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之后,叶青收拾了一些线香和纸钱装进了竹篮子里面,准备等会儿和谢冉去看望阿兰,谢冉在衣柜里面翻找着自己的衣裳。
“叶青哥哥,你说我要不要穿回女装去见奶奶啊?”谢冉拿了一套浅紫色的衣裳走到叶青面前问道。
叶青看着谢冉,今天他穿了一身青色的男装,头发高高绑起成一条马尾垂在背上,看上去眉清目秀的,显得人特别精神。再去看腰身那个地方,细腰带绑了一圈,更加显得腰肢纤细不盈一握,上面挂了一个和衣服同色的穗子,这穗子也随着谢冉的走动而轻轻摇曳着。
“别换了,就穿这身吧!”叶青道:“奶奶虽然知道你是男子,但是她生前的时候,你一直是作女子装扮的,今日也让奶奶看看穿上男装的你吧。”
谢冉觉得有道理,是该让阿兰见见作男子装扮的他,道:“好,那我就不换了。”然后他便将衣服放回了卧房的衣柜里。
阿兰的墓离梧桐镇并不远,路也不算难走。虽然说谢冉现在身体比以前好了不少,可以自己多走些路了,但是叶青还是心疼他,谢冉走了一刻钟之后,他就将人放到背上给背着了。谢冉拧不过他,便由着叶青将自己背着了,反正累不着他,索性趴在背上了。
期间两人也时不时说上几句话,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这样时间过起来也快,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叶青哥哥,有人在!”
叶青他们刚上来,就看到阿兰的墓前点着白烛,有人正在烧着纸钱。按理来说,阿兰和叶青从小相依为命,也没有哪个亲戚之类的,若是有叶青也应当知道才是,那这墓前祭拜的人是谁?
叶青将谢冉从背上放下来,拎了竹篮往墓前走去,这才看清那正在烧着纸钱的人。
“李大哥!”叶青喊道。
那在烧纸的正是这梧桐镇卖花灯的李生,李生刚才正在专心顾着手里的纸,并没有留意叶青的靠近,更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直到叶青出声喊他了,他才抬起头对上了对方的脸。
“叶青!”李生看着他,然后站了起来,道:“你从江南回来了?”然后又看了看站在叶青身后的谢冉,觉得脸看着有些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开口问道:“好漂亮的小公子啊,叶青,这是谁啊?”
叶青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让开了一些地方,谢冉走上前,道:“李大哥,是我!”
李生没有见过男装的谢冉,之前谢冉在梧桐镇一直都是作女子装扮,刚刚看着眼前这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觉得眼熟但是没认出来,这会小公子一开口,李生便认出来了,谢冉虽然穿着变了,但是他的声音却是没有变的,李生再熟悉不过了。
“冉儿!”李生有些惊讶,看着模样有些俊俏的谢冉,少了些之前那病态之色,道:“真的是你!你们怎么从江南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冉点了点头,回答道:“李大哥,是我,我和叶青哥哥回来了,昨天刚到……”
“哦,是这样啊。”李生笑道:“我不知道你们回来了,昨天还特意去街上买了纸和香,之前答应了叶青帮他来看看奶奶的。”
李生不说的话,叶青都忘记了,他走之前还拜托了李生帮自己这事,忙道:“李大哥,真的是多谢你了……”
李生摆了摆手,道:“别客气,奶奶,您看,您亲孙儿带着冉儿来看您了。”他转身对着阿兰的墓说道。
叶青和谢冉俩人跪在阿兰的墓前,虔诚磕了头之后,叶青道:“奶奶,青儿来看您了,您看,这是阿冉。”他拉着谢冉的手,继续对着阿兰的墓,道:“您肯定也没有认出他吧?这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是阿冉啊……”
谢冉也说道:“奶奶,我回来看您了,知道您可能认不出我,您看看这个,”他将袖子往上挽了一下,然后露出套在雪白柔荑上的一个白玉镯子,说道:“这个您认得吧?是当初我和叶青哥哥成亲的时候,您帮我戴上的……”
叶青和谢冉俩人在阿兰墓前说了些话,又上了香烧了纸钱,最后才和李生一起下了山。下山比上山轻松些,叶青本来还打算背着谢冉的,被他拒绝了,叶青也由着他了,反正身体看着是比之前好些了。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李生问道。
叶青道:“不确定,以后看情况吧。”
“什么意思?你们现在是打算在梧桐镇生活了吗?”李生有些惊讶问道。
谢冉点了点头,道:“嗯,我和叶青哥哥打算在梧桐镇常住了。”
“哦,这样吗……”李生又问谢冉,道:“冉儿,那你舍得离开你的家乡吗?”之前还听叶青说过,谢冉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这突然之间离开锦衣玉食的生活,跑到这梧桐镇来跟着叶青一日三餐粗茶淡饭的,会习惯吗?
