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第一皇子殿下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江河入怀

作者:江河入怀  录入:05-06

  年长、美丽又高贵的小姐突然对她释放出那种温柔无害的关怀、说着轻软动听的细语,她几乎立刻就被一种朦胧的、本能的向往蛊惑了,心脏于蒙昧中陷入了奇异的境地。
  “我叫甜杏。”小丫头已经不晓得讨要好处,只知道老老实实地回复这一句。
  “真好听,”孟明月的声音带着那种心不在焉的笑意,“甜杏,你帮我做一件事吧——非常简单,非常容易。我给你一张纸条,你去把它交给门房倒座住着的、今日不当值的小李哥手里,只说你自己求他办这件事,只是要他立刻出去,一定要在太阳落山前把我要的东西带回到我手里。事成之后,我就把你要到我院中,以后自有你享不完的好处。怎样呢?”
  在甜杏过于短暂的生命中,从没有爱重她的亲长给她讲过天上掉馅饼的道理。单从她得了一个话头便兴冲冲过来讨巧的行为来说,也知道她的习惯中几乎没有一点点多思量、多犹疑的余地。
  她能想得起问一句“二小姐要的是什么东西”已经很了不起了。
  而孟明月微笑着碰了碰甜杏的鬓角,眼底盘旋了一些疯狂的东西,“不大要紧,只是府里没有罢了。是我周围总有些扰人的牲畜——所以我要采买些牲口用的玩意儿。”
  “灶台娘子那里就有鼠药的?”甜杏捏着纸条离开时还兴冲冲地回头问,“小姐是不是想要这东西!”
  孟明月好像被她逗笑了一样,乐得浑身乱颤,扶着桌子才能慢慢地坐下去。
  “不是,快走吧!别耽搁啊,我要得可急!”她还嘱咐了方才被她支开、这时迎上去想刁钻甜杏两句的一等侍女,“别拦着她呀雯儿,叫她快跑!她得帮我跑腿去!”
  “小姐到底是要什么?”雯儿满腹狐疑,“吩咐这么个笨头笨脑的小丫鬟,还不如交待奴婢呢!”
  孟明月转头看了大丫头一眼,在心里回答她:我要送我的大姐姐一桩好亲事,叫她“称心如意”。
  那实在是——不知道该说是疯狂偏激还是勇气。或许哪怕再晚过一日,孟明月都不敢相信这是她当时能做下的决定。
  在那一场秋雨后的黄昏,孟明月不是没想过自己会承受怎样的后果、和来自戚长风——这个她深深恐惧的泥腿子将军的可怕怒意,便是她父母也会前所未有地失望、震惊,大发雷霆。
  但是少女。好的少女,坏的少女,有思想的少女——她们有撕碎障碍的本能、有破坏一切的勇气。
  况且有她舅舅李温纶在,他们总不会真的要了她的命。
  而孟白凡——被小殿下亲近喜欢、满满地看在心里眼里的孟白凡,经此一遭,她再也别妄想嫁到望舒宫去!


第52章 幻梦 亲我吧,我也喜欢你
  孟白凡的晴知院根本不像个官家小姐住的地方。
  如果说戚长风在将军府划出来的研究解药的跨院被他的亲兵严加把守、密不透风, 连只虫蝇都飞不进去;那孟白凡的晴知院就是松松散散、全无看防,是个人都能轻易进去走一趟。
  但是在孟府,孟白凡是个格格不入的存在, 这也导致了她的院落几乎无人问津。她跟着孟老夫人从豫郡回来之后,先是因为孟鸿礼要拿她配冥婚的肮脏打算大闹了一场,后又被徽帝的人接出来、断断续续在宫里住了一年之久。也就是最近两年,她待在孟府的时间才多了一些,时常能跟府里的人打打交道。
  这位先夫人生的大小姐纵然地位特殊、在皇帝面前都挂着名号, 可是在孟府里,她的面子却还没有李夫人跟前的一个大丫鬟好用。下人们最知道谁才是掌握着自己生杀大权的主子——不说别的,就是每月的例银他们都得从李夫人的管事婆子手中拿到。
  因此即便孟老夫人哭骂得来给大孙女住的晴知院位置、结构都很好, 这里依然是门庭冷落、少人踏足,只有稀稀落落分给孟白凡的下人在角落里偷懒放羊。
  孟白凡这姑娘也跟一般人不一样——她从本质上就搞不懂宅院里那一套。也从不觉得自己在府里像个透明人似的境况有什么不妥当。
  正相反,孟白凡前两年因为孟老夫人年纪大了离不得人、不得不常居府中时,她本来还担心在孟府会住得很难受。等到发现这里人人都不理她, 甚至许多全家团聚的时刻也不需要她登场,她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已经打定主意,等她祖母不在了, 她就立刻从孟府搬离——尽管这种未嫁的女孩离开父母亲长别府令居的事前所未有, 肯定又会让孟鸿礼生一场怒气。但孟白凡自来就有几分离经叛道, 她也不在乎什么闲言碎语。
