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晟谦被噎了一下,说不出来话了。
他确实是心存偏见,尤其是他父母兄嫂皆是被邪术害死,小侄子又因此吃尽了苦头,几次三番的差点丢了小命。
邵晟谦认为自己足够强大了,但却唯独防不住这样看不见摸不着的阴险手段!这让他很挫败。
他非常讨厌这样的短板。
木锦又道:“偷东西的是苏德富,你迁怒他们又有什么用?做人不能一竿子打死一片。”愤怒只会让人蒙蔽双眼,除此之外什么帮助都没有。
玉灵龟丢了木锦确实着急上火,但却不会迁怒旁人。况且以邵晟谦的能力找回玉灵龟应该不难,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救治邵昌远。
邵晟谦回过神来眼角直抽搐,他面色复杂的看着木锦,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小孩说教,而且他说的还挺对。
这时木锦拿出了一个小包,展开后里面是两排长短不一的金针。
赵大师是个识货的,一看到就吃惊的叫道:“这是三十六式梅花针?”他瞪大眼睛看着木锦,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东西不是早就绝迹了吗?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竟然会用?
怪不得他敢放出话来说能治好邵昌远的病?原来真是个高手啊!
“我愿意给这位小师傅打个下手。”赵大师厚着脸皮要留下来,只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梅花针。
其他几人见状也忙附和说愿意帮忙。
木锦一把推开邵晟谦,嫌他碍事,“你靠边站。”他边说话把动手脱掉邵昌远的外衣,只给留了一条小内裤,小孩瘦的可怜,细胳膊细腿,肋骨一条条的十分明显。
唉,他心里叹口气把邵昌远平放在床上,一只手始终垫在他脖颈后。
邵晟谦有些紧张的守在另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就见木锦先是用金针封住邵昌远的五经八脉,他动作非常快,看得人眼花缭乱,长长的金针扎进去一半留在外面一半。
三十六式梅花针一共有三十六根金针,六根一组,共六组。一般每次动用一组足以。但是邵昌远的情况有些严重,就准备出两组针来。
木锦飞快的下完针,手持一张蓝色护心符右手托着邵昌远脖颈,左手将那符纸在小孩胸口轻轻一拍,就听邵昌远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轻响,邵晟谦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
“都躲开!”木锦扶起邵昌远在他脊背上一击,邵昌远哇的一口吐出个黑乎乎的东西来。
那东西甫一落地砸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扭了两下,速度飞快的就要遁走,木锦眼明手快一根金针飞过去直接将其定死在地毯上。那黑乎乎黏腻腻如同鼻涕虫一样的东西扭了几下挣扎不开,不一会就化作一摊黑水。
木锦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汗水,脸有些发白,一边收针一边解释道:“把鬼气凝结化成实体,再用金针将其逼出体外。”一次也只能逼出这么多,手指头大小的那么一条,再多木锦就受不了了。
梅花针看似简单,穴位是死的不会变,懂一些针灸的人都知道往哪扎,看过几遍之后也能记住顺序如何。但是扎完了管用可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
看似简单,实际上极难。每下一根针都是灌注了灵力的,而且根据病人的不同情况,该用多少力道都要视实际情况判断,对下针的人判断力要求很严。不然也不是什么濒临失传的绝学了!
木锦这个时候手都是抖的,后背衣服被汗洇湿黏在脊背上,蝴蝶骨清晰可见。他收了最后一根针后都快坐不住了,勉强撑着。
邵昌远的情况比较严重,他年纪幼小身体脆弱又被鬼气缠了五年之久,整个人就好像无底洞一样,投入多少灵力都无济于事。木锦此时此刻深切的体会到了‘感觉身体被掏空这句话’的含义。
赵大师等人还在研究地毯上那一摊黑水一眼的秽物,满脸都是赞叹,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手段。
邵晟谦见木锦脸色惨白浑身虚汗,看着有些不对劲的样子就让保镖把这些兴奋的大师们给请了出去。然后让人把地上所有的地毯拿去烧掉,再回头一看木锦已经合着眼睛半躺在床上了。他本来是坐在那的,可能是坐不住了就顺势倒了下去,两条腿还搭在地上。
邵昌远自从吐了那个东西之后脸色好看很多,这个时候呼呼睡得正香。
邵晟谦看着这一大一小横七竖八的倒在床上也不像样子,就上前一弯腰把侄子抱起来先给送回了房间。
杨帆一看老板都亲自动手了,剩下的这个就他来料理吧!
