒弃前世的嫌隙后,他的爱一如既往的狂热且真挚。
  少年额心滚烫,指尖却凉,轻轻拽着男人的手,与之十指交扣,轻轻晃了晃,唇边笑意粲然了几分。
  “小策。”梅庚一时哭笑不得,任双手交握着,轻轻笑道,“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楚策没应声,只是温温地笑了笑,侧过身子将脸颊贴在男人掌背蹭了蹭。
  真的像个少年,梅庚总是没办法将眼前这个喜欢撒娇又温软的小家伙,当做前世那个漫不经心便抄家灭族的楚皇。
  十六岁的楚策,眉眼精致,笑若春风,即便是病中也是个玉质金相的少年郎。
  仅是瞧着,便心生欢喜。
  太子幽禁,淮王病倒,后宫怀孕的几位娘娘前后小产,朝堂之上便是洛王一手遮天,加之没过两日便传出淮王病倒,全是因遇刺受惊,楚洛便借此机会竭力打压英国公府及太子党。
  楚恒之自然发觉了儿子的野心,开始有意无意地给洛王使绊子,一时间看似风平浪静的朝堂,实则已经乱得不能再乱。
  幸而淮王殿下一场大病,意外躲过楚皇猜忌,西平王整日柔情蜜意哄他高兴,楚策身子虚,但更多是心结难解,心上人相伴身侧,不过几日便退了烧,喉疾并未痊愈但好歹能开口言语,对外却还称仍在病中,缠绵病榻。
  半月时日眨眼便过,梅庚将自西北递来的公务处理妥帖,便去照顾还被勒令卧床的小殿下,他虽还见不得荤腥,却也能吃下些寡淡素菜,可还没吃下几口,刘管家便敲响了门。
  “王爷,老奴有事要禀。”
  “进来。”
  刘管家推门而入,不悲不喜的脸上存着些隐晦道:“王爷,林尚书府,林大公子没了。”
  林子川的死过于突兀,他于御史台任职,今年刚同督察院令史家中嫡女定了亲,明年便要成婚。
  可这还未至年关,人便被生生斩了首级,悬于林尚书府门前,尸身更是七零八落地丢弃在尚书府各个角落,甚至还从丞相府寻着了三根手指与破碎脏腑,林丞相夫妇年迈受惊如今已然双双病倒,林尚书府更是鸡犬不宁。
  得知此事,梅庚与楚策均是一怔。
  自当年林子忱暴毙后,林子川便一改往日迂腐固执,认真钻研为官之道,又有林丞相林尚书扶持,官路亨通。
  此事也是梅庚点拨,他有意要林家内斗,却未料他竟落得如此下场。
  沉默足有半晌,梅庚才叹道:“倒不如叫他颓废到底,去伴他的青灯古佛。”
  四大皆空,总好过死无全尸。
  “这些年,也亏了他处处同林书俞作对。”楚策沉默许久后才平静开口,“皇姐也是如此,她本也——”
  “你以为,是谁做的?”梅庚问。
  楚策迟疑片刻,抬眸望去,二人对视,不约而同道:“林书俞。”
  梅庚眯了眯眼,“林家向来不愿掺和夺嫡之争,这两年却与太子走得颇近,林书俞又同洛王有所往来,想来是趁太子落难,夺取林氏。”
  楚策叹息,刹那便没了娇软,沉下声:“林氏如今唯有他一个儿子,林卢即便再厌恶,恐怕也会尽力扶持。”
  “利用楚苑栽赃太子,借势再得林氏支持。”梅庚冷冷一笑,眼底寒芒毕露,“楚洛好算计。”
  那日楚苑的婢女早已被杖毙灭口,他们赶至时楚苑早断了气,若当真是太子为之,那婢女何故待公主死了才来通报?
  东宫之内,竟无一人阻拦,楚洛如入无人之境般玩了个证据确凿。
  “恐怕不仅是他的主意。”楚策的笑意也有些泛冷,“不是还有林书俞这个幕僚吗。”
  瞥见楚策阴沉沉的脸色,梅庚仿佛又瞧见那温和却倨傲的楚皇,高高在上,睥睨天下,想必若非他那般凌辱狠辣,恐怕即便是赴死,他也定是从容不迫的矜贵。
  西平王府如在乱局之外,冷眼旁观,林尚书府却已经乱作一团。
  先是发现大公子血淋淋的头颅被悬于府门牌匾之下,而后便是府中各处的碎尸,例如桌案下的碎骨残肉,香案上的人耳,血案惊动刑部,骆宽亲自带人寻了数个时辰,尸身还是零碎到无法拼凑,堆在一起更像是摊烂肉,唯有那颗头颅算是完整,却也被挖眼割耳,甚至连舌头也被丢弃在砚台里。
  骆大人叫苦不迭,同朝为官也算同僚,死得这般凄惨不说,这人可是丞相府和林尚书家的宝贝,当年林子忱那案子卷宗还摆在刑部衙门,这下可好,林大少的也要摆进去了。
  苍老虚弱的林尚书红着眼眶,却是诡异的冷静,对骆尚书拱手道:“有劳骆大人走这一遭。”
  “…岂敢岂敢。”骆宽面无表情地回礼,却颇为惊异,他还当林尚书又要大闹一通,着实意外。
  还未等他松口气,妇人几乎要震聋耳朵的嚎哭骤然响起:“我的儿啊!林书俞,林书俞,一定是那个小孽种!定是他下的狠手!”
