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林盟的地?界上死了?个人,还不是自然病死,这?件事不止诡异,而且很挑战武林盟的威信,因此凌裘风并没有将此事深夜广而告之,而是只去找了?能验尸的顾胤,就算顾照鸿跟了?来也能解释得通,不怕事后其他门?派挑理,于?是便对着他们微微一?点头,只是视线落在金子晚的斗笠上顿了?一?下。
顾照鸿轻飘飘道:“这?是王二,因为脸上起了?些疹子实在骇人,便寻了?斗笠戴上。”
凌裘风也没细究,只是道:“那便随我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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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不要问裴宗师怎么没去,俺们裴宗师还在睡修仙觉。
第133章
凌裘风带着他们去到了横尸的?街头。
那更夫显然不敢再靠前?了, 凌裘风也没有勉强他,只是让他把?方才的?情景重复一遍。
更夫吓得说话都磕磕巴巴,但好歹也是说明白了。
顾胤不疑有他,看见尸体撸袖子就要上, 顾照鸿却眉头一皱, 拦住了他, 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方帕子递给他:“你隔着些。”
顾胤有些奇怪,帕子并不跟手, 所以哪怕尸体再脏污, 他也一贯是用手直接去触碰的,顾照鸿也不是那种嫌脏厌臭的矫情人,怎么会突然让他用帕子隔着?
但他知道他哥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于是也没有说什么,接过了帕子开始蹲下验尸。
那尸体确实奇怪,五官淌血,皮肤萎缩, 脸色青白,还已经有了一块块的?尸斑。顾胤用帕子把?尸体脸上横七竖八的血迹擦干,仔细地翻了翻眼皮,看了看鼻腔, 微微皱眉,又扒开了他的?嘴,看了看,然后才往下动作。
他按了按死者的?胳膊,已经有些发硬了, 顾胤又揭开了他的?衣衫,在他的?右下腹发现了一块绿色的斑块。
顾胤伸手探了探死者的?心口处, 蹲在了一边,眉头越皱越紧。
凌裘风不懂医理,见顾胤不动作了,也不吭声,就蹲在尸体旁边,忍不住问:“顾胤,你可看出什么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
顾胤慢慢道:“这人真的?一炷香之前?还活着?”
凌裘风看向更夫。
更夫睁圆了眼睛,急急道:“当真咧!我亲眼看到的!一路从武胜路那头走到这里?哩!”
武胜路就是这条路。
顾照鸿听他那么说,打着灯笼朝着武胜路的那头走了过去,还真在沿途发现了一些血迹,点点滴滴的,蜿蜒到尸体倒下的?位置,之后再没有了。
于是他站起身,对顾胤点点头:“地上有血迹。”
更夫这才舒了口气,还喃喃道:“我咋还能骗你们咧!”
凌裘风有些不解,问:“可有什么不对?”
顾胤神色肃然,全无平日嬉皮笑脸的模样,他刚要开口,却瞥见顾照鸿对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于是话到嘴边便拐了个弯:“凌盟主,不如一会儿我们私下详谈?”
凌裘风先是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
现在在场的除了他,便是顾胤、顾照鸿和王二,还有几个武林盟的?护卫,还有……更夫。
顾胤那边的?自己人他自然不会不信任,凡事若能和他说,自然也不会防着中立的?武林盟护卫,那唯一会防着的?……就是报案的?更夫了。
于是凌裘风也顺着应了下来,又让武林盟的?一个护卫去送更夫回家,用眼神暗示这个护卫也看好他。
等护卫带着更夫走了以后,凌裘风才问:“怎么了?可是方才的?更夫有问题?”
他有些奇怪:“这个更夫已经在城里做了十年了,为人老实巴交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顾胤摇摇头:“我不是说他有问题,我是怕市井流言传开,会惹得人心惶惶。”
顿了下,他低声道:“这人断气最起码有一天了。”
所有人都是悚然一惊!
顾照鸿的?心往下沉了沉,果?不其然。
“胡闹!”凌裘风板起脸,以为顾胤在和他开玩笑,“这等人命关天的?事岂是能随意玩笑的??”
顾胤脸上没有笑模样,反问:“凌盟主,您看我像是和您开玩笑的?样子么?”
凌裘风才真的?惊觉他说得是真的?!
顾胤显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看他的?尸体,尸斑、腐烂等种种迹象都表明他死了至少一天了,可又怎么会一炷香之前?还在行走?大师兄不是也看过了,地上是有血的?,对么?”
