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珩没敢让马跑的太快,生怕许承泽跟不上,更怕他发生危险。
两匹马一前一后,飞速向前,很快到了一大片开阔之地。
郭珩勒住了马,让马的速度慢慢停了下来。
许承泽也跟着住了马,只是跟郭珩的面不改色不同,他的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抓着马的缰 绳,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然是累的不轻。
郭珩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懊恼起来。
小泽只是一介书生,虽然会骑马,却已多年不骑,突然经历这么快速度的奔跑,必然会受 不住。
他策着马走到许承泽身边,低声问道:“小泽,你还好吧?”
许承泽虽然很累,一颗心“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来了,但是一直郁闷的心却开阔了很多
他抬起头,迎着和煦的微风,看着蓝天白云,广阔的绿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但仍然带着 几分气喘。
“皇上,在宅子里待久了,偶尔出来跑一圈,看看蓝天白云,绿草红花,真的是一种享受 啊!身心都特别舒坦。”
郭珩点头,“是啊!可惜我们平日里总是劳形于案牍,没有时间出门,白白辜负了这大好
春光^ ”
“皇上,等你平安归来,咱们每个月都出来跑一跑,你觉得如何?可惜,咱们不能走远。 唉!我真想陪你南下,看一看我们大梁辽阔的大好河山。”
郭珩看了许承泽一眼,笑道:“我是去打仗的,不是去游玩的。我答应你,等我回来,每 个月都陪你出城。你愿意骑马,还是愿意打猎,都由着你。”
“谢皇上。”
郭珩看着阳光下许承泽笑得开心肆意,心里感慨,他跟小泽相识以来,何曾见他笑得如此 真心实意?
他深深叹了口气,冲着许承泽伸出手去,“小泽,过来?”
“什么?”
许承泽有些懵,不知道郭珩什么意思,但还是让胯下的马往前走了两步,离郭珩更近了。 郭珩的胳膊一伸,揽住了许承泽的腰,双手用力,把许承泽抱了过去,让他背对着自己, 稳稳的坐到了自己的身前。
郭珩双手环住许承泽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小泽,你瘦了好多,腰又细 了!小泽,你可记住,我不在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再瘦了,我可要罚你的!”
说着,两只手扣在了郭珩的腹部,“你看,我已经测量好了,等我回来,我要检查的。” 许承泽脸上发热,微微低下头,把手覆在郭珩的手上,低声道:“皇上才瘦了呢!你出门 在外,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郭珩轻笑一声,低沉的声音让许承泽心头一颤,耳朵顿时红了。
“小泽放心,我会的。”
郭珩说放心,许承泽就真的放了心。
他惬意的靠在郭珩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突然不想说话了。天大地大,好 像只有他和郭珩两个人了。
郭珩轻轻的揽着许承泽,脸贴在他的脸上,跟他一样,心里满满的,全是轻松和甜蜜。什 么朝堂纷争,边疆战事,全都离他而去了。
阳光特别好,他们信马由缰,由着马儿在一望无际的绿草地里漫步。
半晌,郭珩以为许承泽睡着了,许承泽悠悠的叹息道:“皇上,你出门在外,一定不要忘 了,你的命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在等着你。”
郭珩抱着许承泽的双臂又紧了紧,“朕知道。你在朝中也要小心,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朕 就再也不许你出宫了。”
许承泽笑起来,“皇上真是不讲道理呢!”
“是啊!朕就是不讲道理,谁让朕是皇上呢?你敢抗旨吗?”
“臣不敢,臣谨遵皇上圣谕。只是,皇上要不要数一数臣有多少根头发?省的你回来了,
臣赖账?”
“哈哈哈。”
郭珩趴在许承泽的肩膀上,大声笑起来。
半晌才止住了笑,低声道:“小泽,今天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最开心的时候。小泽,有你 在身边,真好。”
许承泽虽然看不到郭珩的脸,但他清楚的感受到了郭珩的脆弱。
他轻轻的挣开郭珩的怀抱,转过身来,抬头看着郭珩道:“皇上,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说完,他轻轻仰起脸,往前送上了自己的唇。
许承泽难得主动,郭珩自然不客气,一只手把人圈进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扶住他的头,加 深了这个吻。
唐浩然跟林子明在营中喝了一壶茶,又跟林子明研究了大梁和南疆边境的沙盘,一个时辰 过去了,皇上还没有回来。
唐浩然见林子明精神不济,先让林子明去休息。
林子明也不客气,道了声抱歉,到自己的营帐休息去了。
自从郭珩决定御驾亲征,郭珩便和林子明到了储备营,吃住都在这里。他们的这一举动, 不光让唐浩然死心塌地的为郭珩效命,也大大鼓舞了大营中的将士们。
唐浩然在营中坐不住,起身到了刚才的校场。
他见水云还在等,问道:“水公公,皇上还没回来吗?”