谢冉笑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这里就很好!”只要有叶青的地方,便能让他感到安心,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归宿。
三人随便说了些话便到山脚下了,叶青便伸手去牵谢冉的手,不想却被谢冉挣开了。
“怎么了?”叶青问道:“相公,不给牵吗?”叶青又叫他相公,凑在谢冉耳边笑着问道。
叶青只要一喊谢冉相公,谢冉就会耳尖泛红,忙往旁边走了几步离他远了些,道:“我,我不是不愿意,是……”
“是什么?”
“现在马上就到镇子里了,人多……让人看见了不好……”谢冉小声说道,毕竟现在他穿着男装,两个男子牵手,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偏要牵,”叶青走过去挨着他,牵上他的手握紧了不让他挣扎,勾了勾唇笑道:“而且我就要在这人多的地方牵,让大家都看到,我们可是成亲了的,你还不让我牵了?”
谢冉挣扎不开,只能任由他牵着,小声问道:“你不怕别人说你吗?”
叶青一愣,见他在意这个,便问道:“阿冉,是怕大家说你是吗?”然后便放开了他的手。
心想,也是,他可以不在意,但是不能不顾及谢冉,以后在人前还是注意一些才好。
“那,我以后会注意的!”叶青说道。
“什么?”
“我是说,我以后在人前会克制一些,不会让大家看到,免得大家看到之后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叶青解释道。
谢冉这才反应过来,叶青这是怕梧桐镇的镇民知道他们都事会说谢冉,而不是叶青他自己,谢冉笑了笑,问叶青,道:“叶青哥哥,若是大家在背后说你,你会怕吗?”
叶青摇头,道:“我不怕,其实我无所谓的,但是我不想他们说你,我心疼……”
谢冉笑了笑,然后将手伸过去,主动握着叶青带着些薄茧的手掌,道:“我也不怕!”既然都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待的,那就牵着好了,而且叶青的手掌很大,谢冉被他牵着,让他很有安全感。
李生走在俩人的身后,看着叶青和谢冉俩人紧紧牵着的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反正不好受就是。
梧桐镇的街上现在也很热闹,人来人往的,不过人都是镇子里还有附近村子里的熟人,看着虽然叫不上那人名字,但是却都是熟悉的面孔。
叶青就这么牵着谢冉从梧桐镇的大街上走过,穿过了热闹的人群,然后径直去了吴大夫的医馆里面。
街上的人都好奇地看着那牵着手的两个人,那可是两个男人,有几个认识叶青的便说道:“那不是叶青吗?”
“是啊是啊!”
“半年前不是说和他媳妇一起去江南了吗?”
“对对对,我也听镇长说了,他那长得很漂亮的媳妇就是江南的,不过身体好像有些不太好,好像是什么江南台柳城还是什么地方,那是大户人家啊……”
有人问道:“那刚刚叶青牵着的那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公子是谁啊?看着也很漂亮啊……”
“那就是叶青他媳妇!”李生在那几个正讨论着的人背后大喊一声道。
那几个人皆是一惊,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之后,有人磕磕巴巴问道:“男子……跟男子……”
“叶青他媳妇是就那小公子啊……”见有人说话了,另外一人便也附和说道。
“对,那小公子就是之前在咱们梧桐镇受伤,然后被叶青救回去的那位,”李生加入了那些讨论声里,继续道:“他伤好了之后为了报答叶青的恩情,便对叶青以身相许了!”
