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江屿行也没跟他客气,随口道,“那去醉仙楼?”
林子砚没去过几回醉仙楼,他想了想,问道:“醉仙楼……有肘子么?”
江屿行不解道:“肘子?你爱吃肘子?”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肘子都吃哪儿去了?
“不是,”林子砚摇摇头,默默看了看江屿行又肥又肿的脚,“小墨说,吃什么补什么。”
江屿行:“……”我的脚很像猪肘子么?
赵奉听着他们一口一个肘子的,听得肚子都要叫了,一回头,又见宁末眼巴巴地看着他。
赵奉:“……我可没肘子给你吃。”
宁末一口气梗在心口,险些气晕过去。
什么肘子?!你大爷的,快把我衣衫拢上!你要冷死我啊?!
第27章 你会炖肘子吗
林墨赶着马车,停在赵府后门,等着他家公子出来。
可等了许久,还是不见公子的身影。冬日暖烘烘的,他靠在车门边,百无聊赖地数着天边白白胖胖的云团,数着数着,就听一阵响动。他心头一喜,转身一看,就见他家公子扶着江屿行走了出来。
林墨顿时脸一垮,你怎么还跟着我家公子?!
“小墨,”林子砚拉着江屿行上马车,对林墨道,“去醉仙楼。”
醉仙楼?林墨一头雾水,公子饿了?
他连忙拿出方才在街边买的桂花糕,打开纸包道:“公子,先吃桂花糕吧。”
林子砚摇摇头,“不用……”话音未落,唇边就凑上来一块糕点。
“瘦成这模样,也不多吃些,”江屿行拧眉道,“你想瘦成竹竿啊?”
林子砚愣愣地看着他。
然后,林墨就见江屿行拿过桂花糕咬了一口,又把余下的半块给回他家公子,说:“挺甜的。”
“你、你……”林墨火冒三丈,“你咬过的还给我家公子吃?!”
江屿行一想也是,索性把那半块也吃了,又拿了一块凑近林子砚唇边,“吃么?”
桂花的甜香悠悠化开,缭绕其间,林子砚还未回过神来,就已张口咬了半块。
江屿行:“甜么?”
林子砚点点头。
江屿行一高兴,又把手里的半块糕塞自己嘴里了。
林子砚,林墨:“……”
江屿行:“……”我干嘛?
“咳……”江屿行尴尬道,“饿了。”
他说着又要伸手去拿桂花糕,林墨急忙把纸包往怀里一藏,“这是买给我家公子的,又不是给你吃的。”
“小墨,”林子砚无奈道,“不可无礼。”
林墨扁着嘴,不情不愿地把纸包塞给江屿行,又转身去赶车,嘟嚷道:“吃吃吃,撑死你好了。”
他一生气,缰绳一甩,大声喊道:“驾!”
那马甩着蹄子就蹿出去了,蹿得车厢一晃,坐在车里的林子砚一下子扑在了江屿行怀里。
江屿行下意识一搂,问道:“没事吧?”
“没事。”林子砚从他怀里起来,却见方才林墨塞给江屿行的纸包被自己压扁了,里边的桂花糕大概也压坏了。
林子砚:“……”我不是故意的。
于是,等林墨赶着车到醉仙楼时,掀开帘子一看,桂花糕已经成了桂花饼。
林墨以为是江屿行压坏的,气得扑上去就要打他,却被江屿行一把抓住领口,又因脚短手短,怎么扑腾都打不到人。
“你、你!”林墨气坏了,“放开!混蛋!”
“小墨,”林子砚急忙道,“是我不小心……”
“没事,”江屿行不慌不忙道,“等他扑腾累了就好。”
林子砚:“可是……”
“坏人!”林墨张牙舞爪,“我让你吃我家公子的桂花糕!不要脸!”
林子砚:“……”还是因为吃桂花糕啊……
没多久,林墨就扑腾不动了,委委屈屈跟着林子砚进了醉仙楼。
他们在桌边坐下,林子砚见林墨还在生气,哄道:“小墨,听说这儿的百花糕不错,可要尝尝?”
林墨点点头,又看了江屿行一眼,赌气道:“还要桂花糕。”不给你吃!
江屿行自顾自倒茶喝,不跟他计较。
他想,我有肘子。
醉仙楼的肘子炖得很软,小二端上来时,眉飞色舞道,全京城就数他家的肘子最好吃。
江屿行半信半疑,一口咬了半个。
林子砚坐在他对面,问道:“好吃么?”
