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太太眼角余光都不给他一下子扑倒床边,满是皱纹的手哆嗦着摸向曾孙的脑门,“怎么烧成这样了?这可怎么好?”
邵晟谦一个头两个大,面前这一老一小就是他的软肋,他可以谁的话都不听,但是唯独不会忤逆这唯一的长辈。
“奶奶,”他面无表情的想要扶起老太太,怕她太过激动也跟着住院。
谁知老太太一把甩开他的手腕,连理也没理他就回头叫道:“刘大师,刘大师,您快过来救救的我曾孙吧!”显然老太太因为他隐瞒曾孙病情在生气。
邵晟谦脸色铁青,眼神利剑一样刺过去,家里养着的这些草包大师全都是他奶奶找回来的,邵老太太就信这些个,不停的往家里请大师。邵晟谦不好弗了老太太的意,就算知道有些是骗子,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着。
过后等老太太请来新的大师把旧的忘到脑后的时候,他在一起算总账。
总归现在留下来的多少都是有真本事的,留他们在身边也是存了一丝希望的,万一有人想出办法了呢?
刘半仙心中忐忑,他本打算离开帝都四处逛逛,谁知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邵老太太。他想着临走之前在赚一笔路费,开始被邵老太太请去的时候他还挺高兴的,对方没亮身份,他也不知深浅,看着豪车就以为是个有钱老太太,而且一看就很好骗的样子,也就没叫徒弟。哪知道把老太太哄得心花怒放之后竟然把他领到了邵家老宅!说是要给曾孙看病?
刘半仙这个时候才暗暗叫苦,京城里谁不知道邵二爷的大名啊?这位是出了名的凶神恶煞!谁敢惹?他活腻了才往虎口里探头?
他们扑了一个空,老太太一问之下才知道孩子忽然发病现在正在医院。老太太急三火四的就要带着刘半仙往医院赶。
刘半仙当时就打起了退堂鼓,可老太太身边的保镖不是善茬,都是邵晟谦安排过去的。这个时候对着刘半仙冷冷一笑,“上车吧大师!”硬把人带上车,保镖心中冷笑,刚刚吹得天花乱坠,这会就想溜?没那么容易。
他这么溜了,老太太岂不是要急蒙了?这要是有个好歹让他们怎么跟老板交代?
邵晟谦安排人的时候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有来老太太这里骗钱的,一律来者不拒,就当是哄老太太开心了。
刘半仙进病房就把自己缩到人堆后头了,这会一听老太太叫他,当下赶紧挤出一个笑脸来迎了上去,同时眼角余光瞄到邵晟谦那冰刀似的眼神顿时就腿肚子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娘喂!这也太吓人了!
咳咳,刘半仙清了清嗓子,他心里知道都这个时候了,在邵晟谦面前必须得装下去。不然,过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做法时不喜有人围观,还请无关人员暂退出去。”刘半仙垂着眼睛生怕在和邵晟谦眼神对上。
邵晟谦不置可否,病房里其他几位大师面面相觑。他们刚刚本打算出去的,但是见邵老太太带着一个人进来就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他们在邵家待了几年都知道邵老太太什么毛病,心里猜测这应该是个新请来的大师,都等着打算开开眼,哪知这位竟然提出这么个要求?
刘半仙是最近两年才带徒弟进京的,在卧虎藏龙的京城里不值一提,几位大师根本就不认识。
邵晟谦刚要说话,邵老太太先开口了,“也好,我们就先出去等着。请大师一定要救救我这曾孙。”
“一定一定。”刘半仙忙不迭的答应。
众人一看老太太都开口了,谁也不敢多话,就一同退了出来。连邵晟谦都被老太太给亲自揪了出来。
刘半仙一看人都走没了,先是抹了一把汗,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他小心的把那巴掌大的布包捧在手心,另一只手掀开层层的软布,就见一只通体翠绿的玉乌龟露了出来。
这是当年老道士留给木锦的法器之一,被他偷偷揣了出来。
没有金光钻,怎敢揽瓷器活?
有玉灵龟在手,他就什么妖邪也不怕了!
刘半仙将玉灵龟捧在手心里,小声的打着商量道:“小宝贝快醒醒,快醒醒啊!等着你救命呢!”
玉灵龟无动于衷。
刘半仙急的直打转,奈何玉灵龟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是干没招,只能不住口的求它!
“你看那小孩多可怜?你不救一救他吗?”这玉灵龟是有神识的法器,脾气很大,但也架不住刘半仙百般哀求,终于慢腾腾的抬起了小脑袋。
不愧是成了精的玩意儿!
