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晚眼底有些酸涩,他伸手环住了顾照鸿的腰,闷闷地说:“京墨那样一个才情绝顶如珠如玉的人,已经受了太多磋磨,为什么还?要被血淋淋的真相再伤害一次。”
顾照鸿感受着他近似于撒娇的动作,微微叹了口气。
皇权倾轧造就了太多太多的牺牲品,也毁了太多太多无?辜之人的一生。
金子晚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我们明日就启程吧,我已经没了整治阮兰河的闲心,我只想赶紧回到京城,把这一切赶紧结束,我太累了。”
顾照鸿抱紧了他,声音微哑:“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有绕迷糊了的宝贝可以评论问我噢!
第212章
话虽如此, 在从扬青府动身之前,金子晚还是去?府衙看了阮兰河一眼,阮兰河挂着黑眼圈把他熬了一晚上终于写出来的话本双手递上。
金子晚满意地接过,不吝夸奖:“阮大人不愧是三甲探花, 一天一夜便能妙笔生花, 金某实?在佩服。”
阮兰河干笑:“过奖、过奖。”
只求你把这本书发行出去?的时候不要提我的名字, 我还想多当几年官,求你了。
金子晚把书往自己怀里一塞, 转身就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前一句若有似无的话飘了过来。
“火树金花很好?看,多谢你。”
阮兰河看着启程的马车,勾了勾唇角, 梨涡又?跑了出来,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进?了府衙。
马车上,金子晚窝进?了顾照鸿怀里,掏出那本话本翻翻翻。
顾照鸿也跟着他一起看, 一边看一边赞叹:“阮大人的文采果真?与常人不同。”
比他先前找的那些人写的强太多了,简直是云泥之别。
金子晚懒懒道?:“不然他怎么?当的探花。”
顾照鸿问:“此等才?华才?是个探花,那状元郎该是何等人物?”
金子晚回忆了一下,道?:“裴与星, 也是少年才?子,殿试时大放异彩,被誉为这些年来最出挑的状元郎,直接就入了中书省。”他顿了一下,翻书的手都停住了, 半晌才?道?:“若是京家未出事,这个名衔无论如何也落不到裴与星身上。”
当年的京玉砚是那般风华绝代?的人, 就连和他并?成为京城双璧的谢归宁在策论诗词上也远不及他。
顾照鸿见他想到京墨,没什么?继续看话本的意思了,于是他把话本从金子晚手里抽走?放到一边,温声道?:“要和我说说么??”
“没什么?好?说的,”金子晚神色落寞,“事已至此,追忆往昔也没甚意思。”
顾照鸿见他不想说,也没有逼他:“回京以?后的事,你有计划了么??”
“能有什么?计划,无非是先去?找谢归宁把这错综复杂的一大烂摊子事捋明白,”金子晚有些倦怠,“再想办法把盛溪林在朝中的势力?拔除干净,然后抽身走?人。”
金子晚三言两语说得简单,但?这里面?的水深得很,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想了,烦了。”
小白猫打了个哈欠,一头扎进?了金子晚怀里,金子晚也一头扎进?了顾照鸿怀里,闷闷地撒娇:“我困了,你抱我睡一会儿。”
顾照鸿亲了亲他,眉眼含笑:“只睡觉?”
金子晚:“……”
金子晚简直是匪夷所思:“这是在马车上!大白天!”
顾照鸿伸手把他推倒在了铺满柔软毯子的马车地上,小白猫喵呜一声跳到了一边,不耐烦地窝了起来,顾照鸿声音微哑:“这也不是在马车上的第一次了。”
金子晚试图反抗:“外面?还有车夫——”
顾照鸿“嘘”了一声:“武林盟的护卫,现在都只听我的话。”
……
金子晚恨恨地一口咬*上顾照鸿的肩膀,以?此宣泄滔天的快意,顾照鸿根本不在意这小打小闹,这只会让他的动作更为肆意。
武林盟的护卫在外面?驾着马,眼观鼻鼻观心。
……
京城御书房
京墨给盛溪云研着墨,轻声道?:“陛下,空青求见。”
盛溪云正提笔披着奏折,闻言道?:“让他进?来。”
京墨出门去?宣空青,空青依然一身黑衣,脸色苍白得像个半死之人。京墨垂眼看着跪在御书房外等待传召的他,淡淡道?:“陛下宣影大人觐见。”
空青颔首,站了起来,他抬眼看了一眼京墨,正好?和他的眼神碰上,京墨对他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盛溪云现在的心情?可算不得上好?。
空青垂了眼,任他转身将自己带进?了御书房内室里,他走?到了盛溪云的书桌前,双膝跪了下来:“臣参见陛下。”
盛溪云没说话,好?像没看见他这个人一样,自顾自地批奏折。他不说话,空青和京墨自然也不敢说话,于是他就一直跪着,直到盛溪云在第五封奏折上落笔后,才?道?:“谁让你离京的?”
