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眼泪从他的嘴巴里流了出来。
珠帘很长,几乎垂到地上,但好在离地面还有一尺高的距离,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偷偷爬过去,于是燕无忌趴在地上,像条小蚯蚓一样钻了过去。
就在燕无忌想着该用“小美人让大爷香香”还是“采.花贼来了”作为开场白的时候,珠帘突然劈里啪啦地转到一起,原来他脖子后面的扇子勾住了一串。
第一回 做贼就搞了这么大纰漏,燕无忌捂住脸,等着司马曜从床上醒过来。
但房间里还是静悄悄的的,珠帘此刻也停止了摆动。
燕无忌不由心想,也是,正常人睡觉哪儿这么浅眠。就这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深呼一口气,然后大闸蟹一样张开双手,猛地往床上一扑,抱住了被子。
厚实的硬木床板也发出“嘎吱”一声巨响。
守夜的小宫女听到动静,慌张地举着烛台走进屋子,“什么人?”
燕无忌饱了一条空被子,等烛火亮了,才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人呢?他人呢?”
小宫女看到皇帝坐在床上,松了一口气,“回皇上,中丞大人去温泉了。”
燕无忌惊道:“又泡?”
温泉处果真亮着烛火,燕无忌站在外头,不敢入内。
入了夜,气温不似白天那么高,燕无忌思前想后,决定试试,于是深吸一口气,冲进了雾气里,没几个数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出来。
只见他满头是汗,用折扇给自己扇风。
天啊!实在是太热了。
燕无忌不由心想,想来那些采花贼,也是不容易的。
于是他又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等司马曜。
燕无忌做了个梦,梦里他躺在一个开满小花的山坡上,到处都弥漫着花香,一条青白相间的蛇将他的身体缠绕,他伸出手指轻点蛇头,那蛇便吞吐信子在他脸上蹭来蹭去,最后轻吻他的额头。
天空忽然下起小雨,初时淅淅沥沥,尔后滂滂沱沱。燕无忌躺在山坡上起不来,小花们被雨水打烂,香味竟更加浓郁,那蛇更为层叠地将燕无忌缠绕,像一块大石压在他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燕无忌睁开眼睛,发现司马曜不知何时趴在他身上睡着了,淡淡的体香幽幽传来。司马曜泡过温泉的发丝湿润未干,一丝丝一缕缕紧贴在燕无忌的脖子和胸口上,他胸.前的衣服因此湿了一块。
司马曜的脑袋正好嗑在燕无忌的左肩,左手放在燕无忌的右肩,似乎是睡得正香,司马曜的呼吸平稳又舒畅。轻柔的呼吸吹过燕无忌的脖子,那里沾了水珠,细微的吐息也能激起一丝水分蒸发的冰凉。
燕无忌喉结移动,却不敢动弹。
不知维持这个动作过了多久,燕无忌全身都开始酸痛了,他悄悄地扭动下身体,动作幅度却不敢太大,生怕弄醒了怀里把他当玩具抱着睡的人。
但其实司马曜一直睁着眼睛,他猜燕无忌多半要肩膀疼了,便轻轻挪开脑袋,燕无忌紧张道:“你醒了?”接着颇为自责地说道:“对不起,把你弄醒了。”
司马曜身上的皮肤都已经恢复了,嘴里的毒牙也消失不见了,今天晚上疗伤的效果特别好。有了皮囊的他把长发捋到背后,不禁提醒道:“鸩奴,你白天,是要跟我说什么吗?”
燕无忌收起心里不堪的小心思,伟光正道:“噢,是这样,那天长安城里两只巨型妖兽争斗,一只是你,另一只……是谁啊?”