他想要把木锦腿抬到床上,一凑近鼻端先是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夹裹着热气扑面而来。那味道很淡,杨帆还是分辨出这是他给木锦准备的洗发水的味道,优雅的兰香夹杂着蒸腾热气让人有种面红耳赤之感,他当即移开眼神,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冒出一个成语,‘香汗淋漓’。
杨帆死劲的甩了甩头,这是什么见鬼的形容?一个大男人出了满身汗,不臭就了不起了,哪里还香?可那股淡淡的味道里好像混合着荷尔蒙,勾的人不由自主的上瘾。
他又深吸了几口气,按捺住满心思的旖旎,手一碰到木锦的身体就知道这热量的来源了。
木锦的身体很热,出了很多汗,额头鬓角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杨帆把木锦的腿抱起来放到床上,抽空扫了一眼那张昏睡的脸,心里默默吐槽,果然是人长得好,怎么看都顺眼!要是别的男人这样大汗淋漓的躺在这他绝对没有这样的好心情来欣赏。
“你在做什么?”邵晟谦把侄儿送回房间,调了房间温度盖好被子,回来一进门就看见他的助理怔怔的看着木锦的脸发呆。
杨帆立刻回过神来,抓起一旁的被子手忙脚乱的盖在木锦身上,结结巴巴的道:“没,我,我就是……”
邵晟谦皱眉看他一眼,径直走过去,吩咐道:“去把医生叫来。”
好的!杨帆如获大赦一阵风似的卷了出去。
邵晟谦走到床边,木锦眼睛微微掀起一条缝隙,看清面前站着的人是谁后,小声的说道:“给我炖点补汤。”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又不客气的要求。
邵晟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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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热闹繁华的街道,天气日渐和暖,傍晚出来遛弯的人特别多。街道两旁的小吃摊鳞次栉比,各色各样的吃食看的人垂涎欲滴。连空气里都是挥之不去的油炸香味。
苏德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拐到小吃街上来了,他慌不择路的从邵家跑出来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尾随,无奈何他弃了车往人堆里钻。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已经用符纸遮掩了行迹,按照那些保镖的能力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他鬼鬼祟祟的紧紧抱着怀里的一个背包,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偷来的宝贝。
那些人不识货,他却认得。
玉灵龟周身笼罩着一层浓郁的绿色荧光,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灵气啊!这么一个难得一见的法器竟然给一个小孩子把玩?苏德富的脸顿时就绿了,他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宝贝?
见猎心喜,他当时就动了心思。这样一个难得的宝贝搁在那对骗子师徒手里也是平白埋没了,还不如为己所用。
苏德富很快就说服了自己,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小吃街上人很多,几乎都是人挤人了。一个貌不起眼的男人冷不丁的撞了苏德富一下,憨憨的道歉:“哎,不好意思。”
苏德富心里装着事顾不上计较,只回头看了一眼就行色匆匆的继续往前走,谁也没有注意一个白纸人顺着苏德富的衣领转进了他身上。
那白纸人是剪刀剪出来的,身高只有成年人巴掌宽,线条及其简单,一个圆圆的脑袋,扁扁的四肢,纸人正面当中写了一个‘咒’字,背面则是写着一串生辰八字。如果苏德富看见的话,一定会立刻就认出那是他自己的八字。
眼见着小吃街就要走到头了,人流也不是那么密集。
苏德富终于松了口气,密集的人流让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刚抹了一把汗,怀里一空,两只手不受控制装着玉灵龟的背包一下子掉到地上。苏德富脸上惊愕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整个人就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到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遭人暗算的。
周围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有胆大的人上去查看,其他慢慢的凑过来围了一圈。之前那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趁人不注意将那背包拿走,几步就消失在人流中。
第8章 香火情
苏德富死了。
邵晟谦合上手里的文件夹,里面是一份可以媲美官方出具的文件,除了尸检报告还有目击者证词,夹在最上面的就是苏德富横尸街头的照片。
他手底下的人和警方前后脚到的现场,他的人甚至抢在前头,可玉灵龟早已不见踪影。
“查幕后主使,一定要找到玉灵龟。”邵晟谦心情很不好,被人摆了一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要如何与木锦交待?