空青伏身:“臣知罪。”
“顾照鸿和金子晚的喜宴,你是不是也喝了一杯喜酒?”盛溪云把笔啪地一下放在了笔架上,“他和金子晚早就有事了,是陆铎玉在帮着他在朕面?前瞒天过海,是也不是?”
空青喉头滚动了一下,把额头更贴近了地面?:“陛下明鉴,陆副督在情?*事上向来愚钝,此事他比臣知道?还要晚一些。”
盛溪云眉峰一竖,伸手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把拂落:“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朕是傻子?!”
他一怒,满室的太监宫女都吓得跪了下来,京墨自然也跪了下来,垂着眼。
翠绿的镇纸飞向空青,在他额头上打出一声闷响,不消多时他额头上便渗出了血。
空青眼也不眨:“陛下息怒,臣不敢。”
盛溪云的怒火却好?像只存在了一霎,下一刻,他竟又?压下怒火平静了起来:“起来吧。”
空青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他什么?时候回来?”盛溪云问。
空青:“刚接到了督主的信,约莫再过三日便到京城了。”
盛溪云颔首,没说什么?,继续问:“你来求见所为何事?”
空青道?:“寒江王。”
盛溪云讶异地挑挑眉:“他怎么?了?这段时间不是一直抱病在家修养么??”
空青沉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还请陛下容禀。”
……
顾照鸿和金子晚行路了几天,沿途虽然有些赶,但?心里装着事,自然没办法放下心来游山玩水,只想早点到京城把烂摊子解决了。在距离京城还有半日距离的时候,金子晚却不走?了。
顾照鸿撩开车帘看了看:“还没到京城门口怎么?就不走?了?今晚赶一赶,凌晨前便能到了”
金子晚抱着猫跳下了马车:“天色晚了,住一晚再走?吧。”
顾照鸿在车上对他挑了挑眉,显然是不信他这个说法。
金子晚扬了扬唇角:“我金子晚带着我心爱之人回京,自然要在□□光明正大地踏进?京城的大门,夜里摸黑回去?算怎么?回事。”
顾照鸿一怔,随后笑着摇摇头,颊边的大酒窝分外明显,他跳下马车,掐了掐金子晚的脸:“你啊。”
怎么?这么?招人疼。
天色晚了,他们现在在京城周边的一座小城镇里,虽然不大,但?经常有外地人进?京前在这里歇脚的,所以?客栈酒楼倒也一应俱全。他们的马车正好?停在了一家客栈门口,于是他二人便抱着猫溜溜达达地走?了进?去?。
武林盟的护卫去?和掌柜的订房间,金子晚坐在了靠角落的一张桌子上,自从他身子好?了不少以?后,现在每到饭点都积极得很。
顾照鸿给他点了几个菜,两个人一边逗猫一边等上菜,这时候听见大堂里另外一桌传来了高声说话的声音。
“这不是赫连大公子么?!”有人看见坐在窗边的一个蓝衣公子,忙过去?打招呼,“未曾想能在这里见到黎公子!”
顾照鸿闻声看过去?,那蓝衣公子看起来气度不凡,但?看起来有些纨绔,他看到打招呼的人露出一个逢源的笑:“马公子,好?巧好?巧。”
顾照鸿低声问金子晚:“这人你认得么??”
金子晚瞥了一眼,漫不经心:“赫连箫,京畿大统领家的大公子。”
*
作者有话要说:
————
彩蛋:
身体不好的金督主:这什么,我不吃
身体好了的金督主:这什么,我尝尝
——————
第213章
那两人交谈了起来, 金子晚瞥了一?眼也没在意,道:“赫连箫是京城有名的纨绔,京畿将军赫连将军的独子,前?几年听说?下江南游山玩水去了, 回来以后不知为何消停了大半年, 然后又开始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顾照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金子晚奇怪:“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 ”顾照鸿压低声音,“盛溪林在朝廷中安插的势力究竟会是谁。”
金子晚好笑:“你?认识几个官?我都?没开始想, 你?倒是先想上了。”
这时, 小二给他们利落地端了菜上来,金子晚拿了一?双筷子递给顾照鸿:“快吃饭吧,明天就要?进京了。”
顾照鸿结果筷子, 搅了搅碗里的面。
金子晚歪歪头问他:“你?去过京城么?”