江屿行看着他,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做的那个梦。梦里林子砚也给他端来了一个大肘子,还说是自己炖的,又说他会杀猪,然后一眨眼,就变成了那个肥头大耳的王富贵,生生把江屿行吓醒了。
“江兄?”林子砚见他没说话,不禁道,“怎么了?”
江屿行顿了顿,问道:“你会炖肘子吗?”
林子砚摇摇头,“不会。”
那就好,江屿行松了一口气,可还没喘匀,就听有人喊道:“林公子!”
他回头一看,就见那个卖猪肉的王富贵跑了过来。
江屿行:“……”
“林公子,”王富贵一看桌上的猪肘子,高兴道,“这肘子好吃吧?是我今日才送过来的,可新鲜了。”
林子砚还没吃,只好笑了笑。
王富贵又唠了几句,唠得林墨都吃饱了,跑去门外喂马了还没唠完。
他说,这几日生意不好,楼里都很少叫他送肉过来了,他爹愁得头发都白了。
林公子,你们多吃一些,我今日送了好多肉过来呢!
林子砚被他缠得没办法,又点了炒猪肝、炖猪心……
王富贵心满意足地走了,林子砚看着一桌子的猪肝猪心,又默默看了江屿行一眼。
江屿行:“……”我不缺肝,也不缺心。
“烧饼,卖烧饼了……”
林子砚听见吆喝声,不自觉往窗外看去。
江屿行见状,问道:“你想吃烧饼?”
“不是,”林子砚道,“我爹爱吃烧饼,小时候他常给我买。”
江屿行想了想,站起来道:“你等我一会儿。”
林子砚一脸茫然,看着他一瘸一拐出了门。
去哪儿?饭还没吃完呢……
“这位公子,”这时,对面忽然走过来一个中年人,持着一杆幡,一身算命先生的打扮,“公子可要算一卦?”
林子砚摇头道:“不必了。”
那人却悠然坐下,“公子这是不信命?”
“人生不过数十载,”林子砚道,“信与不信,又有何分别?”
“可你的命不在这里,”那人抬眼,直直望着林子砚,“你的命,在北边。”
林子砚心头一紧,耳边又骤然响起了那日宁末的话。
“你不是林修远生的……”
“你的亲生父亲,是宿北楼的探子,是北祁人。”
林子砚猛地站起来,“你……”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继而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林子砚回过头,见江屿行皱着眉头问,“怎么脸色那么差?”
林子砚不禁抬手去拽他袖口。
江屿行眉头越拧越深,抬眼看向桌边的另一个人,“你是谁?”
那人掸了掸他的幡,轻描淡写道:“一个算命的罢了。”
“算命的?”江屿行忽然拿起一盘炒猪肝,“哐”的一声放在他跟前,眉头一挑道,“那你算一算,这头猪,是什么时候死的?”
第28章 放开,让我来
那人看着桌上那盘热乎乎的炒猪肝,额角跳了跳,没说话。
哪儿来的浑小子?!蓟无酌想,也敢拿一头猪笑话他,不知天高地厚!
江屿行见他一言不发,轻嗤道:“怎么,算不出来?”
蓟无酌脸一黑,冷声道:“老夫算人不算猪!”
“哦,”江屿行一手撑在桌上,倾身向前,目光沉沉地盯着他,“那你可算出,今日你会被人打断腿?”
蓟无酌持幡的手一紧,就见林子砚拉住江屿行,劝道:“江兄,莫冲动。”
江屿行顿了顿,回过头问道:“他是不是欺负你?”
林子砚摇摇头,“许是我多想了。走吧,回去了。”
他想,方才这人也只是说了北边,又没说北祁,许是他自己被宁末吓怕了,胡思乱想罢了。
“真没受欺负?”江屿行看着他有些苍白的脸,“那怎么脸色那么差?”
林子砚压了压心绪,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
他拉着江屿行往外走,未曾留意到身后那人紧追不放的目光。
这会儿走了,也还是要回来的,蓟无酌想,那姓林的老头也该有动静了。
他又想,宁末这没用的东西,又跑哪儿去了?整日不见人……
宁末躺在赵府的柴房里,肚子“咕咕”地叫。
赵奉拿着个鸡腿,在他眼前晃了晃,“吃不吃?”
宁末转过脸,不理他。
“啧啧,”赵奉摇摇头道,“真不吃啊?你说两句就行,你腰上那刺青哪儿来的?”
