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
林修远晕沉沉地睁开眼,有些呆愣地看着上方的床帐,一脸茫然。
他缓了缓,又猛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砚儿!砚儿!”
“爹爹……”本来趴在床边,被骤然翻开的被子一把罩住的林子砚拱了拱被褥,探出头来。
林修远松了口气,把儿子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又转头看着这陌生的房间,“这是哪儿?”
林子砚顿时想起了方才掐他脸的江屿行,扁着嘴道:“他凶……”
“凶?”林修远问道,“这儿的人很凶?”
林子砚点点头。
林修远不乐意了,敢凶他儿子?!
他一时也没想到是江成岳把他们带回来的,抱着儿子就要去找人理论。
可他也不认得路,走来走去,也不知走到了哪儿,只在路过一间屋子时,听见里边有人道:“真要……杀了?”
林修远心头一咯噔,杀什么?
“嗯,”又有一人道,“想来人也快醒了,时辰差不多了。”
人快醒了?林修远震惊不已,这、这是说我么?
“可这……若是叫二少爷知道了,怎么办?”
“无妨,就说是他们自己跑了,找不着了。”
林修远心惊胆颤,无怨无仇的,你为什么要杀我?!
他急忙抱紧儿子,躲着人四处找门,只想赶快离开这儿。
屋内,一名家丁提着两只鸡,为难道:“可是,二少爷会信吗?”等会若是找不着鸡,怕是要大闹一场。
“这鸡凶狠,不可伤着少爷,”管家道,“你一会儿再上街去买两只温和些的。”
家丁:“……”温和些的,那少爷还怎么斗鸡?
他家二少爷前几日见这两只鸡凶勇好斗,便不许厨房把它们杀了,说要留着玩。
今日管家见府中来了客,还昏迷了,便想炖些鸡汤给他补一补,也正好把这两只凶狠的鸡给炖了。
于是,等江成岳回到客房,想看看人醒了没时,那一大一小早跑没影了。
“老爷,老爷……”江成岳从往事中回过神来,才发觉已走到了家门口,听管家忧心忡忡道,“二少爷回来了,脚还受伤了。”
江成岳眉头一紧,“怎么伤的?”
管家摇摇头,“少爷只说是摔的。”
江成岳想了想,还是抬脚往江屿行的院子走去。
他走到院外,远远便瞧见江屿行坐在石桌旁,拉着个丫鬟的袖口,低头闻了闻。
丫鬟红着脸,正要凑近些,江屿行就放开了袖子,挥了挥手让她走。
丫鬟一脸失望,只好端着茶水走了。
江成岳正想走过去,又见他儿子从怀里摸出一条雪白的发带,也低头闻了闻。
江成岳:“……”
第25章 这字太丑了吧
江屿行嗅着林子砚的发带,有些好奇,这人熏的什么香?上回在城外的大坑里,他便觉得,那袖间的淡香怪好闻的。这两日抱着人睡,似乎也睡得更沉了,不知是否与这香有关……
他闻着闻着,忽然觉得不对劲,林子砚身上什么味,关他什么事?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他嫌弃地摇了摇头,正要把发带收回去,却听院外有脚步声靠近。他抬头一看,就见他爹走了过来。
江屿行连忙把发带塞回怀里。
“咳……”江成岳走过来,看了看他包得跟粽子似的脚,问道,“脚怎么了?”
江屿行随口道:“摔伤了。”
江成岳不信,“好端端的,怎么会摔成这模样?”
掉坑里了……
江屿行没脸说,只好盯着石桌上的茶水装哑巴。
他爹以为他又闹脾气了,叹了口气道:“脚伤了,这几日就待家里,别乱跑了……”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江屿行就抬起头道,“我有事。”
江成岳:“何事?”
江屿行又盯着桌上的茶水,不说话了。
江成岳看着他这模样,眉头越拧越深。这三年来,江屿行几乎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寻他失踪了的兄长。他死死拽着平波湖边仅有的那点线索,找着与薛良腰间相似的刺青,甚至为了查北祁铁骑军,险些入了禁军,却被他爹撵着赶着去守城门了。
江成岳不想他去淌这浑水,他的兄长本就是因追查北祁探子才出了意外,若是江屿行也……
江成岳不敢想。他已经丢了一个儿子了,又怎能叫另一个儿子去涉险?