有外人在,顾胤又叫回了顾照鸿大师兄。
顾照鸿颔首:“有的?,不止有,那血迹还很新。”
顾胤和那些护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凌裘风和顾照鸿却下意识地看向了对方,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忧虑。
八十年前的?尸僵……居然真的?又出现了。
金子晚在旁边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出声,但不代表他没在想这些事。
他觉得不对劲。
顾照鸿前?几日和他说过,凌裘风找他过去,和他说了尸僵重出天日的事。那一天他便和顾照鸿讨论过,两个人都觉得这件事远不简单,背后绝对还有着更大的?阴谋和谋算。
为什么八十年前的?尸僵会突然出现?
这尸僵不是任砚生为了找到遏制《非心经》的?吸食人血的?后果而鼓捣出来的么?
任砚生已死,《非心经》已然销毁,怎么还会有尸僵存在?
不要说这尸僵活了八十年,他不信。
比起这些逻辑上说不通的?地方,今夜出了这件事,金子晚觉得有一件事更加的?有问题。
这尸僵早不出来晚不出来,为什么偏偏要在武林大会举办的?时侯出来?
这次的武林大会是为了武林盟主换任,本来很简单的?一件事:想当武林盟主的人一起进血月阵,有能耐的?就第一个出来当武林盟主,没能耐的?就老老实实等三日后被血月阵毫发无伤地扔出来,有什么复杂的??
可偏偏有人要来搅这一趟浑水。
今天弄出个尸僵,明天还不知道要搞个什么出来。
而且金子晚冥冥中总有一种感?觉,这些都是冲着顾照鸿来的。
斗笠下,他桃花眼微眯,那边顾照鸿、顾胤和凌裘风还在说些什么,一行人边说边朝武林盟的?方向走去,他却脚步放缓,落在了最后面。三个武林盟的?护卫想把尸体搬到武林盟里?去,免得一会儿天亮了被百姓看见引发慌乱,金子晚低声问能不能让他看一下,护卫们知道他是风起巅的?人,又是顾照鸿的?远房亲戚,于是也很爽快地同意了。
金子晚刚想伸手去摸,就想起方才顾照鸿让顾胤用帕子隔着点的话,他在怀里?摸了摸,还真就摸到了一方帕子。
他把?那个帕子拿出来看了看,却没有用,又塞了回去,反而把?外袍的?衣摆撕了一块下来。
他没有去看尸体身上的?地方,他不是学医的,自然也看不出来什么死因,金子晚不打算白费那个功夫。
他在找别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找到了。
金子晚幽幽地看着那具尸体,嘴角抿成一个冷硬的?弧度。
在武林盟的?护卫没注意的时侯,他伸手拿走了一个东西,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了什么放了进去,随后他站起身,对护卫们低声倒了句谢,快走了几步跟上了顾照鸿他们。
顾照鸿看了他一眼,想问他干什么去了,金子晚却把食指竖在了唇前?,示意他别问。
虽然隔着斗笠面纱,但顾照鸿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
***
等他们回到武林盟,便又去了凌裘风的书房,凌裘风信任顾胤和顾照鸿,但并不十分信任金子晚,方才看尸体可以一同前?去,但到了要说重要的?结论的时侯,他还是委婉地请金子晚先回去歇息了。
金子晚也爽快地告辞,先行回了小院里。
如今书房里只有顾照鸿、顾胤和凌裘风,连武林盟的?护卫都没有一个,顾胤这才细致地说道:“那尸体死因奇怪,没有致命外伤,心脉也没受损,我初步判定可能是中毒。”
“可若是中毒,却又有什么奇怪之处?”凌裘风不解。
顾胤说:“奇怪就奇怪在,他的?毒不是从嘴里咽下去的,也不是从鼻子里?闻进去的。”
凌裘风忙问:“怎么说?”
顾胤简单解释了一下:“凡是致命的毒药,都是十分刺激的?,可这尸体的?喉咙完全没有灼烧痕迹,鼻腔也没有。”
那这毒究竟是怎么中的?
顾胤的疑问,也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顾照鸿出声补充,“若是按照顾胤说的?,这人至少死了一天,可为何沿街的?血仍是新鲜的??”
凌裘风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道:“哪怕是我千般不情万般不愿,也不得不承认,我最不想看到的一件事发生了。”
顾照鸿知道他什么意思,顾胤却很茫然。
凌裘风一字一句:“八十年前的?尸僵,你可知道?”