地上的人还是没说话。
“这么犟的?”赵奉索性也坐在地上,吧唧吧唧地吃鸡腿。
宁末:“……”你大爷的,有你求我的时候!
都怪楼主那个老不死的,他愤愤地想,先前分明说了,以林修远的性命相挟,让林子砚留在大延,作为北祁暗线。可现下又说要把林子砚带回北祁,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一掌打晕林子砚,把人扛回去算了,又哪来这么多事?!
唉,林府还没动静么?好饿……
“啊嚏!”马车里,林子砚忽然打了个喷嚏。
江屿行眉头一紧,“着凉了?”
林子砚摇摇头,“没事。”
江屿行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林子砚,说:“烧饼。”
林子砚不解,“烧饼?”
“不是说你爹爱吃么?”江屿行有些不自然道,“这家烧饼好吃。”
林子砚眨了眨眼,接过纸包,唇边荡开笑意,“多谢。”
江屿行不知怎的,耳根有些发热。他别开眼,随手挑开车帘往外看。
他们正好路过山河赌坊,见几个人闹闹哄哄地从坊里出来。
江屿行随意一瞥,却见他爹也在其中,还跟着户部张侍郎和陈长史。
张侍郎似乎是输了很多钱,咋咋呼呼地说要回去翻本。
“嗨呀,你拿什么翻本?”陈长史拉着他道,“裤子都要输没了!”
张侍郎不服气,“我这辈子就没输过几回,还能砸在一个小小的赌坊里!”
他说着又要返身回去,却被江成岳一把挡住。
“江尚书,”张侍郎顿时也想起方才江成岳输得有多惨,十分同情道,“您放心,我一定帮您把祖宅赢回来!”
马车里的江屿行:“……”祖宅都输了?!败家爹!
“你先回去。”他转头对林子砚道,而后掀帘下车。
林子砚也看见江成岳了,只好揣着烧饼,先和林墨回府了。
江屿行径自往山河赌坊走去,也没理堵在门口的江成岳。
“阿屿?”江成岳见儿子走过来,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江屿行没说话,走进坊里扫了一眼,对着一个伙计拍桌道:“你们当家的呢?”
伙计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江屿行:“我要跟他赌一把。”
“阿屿!”江成岳连忙呵斥道,“胡闹什么?!回去!”
江屿行没动,仍旧道:“叫你们当家的出来。”
伙计眼珠子转了转。他们大当家向来不在坊里露面的,有事都是找孙二当家。可今早不知怎的,孙二当家跟吃了炮仗似的,脸那个黑呀,也没人敢去触他的霉头。
不就是个毛头小子,伙计想,撵出去就行了。
他招了招手,叫了几个壮汉过来,还未开口,孙放就从二楼走了下来,烦躁道:“吵什么?!”
脸色十分地差。
他也很冤,昨夜见大当家急匆匆抱着昏迷不醒的心上人回来,以为出什么事了,就问人怎么晕了?
大当家道,亲了一下……就晕了。
他一时心直口快,吃惊道,这是恶心得晕过去了?
你才恶心!大当家顿时火冒三丈,又把他踹去池边跟鱼一块赏月了。
于是,赏了一夜月光的孙二当家,见个人就想揍一揍。
“二当家,”伙计连忙跑过去道,“有人要找大当家赌钱。”
哦嚯,孙放想,找大当家赌钱?这是哪个傻的送钱来了?
然后,他走过去一看,就见江成岳拦着个年轻人。
孙放:“……”老江,你又送钱来了?
“你就是这赌坊的当家人?”江屿行上下打量着孙放,“敢不敢与我赌一把?”
“阿屿,回去!”江成岳拉着江屿行,转头对孙放道,“犬子无状,见谅。”
你儿子啊?孙放一脸茫然,那你们这……闹的哪一出?
他想了想,还是问道:“赌什么?”
江屿行指了指自己,“我,赌江家祖宅。”
要死啦,孙放心头一惊,老江也太拼了,把祖宅都送过来?!要是叫大当家知道我收了江家祖宅,还不把我踹鱼池里去?!
“好,那我就跟你赌一把。”孙放故作镇定道,“赌大小如何?”
江成岳:“不可……”
孙放连忙一摆手,“无妨。”老江啊,你行行好吧,我可不想喂鱼!
然后,跟在江成岳身后的陈长史和张侍郎就见江屿行三两把就把祖宅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