“在家待着,”江成岳沉声道,“哪儿也不许去!”
他的儿子,他来找就好了。
江屿行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瘸着腿往房里走,然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越发不听话了。江成岳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喊人去给江屿行告假,却得知他已好几日没去城门值守了。
“不去当值,也不回家,”江成岳听着下人回报,皱眉道,“那这几日他去哪儿了?”
“小人也不知,”那下人道,“赵校尉只随口说了一句,又不肯说了。”
江成岳:“他说什么?”
“他说,”下人学着赵奉那嫌弃的模样道,“那么大个人,整日就知道缠着媳妇,啧……”
江成岳:“……”
于是,第二日,江屿行不情不愿地去跟他爹吃早饭,边吃边想着,一会儿怎么跑出府去,就听他爹不自然道:“咳……若是闷了,就出去走走。”
江屿行咬着半个包子,愣了愣。
出去走走?昨日那么凶,不许我出门的,是谁?
江成岳也有些尴尬,喝完了粥,站起来要走,又回头道:“不可过夜。”
江屿行:“……”
林墨看着他家公子坐在窗边看书。不知是透过窗沿落在房内的日光太暖,还是清晨公子起得太早,不一会儿,他家公子就撑着脑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公子,”林墨劝道,“若是困了,就再去睡一会儿吧。”
林子砚迷迷糊糊睁开眼,摇了摇头,喃喃道:“床上冷。”
“冷?”林墨连忙跑去开柜子,“那我给公子加床被子。”
林子砚看着他抱被子去铺床,想起昨夜怎么捂也捂不暖的被窝,不禁有些茫然。他虽从小畏寒,一到冬天便双脚都是冷冰冰的,要捂许久才会暖,可往日里也是这般睡的,也不觉得多冷,怎么昨夜里就睡不着了?
窗沿上的日光落在他手边,林子砚指尖动了动,缓缓靠了过去。
暖烘烘的,他想,就像那人的胸膛……
“公子,公子……”
林子砚猛地回过神来,听见林墨担忧道:“公子,你是不是累了?”怎么又发呆了?
林子砚摇摇头,还未说话,就见下人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公子,有您的信。”
然后,林墨就见他家公子接过信,打开一看,纸上龙飞凤舞的,也不知写了啥,公子却“噗哧”一声笑了。
林墨:“……”是笑这字太丑了吧?
“小墨,”林子砚抬起头道,“备车。”
林墨不解道:“公子,你要去哪儿?”
林子砚:“不知。”
“啊?”林墨愣愣道,“那备车干嘛?”
林子砚站起来,看着窗外明媚的日光,唇边隐有笑意,“你先赶车去后门等着。”
林墨一头雾水去赶车,见他家公子悄悄从后门出来,进了马车,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不走大门,就见江屿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也一头钻进了马车里。
林墨:“……”你出来啊!这是我家公子的马车!
公子,快把他赶出来!
可他等了大半天,公子也没动静,只是让他赶着车,去那个叫赵奉的校尉家里。
“为何要去赵校尉府上?”马车内,林子砚也有些疑惑。
“去见个人,”江屿行道,“那个姓宁的探子。”
“宁末?!”林子砚吃惊道,“找到他了?”
江屿行点点头,“赵奉抓到的。”
赵奉是在街边吃面时见到宁末的。那人蒙着个脸,在摊边买包子,却一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白乎乎的包子顿时掉地上了。
他气得破口大骂,“没长眼啊!赔钱!”
赵奉一个机灵,猛地抬起头来。
宁末气乎乎地拽着人赔了钱才罢休,一转身,就见赵奉直勾勾地盯着他。
宁末:“……爷,吃面啊?”
赵奉:“是啊,被人骗了几百两银子,饭都没得吃了。”
“您说什么呢?”宁末边说边往后退,“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说着拔腿就跑,却没跑几步就被赵奉一把拎住了后领,“你跑什么?”
“没、没跑,”宁末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喊道,“非礼啊!”
赵奉愣了愣,拉过他的手就往自己领口里塞,然后比他还大声地喊:“非礼啊!”