既然叶青和谢冉都不在意大家都看法了,那李生索性就帮他们加了一把火,把他们俩的事编得比话本故事还感人肺腑,将谢冉塑造成了一个样貌好,家世好,还知恩图报讨人喜的角色。
李生这么一说,那些个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都将李生挤在一个小圈子里听他讲叶青和谢冉的故事。渐渐的,那些人也没有觉得叶青牵了男子的手是有多不耻的事情了,而且看着那青衣小公子眉清目秀的特别养眼,更加鄙夷不起来,再加上这故事的渲染力,大家伙都觉得,救命之恩理应以身相许,那叶青娶那小公子也是他应该得的好报而已。
第74章 以身相许的故事
听了叶青和谢冉的故事之后,又有人问道:“那为何之前,那漂亮的小公子要作女子装扮呢?”
“是啊是啊,虽然说这小公子穿上衣裙也是很漂亮,之前叶青带他上街,我见过几回……”有人附和道。
“或许,是叶青喜欢呢!”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了那些个正在讨论的人后面说道。
“镇……镇长!”李生抬头看去,惊道:“您怎么来了……”他不知道镇长听了多少,本来就打算讲给跟前的这些人听的,哪里知道镇长也在后面……
其他人也跟着喊道:“镇长……”
“怎么,我是镇长,还不能来这街上了?”镇长伸手摸着他那上唇的胡子说道。
“不是……”李生道:“那您,您刚刚……您来了多久了?”李生本来想问他听到了多少,最后还是没敢问出来,虽然他私底下帮叶青和谢冉证过婚,但是他也不知道镇长在梧桐镇的镇民面前会怎么说这件事。
“我一早就来了啊……”镇长眯着眼笑道。
“多早?”
“从你说那就是叶青媳妇的时候!”镇长说完又笑了笑。
李生心想,这下完了去,镇长这是全都听见了,他是镇长,私下里可以不反对叶青他们俩,但是他却不能在大家都面前将这种风俗带进镇子里,不然镇民都会接受不了的。
思及此,李生垂下了头,低着脑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知道镇长却突然开口,道:“乡亲们,刚刚我听了他们俩的故事,我觉得冉儿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有恩报恩,叶青娶他,我赞同,你们呢?”镇长说完便问大家。
那些人一开始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后便也不反感了,况且那小公子长的也好看,跟叶青站在一起倒也登对。
周围一片声音响起来!
“赞同赞同,我们都赞同!”
“我瞧着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不对,不对,是般配,般配!”
“不对,不对,是登对,登对是注定了的……”
“我觉着也好,之前那阿兰婶子帮叶青找了多少姑娘,人家叶青愣是没有答应下来,可不就是等着这小公子嘛……”
“镇长啊,那他们都牵手了,成亲了没有啊?成亲可不能马虎啊,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你跟他们好好说说,虽然阿兰婶子去了,但我们都是邻里邻间的,可以帮忙一起办筵席啊……”有人起哄道。
有人开了这个头,便会有人继续说下去,道:“是啊,镇长,你去和叶青说说,不要觉得娶男子就不好意思,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到时候我们都过去帮忙……”
“还要闹洞房!”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冒了出来道。
“哈哈哈……”
镇长看着周围笑声一片,都没有看不起叶青和谢冉的意思,便道:“好,那我改天去和叶青说一说这事,到时候你们都去帮他将酒宴摆起来!”
本来他想告诉大家,他们已经成亲了,自己就是证婚人,但是看到乡间邻里都这么热情,只好撒了个谎,自己当做不知道。到时候叶青肯定也会同意的吧,再成一次亲,可以大摆筵席,还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同和祝福,想必他们心里也会更加开心。
“好!!!”周围又响起来一片笑声。
有人等不及了,催促道:“别等改天了,就今天去吧……”
“别瞎说,”有人打断道:“今天是清明,不能谈喜事……”
“对对对,那明天去!”那人又向镇长提议道。
镇长笑道:“好,就明天,吃过早饭我就去找他们将这事说了!”
“镇长啊,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向叶青推荐我啊,我可是咱们梧桐镇的老裁缝了,这新衣啊,还是得我这老手艺人来做,保证他们穿了拜过天地之后能够长长久久的……”一位年近五十的老者凑到镇长面前说道。
有人笑他,道:“这日子都还没有定下来呢,老伯您就考虑好做衣裳的事儿了……”
裁缝笑着道:“你们年轻人懂什么,新衣都是要提前做才好的……”
镇长笑着一一应下,想起刚刚看到的那手牵着手大胆穿过长街的两个年轻人,眯着眼睛笑了笑,年轻真好,勇气可嘉,不似自己当年……
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之后悄悄走了,留下那些人继续在讨论着叶青他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