刘半仙在心里暗骂一句,他怎么都使唤不动它,这小玉龟只认他徒弟。
刚刚他许诺只要它肯帮忙就把它送回徒弟身边,它这才勉强答应。
刘半仙不敢怠慢,忙捧着玉灵龟走到病床上,掀起了被子一角,将它轻轻的放在洁白的床单上。
玉灵龟四只小短腿慢腾腾的挪动着,它周身笼罩着一层荧光,看着绿莹莹水润润的,十分喜人。玉灵龟感觉到邵昌远身上附着的森森鬼气,一点点的爬到小孩手旁一抬头一口咬住了小孩的中指。
十指连心,据说人的中指连接的是心脉。
刘半仙瞪大眼睛,就见一缕血液顺着龟颈流到龟腹内。碧绿的玉雕小乌龟仿佛透明一样,可以清楚的看见鲜红的血顺着龟颈流到龟腹里,不一会,整个龟壳下的空间都灌满了血液。
翠绿的一层玉璧下充满了殷红的血液,看着朦朦胧胧的色彩却意外的和谐。
邵晟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看着那吸满了血的玉灵龟皱着眉头质问道:“这是做什么?”
“……放,放血。”刘半仙咕咚咽了一口唾沫心乱如麻,这是怎么回事?玉灵龟重来没有吸过血呀!
邵晟谦皱眉,以前确实有发热病人用放血的方式治疗的,但那是因为医学不发达。他看了一眼刘半仙,见他满头大汗眼神慌乱,眼睛眯了眯转去瞧自家小侄子,却发现他睡得安稳多了,脸颊不那么红了,伸手一摸也不像之前那样烧了。
他赶忙拿过一旁的体温计,一量之下发现确实退烧了。
邵晟谦脸色缓和不少,刘半仙见状偷偷抹了抹汗,悄悄的想要将玉灵龟收回来,手指一摸却大惊失色,那玉灵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它睡着了不要紧,可它嘴巴还咬着人家孩子的手指没放开啊?
这不是搞事情吗?
作者有话要说: 刘半仙;摸鱼摸到大白鲨,苦啊!
邵晟谦:......
木锦:......
第4章 诈骗犯
刘半仙汗如冒浆,趁着邵晟谦转身去请邵老太太的功夫赶紧抓住玉灵龟往下扯,未果。他凑近了细看,就见玉灵龟的牙齿紧紧的嵌在小孩的手指肚上柔嫩的皮肤里,刚才让他一顿拉扯,又冒出血来。
刘半仙气的咬牙切齿,一点办法也没有!总不能把这龟给砸了吧?
正当他急不可待的时候,邵晟谦扶着老太太带着一众人进来了。
刘半仙赶紧松手并将被子盖好,脸上笑容几乎僵住,心里飞快的想着对策。这任性的玉灵龟恐怕得他的徒弟亲手来取了。
邵晟谦因为侄子退烧一颗心落了地,刘半仙被邵老太太千恩万谢的请出去休息。邵老太太身边的保镖给了他一张两百万的支票,说这是辛苦费。
……刘半仙看着那薄薄的一张支票眼冒金光,收了支票后借口去洗手间,然后大摇大摆的走出医院后立刻去银行兑换了支票然后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刘半仙心说,对不住了徒弟,为师逃命去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等邵晟谦发现玉灵龟咬在小孩手上拿不下来再想逃命就晚了!
刘半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玉灵龟又不是永远也拿不下来,只是他一想到等会给邵晟谦解释玉灵龟为啥要咬着人不放的原因就忍不住尿急。
他还真没那个勇气去面对!
邵晟谦要是知道他是抱着撞大运的想法给他侄子治病,估计得活剐了他!
徒弟啊!就看你的了!
刘半仙一出门就没影了,邵晟谦好不容易把老太太劝回家,回头就听到这个消息。他额角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翻身走到病床前一把掀开邵昌远身上盖着的被子,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邵昌远白嫩嫩的小手上赫然挂着一只乌龟!
邵晟谦脸似寒冰,咬牙切齿的道:“把人给我追回来!”