  “孟姑娘,你平素也不好好统管一下你的下人?”戚长风从军营里出身, 严明的纪律几乎刻进了他的意识里。他一见孟白凡院子里的情况就皱眉,特别是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厮形态鬼祟——戚长风差点就抽出佩刀扔过去,将人钉在原地了。
  “他们是孟府的下人,不是我的下人。”孟白凡不在意地说,“我早说了我的住处不需要放这么多人, 我从小在豫郡还不是自己照顾自己?只不过是孟夫人不许。”
  戚长风也从康宁那里断断续续听过了不少她的事。当时他也跟小皇子一起感叹过几句,说这姑娘确实过得不容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孟白凡平日不过独自在孟府做一些次要的研究,不会涉及到太核心的几味配药,终究算不得要紧。可今日送到这里的是圣僵虫——戚长风再看院中这松松散散、谁都能进的架势,整个人都不自觉的绷紧了。
  “放心吧,”孟白凡看出了他的心事,“我放药材的屋子,除了我和一个豫郡带来的从人没人能进。再说了,这府里的人全都长了双富贵眼,他们哪一个都对我这自甘堕落的事业不感兴趣。”
  戚长风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跟她一起进了那个落下重锁的独立房间中。
  这房间被孟白凡请了外面的师傅从头到尾重新装潢了一遍,当时还惹得孟鸿礼连生了几天气——一进去就是占了整两面的如药房的那种小柜子墙,余下的就是房间里错落摆放的木架子,不同的药材被孟白凡收在不同的地方、显然有许多正处于分阶段的炮制时期。
  一张巨大的桌案横在房间里,上面简直凌乱得如同狂风过境,无数的药盒、颜色味道皆尽奇异的汤汁、皱巴巴的手稿和缺页的书籍堆了满桌满地。
  戚长风甚至眼尖得捕捉到两只兔子已经僵硬了的尸体。
  那种古怪混杂、又臭又苦的味道填满了这个大房间内的每一寸空气。饶是戚长风这辈子见过了多少大场面,这时也大吃了一惊。
  这个房间像被抢劫了一样,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走进去。
  偏偏孟白凡还若无所觉——或许她才有些真功夫在身。她竟能在凹凸不平堆满了杂物的房间里如履平地,甚至她立刻就冲到那个巨大的桌案前面,一眼就捕捉到了一个不起眼的盒子。
  “怎么不往里走啊?”孟白凡头也未抬,顺口问道,“快进来吧,将军。”
  戚长风深吸了一口气。他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孟白凡为什么能笃定这里很安全——就这个充满恐怖气息的房间,等闲的人实在不敢进。
  “这个……房间只有孟姑娘和一个从人能踏入,想必收拾起来也不容易吧?”戚长风忍了又忍,还是脱口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真想把他家小皇子带过来看看。就那个娇生惯养、奢华靡费、桌上落了一粒灰都要打喷嚏的小东西,估计到了这儿一刻也待不下去。
  ——看看哪,这就是你最为推崇的、高洁清冷的孟医女!
  “也还行,”孟白凡在这巨大的混乱中愣是维持着一种奇妙的井然有序。她都没抬眼睛,也不知为什么就能准确从一沓“废纸”中抓出一张到手里,“平素都是我亲自收拾。这半月因为总在外面,就打理得没有那么勤。可能有一点乱,将军别介意。”
  戚长风哪敢介意。他一时保持着绝对静默,只是敛息候着孟白凡比对手稿里对圣僵虫总结出来的猜想,期盼能听到好消息。
  房间里光比较昏暗,戚长风又进来时就把门窗阖上了——纵然孟白凡保证过没人对这里感兴趣,他仍然没有办法完全放下警惕。
  时间随着夕阳落下一点点流逝,戚长风沉默地看着孟白凡不知道又从哪里抱来了一只半死不活的兔子,然后从两三只碗中抓了一捻的碎末喂进那兔子嘴里。
  “金翅六翼,尾如鸟羽,”孟白凡的声音在房间内轻轻响起,压抑着几丝激动的情绪:“我觉得应该没错——盒子里的毒虫跟这些日子我和关老太医找出来的、疑似圣僵虫的记载相当贴近!”
