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
他接过许承泽捧着的酒,一饮而进,把酒杯交还给许承泽。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道:“小泽,朝中情势复杂,你要小心。”
许承泽的眼中包含着眼泪,心痛如绞,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哽咽着说不出来。半晌才颤抖 着道:“皇上,您也保重。”
郭珩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朕的大梁……就交给你了。小泽,等我回来!”
说完,他手上用力,猛地把许承泽抱进了自己怀里。他的力气太大,勒的许承泽身上隐隐
发疼,却不舍得他放开。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即便再不舍,终究是要分开的。
开拔的号角声呜呜响起,像是催促,也像是不舍。
郭珩放开许承泽,转过身子,登上战车,大声道:“开拔!”
许承泽站在尘嚣滚滚的官道上,听着呜呜的号角声渐渐变淡,直到最后一个士兵的身影消 失不见。
孔清平拍拍许承泽的肩膀,“许兄,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许承泽淡淡道:“自然是让我们悉心朝事。”
孔清平叹了口气,递给他一块手帕:“许兄,擦擦眼泪,咱们回去吧!”
第175章 请你吃饭【一更】
郭珩走了,但是许承泽丝毫不敢放松,大军的粮草虽然能用三个月,可三个月之后呢?他 总不能让郭珩吃树叶。
谭兴运虽然被郭珩训斥了一顿,但郭珩走了之后,他又故态复萌,根本就不正儿八经做事 ,许承泽原本想要治他的罪,他却干脆请了病假,连户部衙门都不来了。
许承泽不得不让户部的人把所有的账本都抬到户部大堂,他跟户部几个官员一本一本的看 ,看哪里还能省出钱粮来。
孔清平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许承泽跟两个侍郎在昏暗的大堂里认真翻阅的情形。
“许大人真是废寝忘食,令我等敬佩啊!”
许承泽见是孔清平来了,连忙站起来,让人去备茶。
孔清平看了看四周,笑道:“许大人这里怕是坐不下吧?不如咱们去醉仙楼坐坐?咱俩好 久没去了呢!”
许承泽看看到处都是账本邸报的大堂,确实不便于待客。
“好,本官正好饿了,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许承泽邀请两位侍郎一起去,两位侍郎都推辞了。他们猜测孔清平来找许大人定然是有要 紧事,怎么敢贸然跟随呢?
许承泽见他们态度坚决,只能吩咐两位把账本看好,看过的和没看的各自放置,他明天还 会来看。
出了户部衙门,孔清平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皇兄给了你一个最累的差事?看你,最近 瘦了这么多,他怎么舍得?”
许承泽早习惯了孔清平的调侃,摸摸自己的脸,淡淡道:“哪里瘦了?我最近的胃口倒是 不错的。”
孔清平叹了口气,他知道许承泽压力大,早就想来看看他,只是最近严政动作频频,他跟 他爹应接不睱,好不容易今天才抽出时间出来。
走了一会儿,许承泽发现马车走的路线不对,他疑惑的看向孔清平。
孔清平摸摸鼻子,“其实是家父想要见你。”
许承泽心里一沉,“出什么事了吗?”
这几日他泡在户部,没有上朝,不知道朝中出了什么事。
孔清平张了张口,不知从何说起,“咱们还是到了我家再说吧!”
许承泽见他不说,也不再问,他心里思索着,会是什么事呢?
许承泽和孔清平到达侯府的时候,孔庆书已经在客厅里等候了。
“下官见过侯爷。”
孔庆书笑着扶起许承泽,“许大人这是折煞本侯了。”
他看着许承泽,摸摸胡子,原本笑着的脸沉了下来,“哎呀!贤侄怎么瘦了这么多,等皇 上回来,岂不是要跟本侯算账?”
许承泽没想到孔庆书也会打趣他,但刚刚揪着的心却放了下来。
孔侯爷会开玩笑,是不是代表没出什么事?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不问,“侯爷,您叫下官来,是有什么事吗?”
孔庆书却拉着许承泽的手说:“不急,贤侄,咱们先吃饭。什么事儿都等吃饱了饭再说。
”
晚饭早就备好了,孔庆书亲自给许承泽盛汤,夹菜,搞得许承泽连连说不敢当。
孔清平笑道:“爹,您这是想用这一顿饭把许大人给补起来啊!您这是要把许大人当……
”
孔庆书及时瞪了他一眼,才让他把不好听的话咽了下去。
许承泽红了脸,但并不讨厌孔庆书父子,他知道这父子俩是真心对自己好,也是真心对郭 珩的。
因为心存感激,其实也是真饿了,许承泽很给面子的吃了满满一碗饭。
饭毕,下人奉上茶来,孔庆书终于开口了。
“贤侄,皇上可有书信传来,前方战事如何?”