司马曜的声音有些失落,“他……只是从前认识的一个妖怪罢了。”
“从前认识的?”燕无忌接着问道:“你们认识多久了,为什么会当众打架?当时我也在场,我看到你保护我了。司马家现在也乱成一团,曜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很多事情夹在一起,司马曜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他从中间找了个口子,“司马季一直看我不顺眼,想除掉我,那天他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找来了一罐雄黄酒,撒在我腹部的伤口上。他把我关进地牢严刑拷打。”
“他竟然敢这么做……”燕无忌心疼地按住司马曜腹部的伤口,“我从前没见你这儿有伤口,那天我们泡澡的时候,你这儿也没有伤口。”
“这是从前留下的,平时我都用法术把它藏起来。”司马曜按住渗血的纱布,“但那天司马季不但朝着我的伤口泼了雄黄酒,还泼了一瓶很厉害的毒药,我因此身受重伤,这伤口怕是好不了了。”
“怎么会!我找遍全天下最好的大夫、兽医,还有修仙门派的药师。一定能治好曜哥哥。”
司马曜摸了摸燕无忌的脸颊,“这是天神之物留下的旧伤,凡人之力,恐怕难以治愈。”司马曜隐瞒了吸食凡人精血可以延缓伤口化脓的办法。
燕无忌帮司马曜更换纱布,司马曜叹气,“刚才在温泉里,已经换过了,但是它化脓得比我想象得厉害。”
伤口绝大部分已经结痂了,只剩中间一小块还在流血,燕无忌低下头,把司马曜的伤口含.住,轻轻舔了舔。
司马曜倒吸一口凉气。
失去表皮,裸露在外的伤口本就万分敏.感,对任何异物都有敏锐的觉察性。可柔软的舌头偏偏是伤口的克星。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呢?
司马曜说不太清楚,柔软的舌尖舔过伤口的破损处,粘腻温暖又疼痛全无。又因为是燕无忌,更让司马曜心里生出一根羽毛,在撩拨他的心弦。
他不是不知道恒温动物的唾液,可以加快伤口的愈合。
也不是不知道舔舐伤口可以平缓伤口破损的疼痛。
但像司马曜这样高傲又强大的妖怪,是决计不可能让旁人近身的,如果不是燕无忌,谁敢撩开他的衣服嘬他的伤口,早就被一巴掌拍死了。
司马曜闭上眼睛,将白皙修长的手指插|进燕无忌的头发里,享受着被人温柔舔舐伤口的感觉。
“好些了么?”
“好多了。”司马曜拿来茶杯给燕无忌漱口,“都是流脓的血,你也不嫌脏。”
燕无忌吐掉嘴里的血水,却没急着漱口,反问道:“你会嫌自己脏么?”
司马曜摇头道:“当然不。”
“既然你不嫌你自己脏,那你就亲我,反正都是你自己的血。”
燕无忌立刻把茶杯放在一边,然后把嘴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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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收骨头
司马曜拿起鸭鸭,在燕无忌头上捶了一下。
燕无忌捂着脑袋,把鸭鸭抢过来,动作太大,把鸭鸭脖子扭断了。司马曜翻出针线包,给鸭鸭缝脖子。燕无忌一边漱口,一边看着司马曜捻丝线的样子,心里不知为什么,生出一些奇怪的占有欲。
鸭鸭的年纪毕竟已经很大了,这样缝缝补补下去,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司马曜觉得有些可惜,这时,一个脑袋钻进他的怀里,枕在他的大.腿上,赶也赶不走。
司马曜也不客气,把那脑袋当个垫子,用鸭屁.股贴着燕无忌的脸。燕无忌被玩.偶压着,哼哼唧唧地撒娇,他似乎想起来自己还有什么事没问,于是,被鸭子玩.偶压着半边脸的少年天子,毫无气场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大蜥蜴是怎么回事……”
司马曜咬断了丝线,“只是从前认识的一个妖怪。”
燕无忌把手搭在司马曜膝盖上,“你们为什么打起来?”
司马曜略一停顿,他总不能说,他们是为了燕无忌打起来的,于是回避道:“没什么,我的伤过段时间就能好,到时候,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以往一直都很迟钝的燕无忌突然聪明了起来,他在这闪烁其词的回答中捕捉到一丝异常的信息。
鸭鸭又被一个弧线扔到地上,司马曜看到一双小狗护食的眼睛。
燕无忌凑上前,几乎贴着司马曜的额头,警觉道:“你该不会是在维护他吧?”
“我维护他做什么?只是觉得他太无关紧要了,不值得让你知道。”
燕无忌拉住司马曜的手,“不行,你的事我都想知道。”他伸出手,撩开司马曜脸颊两侧的头发,接着捏住他的耳垂,“告诉我,你做妖怪的时候,都认识了些什么人,我必须知道都有谁!”