大话已经放出去了,结果鸡飞蛋打,两手空空。
邵晟谦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此生栽过的最大的跟头。
夜已经深了,邵昌远都睡醒了一觉精神头十足的起来喝了一碗杏仁羊奶,而木锦还一直沉睡未醒。
邵晟谦睡前特意去了木锦房间看了一眼,他径直走到床前,见木锦表情沉静的熟睡着,瓷白的皮肤在偏黄色调的灯光下显出象牙般的质感来。他的脸部线条柔和,眉眼精致,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洁白的牙齿。
这人生得一副好皮相,毋庸置疑。
他看了一会转身要回去,就听身后嘤咛一声,木锦抻着懒腰醒了过来。
“我的饭呢?”木锦躺在床上没动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要吃的。
他快要饿死了!!
邵晟谦:……
厨房快速的送来一盅乳鸽汤,木锦也不下床就围着被子,盘起腿坐在床上端着碗吃,喝了两口汤可能觉得累就把碗直接放到了两腿中间。歪着的汤盅把邵晟谦看的眼皮子直跳,立刻让人把人邵昌远吃饭的小桌子拿来给他用。
木锦撇撇嘴,把汤盅和碗放在桌子上,干脆舍了筷子直接上手。
炖的是比较温补的枸杞乳鸽汤,小火炖了几个小时,掀开盖子一股鲜香味扑鼻而来,木锦差点流口水!
乳鸽是一整只入锅,炖的时间久,骨酥皮烂。木锦提起鸽子腿轻轻一用力就把整个腿骨给抽了出来,半点肉都没有!他把骨头扔到一边,悻悻然的捡起筷子夹肉吃。
邵晟谦很是看不惯他这懒散邋遢样,在床上吃饭,整个邵家也就只有邵昌远才有这待遇,那还是因为他生病起不来。他在国外念的军校,养成了一身雷厉风行干净利索的习惯,毕业这么多年也改不了。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给他上眼药,面前这人算是第一个。
木锦眼角余光扫到邵晟谦微皱的眉头知道他受不了自己行为散漫,那又怎样?自己和他毫无关系,完全没必要看他脸色行事!
过日子就得怎么舒服怎么来!整天绷着不累吗?
想到这木锦咽下口中食物,幽幽问道:“请问邵二爷,我的玉灵龟找回来了吗?这都过去七八个小时了,以您的能力早就该物归原主了吧?”
邵晟谦:……
邵晟谦:……
邵晟谦:……
“怎么?竟然没找回来?”木锦故作惊讶的放下碗筷瞪大了眼睛,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看邵晟谦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的情形心里竟然莫名的快意。
活该!让你嫌弃老子!不给点颜色瞧瞧你还以为小爷我是吃素的?
“我一定会把东西找回来。”邵晟谦怎么看不出来木锦在气他?只是自己着实是理亏在先,根本就没办法反驳,只能咽下这口气。
木锦瞧了他半天,直到邵晟谦绷不住要变脸,他才说道:“您知道我这玉龟是个无价之宝吧?”
邵晟谦咬牙,“知道。”
木锦欢快一笑,“那就好。”然后捡起筷子继续吃肉喝汤,再不瞧他一眼。
邵晟谦气的快要吐血再也待不住,转身就走。
木锦将一盅乳鸽汤连汤带肉吃了个干净,然后洗了澡换了衣服,再次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才满面惆怅的念叨道:“小玉呀小玉,你到底在哪里啊?”
玉灵龟虽然已经认主,但是要在靠近的时候木锦才会和它有感应。邵晟谦短时间内能找到玉灵龟当然更好,可找不到又该如何呢?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这事只能靠自己慢慢去碰,这就好比大海捞针!
所以木锦刚才才忍不住在嘴上占些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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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被木锦心心念叨的玉灵龟此刻正要遭受灭顶之灾。
那其貌不扬的男人用白纸人咒杀了苏德富之后将玉灵龟带走,上了街边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里。
那车一路驶向郊外的一栋豪华别墅,别墅的主人是一个财大气粗的煤老板,把家里装修的金光闪闪处处透着暴发户的品味。车一进院子,一个穿着黑色大褂的老头就站在别墅二楼窗口向下望去。
旁边跟着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满脸横肉,又黑又胖,穿着一身名牌,皮带上大大的金色logo几乎要闪瞎人眼,手上光是金戒指就带了三个。
这个人就是别墅的主人崔大富,他满脸讨好的凑到老头身边,搓着手道:“大师,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