顾胤微张了嘴,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失声:“你是说刚才那句尸体是尸僵?!八十年前血月窟鼓捣出来的尸僵?!”
见凌裘风微一点头,他便一掌拍在了上好的梨花木桌子上:“那便说通了!一切都说通了!”
这回没等凌裘风问,他先竹筒倒豆子一样说了:“我师父曾教过我有关于尸僵的事,他们的基本特征便是死而不休,身体腐烂但仍可行走,虽无神?智但仍有本能,活人死尸都吃且永不知餍足,体内含有腐烂尸体的?剧毒,活人若是有伤口被其触碰,便会在短则三日长则五日之内变成同样的一具行尸走肉!”
“这尸体死因奇怪,是因为我找不到他怎么中的毒,”顾胤目光炯炯,“如今看来,必定是他身上的?某个不足以致命的伤口沾染了其他尸僵的尸毒,在一天之前?毒发身亡,心脏停跳,身体腐烂,但仍能行走!”
凌裘风尚在消化这一番话,顾照鸿却抛出了一个新问题:“可更夫又没有动手,他为何突然倒地又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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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
金督主(猫猫斜眼):你不对劲
第134章
顾照鸿这个问题别?凌裘风和顾胤都问住了。
顾胤平静了一些, 又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喃喃:“对啊……他为什么又死了一次?”
顾照鸿看向凌裘风,凌裘风想了想,也苦笑一声:“八十年前我也尚未出生, 只听说过大概的情形, 不曾了解得这么细致。”
他知道的也和?顾胤差不了多?少?, 只是一些尸僵的基本特征,这种死生死的事?还从未听说过。
凌裘风拧起眉, 提出了一个假设:“难道是诈死?”
顾胤摇头:“尸僵不应有?这种活人的神智。”
“况且, 就算退一步说,尸僵有了人的神智在诈死,”顾照鸿也道, “他的目的也是为了捕获活人,可不管是当时去查探的更夫,还是随后的我们,他若突然暴起, 我们毫无戒心,杀他容易,不被他伤到却难,他何必放弃这个机会还继续蛰伏呢?”
凌裘风点头, 确实有?些说不通。
顾胤也说:“可我见?他确实已经死透了。”说完以后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可尸僵本就是人死之后变成的,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的。”
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况且尸僵除非被砍掉头颅,否则不会死去。”顾照鸿补充道,“他死了一天还能行走, 说明已经尸僵化了,可为什么还会在头颅完整的情况下死去?”
***
同样的问题, 金子晚也在沉思。
武林盟很大,方才虽然有些吵闹,但也就吵闹了这一小块地方的人,大部分的人只是翻了个身接着睡了,零星几个披着外衣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武林盟的护卫想了个理由简单搪塞一下便也是了。
金子晚回到小院子里,坐在了院子中的石凳上,没人在院子里,他便把斗笠摘下来放到了一边。
月光洒下来,在他如玉的脸上投下一道清冷的光辉。
他手里握着方才从那具尸僵上翻出来的东西,神色冷硬。
有?人布局。
至于这人是谁,他心里其实有?数。但他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个局是他一人所定,还是仍有?别方势力也在其中,盘踞在暗处等着对顾照鸿使出致命一击。
想到这儿,金子晚的唇角勾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有?嘲笑也有?兴味。
局。
他金子晚,最?擅长的就是破局。
盛溪云举步维艰的局他能破,京墨株连九族的局他能破,几大皇子夺嫡的局他也能破。
若是有人想玩,他便陪着他们玩。
只是既有了动顾照鸿的心思,那这局不玩到最后就想走,那可不行。
而现在他要做的事?很简单。
金子晚想好以后站起身,走到了裴昭的房门前,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凭他的耳力自然听到了里面裴昭翻身的声音,想来是被他敲门的声音吵醒了,但又想要赖床,所以索性装作没听见,翻了个身继续睡。
金子晚也不着急,咚咚咚地又敲了三下。
这次里面有人动了,只是动作慢吞吞得?属实不像个习武之人,过了一会儿才别?门打开,还没有全打开,只是打开了个缝露出了裴昭睡眼惺忪的脸:“……怎么了?”
金子晚微微一笑:“裴宗师。”
见?是他,裴昭打了个哈欠,道:“下午再来,现在天还没亮,回去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