水云倒是不急不慢,“唐大人,奴才猜皇上和许大人回来,不会在大营中久留,唐大人无 需再准备皇上的晚膳。今晚,皇上一定会回宫的。”
说话间,就见郭珩和许承泽共乘一骑回来了。而且果然就像水云说的那样,皇上和许大人 一起离开了营地。
第174章 离别【二更】
即便是有再多不舍,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
得胜门外,浩浩荡荡的大军排列的整整齐齐,一眼望不到尽头。旗巾只鲜明,兵强马壮,纪 律严明,没有一声嘈杂。
老百姓们纷纷称赞,大梁的兵将如此威严,一定能打胜仗,早日凯旋。
因为郭珩有令,减少奢靡之风,今年的祭祀仪式省去了不少步骤,但依然耗费了半个多时
辰。
许承泽站在群臣之中,看着唐浩然虔诚的祈祷,心中也默默祷告,希望大梁大军能够得胜 归来,希望大军即将经过的山川河流诸神能够护佑郭珩,赐予他和大梁军队以好运。
许承泽站在孔庆书之后,跟严政隔了一个人的距离,眯着眼睛看着众人竖起牙旗,巫师们 跳着祈福的舞蹈。
在震耳欲聋的锣鼓中,在场的所有人都神情肃穆,这是去打仗啊!这么的子弟兵,或许就 有人再也回不来了。但更多的却是在心中祈祷,所有的儿郎都能够回来。
孔庆书低声问许承泽:“粮草筹备的如何?可有充足的把握?”
许承泽身子往前靠了靠,低声道:“回侯爷,这两年年景不好,多地大旱,收成并不好, 勉勉强强凑够三个月的粮草,之后的……臣会再想办法。”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
孔清平站在他的身后,听到这话皱起眉头:“三个月?能够吗?”
许承泽轻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春耕已过,老百姓手里也没有太多余粮,实在是筹措 不出太多。而且天气很快就热起来了,不能储存时间太长,只能到时候再想办法了。”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真希望皇上带我去出征,省的留在京中焦头烂额。”
孔清平凑近了他,在他耳边道:“我看皇上巴不得带你去,只是舍不得你吃苦。”
许承泽瞪他一眼,红了脸。
他跟郭珩的关系,早就瞒不过孔庆书父子,听着孔清平打趣自己,他无法回嘴,只能翻个 白眼,以表示气愤。
孔庆书回头,冷冷看了孔清平一眼,孔清平冲着许承泽扯了扯嘴角,识相的住了嘴。
有人开始宰杀牛、羊、猪,以太牢礼祭旗,许承泽看着鲜血流了一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砰砰砰”直跳,只是看着杀牛宰羊他就受不了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血流成 河……许承泽突然不敢想了,那将是多么残酷的常面啊!
突然,有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许承泽睁开眼睛,抬头看去,只见盔甲鲜明 的郭珩站在一辆黑金战车上,高大魁梧的武士驾着几匹白马,停在了广场的中央。
郭珩的面色凛然,眼睛直直盯着前方。
许承泽看到郭珩的,眼睛再也移不开去,仿佛要把这个人深深的印在心里。
他不得不承认,书看的再多,做了再多自我安慰,真正到了这一刻,才知道书上说的离别 的滋味都太浅,不及他现在感受的万一。
郭珩仿佛心有所感,目光遥遥的望过来,固定在许承泽这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许承泽一时间屏住了呼吸,郭珩是看到自己了吗?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般不舍?