  “能确定吗?”戚长风立刻追问。
  “拿它试一试,”孟白凡掐着手里好像渐渐苏醒了的兔子,“只是还要再等上几息。”
  别说几息,只要能让戚长风看到解药的希望,再晚他都可以等下去。
  只是房间内的二人没有注意到,一种呛鼻的香味渐渐混进了室内的空气里。
  若是放在平素,孟白凡对药材的味道、戚长风对别人鬼祟接近的动静都是极为灵敏的。可此时此刻,他们全神贯注地盯着桌子上那只可怜的兔子,半点没有发觉正逐渐弥漫开来的不对劲。
  直到有种古怪的热气在二人身体中升腾起来。明明是秋日微凉的黄昏,戚长风还把外袍早早脱掉了,可是他却突然感到一种从心底萌生的燥意。
  他一时还没有多想,只是匆匆抹了一把冒汗的额角,指着桌案上表现奇怪的兔子问:
  “它现在这样,算不算正常反应?”
  兔子原本被摧残得不太精神,可是从方才开始,它好像突然振奋了许多,胸脯剧烈起伏着喘气。还没等孟白凡抓住它仔细查看,那兔子突然一跃而起,戚长风眼疾手快地将其摁住了,就看到兔子极其躁动地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一个蹬腿,倒地不起。
  “不对……不对劲!”孟白凡猛地站起身,然后下一瞬她整个人就像没有力气了那样,软软得跌倒在地。
  孟明月吩咐下人买来的药极其凶猛霸道——是农人专门给家里牲畜用的助力。牛、马的用药体量哪是人能消受起的。二人从醒悟过来到现在的短短时间内根本反应不及。
  从未有过的霸道情/欲在戚长风骨血中四下窜起,他压抑着重重喘了一声,猛地抢上前一步,在孟白凡防备的目光中先将放有圣僵虫的盒子揣进怀里。
  “这东西……能解吗?”不过是这样短短的功夫,戚长风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嘶哑,眼前模糊不清。好像有一种陌生的思绪渐渐侵入到他脑海里,正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着他的神智。
  孟白凡将一只金针抓在手里,一边刺在会让她产生强烈痛觉的穴位上,一边充作武器保护自己。她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回答戚长风的问题——她的身体正在发生着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变化,那让她甚至没力气从地上爬起。
  但其实就算她说得出话,这种下流药也没什么解不解的——这并不是毒,只能要么纾解、要么强行抵御。她艰难得摇了摇头,又往房室深处蜷缩了寸许。
  戚长风这时已经快要连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了。憧憧幻影如梦般瞬间涌进他脑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了康宁。他好像在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仲夏黄昏、临水的亭子里。如洛神般美丽的人在一片渺渺的仙雾中向他靠近,那双迤逦温存的眼睛流出月光般的脉脉温情,小皇子伸出玉雪葱白的手指,勾勾绕绕地缠进戚长风手心——
  “你想什么哪?”戚长风幻想出了那一把清泉般悦耳的嗓音。
  我想……
  戚长风神情恍惚地向他靠近,在那个时刻,他居然生出了一种很荒谬的念头——他想要死在他的小殿下手里。
  “行了,你不用说了。”而跟真实的记忆中不同的是,小皇子并没有在下一刻立刻变脸,抽身离去。
  戚长风看到他身上柔软的雪锻衣衫一层层滑下,然后那人也如若无骨般歪倒进了自己怀里——
  “你想的我都知道了。亲我吧,戚长风,我也喜欢你。”


第53章 还击 原来是我钟情于你
  戚长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长久以来所有混沌的感情、郑重的爱意、独占的欲望, 那些经年累月的挂念和为一个人跨越生死的勇气——它们明明真实存在,重若千钧,却始终好像是空中楼阁, 无名无分,没有根基。
  直到此刻,借着这种叫人厌恶的契机,一切矛盾之处才终于摆脱了那薄薄一层障目的轻纱,解开了他和康宁之间一道最简单不过的谜题——
  原来是我, 钟情于你。
  在当下的瞬间,戚长风所有的血肉好像都沸腾到要冲出躯体,可是一种强大而温暖的力量却支撑住了他, 让他的头脑重获清明。
  他剧烈地喘息着,从腰间抽出了佩刀,划向自己左手的手臂。
  在剧烈的药效之下,戚长风已经没有办法精准地控制力道了。这一刀他下手很重,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透了他的半只衣袖,却也让他从方才的昏沉中清醒许多、得以重新控制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在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清醒之中, 他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了房门外由远及近的声音:
  “就在此处了, 爹爹, ”是孟明月刻意掐着的那种有点甜腻的少女嗓音,“姐姐也真是不懂事。戚将军上门, 爹爹必要拜会的啊!她怎么能把将军带进自己房里。还紧闭了门窗、不叫下人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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