顾照鸿摇头:“还未。”
金子晚把?自己?碗里的牛肉丢给他,就算他身体好了他也是一?眼不喜欢吃荤腥:“风起巅旗下的产业没有开到?京城来?”
“开到?了。”顾照鸿把?他丢过来的牛肉放进嘴里嚼了嚼,“但京城这一?边的产业明面上并不属于风起巅,拐了两个弯。”
金子晚先是一?愣, 然后点了点头:“我还在想京城里怎么可能?让江湖势力的产业开进来,原来如此。”
这时,赫连箫和那上来搭话的马公子也开始了寒暄,偶尔说?话声音大一?点就会像此刻一?样被金子晚他们听到?。
那马公子道:“明日我在云落居订了一?桌宴席, 还请赫连公子赏光?”
赫连箫惊讶:“云落居?云落居的场子可难排,马公子这是排了多久?”
马公子啪地展开折扇,脸上有几分自得之?色:“云落居是要?提前?订的,但我听说?,明日——”他压低嗓子, “那位就要?回来了,许多人都?不敢出来招摇, 自然被我捡了个漏。”
赫连箫眉间有点迷茫:“马兄,我上月去了扬雨城,这刚回来,属实是诸事不知了——谁要?回来?”
马公子嘘了一?声,这才道:“能?让整个京城的世家公子们噤若寒蝉的,还能?有谁,当然是九万里那一?位!”
赫连箫这才恍然大悟,脸色立马垮了下去:“那明日我可早点起早点进城,可别和这位煞神撞了时辰!”
煞神正在吃客栈老板送的一?叠花生米,闻言面不改色。
顾照鸿属实有些意外:“你?这名号在京城当真?有如此威力?”
金子晚嘎吱嘎吱地嚼碎了花生米,不置可否:“盛溪云要?做明君,明君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因此那些他找不到?理由要?杀的人,若是死了,这口黑锅寻个旁人背着就是了。”
这个背黑锅的旁人,自然是他金子晚了。
顾照鸿眼神瞬间变得幽深冷厉。
盛溪云果真?打的一?手好算盘,在夺嫡的霍乱时期,他用金子晚的一?身武功替他卖命夺皇位,等这皇位坐上了,他又把?替他卖命的功臣推出去打造成一?个心狠手辣的佞臣,只为了替他背那些帝王不得不做的腌臜之?事的腌臜之?名,自此,被世人戳着脊梁骨又怒又怕的只是九万里金子晚,而不是他这个人人称道的好皇帝盛溪云!
顾照鸿越想越怒,生生地单手便?把?一?双筷子撅断了。
金子晚被他吓了一?跳,见他那样子也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了。他摇了摇头,伸手又从筷子筒里拿了一?双新的筷子递给顾照鸿:“都?是过去的事了,被人骂几句也不会少两块肉,你?不要?生气。”
顾照鸿缓缓松开手,把?断了的筷子放到?一?边,直到?他们吃完饭上楼去房间歇息,他都?没再说?什么话。
……
京城一?共有东西南北四扇大门,东门往往是进出城最为繁忙的一?道大门,因此比其他的门都?多了八九个守城卫站岗,来回检查着出入京城百姓的通关门牒。
但今日却有所不同?,东城门门前?冷冷清清,全无?了平时熙熙攘攘的场景,看上去有几分冷清,虽然少了吵吵嚷嚷的百姓,但却有一?队明黄色的仪仗矗立在城门处,两侧也不再仅仅是守城卫,而变成了穿着银甲的御林军。
在明黄色的仪仗中央,是一?座玉辂,四周围着淡黄色的纱帘,依稀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正襟危坐的人。
整个仪仗队在东城门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身着内侍服面容秀丽的京墨低声对玉辂里的人道:“陛下,马上便?一?个时辰了,不如您回宫里等金督主罢——”
坐在玉辂里的人正是盛溪云,他抬起手制止了京墨往下说?:“朕便?就在这里等着他。”
京墨只能?闭了嘴,重新立于了一?边。
又过了半盏茶,才听到?前?方?有马蹄声传来,京墨抬眼看去,果真?看到?一?架马车驶来,后面带起了尘烟滚滚。京墨看到?了那马车熟悉的样式,忙对盛溪云道:“陛下,金督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