司马曜被这孩子气的举动都笑了,他想侧脸,但这个动作落在燕无忌眼里,就是逃避和躲闪。
少年的脑子里只有对爱情的短视。
刚迈入成长状态的小龙已经建立了领地意识,于是张牙舞爪又酸溜溜地说道:“不许瞒着我。”
“这……”司马曜无奈笑了,让同样作为巨型猛兽的他,当然察觉到了燕无忌的领地意识。
可小孩子在地上画的圈,大人是决计站不进去的,就算他愿意被燕无忌划为领地所有物,可奈不住这块地方实在太小了。他柔声道:“你捏疼我耳朵了,快松开。”
燕无忌只能放开手,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许多“汝妻子吾养之”的桥段,不由立刻变成一只被人抢走心爱肉骨头的小狗狗。
“司马曜,你刚才还抱着我勾引我,你不可以想别人!”
“鸩奴,我没有想别人……”
“你狡辩!”
“我没有……”
燕无忌是真的慌了,他以前那么坏,对司马曜做了那些事,那个妖怪又陪了司马曜那么久,会不会就趁着他做渣男的那段时间趁虚而入了呢?
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双标与否的问题。
燕无忌的脑子里出现一个风华无双的男子,戴着面具、手持白扇,举手投足间是说不尽的风.流倜傥。司马曜坐在树下的书桌下哭泣,那男子将司马曜搂入怀中,柔声道:“阿曜,你这么好,皇上怎么忍心这么对你,如果是我,一定舍不得你受委屈。”
接着,那男子收起折扇,轻轻托起司马曜的下巴,“他真是不懂珍惜,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啊啊啊!
燕无忌内心不住尖叫!
脑中的幻想过于真实,以至于把他自己吓个半死。
“你是不是喜欢他!”
司马曜:“?”
燕无忌仔细观察司马曜的表情,企图从他的微表情里抓到蛛丝马迹。
他心里其实清楚,这样没头没脑无理取闹的提问,无疑是不符合一个得体的君王,应有的行为举止的。
他明白,自己幼稚又自私,想要的很多,能给的却很少,很多时候都是司马曜在保护他,而他能给的,只有或许实现不了的空头承诺和短视的爱情。
如果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想法,那他们现在一定能一拍即合。
但司马曜在经历过挫变后,已经跳出了他这个层面,由小爱变成了大爱,短视的爱情变成了生死相依的守护。当司马曜受伤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不能拖累燕无忌。
如果易地而处,燕无忌在手足无措的时候,肯定是期望曜哥哥能来救他。
在这样的衬托下,燕无忌心里那点占有欲,就成了小儿科一样的笑话。
但他不管!不顾!不听!
他不许司马曜喜欢别人!
不允许!
燕无忌:“不许喜欢他!”
司马曜:“你小脑瓜子里又在想什么?”
司马曜无奈叹气,燕无忌的焦躁让他没辙。夏日的晚上时常有燥热的风,窗户开着,热风吹熄了蜡烛,屋子里陷入黑暗,守夜的宫女们以为主子休息了,不敢叨扰。
燕无忌原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司马曜,企图从他的脸上捕捉到更多微表情,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心神不宁,他欲起身去点燃蜡烛,但一双冰冷的手却捧住他的脸颊,紧接着,柔软的唇对上了他的。
司马曜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安抚焦躁的小龙,只能去吻他。
短视的爱情让燕无忌特别容易满足,直到第二天,燕无忌才反应过来,为什么一个吻就能让司马曜逃避被“审判”的罪责。
朝廷里的情况,最近很不好,公文一天天变多了,随着泰山鼠妖开始作祟,全国各地都大大小小爆发出一些妖怪作乱的现象,当然,这其中有一大部分,是流匪和乱贼打着妖怪的名义,乘机打家劫舍,祸害一方。
不过好在,规则和制度,在燕无忌没有亲政的时候,就被五个辅政大臣定下来了,现在各地有秩序地除妖,只需燕无忌在拨款的公文上稍加核对即可。
一些小数目的款项,燕无忌都批了。至于一些款项特别大的,他在等辅政大臣之首的沈康回来,再做定议。
毕竟,他没有当过家,不可能知道许多物资在民间的真实采买价格,如果底下的人糊弄他,他是决计无法在账单上看出什么来的。
因为许多事情他不敢独自做决定,所以公文虽然多,批起来也不是很慢。
批好奏折的燕无忌伸个懒腰,出去散步。
小筒子是个马屁精,又识趣,效率极高地找来一筐竹鼠。
燕无忌看着那老鼠,不像想象里的那么可怕,反而有些呆萌,就挑了几只长得漂亮的养着。
半个月后,原本就肥嘟嘟的竹鼠们,一个个都胖成了球。
燕无忌又挑出了长得最好看的那只,取名圆滚滚,缠上红丝带,放进小盒子里,送给司马曜当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