许承泽愕然,“大军每天都有邸报传来吧?侯爷为何问下官?”
郭珩确实每天都会书信来,但大多是他行军在路上的见闻和感触。还有的,当然是说不尽
的相思。
这些,让他怎么说呢?
孔庆书捋了捋颌下的短须,讪讪道:“大军自然有邸报前来,说是大军还在路上,我以为 皇上给你的书信会有不同。”
许承泽莞尔一笑,“皇上的大军出行了八日,怕是还要七八天才能到达宁谷呢!侯爷太心 急了。,,
孔庆书点头,随即叹了口气,“皇上那么年轻,还是第一次带兵出征,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啊!”
许承泽也默然,安静了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林蕴真将军可有邸报传来?”
“有。他跟南疆大军已经在宁谷对峙二十余日,南疆大军军力太多,林将军只能闭城不出 ,要是皇上不尽快赶到,情况还不好说啊!”
许承泽叹了口气,“我们只能等了。”
“是啊! ”孔清平恹恹道,“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跟皇兄去,总比在这里干坐着着急的好
”
〇
“你?”孔庆书瞪了他一眼,“皇上怎么会带你呢?要带也是带许大人。”
许承泽更加迷惑,孔清平请自己来,就是来打趣自己的吗?
他沉下脸来,“侯爷,您要是没有吩咐,下官这就告辞了!”
“哎,许兄,留步。”
孔清平起身拉住了许承泽,孔庆书也站起来,带着几分歉意道:“贤侄,本侯确实有事跟
你商量。”
许承泽站住脚,“侯爷有话请直说。”
孔庆书抬手,示意许承泽坐下,才道:“贤侄,你知道的,皇上走了,由我跟严政主理朝 政。之前几天,严政老老实实,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今天,谭兴运、马彪、纪玉堂、谢集, 一众大臣跪了一地,齐齐上本,要求赦免皇后,惩治宋国安。本侯跟他们费了不少口舌,最后 没有办法只能拂袖而去。唉!你说,皇后能放吗?”
许承泽摇头,“当然不能放。”
“可是,皇后已经被扣押了一个多月,皇上什么说法也不给,这样下去,确实说不过去。 贤侄,你给本侯透个底儿,皇上到底想怎么处置皇后?”
许承泽斟酌再三,才道:“宋大人那里已经有了皇后的口供,皇上是不会让严家翻身的。 只是我们刚拿到口供,林将军的邸报就来了,皇上生怕朝中动荡,所以才没有动皇后。我怕的 是,咱们即便有皇后的口供,严政也不会承认,到时候局面一定会变得混乱。”
“是啊! ”孔庆书捋着胡子,“皇上一直没有定皇后的罪,可能也是觉得只有她的口供力 度不够。”
“其实不是她的口供力度不够,而是严政的力量太大,不然,就像他陷害我爹那样,给个 莫须有的罪名,不是一样抄了家吗?”
孔庆书叹了口气,“说的也是。咱们原本想着一个一个对付严党,可皇上一走,这个计划 又半途而废了。”
“当然不会。”许承泽道,“皇上走的时候,就预料到严政一定会兴风作浪,不如,咱们 就以退为进,将计就计。”
“哦?贤侄快说,咱们该怎么办?”
许承泽思忖良久,才道:“大事不让步,小事随他便。”
孔庆书苦笑,“朝堂之中,哪有小事啊!”
孔清平也道:“万一他得寸进尺,怎么办?”
许承泽道:“最近几日我忙的也差不多了,明天起我也该上朝了。到时候,你我,侯爷, 周家翁婿,还有谭兴运、蒋世云,唐大人,皇上这边的人也不少啊!现在的局面已经比一年前 好多了,严政想要做什么,也要好好酌量的。”
孔清平听许承泽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儿,生出几分豪气。
“许兄说的对!他严政想要做什么,起码要过了我们这些人的关!”