  骆大人一震,琢磨着走为上策,步子还没迈开,那状若疯癫的妇人便已然冲了过来,又被下人拦住往回拖,人消失在院中,哭嚎声却从远处传来。
  林卢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失礼了,骆大人请吧。”
  “不妨事,林大人节哀。”骆宽若有所思,却蓦地瞧见不远处树下的男子,俊逸眉眼含笑,仿佛是在嗤笑这出闹剧,甚至兴味盎然。
  ——林书俞。
  骆宽眯了眯眼,转身而去。


第九十四章 为你我,搏一场盛世
  万家灯火时,夜深人静,雪夜苦寒而孤寂。
  榻上少年正睡着,吐息平稳,时而晃动烛火映照容貌,更显温润雅致,皮肤莹白如玉,无害且漂亮的皮相。
  墨影翻窗而入,见少年睡颜也不由惊艳,随即便摸着下颌露出兴味一笑。
  难怪西平王那般宝贝地护着,睡着时比平日唯唯诺诺的模样多了平和,像个乖巧温顺的兔子。
  阴影笼罩,少年似有所感地颤了颤乌睫。
  要醒了?
  驻足床边的男人抱着肩,饶有兴趣地微挑起眉,传说中怯懦的淮王殿下警觉性倒是不错。
  楚策悠悠转醒,本就浅眠,房中突然多出个人,且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自然难再睡下去,索性睁开眼瞧去。
  “见过淮王殿下。”男人轻笑了笑,彬彬有礼,却没多少恭敬。
  本欲出口的梅庚二字生生被吞了回去,少年唇边温软的笑僵住——林书俞怎会在这?
  楚策似是惊慌般向后瑟缩,还不忘颤声问道:“林……林公子,你怎么在这?”
  “……”林书俞忽而有了一种夜入女子闺房的诡异错觉,他眯了眯眼,笑得愈发温和儒雅,“淮王殿下,臣来此,自是见您的。”
  说得无比自然,仿佛在王府主卧瞧见淮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那,那林公子有何事?”楚策怯生生地问,心中却在冷笑,他早知林书俞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却未料到他竟敢夜探西平王府。
  淮王殿下咬牙切齿地想,梅庚这混蛋,竟任由这人翻进了卧房,改日被人刺杀都不知怎么死的。
  还不待林书俞开口,门倏尔被推开,风寒灌入,携一道阴冷哼笑:“林大人若来探病,怎不走正门?”
  旋即一道疾影掠入,双指作刃携刚猛劲气倏尔攻去,林书俞眉心微蹙,借以鬼魅身法闪躲。
  梅庚出招诡谲多变,杀意毕露,招式大多阴毒却直接,意图便是杀人夺命,前世他没怎么同林书俞交过手,这人就如毒蛇般盘踞隐匿,论起真刀真枪地交手这还是初次。
  林书俞的功夫路数让梅庚颇为心惊,内功阴寒,暗藏杀机,与他的狠绝竟如出一辙。
  对方送上门来,梅庚心思百转千回最终下了杀手,欲就此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梅庚的冷厉杀念令林书俞眉头微蹙,想不明白西平王怎么话都不说,便如同见了生死仇敌一般,又是一记对掌,二人各退数步,林书俞余光瞥见榻上裹着锦被瑟瑟发抖的淮王殿下,顿时了然——是因淮王?
  林书俞未再出手而是沉声喝止:“王爷,下官无意冒犯,王爷又何必苦苦相逼?”
  “少废话。”梅庚随手捞起一只瓷盏,蕴起内力便当做暗器甩过去,林书俞堪堪闪避,心说简直是个妒夫,主动示弱地退而不攻,无奈道:“王爷,兄长刚去,下官若在西平王府出了事,恐怕王爷也不好脱身。”
  “用你管?”桌子被掀翻,西平王凌空一脚,踹了过去。
  杀了这个狗杂种!梅庚狠狠咬牙,动静闹得太大,秦皈和刘管家相继被引来,瞧见王爷同林家二公子已经从房中打到了庭院,二人宛若生死决斗般,分明没拿武器,却已然是搏命之势。
  “王爷?”秦皈没贸然出手,却换来梅庚一句:“动手!杀了他!”
  王爷发话,秦皈当即拔剑而出,林书俞眼皮狠狠一抽,忙高声道:“王爷,下官当真并非有意冒犯淮王殿下,王爷何以如此?”
  秦皈顿悟,总算知道自家王爷发什么疯,合着是波及了他心尖宠!
  眼看情势愈来愈乱,周遭暗卫接连现身,穿着单衣从房中匆忙跑出的楚策连忙道:“停下!梅庚。”
  宛若疯狗似的西平王动作一顿,林书俞借机迅速退后,衣衫凌乱,束起的长发也落下几缕,唇染鲜血,狼狈不堪。
  梅庚也没好到哪去,拎了拎下滑的衣襟,抹去唇角一抹血迹,狠声道:“过来,再打。”
  林书俞叫苦不迭,他就想过来探探底,结果发现西平王的卧房内竟睡着淮王殿下,未料想引得梅庚疯了似的追杀。
  好在怯怯的淮王殿下一头撞进了西平王怀里,扯着他衣袖小声道:“不要闹了。”
  林书俞看得目瞪口呆。
  只听传闻说五殿下曾是西平王娈宠,洛王提及此事面色微妙,如今亲眼得见,二人举止亲昵,但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梅庚揽着清瘦少年上下打量,也不顾自己此刻的狼狈,柔声问道:“没事吧?”
  林书俞:“……”
  您仔细瞧瞧淮王殿下他连根头发丝都没掉,能有何事?
  秦皈和刘管家见怪不怪,自从上回王爷莫名发疯,让殿下缠绵病榻半月,对淮王殿下那岂是无微不至四字,都恨不得将人揣袖子里去哪都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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