杨帆是邵晟谦身边的助理,跟着他身边三四年了,深知他说一不二的脾气。连忙行动起来,一边让人去追逃跑的刘半仙,一边把已经送回家的大师们再请回来。
邵晟谦自己试着拿下那只玉龟,未果。原本走了一半路程的赵大师等人接到消息匆忙赶回医院,八个人挨个试了一遍,全都束手无策。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看不出咬在邵昌远手上的玉龟是什么来路。对于它如何能咬住孩子手指不放更是一头雾水,只有一人见到了玉龟微微惊讶了一瞬,随即脸上表情就恢复了平静。
训练有素的保镖快速行动起来,邵家自家就有一个大型安保公司,客户非富即贵,手底下人才济济,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不出半个小时就有人把刘半仙的资料给呈到邵晟谦面前。
邵晟谦只看到开篇就写刘半仙原名刘忠义,因为诈骗罪被行政拘留就气的火冒三丈,刷的把本子一摔。底下人顿时噤若寒蝉,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查到资料的时候杨帆就知道老板看完得气懵了,他是跟在邵晟谦身边时间最长的助理,深知老板脾性,生平最讨厌别人欺骗他。
这个刘半仙要倒大霉了!
杨帆硬着头皮说道;“刘半仙溜走了,他的徒弟还在。据说,他这个徒弟很厉害。”
邵晟谦掀起眼皮看了杨帆一眼,杨帆立刻明白,“我这就去把人带来。”
邵昌远退了烧一觉睡醒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睁眼就见非常疼爱自己的叔叔就坐在床边,他小声的叫了一声,叔叔。
邵晟谦表情柔和不少,给他掖了掖被子,问他喝不喝水?
邵昌远感觉喉咙里干干的,他发了一夜高烧,出了不少汗,一听见水这个字就开始咽吐沫了。小孩的嘴巴上干燥得起了一层皮,邵晟谦心疼坏了,赶紧拿过床边的水杯将吸管送到他嘴边。
“叔叔,我想回家。”邵昌远喝完水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小孩体质非常弱,说了两句话身体就挺不住了。
“好。”邵晟谦立刻让人准备车,自己亲自抱着侄子。
坐在车上他看着孩子指尖上坠着的玉龟,沉吟不语。他是见过不少好东西的,这几年他四处收罗各种天材地宝,凡是有能帮小侄子治病的宝贝,无论希望多渺茫他都毫不犹豫的找回来。可他却看不出眼前这个有什么奇异之处?
龟在古代是长寿和不死的象征,这只玉龟通体翠绿欲滴,光泽莹润没有一点瑕疵,大约只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小,雕工古朴大气,背甲上不是常见的龟甲纹,而是均匀的分布着三条螺旋状纹路。
这玉龟不看雕工单从材质上看就价值不菲,那个刘半仙是个贪财不要命的骗子,怎么会舍得将扔下这玉龟逃之夭夭?
邵晟谦百思不得其解。
刘半仙当然不会扔下这价值连城的玉龟跑路,他只是不想正面面对邵二爷的怒气罢了。而且他知道他扔下这烂摊子跑了,邵晟谦一定会去找木锦。这玉龟只认木锦,除了他旁人谁也别想动它。刘半仙这是有恃无恐。
木锦回到他和师傅在老街租住的店铺里,当时刘半仙贪图这一片房租便宜就二话不说将门面置在这里,他还美曰其名:酒香不怕巷子深。
呸!木锦每次提到这房子都要翻个大大的白眼,可不便宜么!房子是老房子,朝向不好,冬天冷,夏天热,阴暗潮湿住在里面别提多遭罪了。他虽然不喜这里,但好歹也算是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因为手臂有伤他只是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床铺。叫了个外卖刚要吃,就见几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二话不说抓着他就塞进门外停着的豪车里。
木锦:……
“几位慢来,把我的披萨拿上。”木锦被两个大汉一左一右夹在当中,“我还没吃完饭呢!”
几个人理都不理他,启动车子就要走。
嗡,司机转动钥匙发动机响了一声后就灭掉了,他又试了几次,还是如此。司机有些惊愕,这车根本就不可能有问题,他们每次出门之前都习惯检查一遍。
“怎么就不听话呢?”木锦老神在在,悠游悠哉的往后一靠,“我说了,把我的披萨拿过来!”忙了一天就指着这点热量治愈一下饱经创伤的小心灵,还给剥夺了?人干事?
坐在副驾驶的人回头看了一眼,对上木锦淡然的眼神,无奈之下只得悻悻的下车折回去拿披萨。
这还差不多!木锦终于吃到了心心惦念的披萨这才打了个响指解除禁锢,让车正常行驶。
车上其他四个人见状,不由得在心里嘀咕起来,刚刚是巧合呢?还是巧合呢?
木锦笑眯眯的捧着披萨盒子,一个人吃的满面油光。
车子熟门熟路驶出城外直奔邵家老宅,出了城之后一路上风景如画,公路两边青松翠柏野花遍地生香,越走人烟越是稀少。
木锦一边吃披萨一边看外面风景,他用手肘碰碰身边一个方脸男人问道:“这一片是不是都被你们老板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