许承泽回到自己府上,阿莲和伊娜齐齐惊讶出声,却又欢喜起来。从皇上出征,许承泽就 没有回过自己的院子,吃住都在户部衙门。连换洗的衣服,都是由于七给送去的。
“哎呀!公子,您终于回来了!您看您又瘦了,肯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奴婢这就给您做好
吃的去。一定把你补回来,不然皇上看了您的样子,定然会生气的。”
阿莲说完,就急急去厨房了。
“我已经吃过了。”
阿莲却根本没听到许承泽的话。
伊娜捧上打湿的热毛巾,让许承泽擦脸,笑道:“公子,您就让她去做吧!这几天可把她 憋坏了,一直缠着于大哥给您去送饭呢!”
许承泽倒是听于七提起过,不过让他给拒绝了。户部衙门有饭,他一般跟户部的人一起吃 ,不想搞特殊。
许承泽笑着用湿毛巾擦过了手脸,问道:“最近家里可太平?”
“公子放心,家里都好。张栋的伤好多了,于先生这两天正教他练武呢!”
对了,家里还有个张栋呢!伊娜不说,他快要忘了。
他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伊娜忙拦住他,“公子,张栋身体欠安,已经睡下了。”
许承泽又坐下,“那算了,我明天再去。”
伊娜的眼睛蓦地亮了,“公子的意思是,不再去户部了?”
许承泽道:“不是不去了,而是上过朝之后再去。不过,不会再住在那里了。”
“太好了!奴婢已经给公子晒了被褥,您一定睡得舒服。”
“伊娜,我不在家,家里多亏你跟阿莲照顾了。等皇上回来……”
许承泽突然卡了壳,等皇上回来,皇上多久才能回来啊!他才去了八天,自己就这么想念 了,怎么坚持到他回来呢?
第176章 皇后受伤【二更】
第二天,许承泽穿戴整齐的上了朝,金銮殿上,除了龙椅上没有了那个人,其他仿佛都没 有变化。
虽然郭珩不在,但群臣依然朝着龙椅三百九叩,然后才分列两侧。
孔庆书、严政分坐于文武百官队伍的最前面,孔庆书道:“诸位大臣,有本就奏,无本退 朝。”
他话音刚落,就听严成才出列,朗声道:“下官有本。”
孔庆书看了眼许承泽,意思是,又来了。许承泽冲他眨眨眼,意思是走着看吧!
有了许承泽在身边,孔庆书的心里安稳了许多,淡淡道:“严大人请讲。”
严成才冷冷的看着孔庆书,沉声道:“孔侯爷,昨天众臣上本,要求释放皇后,不知侯爷 考虑的怎么样了?皇后是一国之母,被无缘无故囚禁多日,真是岂有此理!”
孔庆书就知道,皇后这事儿没完。不管她招不招供,只要她在宗人府,对于严政父子来说 ,就放不下心来。但是就像许承泽说的,现在的朝堂不是几年前的朝堂了。哪怕皇上不在,严 政也不可能跟之前一样一手遮天。
他没说话,周代就冷笑道:“严大人这话说的可笑,什么叫无缘无故囚禁?难道您失忆了 吗?皇上被下毒,皇后是最有嫌疑的人,当然要严加审问才行!”
严成才一瞪眼睛,“你也说是嫌疑?可这么久了,有结果吗?没有吧?我看皇后根本就是 被人陷害的!”
“被人陷害,你可有证据?”
纪玉堂也加入了争辩,“那说皇后下毒,可有证据?”
“当然有,皇上亲自抓到的证据,就在坤宁宫中。”
马彪道:“呵呵,一双筷子要经过多少人的手,怎么就能说是皇后下的毒?”
谭兴运道:“对!明明迟嬷嬷已经认了罪,为什么还不把皇后放了?”
许承泽瞪了他一眼,这老家伙,说是病了,不去户部当差,现在如此精神,哪里像是生病 了?
许承泽淡淡笑道:“谭大人不是病了吗?本官看你很精神的很啊!既然病好了,是不是该 去户部当值?还是觉得皇上不在家,你就可以故态复萌了?皇上可给你计着一笔账呢!你如此 表现,等皇上回来,要本官怎么回复皇上呢?”
谭兴运没想到许承泽会点他的名字,心里一惊,他们现在如此放肆,不过是仗着皇上不在 ,要是皇上回来呢?
虽然许若虚比他年轻,但是他代表的是皇上。
他瑟缩着身子,低头施礼,“下官前两日确实病了,这两天身子刚好些,生怕辜负了皇上 的期望,急急上朝来了。许大人放心,等退朝之后,下官一定回户部衙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
作。”
许承泽点头,“你还记得自己的职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