宁末:“……”
第26章 那儿有肘子么
街上人来人往,一听这喊声,纷纷驻足回头,往他俩这边看。
“你干什么?!”宁末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赵奉紧紧抓着,“谁非礼你了?!放开!”
赵奉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你摸我干什么?!不要脸!”
宁末:“……”你大爷的!你才不要脸!
路人一见这情况,真以为赵奉被非礼了,对着宁末指指点点。
“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
“就是,好男风就算了,大街上也敢胡来!”
“有辱斯文!”
“光天化日的,真是色胆包天!”
“世风日下啊……”
“不是,我没……”宁末话还没说完,赵奉扯着他就走,“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当我好欺负是吧!走,跟我见官去!”
“我没有!你放手!”宁末掰着手想跑,奈何力气没赵奉大,被一路半拉半拖着走了。
他们拉扯着走到了无人的巷子里,宁末忽然后颈一痛,失去了知觉。
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被捆着手脚,关在一间柴房里。
“在里面呢,跑不了。”门外忽然传来说话声,不一会儿,门“哐当”一声就开了。
宁末一抬头,就见林子砚扶着江屿行,跟赵奉一同站在门口,三人齐刷刷地看着他。
宁末眨了眨眼,无辜道:“几位爷,有事么?”
江屿行顿了顿,转头对赵奉道:“把他衣衫扒开。”
“你、你们干什么?”宁末一个劲往后缩,大声喊道:“来人啊,救命啊!”
赵奉摸着下巴,嘀咕道:“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说,‘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林子砚:“……”你们在演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演上瘾了你?”江屿行嘴角一抽,催道,“还不快去。”
赵奉“啧”了一声,走过去蹲在宁末跟前,问道:“你是北祁人?”
宁末摇摇头,“不是……你干什么?!”
赵奉伸手一扯,就扒开了他腰间的衣衫。
江屿行连忙要走过去看,却见林子砚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莫名有些心虚,“不是我脱的。”
林子砚点了点头,还是默默地看着他。
江屿行:“……”那你看我干嘛?我又不是要去看人脱衣衫。
“阿屿,”赵奉看着宁末腰间的刺青,吃惊道,“真是宿北狼!”
江屿行急忙走了过去,只见那一脸凶狠的北狼,赫然与当
年从平波湖内捞上来的薛良腰间所纹一模一样。
江屿行眼睛都红了,抬手就掐住宁末的脖子,“你可认得薛良?三年前,平波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呃呃……”宁末顿时脸色涨红,胡乱蹬着脚,跟条鱼似地扑腾。
“阿屿!”赵奉赶忙把人拉开,“你冷静一点!”
“咳咳……”宁末肺里似要烧起来了,又骤然灌入冷风,生拉硬扯的,呛得他喉间跟刀剜似的。
“有话就不能慢慢问?”赵奉拉着江屿行,数落道,“把人掐死了怎么办?”
江屿行缓了缓,推开赵奉,目光沉沉地盯着宁末,“你到底认不认得薛良?”
宁末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摇着头小声道:“不认得。”
江屿行不信,“那你认得谁?这城中,还有多少宿北楼的探子?”
宁末心头一沉,装傻道:“什么楼?什么探子?”
“别装了,”赵奉道,“你不就是?”
“话可不能乱说,”宁末哑着声争辩道,“我不就是骗了你几百两银子,也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赵奉指了指他腰间的刺青,“那这是什么?”
宁末低头看了看,似十分吃惊道:“这是什么?哪儿来的?你弄的?”
赵奉:“……”
林子砚也走过来道:“那日分明是你说,若是我不愿做宿北楼的探子,你们便不会放过我爹。”
“这位公子,”宁末继续装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江屿行见他死不承认,也知多说无益,转头对赵奉道:“饿他几天,神志不清就什么都说了。”
赵奉:“……那不小心饿死了怎么办?”
江屿行拉着林子砚,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无情道:“那就埋了。”
宁末吓得眼睛都瞪圆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杀人要偿命的!救命啊!”
江屿行没理他,边走边问林子砚道:“饿么?吃饭去?”
林子砚见他脚还瘸着,有些过意不去,便道:“我请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