郭珩不光是不舍,更有第一次带兵出征的紧张和对战事莫测的兴奋。
他回头看着旌旗摇荡,浩浩荡荡的大军,看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送行的百姓,远远的只能看 到屋顶的宫殿,心里陡然生出一股豪气,暗自下定决心,他一定要回来,而且一定要大胜而回
到那时候,严政算什么?他就不信,兵权握在自己手里,还有谁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严政看着战车之上的郭珩,心中一凛,不过几天,郭珩完全变了一副样子。虽然黑了,瘦 了,但是那凛然的气势,居然让他不敢直视。
郭珩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严政再一次意识到,他要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是唯 一的一个机会了。
他再看看孔庆书,许承泽,孔清平,心中暗道,你们想跟我斗,呵呵,看我怎么一个个收 拾你们!
许承泽的眼里只剩下了郭珩,耳边再也听不到身边的人说了什么,也听不到唐浩然说了什
么。
一声礼炮响起,他才像是回过神来,随着队伍慢慢前行。
长长的队伍出了城门,留守在朝中的官员,还有翘首观望的黎民百姓,为他们大梁的皇上 ,为他们的士兵送行。
大军整装待发,遥遥看着这边送行的人群。他们是大梁的子弟兵,也是父母的心头肉,春 闺的梦里人。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人群中开始弥漫哀戚的悲声,甚至有几个胆大的,索性哼唱 起送行之歌。
郭珩下了马车,站在出征队伍的最前面,目光坚毅的看向送行的人群。
他在告别,也在等待,等待着孔庆书给他送上出征酒。
悲壮的送行曲,和人群中传来的哽咽声让几个老臣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承泽只觉得眼睛发热,他微微抬头,看着碧蓝的天空,不知道千万里之外,宁谷的天是 不是也这样蓝,风有这样轻。
必然不是吧?听说那里正直旱季,干燥少雨,气温不高,正是打仗的好时机。
许承泽心中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会想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不是不紧张,不害怕,他只是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不想让郭珩看到难过的他。而他也确 实不能慌,不能乱,他是郭珩的坚强后盾,绝不会让郭珩因为粮草补给而受一点儿委屈。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瓷白如玉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情绪。
孔庆书转头看到许承泽淡定的样子,暗自点了点头。这孩子,不简单啊!
礼部马彪走到孔庆书面前,“侯爷,请您给皇上和出征的儿郎送一壶家乡的酒。”
孔庆书双手负在背后,淡淡道:“老夫最怕这离别的场景,你让许大人去吧!”
马彪站着没动,面露为难之色,“这个……孔侯爷,能给皇上送酒,是无上的尊荣,您怎 么能推辞呢?让许大人去,这……不合规矩吧!”
孔庆书捋了捋胡子,笑道:“马大人不知道皇上最宠信的臣子是谁吗?许大人去,是最合 适的。”
孔庆书说完,严成才就冷哼了一声,现在这个场合,他不能骂人,却又憋不住。
“孔侯爷不去,自然有想去的!”
孔清平轻笑一声,“严大人说的对,这里这么多官员,马大人可以去问问别人。或许严大 人自己就想去。”
“我才不去呢!”
他官职不够,郭珩也肯定不想见他,他何必出这个头?
马彪抹了把额头的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几位都是朝中重臣,怎么能在这时候掐起来 呢?他求救似的看向严政,严政轻咳一声,“既然孔大人如此说,你不妨问问许大人。”
马彪当然知道许若虚是皇上最宠信的,但是这众目睽睽的,许若虚愿意落这个口实吗? 他试探性的冲着许若虚施了个礼,“许大人,皇上还等着呢!不要误了时辰!”
许承泽确实不想出这个风头,孔庆书不去,还有严政,还有几位老臣,谁都比他有资格。 但他看着郭珩的目光一直看向这边,挺直的身影仿佛透着几分孤独和悲凉。
他心里难受,这是出征前最后一次近距离面对郭珩了。会被人说闲话怕什么?只要郭珩能 平安回来,他什么也不怕!
想到这里,他冲着马彪抱拳施礼,“许若虚就不推辞了。”
说着,他大步走出队伍,一步一步走到了郭珩的面前。
他知道群臣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但他不慌不忙,双手稳稳的捧着酒杯,举到了郭珩的 面前。
“皇上,祝您马到成功,旗开得胜,早日还朝!”
从许承泽出列,郭珩的眼睛就没有离开他。两人的目光互相交织着,一丝一毫也不愿意错 开。
此时他对上许承泽近乎虔诚的目光,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胜回来,心里又涌上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